沈栀意看她眉眼间的嫌弃不似作假。


    陈星落道：“他的喜欢值几个钱？”


    “我在楚楼什么境遇，他又不瞎，难道看不到？”


    “要是真心喜欢，怎么从来不说把我娶回去，而是要在这儿结露水情缘？”


    经历永定侯府的一遭，她早看清楚了人心算计。


    嘴上的喜欢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沈栀意笑了笑，“你没被迷了眼就好。”


    桌上换了新菜，陈星落伸手请她坐下。


    “吃点东西吧。”


    折腾了这一天，沈栀意早就饿了。


    陈星落寻了了两个江南厨子，做南方菜做的很好。


    菜色精致，浓油赤酱。


    沈栀意用了些吃食，忽然开口问：“你听过徽州陆家吗？”


    陈星落愣了下，点了点头。


    “听说过。”


    “前朝盛世时，徽州望山书院很有名望，大梁半数学子慕名而去。”


    “听说，创办望山书院的大儒，就是陆家。”


    沈栀意轻声道：“那是我母族。”


    “我母亲过世多年，外祖一家不曾与我联系。”


    “也不知道，家里还剩什么人了。”


    陈星落面色凝重，“恐怕，不剩什么人了。”


    沈栀意疑惑的抬头看她。


    陈星落打发走了下人，将门关上，小声开口。


    “这话我说了，你就当没听过。”


    “陈铎之发家之路血腥，勾结江南官员，害死不少家族，侵占他们的财富和土地。”


    “元宝十年，陆家就没了。”


    沈栀意惊讶的，调羹都掉落在了碗里。


    元宝十年，那就是十六年前。


    她母亲死后才两年，陆家就没了。


    怪不得，这些年没有一点消息。


    “是陈铎之动的手？”


    陈星落道：“那样的望族，不会是因为一个原因而覆灭。”


    沈栀意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陈铎之只是台前的一把刀，背后握刀的，不止一个。


    从楚楼回到家里，陈星歌紧张的迎了上来。


    “秦世川震怒，传信的下人险些被发现了。”


    沈栀意握了握她的手，“安心睡觉，秦世川再厉害，还不能一手遮天。”


    罪证已经送到郑岑手里了，剩下的，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陈星歌不明白她怎么能笃定没事，但她这么说，她就只能听。


    院子里，陆嬷嬷也一脸的担忧。


    “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老奴啊。”


    她早上去见沈雨柔了，回来听说了白天的事，心都要跳出来了。


    沈栀意安慰的笑了笑，“沈雨柔怎么说？”


    陆嬷嬷皱着眉头，“她是愿意的。”


    沈栀意点了点头，“去账上支点银子，让她尽快启程吧。”


    “另外，嘱咐她避开南陈的人，有事去找褚云青。”


    陆嬷嬷担心，“就怕她一个弱女子，走到江南都难。”


    沈栀意眼底浮现狠色，“要是连走到江南都走不到，她也不必办什么事了。”


    “我沈栀意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陆嬷嬷点了点头，“我明日就把银子给她送去。”


    她说完这话，脸色还有犹豫。


    沈栀意看出来了，“怎么了，还有事？”


    陆嬷嬷压低声音，“沈雨瑶的情况，不太好。”


    沈栀意目光疑惑。


    陆嬷嬷道：“她疯疯癫癫的，嘴里说什么重生，什么记忆。”


    “还说是小姐杀了江宥齐，还有东厂什么的。”


    “雨柔小姐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幸好她向着您这头，让人把沈雨瑶看的很紧。”


    沈栀意心道冤孽，沈雨瑶疯了还记得那些。


    陆嬷嬷又道：“可是，许家人一直盯着沈雨瑶。”


    “大概是希望从她身上拿到好处，之前还去偷过东西。”


    “被雨柔小姐发现了，给打了出去。”


    “她担心，沈雨嫣的疯话迟早被人知道。”


    沈栀意倒是不担心别的，江宥齐已经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全京城的人的都看见了。


    但沈雨瑶知道她和时鹜寒的关系，这是万不能被人知道的。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灭口。


    可许家盯着，现在秦家也盯着，她要是动手杀人，必定是会惹上官司。


    何况，她还答应过许氏的那两个下人。


    沈栀意不是不守信用的人，沈雨嫣的命换来的是她母亲去世的真相。


    “派人把那院子看好了，不许人接近。”


    等秦家这笔银子到手，下趟跑船让褚云青把沈雨瑶带去江南安置。


    这样就能解她后顾之忧了。


    “我饿了，我要吃饭！”


    “沈栀意是大小姐，我就不是小姐吗？”


    门外，沈雨瑶的声音传来。


    沈栀意给陆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房门一打开，沈雨瑶就闯了进来。


    她看沈栀意的眼神也带着怒气，“你怎么又惹麻烦啊？”


    “又出了门，晚上不吃了？”


    “沈栀意，你知不知道，你不吃饭别人也都没得吃啊？”


    沈栀意看向她，眼神不善。


    沈雨瑶被她吓了一下，“瞪什么，我说错了吗？”


    “你吃饭，小厨房才伺候，你不吃，小厨房连火都不烧。”


    “我们就只能吃大厨房送来的饭菜，赶不上饭口，就只能吃冷的。”


    “大厨房都不肯热一热！”


    沈栀意当然知道，不过她院子里的下人，除了跟在她身边的，剩下的都会本本分分待在院子里，由兰舟管着。


    到了饭时，自有下人去取了整院子人的吃食。


    就算是有事赶不上了，大厨房归陈星歌管，都知道新夫人和大小姐关系不错，大厨房的人也不会为难她们院子里的。


    热一热并不是问题。


    赶不上饭时吃冷饭的，就只有沈雨瑶一个。


    “玉林别院不给你饭吃了？”


    沈栀意一眼就看穿了她为什么生气。


    多半是，她在外面受了气。


    沈雨瑶咬着牙嘴硬，“谁说的！”


    “我在玉林别院出入自由，六殿下不在，我也……”


    晚舟奉茶进来，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她，“也什么啊。”


    “禀小姐，六殿下搬家离京，玉林别院关闭，不允许出入了。”


    换句更直的话，沈雨瑶今天在别院门口等了一天，连门都没进去。


    沈栀意目光如炬，“他就算离京，也不会把所有人手都带走，怎么会这样？”


    “你去过刑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