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上见鬼去了？”


    第二天达达利亚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谢苗正在给自己煮咖啡，试图挽救这个无精打采的自己：“差不多吧……”


    达达利亚揶揄，就像军中男人聚在一起免不了的那样：“什么鬼？色鬼吗？”


    “不，是水鬼。”谢苗一脸真诚。


    至冬人都生得白皙，因此面部一旦有什么憔悴的痕迹就会特别显眼。好在谢苗恢复能力强，这点痕迹到午餐时间前就看不出来了。


    达达利亚倒是对他提到的水鬼很感兴趣：“难道你也会梦见自己无论如何也钓不上来鱼，气愤的下水查看结果发现是鬼魂在作祟吗？”


    谢苗：“……”


    谢苗：“钓不上来鱼可以坦率承认的。和有没有鬼没关系。”


    达达利亚拒不承认。


    今天还算清闲，城防工作安排下去，巡逻守卫派兵也下发给其他人负责，谢苗闲着也是闲着，给托克的笔记修改后撰抄一份。


    达达利亚唏嘘：“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托克呢。”那小子肯定很开心。


    “不，这都是托克的罪证。”邪恶谢苗一板一眼，“我要告家长。”


    小小年纪横跨半个大陆，就这样不跟任何人报备，孤身踏上他国之旅——达达利亚离家出走都是十四岁！！！


    达达利亚想想自家老爹中气十足的模样，想想妈妈挥舞锅铲的力气，皮子一紧，试图替弟弟求饶：“我看要不——”


    谢苗看过去，眼神平静无波。


    达达利亚闭嘴了。


    托克，哥哥对不起你啊……


    很快来到周末，因为提前处理了要紧事腾出假期，这一次没有意外，谢苗和达达利亚买上礼物挤一辆车就往海屑镇去。


    “这次回家，咱们一起去雪原和林子里冒险怎样？有你和我一起带着托克，安全绝对没问题的。”


    谢苗想起四年前雪林的深渊裂隙，以及少年消失案，眉毛都没抬一下：“护林员女士能答应吗？”


    “……你怎么知道有护林员，而且是位女士？”橘子头脸上写满了疑惑，以前谢缪尔和他一起回家也没往林子那边去啊。


    “我见过她啊。”


    “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我不知道？


    “四年前，至冬边陲的海屑镇发生了一件少年失踪案，经地方专员上报是深渊裂隙吞人。当时的专员言辞激烈，于是四处巡猎征讨深渊的第一席【队长】大人带兵去往海屑镇。”


    “哦——这个我知道，我听镇长说过。”橘子头话音一转，“所以你也跟着队长来了？”


    “不是。我那会应富人老爷的要求来海屑镇评估产业，正好撞上了队长带兵。因为有个哥哥在队长手下，我也知道了一些内幕，顺便和当时的巡林员认识了。”谢苗顿了顿，抬眼瞧橘子头长官。


    后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然后就发现那个失踪的少年是长官您。”


    达达利亚摆手谦虚道：“哎呀，当年的英勇事迹不用再提啦。”


    谁夸你了？


    谢苗心说你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会祸害人，精力无从发泄，硬拽着人一起撒欢。


    海屑镇的林子依旧有雪，毕竟位于至冬边陲，背靠雪山面临海港。


    俩人这次纯属是回来玩的，都穿着常服。


    达达利亚下车后拎着大包小包，脸蛋塞进红围巾里嘟囔着：“你也太骚包了，大冷天都还穿这么凉快。”


    穿着薄款风衣的谢苗双手插兜：“我不怕冷，谢谢。”


    “别装酷啦，过来帮我提东西！”


    “……叫个车吧，阿贾克斯。”谢苗不想陪他一起犯傻，“今年市政就拨款把路修到海屑镇了。”再也不用一踩一脚雪和泥。


    被叫阿贾克斯，达达利亚还有点不适应。不过好在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告诉谢苗的——托克很早以前就和谢苗认识，为了隐瞒自己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达达利亚居然强行给自己换了身份，依托谢苗曾经的文职为自己捏了个虚假职位：玩具销售员。


    谢缪尔就是那个放贷给他做玩具的银行冤大头。


    谢苗：……


    提上礼物又搭乘车辆，谢苗被晃得昏昏沉沉，差点脑袋一歪睡过去。等终于到达目的地，已经过了饭点。


    达达利亚就像拥有永动机的比格，精力无限、活力四射。揣着礼物扛着谢苗就下车了，边走边喊：“托克！哥哥回来咯！”


    谢苗在达达利亚家里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因为是以前就来做客过的，达达利亚的家人知晓谢苗的身份，对他的感情相当真挚：能忍住不骗我那人嫌狗憎傻里傻气的儿子的人都是好人。


    达达利亚：喂喂！


    托克更是恨不得站在椅子上给谢苗分菜：“这是妈妈做的樱桃派，很甜很好吃哦，谢缪尔哥哥快尝尝，是不是要比上次的更好吃。”“这是红菜汤，我最喜欢里面的酸奶油了。”“还有蜂蜜蛋糕，爸爸熏的香肠，香香的炖菜——”


    达达利亚：“喂喂！托克，你忘了哥哥我吗？”


    “没忘呀。”小比格把自己碗里的章鱼叉起来给他，“铛铛铛——”


    冬妮娅在一旁偷笑。


    谢苗专心致志的干饭，甜甜的樱桃派果酱很有颗粒感，大块的樱桃肉咀嚼起来无敌美味。用的是南方种植业的精品樱桃，最挑嘴的富人老爷也能吃一盘，达达利亚见是富人认证的好货，特意让人送一批回家的。


    谢苗跟着享福，从前他给富人老爷做事，管家爷爷心疼他，总给他好吃的。现在给达达利亚做事，什么礼物和美味都有自己的一份。


    妈妈更是高兴：“看谢缪尔吃饭就是香。好孩子，多吃些——在家别客气，我炖了一大锅的海鲜和肉排蔬菜，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爸爸得意的哼了一声。


    “这都是老头子钓上来的海鲜，从林子里猎来的野猪做的熏肉香肠。有你赏脸吃饭他别提多高兴了。”妈妈说着抱怨起来，“阿贾克斯从小饭都不吃完就往外跑，托克有学有样。冬妮娅倒是个乖孩子，可惜最近说着什么节食，也不肯大口大口吃饭……至于你们大哥，哼！家都不回！”


    几个俱是闷头扒碗。


    吃完饭妈妈不让他们干家务：“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心疼我。但难得回家一次，去玩吧去玩吧。带着冬妮娅托克一起，小孩就是要多闯闯胆子才大，但也别太大了，像阿贾克斯那样可真操心……”


    达达利亚被说得脸一红，推着正在嚼香肠的谢苗就往外走：“哎呀哎呀知道了——”


    冬妮娅是个内敛又温柔的小女孩，和调皮捣蛋的邪恶比格托克相比，简直就像天使一样，偏好的运动也是滑冰滑雪钓鱼。再看看托克，已经撒欢似的奔向镇子后方的雪山和树林。他在前面跑，达达利亚在后面追：“慢些跑啊托克！这边有猎人做的陷阱！”


    以往达达利亚回家没法同时哄两个孩子，冬妮娅总是退让附和托克的提议。这次小姑娘就不用懂事了，谢苗正好喜欢安静，能坐一整天的冷板凳。


    “钓鱼、滑冰、堆雪人、做手工，或者其他，有你想玩的吗？”


    “……谢缪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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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记得我的喜好？”


    “你哥哥经常念起你。”谢苗收回凝视达达利亚背影的目光，“就连看到女同事裙子上的新花样都会想着要一份给你做裙子。算算时间，工期应该在秋天来之前能结束。”


    冬妮娅轻笑：“好吧。那我说想做手工给自己缝一条新裙子，谢缪尔哥哥也会陪我吗？”


    谢苗：“可以。我打下手。”


    “算啦算啦，闷在屋子里缝珠子有些太难熬了。我们去钓鱼怎么样？爸爸昨天晚上打的洞口，现在应该可以很轻易的再破开。”


    “好。”


    于是他们回屋子里收拾钓鱼用品，冬妮娅贴心的打包了很多便携食物和水，在谢苗无聊的时候给他磨牙。


    冬妮娅和谢苗相处的时间没有托克那样多，小女孩脸皮比较薄，坐下抛钩后随意找了些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谢缪尔哥哥除了樱桃派这样的甜点心，还喜欢吃什么呢？托克最喜欢你来家里做客了，一口气点一桌他自己喜欢的。”


    “不是难吃到硌牙，我都可以。叔叔阿姨做的食物很美味，我都很喜欢。”谢苗想起托克得意洋洋的脸，“至于托克，那是个误会。毕竟他一直坚定的认为他喜欢的我也喜欢，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错。”


    “不挑食真好。”冬妮娅想了想，“吃了不会胖也很好。”


    其实这样庞大的食欲并非好事，谢苗在心里叹气：“听阿姨说你最近在节食？是青春期对体型要求更高了吗？”


    这是个对小女孩来说有些私密的话题，但是冬妮娅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又想起哥哥和父母的信任，还是迟疑的点点头：“太容易胖了，哪怕每餐只吃一小块馅饼，也没能瘦下来多少呢……”


    “半夜肚子会饿得咕咕叫吗？”


    “……会的。”她有些羞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呢。”


    “肚子饿就吃，吃饱，不是吃撑。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饱才有营养供应身体长高。如果不出意外，冬妮娅未来会有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谢苗说，“比起发胖，冬妮娅宁可接受矮个子的结局吗？”


    冬妮娅明显犹豫起来。至冬的女孩很少喜欢矮个子。


    “而且就算是节食减肥，馅饼也不是很好的选择。要么甜馅饼加巨量的糖和蜂蜜，要么加很多很多的芝士奶酪，这些高热量的调味品才是发胖的主要原因。至冬天气太冷，你可以尝试多吃肉蛋奶，而不是甜食。”


    冬妮娅疑惑：“是这样吗？”


    “是的。城里的贵族小姐们嘴馋又怕胖，一天到晚啃蔬菜叶子白煮肉，淋上蛋黄酱——其实一口蛋黄酱下去一天白饿。冬妮娅平时上学很辛苦，运动量够，少吃甜食就能初步控制下来了。”


    “我明白了，谢谢谢缪尔哥哥。”


    平心而论冬妮娅一点也不胖，顶多是青春期少女发育让她觉得无措。但是谢苗没说这点，甚至没怎么看她，盯着冰钓洞孔念念有词：“等体重稳定下来不再发胖，你又还想瘦下去的话。可以让阿贾克斯带你咨询一下营养师和医生，这样的话，叔叔阿姨也不会反对吧。”


    “嗯嗯！”冬妮娅笑起来，“那我今天晚上就和妈妈说不用做我的那份甜馅饼了，我想多吃肉排和鱼。”


    谢苗顿了顿：“也不用少做。”


    “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挺喜欢甜馅饼的，可以吃两份。”这人理直气壮拉动鱼竿，一尾细鳞闪光的肥鱼在空中颤动，啪叽一下摔进雪里，“我不怕胖。”


    他压根就不会长胖。


    冬妮娅只觉得拳头有点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