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内的花已谢了大半，零星的粉白花瓣随风飘落，铺在宫道上，远远望去，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萧懿安踩着这些残花往宫外走。


    转过一道朱红宫墙，就看见前头有个内侍弓着腰快步走着，后头跟着个熟悉的身影。萧懿安眯眼一瞧，认出内侍后跟着的人是赵允珩。


    "四殿下。"她紧走几步喊了一声。


    前头两人闻声停下。


    赵允珩转过身来，脸色有些疲惫，但还是冲她笑了笑："萧小姐要出宫了？和蓁蓁叙完话了？"


    萧懿安点点头："九公主刚喝了半碗杏仁露，这会儿正躺着呢。"


    赵允珩又问：“蓁蓁好些了吗？”


    萧懿安道：“好多了，四殿下若不放心，可以再去看看九公主。”


    赵允珩看了眼内侍，温和笑道：“近日去不了，被父皇训斥了一番，正要去静思殿思过。”


    萧懿安面露讶色，赵允珩最近办事牢靠，怎么赵籍还罚了他？


    "四殿下，能借一步说话吗？"


    赵允珩转头对身边的内侍道："你先去前面等着，我同萧小姐说几句话。"


    内侍一脸为难："可是殿下，皇上让您立刻去禁足。"


    "放心，"赵允珩笑了笑，"我待会儿自己会去殿内禁足的，不会让你难做。"


    内侍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敢违抗皇子的命令，只好低头退下了。


    待内侍走远，二人寻了个僻静处说事。


    "父皇和皇后给我定了门亲事，"赵允珩开门见山地说，"是余薇。"


    萧懿安眼皮一跳。她早就听说皇后和余夫人交情不错，看来是余薇七夕被赵允珩拒绝后，知道从他这儿没戏，干脆走了皇后这条路，直接请皇上指婚。


    "我尚无婚配打算，所以就拒绝了。"赵允珩说得轻描淡写。


    皇子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更何况是赵籍亲自指婚。赵允珩居然敢直接拒绝，难怪赵籍罚他禁足思过。


    可赵允珩平时做事最是稳重周全，对赵籍的命令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这次居然这么强硬地拒绝，倒是头一回。


    更让萧懿安想不通的是，皇后怎么会愿意促成这桩婚事？余薇的父亲好歹是个礼部侍郎，赵允祯和赵允珩本来就是竞争关系，皇后此举不就是将礼部侍郎推到赵允珩阵营吗？皇后怎么可能给自己儿子添堵，除非她觉得礼部侍郎对赵允珩没什么帮助？还是说，余薇嫁给赵允珩不仅不会成为赵允珩的助力，反而会坏事？


    思绪回收，萧懿安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偷听后，压低声音问："四殿下，七夕那夜的刺杀案，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赵允珩微微颔首："已有眉目，但父皇已下旨，此事系太子管理无能所至，到此为止，不必再查。"


    "为何？"萧懿安声音陡然提高，又慌忙压低。她眼前又浮现夏班倒在血泊中的模样，那撕心裂肺的"好痛"至今仍在她梦中回荡。


    "先前圣上明明下令严查，怎么突然就改口了？莫非……”


    “是查到了太子头上？"


    城防军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太子作为主管竟毫无察觉，让刺客混入其中。而皇上突然转变态度，莫非是赵允珩查到的证据都指向了太子赵允祯？


    赵允珩看着萧懿安，眼神晦暗不明，声音不冷不淡：“妄议储君是何等罪名，萧小姐可知？”


    见赵允珩的神情，萧懿安心中的猜测更加确认了，此次刺杀，就是赵允祯密谋的！


    萧懿安攥紧手，眼前又浮现雅琴的苦笑和夏班惨死的模样。


    "我自然知道妄议储君的罪名。"她抬眸直视赵允珩，眼中闪着倔强的光，"但四殿下不会去告发我的，不是吗？"


    “是吗？”


    萧懿安继续道："殿下此番查到的证据想必不少，陛下却要就此揭过，殿下当真甘心？"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况且，围猎那日的事，殿下不觉得蹊跷么？"


    她边说边打量赵允珩的脸，后者神色如常，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猎场明明提前清理过，第一日却突然出现野狼。第二日更离奇，竟有猛虎出没，若当时伤的是哪位世家公子……"


    赵允珩反问："你怀疑有人故意为之？"


    "不是怀疑，是确定。"萧懿安目光灼灼，"前一日殿下明明亲自查验过猎场，那狼却能精准出现在蓁蓁附近。第二日我特意避开主猎场，偏巧遇上魏博涛拦路。他可是太子心腹，不去争头彩，反倒来与我抢个偏僻山头？这不奇怪吗？更巧的是，他刚走，老虎就来了。"


    “围猎一事，陛下全部交由殿下处理，若是中途出了岔子，陛下第一个追究的是谁？”


    赵允珩眸光微动："萧小姐同我说这些，意欲何为？"


    萧懿安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萧懿安愿追随四殿下，效犬马之劳。"


    赵允珩似笑非笑："你父亲可从不站队。"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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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珩道：“为何选我？莫非是因近来父皇对我多有倚重？"话未说完，他自己先摇了摇头，显然也不信这番说辞。


    萧懿安知道什么假大空的词是打动不了赵允珩的，索性坦诚道：“为了报仇，为了无辜惨死的人报仇。”


    "原来如此。"赵允珩若有所思，"听闻你先前折了个贴身婢女，七夕那夜又死了个萧府旧仆。"


    萧懿安道：“看来四殿下对这些了如指掌。”


    赵允珩道："若事败，萧大人也未必护得住你。一个婢女，一个伙夫，值得么？"


    "值得。"


    赵允珩笑笑：“奉轩说得不错，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萧懿安知道他笑容的意思——接受了自己的站队。


    良久，赵允珩道："这次七夕刺杀，虽擒获几名刺客，却无一能开口。刚上刑架，个个咬舌自尽。"


    "死士？"萧懿安眉头紧蹙。


    "不错，撬开他们牙齿，发现了俾鲜国特有的''王水''剧毒，见血封喉。可蹊跷的是，"赵允珩顿了顿，"这些刺客，全是勒师国人。那晚值守宫门的副将，祖上正是勒师国移民。我派人查了名册，近半年调入皇城的城防军中，有十七人祖籍勒师国。"


    萧懿安骇然道："储君无能尚可谅解，若与敌国勾结……"


    赵允珩道：“正是此理，可还没查到深处，我被禁足了。”


    萧懿安恍然大悟，赵籍表面是因拒婚之事惩罚赵允珩，实则是要阻挠他继续追查太子，告诫赵允珩点到为止！


    如今圣旨已下，赵允珩若再追查便是抗旨。更何况禁足期间，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即便能派心腹继续调查，又岂及他亲自查案时便宜？


    萧懿安道：“四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赵允珩对她善于察言观色很满意：“去金樽玉液坊走一趟，找那里的老板买一个消息。"


    "金樽玉液坊？"萧懿安想起第二次见到赵允珩时，便是在金樽玉液坊，那次她找周奉轩问韩厚诚的消息。


    坊间传闻，金樽玉液坊表面是酒楼，实则是京城最大的消息买卖处。


    萧懿安道："没想到殿下会选我去。"


    赵允珩道："正因为是你才最合适，目前无人会怀疑一个闺阁女子。"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递给她，"拿着这个，老板自会明白。"


    玉牌入手温润，上面刻着精细的云纹。萧懿安将它收入袖中："必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