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颗漆黑如深渊的晶石，感受着其中散发出的，那股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和渴望的力量。


    这是什么？


    这是他梦寐以求，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染指的力量！


    这是他认为足以洗刷耻辱，向那个男人复仇的唯一希望！


    可现在，这份希望，却被那个男人像丢垃圾一样，随手“赏赐”给了他。


    礼物？


    这他妈的算是什么礼物？！


    这分明是施舍！


    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恶毒，都要诛心的羞辱！


    他伊势龙一，天照之子，何曾需要敌人的施舍？！


    然而，理智的怒火在燃烧，身体的本能却在疯狂地叫嚣着。


    要它！


    得到它！


    融合它！


    只要有了这份力量，今天所受的一切屈辱，都将有百倍奉还的机会！


    这矛盾的念头，像两头凶兽，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撕咬，几乎要将他的精神撕成碎片。


    一旁的神谷诚，也已经看傻了。


    他无法理解陆承的行为，那感觉，就像看到一头巨龙，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宝贝，丢给了一只想要挑战自己的蝼蚁。


    这不是仁慈，这是绝对的，不将对方视作威胁的……蔑视。


    看着伊势龙一那张因为剧烈挣扎而扭曲的脸，陆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端起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仿佛是在品味着眼前这出精彩的戏剧。


    “怎么，不敢要？”


    陆承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捅进了伊势龙一最脆弱的自尊心上。


    “也对。”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失望。


    “废物，总是害怕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一旦接受了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彻头彻尾的无能。”


    轰——！


    这几句话，瞬间斩断了伊势龙一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无能？


    废物？


    “你给我闭嘴！！！”


    伊势龙一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桌上那颗黑色的晶石死死攥在了掌心！


    冰冷、邪异的古神妖兽能量瞬间顺着他的掌心，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股力量，让他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


    他抬起头，那双赤金色的眼眸，此刻已经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所浸染，显得无比狰狞与疯狂。


    “陆承！”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其嚼碎吞下。


    “我会收下你的礼物！”


    “等我彻底融合了这份力量，就是你的死期！”


    “我会亲手把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彻底净化！”


    面对这败犬般的嘶吼，陆承只是笑了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刚刚拿到新玩具，便迫不及待向大人炫耀的孩子。


    满是宽容，与怜悯。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似乎对这扬闹剧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兴趣。


    “好啊。”


    他随口应付了一句，语气敷衍得毫不掩饰。


    “我等着。”


    说完，他甚至懒得再多看这家伙一眼，仿佛那份“弑神”的誓言，不过是耳边的一阵微风。


    他的目光，越过那已经陷入疯狂的“玩具”，最后，落在了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伊势日向身上。


    这位天照巫女，只是静静地坐着，那双倒映着月光的眼眸，此刻正凝视着自己那被欲望吞噬的弟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陆承的脚步，在经过她身边时，微微一顿。


    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戏谑与压迫，反而变得轻柔，像一阵叹息，精准地吹入了伊势日向的心湖。


    “笼子的门，我已经帮你打开了一道缝。”


    “想不想飞出来，看看外面真正的天地。”


    “选择权，在你。”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闲庭信步般，向着院落之外走去。


    那层守护着神宫万古清净的结界，在他面前，依旧如温顺的薄纱，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便任由他穿过，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仿佛他从未闯入，只是来此，散了一扬步。


    院落内，死一般的寂静。


    伊势龙一还沉浸在获得力量的狂喜与对未来的疯狂幻想之中。


    唯有伊势日向。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没有去看自己那状若疯魔的弟弟，也没有去看陆承离去的方向。


    而是穿过了庭院，穿过了古树，望向了那片被结界分割的，狭小、四方的……天空。


    笼子的门……打开了？


    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倒映出月光之外的东西。


    那是一种，名为“渴望”的，璀璨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