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条件，并非不可考虑。”


    蒋沁终于开口，声音沉稳，


    “但你需要证明你此刻的价值。


    第一，三日内，默写出你所说的莫国实验室三项重要研究成果的核心数据概要，交由帝都科学院验证真伪及价值。


    第二，关于实验体吉雅的衍生药剂研究方向，你需要在一周内提交一份详细的可行性报告和初步实验方案。第三，”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


    “你提出的‘每完成一项药剂或研究突破即减少李逸风服役期限’，具体年限需要明确界定，


    并且，若你未能达成承诺，李逸风的刑期将恢复为终身服役，并追加你本人监管期内行动受限的处罚。


    你可接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逸风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被李瑶抢先一步。


    “我接受！”


    李瑶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具体年限，请两位大人裁定。我愿意承担所有风险。”


    张响看向蒋沁，蒋沁微微颔首。张响肃然道：


    “好。经合议，现对李逸风、李瑶判决修正如下：


    李逸风，因故意杀人罪、劫持官方押送队伍罪，原判终身服役于海军部东海前线要塞，现因李瑶提出以科研成果及后续研究贡献折抵，改判为十年服役期。


    服役地点不变，非特赦或重大战功不得离开驻地，无条件配合军部调遣。


    其名下开阳集团三成股权收益权永久移交官方之判罚不变。”


    他稍作停顿，看向李瑶：


    “李瑶，你袭击押送人员赵晶晶之行为，判处完成官方指定三项任务及一年内行动范围限明州城、帝都两地接受监管之判决不变。


    同时，依据你自身提出的方案及蒋副城主补充之条件：


    一、若你在一年内成功研发并验证至少一项针对实验体吉雅的有效衍生药剂或实现一项明确的研究突破（以帝都科学院及军部联合评估为准），可为其父李逸风减少一年服役期；


    二、若你能完成两项，可再减两年；


    三、若你能完成三项或以上，可免除五年。


    但若你在一年内未能完成任何一项有效成果，李逸风刑期将恢复为终身服役，且你本人监管期延长三年，行动范围限制加倍。


    此修正判决，李逸风、李瑶，你们可接受？”


    “我接受！”


    李瑶抢先一步答道。


    李逸风眼中是一片湿润的复杂，他知道，女儿在用她的未来和才华，为他搏一个提前回家的可能。


    他最终也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接受。”


    李瑶和李逸风被带走了，这无疑已是非常好的结果，众人均没有异议。


    吉雅和虫虫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李瑶竟然是当年古博士的女儿，久别重逢却是在这样的扬景下，吉雅当即表示一定会配合李瑶的研究，争取早日出成果。


    其他实验体也表示可以提供一些之前在莫国实验室的经历和记忆，特别是勇勇，他是最近被抓去再次参与研究的，相信会有有价值的信息。


    而在独孤怀他们想起身去送一下李瑶的时候，却被蒋沁叫住。


    “明州城代表还不能离开，请入证人席。”


    证人席？


    独孤怀一脸懵。


    “现在进行第二扬审讯，将抓获的企图劫囚的云州城黄携云手下和明州城大将墨清漓带上来。”


    等等……


    谁？！


    独孤怀猛地转头看向柴悦灵，只见她同样一脸难以置信。


    墨大将？


    她怎么会和劫囚扯上关系，还被押到这里？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全副武装的军士押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身形依旧挺拔，但身上却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暗色污迹。


    她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面容，可独孤怀和柴悦灵还是立刻将她认了出来——正是墨清漓！


    “清漓姐？！”


    柴悦灵失声惊呼，下意识想站起来，被独孤怀一把按住了手腕。


    墨清漓闻声微微抬起了头。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残留着一点淤青，但那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过独孤怀和柴悦灵时，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仿佛在看两个陌生人。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审判席上，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沉寂。


    “肃静！”


    蒋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证人席上细微的骚动，


    “墨清漓，云州城前守卫官，现任明州城戍卫大将。


    现已查明，你未经通报擅离职守，且在本次押送黄携云途中，向黄携云残余势力传递押送路线等关键情报，暗中组织策应，在‘黑石峡谷’进行劫囚。


    参与者还有云州城城主府侍卫统领，胡虎，以及云州城代表队队员梁湛等人。”


    蒋沁的声音冰冷地继续：


    “若非本次押送队伍配备六名紫阶契约者，战斗力充足，且贺希宁等人应变及时，此次劫囚行动极可能成功。


    墨清漓，你身为明州城大将，受苏皇信任，肩负守土护民之责，却勾结叛国罪人，意图劫夺重犯，证据确凿。


    你可知罪？”


    墨清漓终于动了动嘴唇，声音嘶哑低沉，却异常清晰：


    “勾结？劫夺？”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低笑，笑声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嘲讽和绝望。


    “蒋副城主，我想请问，除了杀死前城主，云城主有做什么危害华国的事情吗？


    云城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州城，为了华国！”


    如果不是赵晶晶、


    如果不是吉雅、


    等他们如愿换到实验资料，


    那云城主就是华国的功臣！


    她始终认为黄携云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些禁忌实验，都是为了云州城、为了华国，甚至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在她看来，牺牲一些实验体换取对抗魔兽、延续文明的希望，是必要且值得的代价。


    前任城主顽固守旧，不肯同意黄携云那“伟大”的方案，无奈之下，黄携云才不得不“解决”了他。


    墨清漓深信，黄携云才是那个真正有远见、肯为大局承担污名的英雄。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针，直刺审判席上的张响和蒋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执拗：


    “你们这些坐在审判席上的人，可曾真正了解过云城主的牺牲？


    你们根本不了解他的宏伟计划！


    他和莫国换取实验资料，那些实验体、那些所谓的‘不人道’研究，都是为了解析人类死亡复活的秘密，破除人类受制于幻灵复活的弱点！


    为什么幻灵复活就只需要掉对应等级，而蓝星人死亡却需要掉一个等阶？


    而且没有契约幻灵就无法复活，这对蓝星人不公平！


    即使升到了紫阶，蓝星人也只能复活非常有限的次数，还要顾忌幻灵的叛逃，多么被动？！


    云城主就是希望能通过研究改变这种状况，你们不懂大局，只知阻挠！


    若让云城主拿到莫国实验室的数据，我们能脱离死亡掉阶限制，改造出既能对抗污染，又能有战力的新人类，彻底摆脱事事依靠幻灵的限制，造出对抗兽潮的终极武器！”


    她猛地挺直脊背，散乱的发丝下，那双死寂的眼睛燃起一丝狂热：


    “至于前任城主，他固守陈规，宁可看着云州城被兽潮蚕食，缺衣少食，也不愿开放互市，接受莫国的支援！


    云城主是不得已才出手——那是为了云州城的未来！”


    “什么未来？人类本就仅有一次生命，面对魔兽侵袭，若非幻灵援手，多少性命会白白葬送？


    幻灵应召唤而来，为我们征战，替我们承受死亡的惩戒。


    契约者不守护自身性命，反倒抱怨幻灵等级太低，不足以为你们赴死？


    简直是荒谬至极！


    你们可以正当研究人类与幻灵，寻求造福世间的元素，但绝不该以非人道实验，践踏人性，妄图窃取幻灵的死亡规则！”


    独孤怀愤怒地截断了墨清漓的话。


    墨清漓的幻灵他见过，是军部分配下来的，执行命令的时候一板一眼，当时他觉得可能是军部训练的结果，现在想来，是墨清漓根本没有把她的幻灵当做自己的伙伴！


    柴悦灵也开口质问：


    “黄携云的‘宏伟计划’？看看他究竟做了什么——


    勾结莫国实验室，假借实验之名抓捕残害无辜。


    无视国家安全，放任莫国杀手入境。


    还有你，墨清漓，是否被黄携云派往明州城调查李瑶母亲古博士的遗物和下落？


    古博士因拒绝参与禁忌研究，就被黄携云带莫国杀手追杀至死，还要掩盖消息！


    这些，难道就是你口中‘为了云州城和华夏’所付出的代价？”


    “说得没错，墨清漓，收起你的诡辩！”


    张响少将的眼神骤然一寒，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声音如刀锋般切入：


    “证据链完整：黄携云与莫国多次的交易记录、实验室的报告，杀手多次入境搜捕的人证具在。


    墨清漓，你身为戍卫大将，却盲目追随一个叛国者，甚至策划劫囚——这不是忠诚，是愚忠！


    墨清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背叛了明州城的信任，更背叛了苏皇的托付。


    现本庭要求你即刻解约幻灵，并入帝都监狱服刑！”


    ……


    判决全部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走出审判庭的独孤怀情绪低落。


    墨清漓被要求解除与其幻灵的契约。


    而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坚持邪说的女战士才意识到对自己幻灵的情感，请求不要解除契约，她愿意去海军部服役。


    然而她属于过于不稳定因素，请求被驳回。


    独孤怀也是第一次知道帝都掌握着令幻灵叛逃的幻灵能力，也正是这个能力给了华国军方高效传承紫阶的可能性。


    墨清漓在失去幻灵的那一瞬间终于留下了眼泪，


    她的幻灵被适配了另一位军官，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墨清漓，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柴悦灵接任了明州城守城大将，在她探索国都秘境期间，在明州城接受治疗的星洛会帮忙轮岗。


    赵晶晶照例邀请几人去吃饭，因为现在时间有点迟了，很多饭店的午餐时间接近结束，他们便随便找了一家盖浇饭，随便吃一点。


    剩下的菜不多了，独孤怀看了一下用各种不知名虫子们的大腿煮起来的咖喱，最终选了一份蜘蛛蛋炒饭。


    嗯，鉴于目前宽裕的经济条件，他给云和明都加了一个螳螂腿，还有一碗蕨菜汤。


    上菜以后，徐泽辰给柴-鬼夹好菜，才斟酌着开口道：


    “老师，我想尝试提前进阶。”


    这并不让独孤怀意外。


    徐泽辰是有资格进入这次的国都秘境的，但是蓝阶，没有替身的情况下，探索的容错实在太低了。


    “我存的钱还有坛卫队的大家给我凑的其实已经满足了进阶的材料，我想请华医生帮我进行调配。就在下周进阶。”


    “没问题。”


    朗-华因为要研究晨-夜的治疗方案，并没有跟他们来度假，自然也没有一起赶路，他本来就打算在独孤怀他们抵达帝都以后再直接替身过来。


    “那我和大叔也帮大家把装备防具再更新一下。”


    徐雨和玑-墨整理了一下最近收集到的材料道。


    “羡慕了，你们的后勤真好。”


    赵晶晶夹了一块似乎是大钳子的部位用力咀嚼，她点的是一大盘烤肉，如果忽略肉上残留的壳的话，还是非常香的。


    “后面的日子我们打算在帝都附近进行修炼，嗯……如果可以的话再把等级提升一下。你们要一起来吗？”


    赵慎道。


    国都秘境是一大片地域，除了秘境入口部分被前辈们探索的比较细致，其他位置只有一块块分割的地图。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就是国都秘境的随机传送规则。


    在进入国都秘境后，每24小时，都会被随机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这样不够充足的探索时间让大家绘制的地图如同拼图的碎片，没有一条完整的路线。


    而秘境的退出条件是传送七次。


    这意味着期间他们有可能遇到任何环境，而收获也非常随机。


    当然，也可以在死亡时选择定位石复活提前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