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我要陆野……”


    谈溪哭的眼泪都来不及抹，从细小的哽咽变成嚎啕，“陆野呜……”


    哭的太过投入以及伤心，甚至都没注意到，身下是和寻常飞机截然不同的大床，而不是狭小的座位。


    系统在谈溪脑海里响起了无数声，却也没找出个机会来插话。


    直到房门被打开，听着声音匆匆吃了胃药，连水都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陆野赶来，一顿不顿地大步冲了进来。


    谈溪才挂着满脸的眼泪，迷茫地抬起头，小小地打了个哭嗝，“？”


    “你、你怎么在这……”


    【呵】


    【你说呢】


    【还能为什么】


    002显然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角和宿主，这样恐怖的恋爱脑还是第一次见。


    【他看你哭的那么伤心】


    【把手术推迟了】


    【他退了你的机票，连夜调度了航线用私人飞机带你飞到M国】


    【怕打扰你睡觉，还是把你抱上的飞机】


    “一会不见都哭成这样，叫我怎么放心。”


    陆野坐到床边，让乘务员取了热帕子来，细细地给人擦了脸，“你在这里，我不在这能在哪？”


    谈溪还有些茫然，望着陆野俊朗的面孔出神。


    “002……”


    【宿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系统的声音响起，顿了片刻，终于再次涌动。


    【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吗】


    “之前……”


    谈溪怔了片刻，终于，在朦胧的记忆深处，好像翻找到了只言片语。


    【对于主角，世界线的控制有限】


    【一旦主角能够突破世界线和剧情线的控制界限】


    【那么改写剧情】


    【也并非不可能】


    谈溪的眸子颤了颤，琥珀色的瞳孔晃荡开湿润的水意，不可置信地张了下嘴，“难、难道……”


    【倒计时归零的当天】


    【你原本应该按照剧情线安排】


    【死于飞机失事，尸骨没入大海】


    【但陆野改变了这一切】


    【他改变了你的航班】


    【将你的命运和他捆绑在了一起】


    命运……


    捆绑。


    【他是主角】


    【在世界线里】


    【主角此时是没有死亡的】


    002叹了口气，明明是没有感情的系统，此时此刻，却也升起了不知道是否可以称之为情感的代码波动。


    【宿主谈溪】


    【倒计时结束清零】


    【你可以不受原剧情约束】


    【在这个小世界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他顿了顿，严肃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几分。


    【恭喜你】


    不受约束……


    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惊喜袭来的一瞬间，谈溪是茫然的，大脑甚至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等他意识到系统传达了怎样的信息，挂着泪的面孔轻轻颤了颤，飞机机身微微带出些震颤，谈溪却不顾那些，从床上一下子跳起，朝向了床边的男人。


    他没有丝毫的顾虑和忧心，自己会掉到地上。


    无论何时，陆野总会接住他的。


    一定会。


    谈溪和树袋熊似的，挂在陆野身上，眼泪流的稀里哗啦，但唇角却一下比一下扬起的更高。


    “陆野……”


    “嗯。”


    “陆野？”


    “我在。”


    “太好了……”


    “嗯，好。”


    “这次回去，我们养只宠物吧，我喜欢小猫。”


    “好，听你的。”


    “我还要在门口种上重瓣百合，冰美人，好看。”


    “我来种，你负责看。”陆野摸了摸怀里人的脑袋，不厌其烦地回应。


    门外的秘书听着里面的对话，心里一阵复杂。


    这个逐渐开放的时代，多少人的感情都无疾而终，飘摇不定，但里面这对同性情侣，这些年看下来，却愈发坚定。


    那是一种常人很难形容的感觉，不在其中，但只是触碰感知，都同样觉得幸福。


    秘书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少年。


    但他期望，是永远。


    但不知道是改变原剧情的副作用，又或者确实到了终点，陆野的身体到了五十岁，就每况愈下。


    医生说是当年的刀伤太重，加上其他的暗伤，陆陆续续下来伤了底子。


    陆野自知时日无多，一直瞒着谈溪，可到了最后，又哪里是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谈溪只是装作不知道，他笑了几十年都没再流过泪的眼睛，又重新染上了红晕和湿润，只是他不再当着陆野的面。


    秘书还是当年的秘书，只是年岁渐长，也不复当年的青春。


    床上的男人强撑着安排后事，不想让自己的妻子有任何一丝的忧心。


    丧事、墓地、遗产都安排妥帖，只是在购买墓地时多了一句要求。


    “要双人墓，左边低，右边高，等我死了，就埋进左边……”


    陆野咳出了一口血，喘气了一会，才接着开口，“这样，等溪溪下去了，还能靠在我肩膀上……”


    秘书年近半百，闻言，默然良久，颤着手应声。


    病房外，谈溪死死咬着唇，额头抵在门上，泪流满面。


    陆野的情况不好，消息也按不住，出了去。


    那些七七八八的杂人自然都被拦在了外头，没进得去。


    反倒是兰截霜，和陆野不对付了一辈子男人，最后关头，被放进去交代了话。


    外人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谈溪在一边，听着男人把自己的未来交给另一个人的安排，心里痛的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


    “溪溪，听话……”


    “以后有他照顾你，我……”


    “就放心了……”


    心痛的，又何止是一人？


    将心爱的人交到另一个人手中，但凡陆野有回天之力，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可事实摆在眼前。


    他总要为仍旧年轻娇气的爱人，寻到可靠的人。


    尽管心痛。


    陆野自觉安排了一切，走的很安详，只是最后，仍旧握着谈溪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谈溪艰难地扯了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他起身凑到陆野耳边，轻声开口。


    “陆野，你还是那么傻……”


    “你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宿主】


    【你决定了？】


    “嗯。”谈溪脱掉鞋子，爬上床，靠在了陆野的臂弯，轻轻的闭上了双眸。


    一如往昔。


    【宿主谈溪脱离中】


    【脱离成功】


    得到消息，千里迢迢赶来的陆果，带着两个弟弟和侄子，赶到医院，打开病房大门，见着的就是这样一幅扬景。


    当年那个漂亮的小知青，靠在野子哥的肩膀上，两个人头挨着头，靠在一块，面色安详。


    只是。


    都没了呼吸。


    这一瞬间，陆果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这些年，她断断续续得到的消息，也知道小知青和野子哥俩人一直在一块，可她一直都以为着，两人是要好，过命的兄弟。


    和陈乐建、罗宁海、二水和她的关系一样，因为当年的经历，彼此之间多了一份常人没有的牵绊。


    可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懂了。


    不只是懂他们，也是懂自己。


    为什么这么多年，学历、金钱、工作、样貌……她样样都出色，一大把的男人追求她，她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合心意的人。


    两个侄子扶着摇摇欲坠的大姑，慌张地问。


    得到的，却是向来端庄体统，已经不再那么年轻的陆果，蹲着身子，拍着腿，一个劲地掉眼泪，“哎呦……”


    “哎呦……”


    原来，从当年高考回村，颠簸起伏的拖拉机车上，她还不懂感情的时候，看着小知青靠在野子哥肩上的那一幕……


    就早已经给出了答案。


    【恭喜宿主谈溪，顺利完成角色扮演——】


    【作恶多端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