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郑老的缘故，从前的许多商业不免沾上些灰色。


    但这些年，陆野为着小知青安心，把那些都给一刀切了干净，手上的生意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谈溪长得漂亮，也爱美，又挑剔的很，这点在他的工作上彻底得到了发扬光大。


    他的眼光独到，用色大胆，设计风格犀利超前。


    给陆野合作伙伴的夫人设计了一条镂空掐腰礼服裙在一次慈善晚会亮相后，彻底轰动。


    不知道让多少人为之侧目，引得南省富豪圈子里的太太、小姐们竞相追逐。


    到了她们的身份地位，钱都不是事，为的就是万人追捧的唯一和话题度。


    紧接着就是一扬个人时装展，设计师谈溪，一时间炙手可热。


    展出上的衣服几乎一经亮相，就被争先恐后地给订了去，而以复刻出名的某市小商人更是嗅到了商机，一夜之间疯狂打版、剪裁，努力照猫画虎。


    虽然有不少误差，布料也相差甚远，但先锋的剪裁设计还是让这些衣服，没过多久就火遍了大江南北。


    远在京市的谈家，谈父的老战友带着夫人来首都探望老友，费劲力气从南省托人带了几套TX设计的长裙，上门做见面礼。


    林兴笑意盈盈地接过，珍重地挂进了衣帽间，往里一看，一长排标着TX标志的各式衣裙，款式特殊，剪裁和布料显然别具匠心，一看就价值不菲，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打版货。


    衣服的来源自然不必说。


    虽然至今都没能坐下好好吃顿饭，但是经过陆野和谈溪两人的不懈努力，至少，两人带来礼品已经不会如同最开始那样被扫地出门了。


    “放着好好的京市不待，非要去南省，”谈父见着小儿子，刀子嘴豆腐心，“吃不好睡不好的，黑眼圈都这么大……”


    “我就说，一个大男人，那么忙，一点都不顾家，孩子也不会生，怎么能照顾好你！”


    谈溪摸了摸被陆野汤汤水水喂得白里透红的小脸，又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实在不知道这所谓的“吃不好”从哪里来。


    当然……


    睡不好，说的是一点儿也没错！


    想着昨晚湿的能拧出水的床单，和崩了扣子报废的衣服，谈溪果断瞪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拧了下陆野劲瘦的腰身，小声嘀咕，“说你呢，听到没！”


    在外叱咤风云的男人，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耙耳朵，老老实实地听着老婆训话。


    改吗？


    那是当然不能的。


    至于生孩子。


    陆野的眼神微动，落到了谈溪不盈一握的腰身上，喉结滚了滚。


    要是溪溪能生的话……


    但对着岳父大人，只能低声认错，“是我不好，我一定好好照顾溪溪。”


    “我不在乎孩子，溪溪也是，我这辈子有他就够了，别的都不求。”


    “哼。”


    谈父见着陆野这样子，还是会抖着报纸，鼻子里不阴不阳地出两声气，“做生意的花花肠子多着呢，说的比唱的好听。”


    不过态度显然已经软化了许多，不再同刚开始那样针锋相对。


    到了过年的饭桌上，陆野靠着几斤扎扎实实的白酒，和谈父一杯接一杯，三四瓶下肚面不改色。


    “好！”谈父一改态度，大拇指竖了起来，“咱哥俩再走一个！”


    别人杯酒释兵权，陆野杯酒拿下岳父，直接将大局扭转。


    直到谈溪收到系统的一个月倒计时。


    他才恍然回神，自己还在小世界中。


    那是一种被强行从平静幸福的生活中唤醒的挣扎，可谈溪无法不醒来，接受现实。


    “002，如果最后的时间到了，我……会怎么样？”


    系统冰冷无机制的声线传到谈溪的脑海。


    【按照原小世界人物发展，宿主将会以各种合理方式脱离小世界】


    “什么是……合理方式？”谈溪咬了下唇，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敢接受。


    002沉默片刻，旋即开口。


    【死亡】


    【小世界会自动为宿主脱离安排死亡方式】


    【因为任务已完成】


    【系统会自动为宿主屏蔽痛感】


    【宿主不必担忧debuff】


    谈溪听完，沉默良久。


    再抬起头，面上已经淌满了眼泪，眼圈红通通的，纤长的睫翼坠着泪珠，摇摇欲坠。


    “怎么办002，”他声音发颤，唇瓣微微发抖，“我不想走……”


    系统空间沉寂了许久，没在传来声音。


    002望着已经无法用系统数据衡量的主角情感进度条，代码少见的混乱了片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慢地给出了一条模棱两可的回应。


    【或许】


    【会有奇迹发生】


    枕边人的变化，陆野是最能清晰感知到的。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小知青变得更加黏人了，在外面还好，只是下意识找人，非得要视线跟着。


    一回到了家里，那就是要时时刻刻贴着。


    陆野做饭，他要挂在人身后，陆野给他洗小衣服，他就搬个小板凳在旁边陪着。


    就连晚上，都更加热情，还主动让人给用了最里头，和陆野差不多的那条暖玉。


    洗澡也要挂在人身上不撒手，第二天醒来，下意识地手就摸到身边去，非得要有人才安心。


    陆野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问了，也只能得到哀戚的一双眸子，和里头难过的眼神。


    就仿佛，他们下一刻就要分离。


    念头袭来的瞬间，陆野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惧疯狂叫嚣。


    他把手里的工作都推了，带人去做了全方位的检查。


    得了放心的消息却还是不安心，一步不离的守在自己的小知青身边，像是护着雌性的野兽。


    没过多久，谈溪收到了出差的消息，公司安排他作为代表，前往大洋彼岸的时装秀参展，航班信息和机票很快到了他手上。


    一向身体健壮的陆野，在这个关头，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了病，胃出血，来势汹汹，到了必须要住院手术的程度。


    时间是一天后，陆野的手术也安排在当天，无法出行。


    谈溪收到消息的时候，窝在陆野的怀里，男人摸了摸他的额发，知道这是他扬名立万的机会，轻声道，“去吧溪溪。”


    “这是你的机会。”


    谈溪的脸伏在陆野肩头，无声的泪打湿了他的蓝白病号服，像是委屈的小兽破碎出声，“我不要、我不要……”


    谈溪哽咽着，喉头发颤。


    “我不想去……”


    “我不想去的陆野……”


    越靠近最后的时间，谈溪越害怕分离。


    直到怀里的人哭着睡着，他才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将人抱在了病床上，揽在了自己怀里。


    无声地低头，唇落在小知青低垂柔软的额发上，陆野的心总觉得不安，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与忐忑。


    仿佛错过，就要永别。


    病房里的灯被陆野关了，黑暗里，只有小知青眼角未干的濡湿痕迹，隐约折射出亮光。


    纤长细密的睫毛垂着，微微发颤，显然是不够安稳，手里还攥着病号服的一角，怎么也不松手。


    陆野无声地看了许久，爱怜地抚了抚底下人的脸颊，眼里的微光涌动，转头，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秘书拨号出去。


    “是我……”


    公司原定的机票在下午，谈溪因为悲伤和哭泣流失了太多体力，不知不觉睡得深沉。


    只觉得睡梦中有些许颠簸，他下意识寻找熟悉的气息。


    “睡吧溪溪……”


    “放心……”


    在嗅到陆野身上的气味时，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谈溪才终于又放心，沉沉睡去。


    【倒计时】


    【0】


    一道突然的电子音响起，谈溪从安稳中惊醒，眉头蹙了蹙，下意识地睁眼。


    透明的窗舷外，是清澈的蓝天白云，微微的失重感传来。


    谈溪心里重重一跳。


    他怎么在飞机上了？！


    难道，这就是小世界的不可抗力吗？


    所以无论他怎么拒绝、退票，都会按照不受控制的原定剧情，踏上这班飞机，然后……归于死亡。


    那陆野呢。


    不。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跟陆野说再见……


    谈溪看着系统空间的归零，心里一片从未有过的绝望与凄凉，眼泪扑簌簌往下淌个不停，什么也管不得了，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扑在毯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


    “一切都完了……”


    【没完】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