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迷惘的装饰家


    清晨的露珠还在橡树叶上滚动时，小金已经站在溪边啄理羽毛三个钟头了。这只金翅雀用喙尖蘸着水，把每根飞羽都梳成完美的弧度，尾羽末端沾了些凤仙花汁染成的橘红——这是去年从迁徙的蜂鸟那儿学来的时髦。


    "今天森林选美大会..."小金抖了抖翅膀，金属光泽的羽毛在阳光下像撒了金粉。它突然听见灌木丛里传来沙沙声，只见灌木丛中翠鸟阿碧正用蜘蛛丝把蓝莓果串成项链，那种蓝紫色衬得它的胸羽越发晶莹。


    老松树上的露莓丛里，山雀夫妇正在互相整理羽毛。"亲爱的你看，"雌山雀啄起一朵紫罗兰别在配偶颈间，"今年流行把花瓣嵌在绒羽里。"雄山雀却抖落花朵，将青苔搓成细线缠绕脚爪："隔壁林子的椋鸟说，这才是最新潮的踝饰。"


    小金听着这番对话掠过枝头，爪间抓的孔雀草险些掉落。远处传来熟悉的清亮鸣唱——是画眉鸟小梅在排练选美大赛开场曲。领唱的琉璃画眉转动脖颈，露出用晨露凝固的梨花项链，每片花瓣里都封着一颗露珠。


    "金翅雀先生要不要试试夜光浆果？"灌木下方突然探出银喉长尾山雀的脑袋，它正用蛛丝把萤火虫尸体缝在尾羽上，"昨天鵐鸟教我的，在暗处会像星星......"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拽回树洞："快藏好！别让松鸦发现我们的秘方！"


    午后，桦树林的空地上聚集着正在交换情报的鸟儿。小金刚降落，就被伯劳鸟用荆棘刺拦住："先交入会费——你尾羽上那片橘红染料配方。"


    "别理这个土匪，"戴胜鸟用冠羽顶开伯劳，它蒲公英冠冕里新编了铃兰花蕊，"来尝尝我刚研发的花蜜发胶？"说着朝小金翅膀喷出淡紫色雾气，羽毛瞬间结成硬壳。


    啄木鸟小姐披着树皮披风踱步过来，木屑随着动作簌簌掉落："你们这些软羽毛族不懂结构美学。"它突然用喙叩击小金的翅膀："金翅雀骨骼比例完美，最适合装配琉璃甲......"


    小金仓皇飞离时，听见夜莺对黄鹂轻笑："它们又在强迫别人玩换装游戏了。"黄鹂正用喙梳理腿上的刺青——那是用毒蘑菇汁液腐蚀羽毛形成的图案："何必认真？选美不过是场荒诞剧。"


    第二章：破碎的镜子


    暴雨中的老榉树上，二十多只麻雀挤在树洞避雨。它们集体抖动着身体，银蕨孢子遇水后发出珍珠般的微光。"多亏金翅雀先生上周教我们处理蕨类，"年长的麻雀帮小金挤干羽毛，"虽然您总说自己审美落伍......"


    "快看！"年幼的麻雀突然指向雨幕。白鹭正展开翅膀充当雨伞，护着羽翼未丰的朱鹮幼鸟；翠鸟阿碧在急流中穿梭，把被冲走的蓝莓项链重新串起；就连凶悍的伯劳鸟也在用荆棘刺为断翅的椋鸟固定夹板。


    小金低头看着自己糊掉的妆饰，听见啄木鸟小姐在隔壁枝头大喊："我的披风！"那些精心拼贴的树皮正在暴雨中解体，露出底下布满虫蛀痕迹的真羽毛。戴胜鸟的蒲公英冠冕早已消失不见，光秃秃的冠羽滴着水，却还在安慰哭泣的幼年戴胜："记住，外物会消散，但我们的冠羽每年都会重生。"


    小金钻进啄木鸟废弃的树洞，发现里面挤满了狼狈的参赛者。朱雀正在用尾羽给发抖的蜂鸟取暖，它原本火焰般的羽毛被雨水浸成锈红色。


    "要试试我的疗伤粘土吗？"角鸮忽然从阴影里递来一团青泥，"虽然会让羽毛三天不能飞，但能固色。"见小金退缩，它发出闷笑："别紧张，我逗你玩的——真正的好东西在这儿。"说着展开翅膀，露出底下护着的干燥地衣。


    翠鸟阿碧带着蓝莓冲进来时，正听见小金在角落呢喃："我原本的羽毛...真的很丑吗？"所有鸟儿都愣住了。朱鹮幼鸟突然啄下一片金羽，在黑暗中轻轻挥舞："看！会发光的盾牌！"


    二十多双眼睛在漆黑中亮起来。啄木鸟小姐用喙敲击洞壁打起节拍，夜莺哼起古老的《羽族摇篮曲》，小金抖动的金羽成了唯一光源。光影摇曳中，朱雀锈红的羽毛泛出葡萄酒般的醇厚，翠鸟胸前的蓝羽荡漾着深海波纹，连角鸮的灰褐色斑纹都显露出神秘图腾。


    第三章：羽翼之诗


    次日的决赛现场，评委席上的苍鹰展开三米翼展："根据新规，所有装饰物不得超过身体重量10%。"观众席顿时炸开，伯劳鸟气急败坏地折断荆棘饰品，啄木鸟小姐的琉璃甲碎了一地。


    小金振翅飞上展示台时，戴胜鸟突然将剩下的蒲公英种子撒向天空。在纷扬的白色绒毛雨中，它未经修饰的金色羽翼仿佛被揉碎的阳光织就。观战的幼鸟群突然齐声背诵童谣："金羽毛，银羽毛，不如会笑的羽毛——"


    "这不公平！"松鸦突然冲上舞台，"它偷用了我的虹光护理秘方！"说着就要啄击小金翅膀。这时三十只麻雀结成银色云团隔开它们，年长的麻雀喊道："昨夜我们亲眼见证，这是它与生俱来的光芒！"


    大赛结束后的第七个黄昏，森林边缘的芦苇荡聚集着形态各异的鸟儿。小金站在睡莲上讲解："真正的金色至少有十二种层次..."它抖抖翅膀，羽尖在夕阳下泛起铜色，"比如这种''暮熔金''。"


    "该我了！"火冠雀挤到前面，头顶绒毛在暮色中变成玫瑰金："我这是''烬余金''！"朱鹮幼鸟蹦跳着展示翅缘："我的是带粉色的''樱鎏金''！"


    对岸突然传来清越的鸣叫，白鹭在浅滩上展开双翼："诸位认为，月光算第几种金色？"所有鸟儿都愣住了。夜莺衔来一片银桦树皮，用爪痕刻下新的诗句："当我们停止相互涂抹时，月光终于照进了羽隙。"


    珍惜上天带给你的独一无二的美，这是任何装饰所无法比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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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金翅雀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