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常香，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林。


    “签我！不！我签你！！”


    他语无伦次，呼吸急促。


    “先生！你！你必须出道！”


    “你这样的声音如果被埋没，简直是华语乐坛的巨大损失！是对所有歌迷的犯罪！”


    “相信我！只要你点头，我将动用未来传媒所有的资源来捧你！”


    “最好的词曲，最好的制作人，最大的舞台！”


    “不出一年！我保证让你成为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成为新一代的乐坛天王！”


    王邦的脸上写满了狂热，他甚至想直接跪下来求杨林。


    他太清楚这个声音的价值了。


    这根本不需要包装，只要他开口唱歌，就足以征服一切！


    然而，面对他疯狂的邀请。


    杨林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然后将麦克风放在了桌上。


    他牵起常香的手，对着一脸错愕的王邦，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


    “王先生是吧？”


    “谢谢你的赏识。”


    常香也紧跟着开口，语气坚定：“我们真的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我们只想当个普通人。”


    杨林点头附和。


    “我女朋友说的对。”


    “我们只是普通人，唱歌只是爱好，没想过靠这个吃饭。”


    说完，他拉着常香，转身就走。


    “不好意思，我们要回家了。”


    只留下王邦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天王？


    天后？


    两个足以震惊整个乐坛的绝世好声音，就这么……要回家了？


    王邦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返回汉江的高铁上，商务座宽敞而安静。


    常香睡得很沉，小脑袋枕在杨林的肩膀上。


    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随着轻微的呼吸轻轻颤动。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杨林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父亲杨万里的短信。


    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只有六个字，却如同惊雷，在杨林脑海中炸响。


    “你大伯破产了！”


    杨林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常香靠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拿着手机，起身走到了车厢连接处。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爸，到底怎么回事？”杨林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急切无法掩饰。


    电话那头，传来杨万里沉重的声音。


    “还能怎么回事！被银行给坑了！”


    “你大伯厂里原本在银行有三百多万的贷款。”


    “前段时间银行突然通知，说是要提前收回贷款。”


    “银行的信贷经理拍着胸脯跟你大伯保证，这只是走个流程。”


    “只要先把钱还上，立马就能批下来一笔额度更高、利息更低的贷款，帮厂子扩大生产！”


    杨林听着，眼神越来越冷。


    这种套路，他太熟悉了。


    “我大伯信了？”


    “能不信吗？那可是银行啊！”杨万里的声音里满是憋屈。


    “你大伯为了厂子的发展，也是昏了头，到处去凑钱，最后找了民间的过桥资金。”


    “利息高得吓死人，才把那三百多万的窟窿给堵上！”


    “结果呢？”杨林的声音已经不带任何情绪。


    “结果钱一还进去，银行那边直接翻脸不认人了！说总行那边政策收紧，贷款批不下来了！”


    “这他妈不就是明摆着下套吗！典型的抽贷！纯纯的仙人跳！”杨万里气得直接爆了粗口。


    “资金链一断，厂子直接就停工了。”


    “现在正准备破产清算，厂房和设备都要被拿去拍卖抵债了！”


    杨林沉默了。


    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银行抽贷，背后往往有人在推动。


    “爸，你先别急，我再问问大伯。”


    挂断电话，杨林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大伯杨国伟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大伯无比嘶哑和疲惫的声音。


    “小林啊……”


    “大伯，是我。”杨林沉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次的事情，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杨国伟带着怨毒的声音。


    “我怀疑……我怀疑是搞机械配件的那个王八蛋！”


    “他早就眼红我的厂子了，之前好几次想收购，我都给拒了！没想到他会用这么阴损的招！”


    “小林，大伯对不起你，上次还想找你借钱，把你拖下水……”


    “现在说这些没用。”杨林打断了他，“大伯，你告诉我，现在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杨国伟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发抖。


    “我那个厂子，所有的机器设备加起来，正经估值至少一千万！”


    “可现在破产拍卖，最多……最多只能卖五百万！”


    “这五百万，还不够堵窟窿的！”


    “尤其是那笔三百万的过桥资金，每天的利息……每天的利息就要六万块啊！”


    六万！


    一天！


    这根本不是利息，这是在喝血！


    “小林啊，大伯这次……是真的完了，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杨国伟最后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被逼到了这种地步。


    “大伯！”杨林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给我听着！”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钱没了可以再赚，厂子没了可以再开，要是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先给我稳住！千万别干傻事！在家等我！”


    “我马上就到汉江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说完，杨林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玩抽贷，玩仙人跳？


    很好。


    他回到座位上，常香正好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唔……你干嘛去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杨林身上冰冷的气扬。


    “怎么了呀？出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好难看。”常香关切地问道。


    杨林伸手理了理常香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没事。”


    “家里出了点小事，我能解决。”


    高铁到站，杨林甚至来不及喘口气，直接打车奔向大伯杨国伟的家。


    敲开门，看到大伯的那一刻，杨林的心更是往下一沉。


    几天不见，杨国伟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头发白了大半。


    眼窝深陷，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小林，你来了……”杨国伟的嗓子干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大伯。”杨林扶住他有些颤抖的胳膊，走进屋里。


    客厅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杨国伟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