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从队伍侧面插了进来。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印有“汉江科技学校”字样T恤的年轻男生。


    正领着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粗鲁地往人群里挤。


    “麻烦让一下！我们有重要的事情！”


    排队的顾客们被他推得东倒西歪，顿时怨声载道。


    “干嘛呢？挤什么挤？”


    “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


    “有素质没有啊！”


    那男生却一脸理所当然，护着那几个老外，硬生生挤到了摊位前。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炫耀般的语气，对杨林说道：


    “老板，先给我们来五份卤肉，要最好的！”


    杨林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


    “排队。”


    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手里的刀没停。


    男生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眼镜，拔高了声音。


    “排什么队？你没看到吗？这几位是外国友人！是来我们学校交流的留学生！”


    他指着身后那几个一脸茫然的老外，仿佛他们是什么珍稀保护动物。


    “我们得体现出我们的待客之道，得有大国风范！懂吗？”


    “理应让他们优先！这是国际惯例！”


    这话一出，整个场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这个男生和杨林的身上。


    排队的顾客们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嘿，我这暴脾气！”


    “这小子说什么屁话呢？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膝盖这么软，是缺钙吗？”


    杨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把刀“当”地一声插在案板上，抬眼，冷冷地盯着那个男生。


    “国际惯例？”


    “谁定的惯例？你定的？”


    杨林的声音不大，却刺得人耳朵疼。


    “在我这里，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


    “中国人要排，外国人，一样要排。”


    “你想体现待客之道，没问题，自己回家跪着去，别拉上我们汉江人的脸。”


    “还大国风范？我看你是一点脊梁骨都没有！”


    “当年那些英雄们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让咱们能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不是为了让你这种人，掉过头去给几个老外当孙子的！”


    杨林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一番话，骂得那个男生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像个调色盘一样精彩。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顾客们，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说得好！”


    “杨老板威武！”


    “就该这么怼他！惯的臭毛病！”


    “滚后面排队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男生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身后的那几个外国留学生，虽然听不太懂周围的吵嚷。


    但也从气氛中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个面面相觑，显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白人青年站了出来。


    他大概有一米九，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


    他先是歉意地对周围的顾客们笑了笑。


    然后用一口字正腔圆，甚至还带着点京腔的汉语，对那个男生说道：


    “同学，请不要再说了。”


    这一口流利的中文，把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


    包括杨林。


    “老板，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态度谦逊而诚恳。


    “我们的向导可能误会了‘热情好客’的意思。”


    “在我们的国家，无论做什么，排队也是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说完，他拉着自己的同伴，主动走到了长长的队伍末尾。


    “我们应该排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威廉的态度，和那个男生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排队的顾客们，看着主动站到队尾的威廉几人。


    脸上的神情也从刚才的敌视，变成了善意。


    “嘿，这老外可以啊！”


    “这中文说的，比那带路的学生都标准！”


    “这才叫有素质的客人嘛！”


    队伍里，一个热心肠的大妈直接冲威廉他们招手。


    “哎，小伙子们，别排最后了，来，站我前面！”


    “对对对，来我们这儿！”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别让一个蠢货，影响了你们对汉江的印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热情地邀请他们插到前面来。


    这一下，轮到威廉和他的同学们不好意思了。


    他们连连摆手，坚持要自己排队。


    杨林看着这一幕，脸上的冰冷也融化了。


    他拿起喇叭，对着人群喊道：


    “行了啊大伙儿，都别让了！”


    “咱们欢迎的是懂礼貌、尊重人的朋友，不是什么‘洋大人’！”


    “这位叫威廉的小哥说得对，互相尊重，才是最好的待客之道！”


    “今天我高兴，所有排队的朋友，每人多加一个卤蛋！”


    “好——！”


    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那个叫威廉的青年，在队伍末尾，冲着杨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杨林也笑着，回了他一个。


    长长的队伍，在杨林的吆喝中，有条不紊地向前挪动。


    很快，就轮到了排在队尾的威廉和他的同学们。


    经历了刚才的小插曲，杨林对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印象极好。


    他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小哥，想吃点什么？”


    威廉探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锅里那色泽红润、咕嘟冒泡的卤肉，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老板，我……我们第一次来，您给推荐一下？”


    他那口京片子，听得杨林都想给他点个赞。


    “行，听我的，准没错。”


    杨林手脚麻利，从锅里捞出一块硕大的五花肉。


    那肉被卤汁浸透，呈现出诱人的焦糖色。


    表皮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油光，随着杨林的动作微微颤动，Q弹十足。


    他手腕一翻，大块的卤肉稳稳落在案板上。


    “铛铛铛——”


    锋利的菜刀上下翻飞，瞬间就将五花肉切成了厚薄均匀的片状。


    他又抄起一个刚出炉的烧饼，用刀从侧面划开，但不切断，形成一个口袋的形状。


    “我们这儿的标配，就是卤肉配烧饼。”


    “讲究的吃法，是把这肉，夹到烧饼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