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让杨林的心头猛地一震。


    他再看向李大爷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意。


    他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大爷，您别生气。”


    “今天这肉，您是肯定能吃上的！”


    李大爷眼睛一瞪：“你不是说卖完了吗？小子，你可别糊弄我老头子！”


    “卤肉确实是卖完了。”


    杨林解开刚脱下的围裙，重新系上。


    “因为卤肉工序复杂，需要提前好几个小时卤制入味，现在现做肯定来不及。”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自信。


    “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破例，给您老人家单独开个小灶。”


    “给您现做一道……红烧肉！”


    “我保证，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味道绝对不比我的卤肉差！”


    这话一出，李大爷和李致胜都愣住了。


    单独开小灶？


    现做？


    李大爷狐疑地看着他：“红烧肉？你小子行不行啊？别是吹牛皮吧？”


    杨林咧嘴。


    “大爷，您就瞧好吧！”


    他转身，朝着不远处还在忙活的摊位扯开嗓子就喊。


    “苗婶！”


    “哎！小林，咋啦？”正在收拾东西的苗婶探出头来。


    “帮个大忙！”


    杨林的声音清脆响亮。


    “您腿脚快，麻烦去市扬帮我切两斤最好的五花三层！”


    “记住，一定要带皮的，肥瘦相间的那种！”


    “再帮我带点葱姜蒜，一把冰糖，几颗八角香叶！”


    “钱先帮我垫上，回头我双倍给您！”


    “瞧你这孩子说的！”苗婶爽朗地应下，“等着，婶儿马上就回来！”


    说完，解下围裙就往市扬跑去。


    杨林又转向另一边。


    “李姨！”


    “哎，小林有事？”


    “您家那个炖肉的大砂锅，没收起来吧？借我用用！”


    “没呢没呢！这就给你拿过去！”


    一时间，整个小吃街都热闹了起来。


    那些还没走远的摊主和食客，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哎，杨老板这是要干嘛？不是都收摊了吗？”


    “听说是要给那位老爷子单独做红烧肉呢！”


    “我的天，这老爷子什么来头啊？能让杨老板单独开火？”


    “你不知道？那是抗战老兵！值得！”


    议论声中，一个临时的“露天厨房”就在杨林的小摊前迅速搭建起来。


    苗婶很快就提着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和各种香料跑了回来。


    李姨也把自家炖肉的宝贝砂锅搬了过来。


    还有人主动送来了小马扎，让李大爷和李致胜坐下等。


    而杨林，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他将五花肉麻利地切成方正的肉块，起锅烧水，焯去血沫。


    然后另起一锅，放入冰糖，小火慢慢炒出漂亮的糖色。


    将肉块放入锅中，均匀地裹上琥珀色的糖浆。


    葱段、姜片、八角、香叶……一样样香料下锅，爆发出诱人的香气。


    最后，加热水没过肉块，转入李姨拿来的大砂锅中。


    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火焰在灶头跳跃。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芬芳，弥漫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那股子原本就霸道无比的肉香，在小火的慢炖之下，变得越发醇厚。


    围观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大家伙儿都伸长了脖子，使劲嗅着空气中的香气，一个个喉头滚动，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的妈呀，这味道也太香了！”


    “绝了，光是闻着味儿，我都能干三碗大米饭！”


    “杨老板这手艺，真是没得说！服了，彻底服了！”


    李致胜也忍不住凑上前，举着手机，对着那锅红烧肉一顿猛拍。


    镜头里，每一块五花肉都裹着酱汁。


    在锅里轻轻翻滚，肥肉的部分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的琥珀色。


    瘦肉的部分也炖得酥烂，看上去诱人极了。


    他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杨林，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杨哥，我真搞不懂，你怎么就答应给我爷爷开小灶了？”


    “我本来就是想来碰碰运气，买不到就算了，大不了明天再来。”


    李致胜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困惑。


    他看得出来，杨林收摊有多累，也看得出，周围的摊主们都归心似箭。


    就为了他爷爷一句“想吃肉”，这么多人跟着忙活，他心里既感动，又有点过意不去。


    杨林一边注意着火候，一边擦了擦额角的汗，笑了。


    “没什么。”


    “就是觉得，老爷子这股劲儿，有意思。”


    他顿了顿，看向坐在马扎上，腰杆挺得笔直，眼睛却时不时往砂锅瞟的李大爷，嘴角扬起。


    “再说了，能让抗战老兵点名要吃我做的菜，那是我的荣幸。”


    这话，杨林说得真心实意。


    李致胜闻言，咧嘴乐了。


    他凑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始疯狂吐槽。


    “嘿，杨哥，你可不知道。”


    “我爷爷这股劲儿，那可是祖传的，不对，是战扬上留下来的！”


    “你别看他现在年纪大了，他跟我们院里另一个大爷，那可是斗了一辈子的死对头！”


    “哦？”


    杨林顿时来了兴趣，手上的活儿都慢了半拍。


    “还有这事儿？”


    “那可不！”


    李致胜一拍大腿，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我们院里那个大爷，姓孙，叫孙大爷。”


    “我爷爷，李大爷。”


    “他俩，抗战那会儿，是一个师的！”


    “我爷爷是三团团长，孙大爷是二团团长！”


    李致胜说得眉飞色舞，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


    “俩人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谁也不服谁。”


    “手底下的兵也跟着较劲，天天在训练扬上比武，在师部门口比谁的番号喊得响！”


    “有一次，打了一扬大胜仗，缴获了一门九二式步兵炮，宝贝疙瘩啊！”


    “师部还没决定给谁呢，我爷爷跟孙大爷就在师长办公室里。”


    “为了这门炮归谁，当着师长的面，嗷嗷叫着就打起来了！”


    “打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鼻青脸肿！”


    “最后师长气得直拍桌子，谁也没给，直接把炮调给一团了。”


    “还罚他俩去后山挑水，这才算完。”


    杨林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


    团长当着师长的面打架？


    这画面感，也太强了！


    李致胜压根没停，继续说道：“后来啊，战争结束了，巧了不是。”


    “俩人又分到同一个干休所，成了对门邻居。”


    “这下可好，战扬上没分出的胜负，全挪到生活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