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杨万里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我倒是想跟人吵一架啊！”


    “儿啊……”


    他长叹一口气，声音都带着颤音。


    “你爹我……我当上村长了！”


    “噗——”


    杨林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他咳了半天，才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啥玩意儿？”


    “村长？哪个村长？”


    “还能是哪个村长！咱们大江村的村长！”


    “全票通过！！”


    电话这头的杨林，彻底石化了。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老爹？


    当村长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杨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


    “那啥……爸，这么说的话，我这……岂不是摇身一变，成官二代了？”


    “官二代个屁！”


    杨万里直接在电话那头咆哮了起来。


    “你爹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老村长那老滑头，把烂摊子甩给我，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杨林听着老爹的怒吼，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变得严肃。


    他知道，玩笑开到这里就该打住了。


    “爸，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万里就把今天在村委会大院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给杨林讲了一遍。


    从老村长如何煽动情绪，到村民们如何“刷”一下高举手臂。


    再到老村长最后那句“你生了个好儿子”。


    说到最后，杨万里又是一声悲叹。


    “儿啊，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村长这个帽子扣我头上了，想摘都摘不下来了！”


    杨林安静地听完，非但没有半点慌张，反而轻笑出声。


    “爸，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好事？好在哪？”杨万里没好气地问。


    “你想啊，以前你在村里，说句话，大家也就当个邻里闲聊。”


    “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村长，你说话是有分量的，是能拍板的！”


    “你忘了咱们的目标是啥了？是带领乡亲们一起致富！”


    “现在你当了村长，这事办起来，不是更名正言顺、事半功倍了吗？”


    杨万里被儿子这么一说，愣住了。


    对啊。


    自己之前还琢磨着，等杨林回来，怎么帮他跟村民们沟通，怎么把致富的道道讲明白。


    现在自己成了村长，那不就是最好的沟通桥梁？


    他心里的那股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理是这个理……可是，那一百五十万，到底该咋办啊？”


    杨万里又开始发愁。


    钱，是好东西。


    但怎么分钱，却是个天大的难题。


    “分钱？”


    杨林嗤笑一声。


    “爸，这钱要是分了，那咱们大江村就真没救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家分个万儿八千的，花完了呢？还是穷。”


    “那你说咋办？”杨万里急切地问，他现在已经完全把杨林当成了主心骨。


    杨林不疾不徐地说道：“第一步，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说了几十年了，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咱们村那条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东西运不出去，人进来也费劲。不把这条路修好，说什么都是白搭。”


    杨万里连连点头。


    “对，对！修路！这个我也想到了！这是头等大事！”


    “那修完路，剩下的钱呢？”


    “剩下的钱，就用来启动咱们的致富计划。”杨林的声音里透着自信。


    “爸，你还记得咱们村北头那几座大荒山吗？”


    “记得啊，光秃秃的，种庄稼都不长，谁愿意要啊。”


    “庄稼不长，不代表果树不长。”杨林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查过了，咱们汉江地区的气候和土壤。”


    “非常适合种植橙橘类的果树。尤其是咱们村那几座山，背风向阳，是天然的宝地。”


    “种果树？”杨万里有些迟疑，“那玩意儿，投入大，见效慢，万一赔了……”


    “所以，这笔钱就派上用场了。”


    杨林笑道：“咱们用剩下的补偿款，成立一个村集体专项扶持基金。”


    “谁家愿意承包山地种果树，村里就提供无息贷款，给他们买树苗、买肥料。”


    “等果子有效益了，再把贷款还回来。这样一来，钱还是村里的，但家家户户都有了奔头。”


    “咱们不是把钱分了，而是把钱变成了一个能不断生钱的鸡！”


    电话那头，杨万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杨林的话。


    修路！


    种果树！


    无息贷款！


    原本压在他心头的那块巨石，瞬间被挪开了。


    “好……好啊！”


    杨万里激动地一拍大腿，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儿啊！你这个办法好！太好了！”


    “行！就这么办！我明天就开会，跟大伙儿商量修路的事！”


    父子俩又聊了一些细节，杨万里的语气越来越兴奋。


    最后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哼着小曲儿进屋吃饭去了。


    杨林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爹这个村长，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但现在看来，或许真是个机会。


    正想着，院门被轻轻推开。


    常香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杨林，眼睛弯成了月牙。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怎么带领我们大江村的乡亲们发家致富呢。”杨林笑着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


    “贫嘴。”


    常香白了他一眼，脸颊却微微泛红。


    她打开保温桶，一股清甜的绿豆汤香气弥漫开来。


    “天热，我熬了绿豆汤，给你送点过来解解暑。”


    “还是你疼我。”杨林喝了一大口，从心底里感到一阵舒爽。


    常香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绞着衣角，小声说：“杨林，那个……我爸妈说明天晚上。”


    “想请你……去我们家吃个饭。”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细若蚊呐，脸也红透了。


    “见家长？”杨林眉毛一挑，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他放下碗，一把抓住常香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必须去！刀山火海也得去！”


    “讨厌。”常香被他逗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我爸……他早就想见见你了。”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表现。”杨林握着她的手，心里暖洋洋的。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常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送走常香，杨林心情大好，正准备回屋冲个澡，裤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他随手接了起来。


    “喂，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