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叔？”


    杨林愣了一下。


    “对。”


    程志伟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老板，您送的月饼，我爸他……他吃着月饼，哭了。”


    “啊？”


    杨林有些意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程志伟带着点哽咽的声音。


    “我爸说，他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那会儿闹灾荒，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整天饿肚子。”


    “有一年中秋，我爷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半块饼。”


    “一家人分着吃了，我爸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


    “他说，您这月饼，比当年那半块饼，还香。”


    “他说，跟着您这样的老板干，心里踏实。”


    “他让我一定……一定要替他跟您说声谢谢。”


    程志伟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杨林拿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志伟。”


    杨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你告诉程叔，让他老人家放宽心，好好保重身体。”


    “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嗯！嗯！”


    程志伟在电话那头用力地应着。


    “老板，谢谢您！”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杨林的心情有些沉。


    “你看，你现在可是个大善人了。”


    常香捏了捏他的手，眉眼弯弯，全是笑意。


    “积德行善，功德无量啊，杨大老板。”


    “去你的。”


    杨林被她逗乐了，心里的那点沉重也烟消云散。


    两人正说笑着，手机不屈不挠地，又响了。


    “喂？”


    “是杨林哥哥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又软又糯，像一块棉花糖。


    杨林瞬间就听出来了。


    “是陈嘉小朋友吗？”


    “对呀！”


    杨林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柔和。


    “陈嘉中秋节快乐啊，有没有吃月饼？”


    “吃了吃了！爸爸拿回来的，可好吃了！”


    陈嘉在那边脆生生地回答。


    “可是……”


    小丫头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委屈。


    “可是我今天都没见到杨林哥哥，我好想你呀。”


    “见不到你，我连最爱吃的烧饼都觉得不香了。”


    童言无忌，最是天真。


    杨林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哈哈哈，那哥哥明天就去看你好不好？”


    “真的吗？太好啦！”


    陈嘉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叫了起来。


    常香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电话那头的陈嘉耳朵尖得很，立刻问道：“杨林哥哥，是谁在笑呀？是漂亮姐姐吗？”


    “对呀，是常香姐姐。”


    杨林看了常香一眼，开了免提。


    “陈嘉你好呀。”


    常香柔声打着招呼。


    “哇！真的是漂亮姐姐！”


    陈嘉的声音更兴奋了。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也跟杨林哥哥在一起呀？”


    “是啊。”


    “那你们在干什么呀？”


    “我们在散步看月亮呢。”


    “哦……”


    小丫头拖长了声音。


    “漂亮姐姐你放心，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再跟杨林哥哥在一起玩，现在不跟你抢。”


    “噗！”


    常香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杨林也是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陈旻又急又窘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


    “对不起啊老板，这孩子瞎说话，我……”


    “嘟……嘟……嘟……”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陈旻尴尬地挂断了。


    杨林和常香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齐齐放声大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传出很远。


    笑够了，常香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斜睨着杨林，语气酸溜溜的。


    “行啊你，杨林。”


    “魅力不小嘛，连几岁的小姑娘都惦记上了。”


    “还说长大了要跟你玩，现在不跟我抢。”


    “啧啧，我这还得谢谢人家手下留情呗？”


    杨林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作投降状。


    “冤枉啊，大人！”


    他凑近常香，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常香的脸“唰”地红了，心跳漏了半拍。


    她嗔怪地瞪了杨林一眼。


    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


    杨国伟一家准备回城了。


    大伯母嘴上说着不帮忙，身体却很诚实。


    在屋里屋外地转悠，生怕自己儿子儿媳落下了什么东西。


    “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丢三落四的。”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进爷爷的房间，打算把换下来的衣服顺手收拾一下。


    “这老头子，衣服也不知道放好……”


    她絮絮叨叨地拿起一件外套，准备叠起来。


    忽然，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从外套口袋里滑了出来。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大伯母低头看去。


    那是一条金灿灿的链子。


    她愣了一下，弯腰捡了起来。


    链子入手极沉，比她送的那条，分量起码重了一倍不止！


    款式古朴大气，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这是哪来的？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她的脑海。


    孙晓梅！


    肯定是她买的！


    她昨天还纳闷，怎么这弟媳妇一点表示都没有，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人家不是没买，是买了根本就没拿出来说！


    为什么不说？


    还不是怕当众拿出来，打了她这个做大嫂的脸！


    大伯母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紧接着，又变得惨白。


    她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在饭桌上吹嘘自己的金链子。


    怎么明里暗里地挤兑孙晓梅，说她不懂人情世故。


    现在想来，那些话就像一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自己的脸上。


    火辣辣地疼。


    人家不是不懂，是太懂了，懂得到家了！


    给她留了天大的面子！


    可笑自己还跟个小丑似的，在那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大伯母捏着那条沉甸甸的金链子。


    只觉得烫手无比，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链子塞回口袋，可越急越乱，怎么都塞不进去。


    “妈，你干嘛呢？”


    她儿子正巧走进来，看到她这副窘迫的样子，奇怪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


    大伯母做贼心虚地把链子往身后一藏，强笑道：“我看看你爷爷的衣服脏不脏，准备拿去洗洗。”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院子里，杨国伟正跟杨万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