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堂哥，他找的都是什么层次的姑娘？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条件。”


    “你一个在街边摆摊的，能找到什么样的？”


    “差不多就行了，找个本分姑娘，能跟你一起吃苦的，就行了。”


    “别眼高手低，最后耽误了自己。”


    大伯母那一番夹枪带棒的“教诲”，让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她自以为是地给杨林规划着人生，言语间全是对“街边摊贩”这个身份的鄙夷。


    杨林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反驳，也没附和。


    跟这种人争论，纯属浪费口水。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无法让一个活在自我优越感里的人，看清世界的全貌。


    吃完饭，杨民万擦了擦嘴，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对杨林说。


    “走，杨林，陪哥去洗个车。”


    院子里，杨民万接上水管，拿着高压水枪，对着那辆黑色的奥迪一顿猛冲。


    水花四溅。


    “看见没？这车，落地三十五万。”


    杨民万一边冲着车身，一边头也不抬地炫耀。


    “我这还是丐版的，顶配的得四十多万呢！”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杨林，想从他脸上看到羡慕。


    可惜，杨林只是拿着一块毛巾，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等着他冲完好擦车。


    杨民万有点不爽，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关掉水枪，把水管递给杨林。


    “你也别光看着，搭把手啊。”


    他理所当然地指挥着。


    “我跟你说，杨林，男人啊，还是得有辆车。”


    “你看看你，天天骑个破电瓶车风里来雨里去的，能有姑娘看得上你？”


    “现在这社会现实得很，没车没房，谁跟你谈感情？”


    他拿起一块鹿皮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车门。


    “你那个小摊，一天能挣几个钱？”


    “听哥一句劝，别总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


    “踏踏实实找个厂子上班，攒几年钱，付个首付，买个国产车也行啊。”


    “到时候，再找个跟你一样，普普通通的姑娘结婚生子，这辈子不就齐活了？”


    杨民万说得唾沫横飞，俨然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完全是为了杨林好，是堂哥对堂弟发自肺腑的忠告。


    杨林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擦着车。


    他心里觉得好笑。


    这些人，总是喜欢用自己那点可怜的见识，去揣度别人的人生。


    他们以为的世界，就是全世界。


    他们认定的成功，就是唯一的成功。


    见杨林不搭理自己，杨民万更来劲了。


    “你别不当回事儿！我妈刚才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是那个道理。”


    “你看看我女朋友，名牌大学毕业，外企白领，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


    “我凭什么能找到这样的？不就是因为我条件好吗？”


    “你呢？你一个摆摊的，标准就得放低点，不然啊，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杨林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着杨民万那张写满了优越感的脸，平静地问。


    “说完了吗？”


    杨民万一愣。


    “说完了就赶紧擦，擦完我好回去睡觉。”


    杨林把毛巾扔进水桶里，语气淡然。


    杨民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晚上，杨林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终于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大伯一家的声音，还在院子里隐隐约约地传来，无非是些炫耀。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就在他准备发个消息过去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是常香的电话。


    杨林的心，瞬间就软了。


    他划开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想我了没？”


    电话那头，传来常香带着笑意的声音。


    软软糯糯的，像一块棉花糖，瞬间就抚平了杨林心里的所有烦躁。


    “想了。”


    杨林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一天没见，就想了。”


    “哼，算你识相。”


    常香轻哼着，语气里满是小女人的娇俏。


    “我爸妈说明天中秋，让我早点回家呢。”


    “那你明天过来吗？”杨林问。


    “来大江村，我给你做好吃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常香略带调侃的声音。


    “去你家啊？”


    “方便吗？”


    “你家里人……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吧？”


    杨林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心里还是一暖。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她，肯定是撅着小嘴，一脸俏皮的模样。


    “怎么会。”


    他认真地说道。


    “他们要是见了你，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你带回家，告诉所有人，你是我杨林的女朋友。”


    这句发自肺腑的话，让电话那头的常香心都化了。


    “这可是你说的哦。”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


    “说不定……我明天真的会给你一个惊喜呢？”


    挂了电话，杨林的心情一片大好。


    至于大伯母一家的那些话，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


    另一边，常香挂了电话，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她一溜烟跑到客厅，看到父亲常青天和母亲白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爸，妈！”


    她凑过去，一边一个挽住父母的胳膊，撒着娇。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俩就没点什么安排吗？”


    常青天扶了扶眼镜，看着宝贝女儿，笑道：“安排？不就是一家人吃个团圆饭，看看晚会吗？”


    “哎呀，太老土了！”


    常香嘟着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人家别人过节，都是二人世界，烛光晚餐，浪漫约会。”


    “你们俩也得跟上潮流呀！”


    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我建议，明天你们俩，就不要管我了，出去过一个浪漫的二人世界！”


    “去看看电影，逛逛街，晚上再找个有情调的西餐厅吃顿饭，多好呀！”


    白杨哪里看不出女儿这点小心思。


    她斜睨了常香一眼。


    “哦？把我们俩支开，你好去干嘛呀？”


    常香的小脸一红，抱着白杨的胳膊直晃悠。


    “妈——”


    “我这不是为了你们的感情着想嘛！”


    “再说了，我朋友约我明天去他家玩，我早就答应人家了！”


    白杨伸出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你呀，这点小九九，还想瞒过你妈？”


    “行了，去吧去吧。”


    她摆了摆手，一脸“我懂的”表情。


    “跟你朋友好好玩，不用管你爸，他那边我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