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点卤肉吗？能好吃到天上去？


    她矜持地夹了一小块，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下一秒。


    她的表情凝固了。


    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可思议。


    这……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她活了半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卤肉！


    “咳，味道……还行吧。”


    她嘴上倔强地评价了一句，但身体却诚实得不行。


    手里的筷子疯狂地朝着那盘卤肉进攻。


    一块，又一块。


    根本停不下来！


    桌子是圆的，带个转盘。


    眼看着那盘卤肉就要被转到别人面前，大伯母急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一只手闪电般地伸出去，死死按住了转盘的边缘。


    “哎，别动别动！我这还没夹完呢！”


    那副护食的模样，让饭桌上其他人都看呆了。


    孙晓梅和杨万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憋不住的笑意。


    杨林更是差点笑出声。


    刚才还对自家东西不屑一顾，现在呢？


    真香定律，果然是谁也逃不过。


    杨国伟吃得满嘴流油，对着杨万里竖起大拇指。


    “万里，不是我说，你家杨林这手艺，绝了！”


    “这卤肉，比市里最有名的那家老字号做的都好吃！”


    他转头看向杨林，眼神里满是赞赏。


    “杨林啊，你小子可以啊！”


    “听大伯的，找机会去大城市闯一闯！”


    “凭你这手艺，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一直闷头吃饭，没怎么说话的杨民万，听到这话，不屑地抬了抬眼皮。


    他慢条斯理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天生的优越感。


    “大城市？”


    “爸，你想太多了吧。”


    他瞥了一眼杨林，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乡巴佬。


    “现在这社会，光会做点吃的有什么用？大城市里缺会做饭的厨子吗？”


    “学历、人脉、眼界，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觉得吧，他就摆个摊挺好的。”


    “弄个小推车，在街边摆个摊，卖卖他这卤肉，一天挣个百八十块的，也挺适合他的。”


    “安稳，还没什么风险，挺好。”


    话里话外的轻视和鄙夷，毫不掩饰。


    在他看来，杨林这种人，上限也就到这儿了。


    杨林看着他堂哥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心里没什么波澜。


    夏虫不可语冰。


    跟这种人争辩，纯属浪费口舌。


    他只是笑了笑，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堂哥说得对。”


    “安稳，挺好的。”


    他语气平淡，既没反驳，也没生气。


    可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落在杨民万眼里，却成了不思进取的铁证。


    杨国伟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刚要拍桌子骂人，却被妻子在桌下狠狠掐了一把。


    “吃饭！吃饭！”孙晓梅连忙打圆扬，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


    “来来来，都尝尝，杨林新琢磨的麻辣鸭翅！”


    一盘红彤彤、油亮亮的鸭翅被放上了转盘，浓郁的香辣气息瞬间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


    “哟，这个闻着就带劲！”


    杨国伟眼睛一亮，刚才被儿子气得郁结的心情，被这香味一冲，都散了不少。


    他第一个伸出筷子，夹起一个最大的鸭翅。


    鸭翅卤得极透，红油浸润着每一寸肌理，上面还沾着些许芝麻和辣椒碎。


    他一口咬下去。


    “唔！”


    先是卤汁的咸香，紧接着，一股蛮横的麻辣味道如同炸弹，在口腔里轰然引爆！


    杨国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都蹦了出来。


    “嘶——哈——水！水！”


    他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疯狂地朝着桌子上的凉白开伸手。


    “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口。


    大伯母看得直撇嘴：“不能吃辣逞什么能啊？”


    杨国伟却抹了把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舒爽劲儿。


    “过瘾！太过瘾了！”


    他双眼放光，又夹起一块。


    “这辣味，绝了！不是那种呛人的干辣，是香！辣得满头大汗，但是嘴里头全是肉香！”


    他咂咂嘴，感觉整个天灵盖都通透了。


    “哎，万里，你别说，我这喝了半天的酒。”


    “本来还有点头昏，被这鸭翅一辣，脑子清醒了！人也精神了！”


    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大伯母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将信将疑地也夹了一块。


    她可不像丈夫那么鲁莽，只是小心翼翼地用门牙啃了一小口。


    下一秒。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瞬间皱成一团，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吃！


    太好吃了！


    她一边辣得直哈气，一边控制不住地又咬了一大口。


    杨民万看着父母夸张的样子，也好奇地夹了一个。


    他自诩是吃过见过的人，对这种重口味的东西向来敬而远之。


    一口下去，他那张总是带着优越感的脸，也破功了。


    “嗷……辣辣辣！”


    他叫唤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吃得比谁都快。


    刚才还互相看不顺眼的一家三口，此刻却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他们的筷子，全都对准了那盘麻辣鸭翅。


    不过短短几分钟，那满满一盘鸭翅，就只剩下了一堆干净的骨头。


    消失的速度，比刚才那盘卤肉还要快上几分。


    大伯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着杨林的眼神，彻底变了。


    “哎呀，杨林啊，大伯母真是小看你了！”


    她主动给杨林夹了一筷子菜，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


    “你这孩子，有这两把刷子，怎么不早说呢？”


    “这手艺，真是没得挑！”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那个……杨林啊，你看，你这鸭翅做得这么好吃，明天再做点，给我们带个十斤回去呗？”


    “你堂哥在城里谈了个女朋友，人家姑娘嘴刁，正好拿这个去给她尝尝鲜。”


    提到儿子的女朋友，大伯母的腰杆瞬间挺直了，炫耀的意味溢于言表。


    “我跟你们说，民万这个女朋友，条件可好了！”


    “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现在在一家外企上班，一个月工资一万多呢！”


    “人家父母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单位里的小领导！”


    她每说一句，就要瞥一眼杨林，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看，这才是人上人。


    炫耀完了儿子的女朋友，她又把矛头对准了杨林。


    “杨林啊，不是大伯母说你。”


    她摆出一副长辈教诲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找对象呢，眼睛别长在头顶上，别太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