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旧友相见

作品:《小七科举手记

    “甚么人?”那官兵口气越发不善,“竟敢将马车驶到这等地界来,莫非不知这是何处?”


    那马车样式寻常,通体不见奢华装饰,瞧着像是寻常人家所用。何七不由暗自替这位出言相助的好心人捏了把汗。


    “尔等莫非不知?杨知府前日已有明令,严禁当街随意缉拿行人!”车中传出的声音,何七听着竟有几分耳熟。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掀开车帘,随即一少年跃下车来,腰间一枚流苏玉佩随之轻晃。但见这少年生得俊眉修目,气度从容,通身透着不凡。那两个官兵愣了一瞬,方有一人回过神来,忙不迭躬身道:“原来是陆公子!小的们有眼无珠,惊扰了您的车驾,实在该死!只是……只是此人行迹可疑,面生得紧,自称是来临江求学,迷路至此……”


    那少年目光朝何七这边扫来,何七急忙别开脸,低垂眼帘,掩去眸中惊诧,这官兵口称的“陆公子”,不是陆鸣珂又是哪个?她今日用了化名,若被当场识破,只怕又要横生枝节。


    幸而陆鸣珂只略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罢了,我看此人不过是个寻常读书人,不必小题大做,你们自去巡街罢。”


    陆鸣珂乃是都指挥佥事陆家的公子,平素常在军中走动,这两个官兵自是认得。虽说他自身并无官职,但背靠陆家这棵大树,此番平定临川郡王之乱,陆佥事又立下大功,将来前程未可限量,官兵岂敢得罪?当下连声告罪,匆匆退去。


    见陆鸣珂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官兵,何七刚松得一口气,却听身后传来陆鸣珂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小心试探,道:“何……何兄?”


    何七未料他早已识破自己身份,方才只是佯作不识,当下转身,面含歉疚与感激道:“陆兄,别来无恙。”


    陆鸣珂将何七细细端详一番,确认无误后,顿时面露激动,道:“何兄!果然是你!自那日变故之后,任二那厮大肆抓捕与郡王府有牵连之人,我知你六哥与令尊皆陷囹圄,却始终探不到你的音讯,我还以为你已……”


    何七摇头苦笑,道:“累陆兄挂心了。我随家母避往京城,侥幸躲过一劫。只是返回临江后,一直东躲西藏,不敢归家……”


    “原来如此!”陆鸣珂叹道,“方才见你背影似曾相识,本想上前相认,却听闻你自称‘卢琦’,一时未敢贸然相认……后来揣度或是事出有因,故未当场说破。何兄今日怎会独自在此……”他话未说完,见何七面露难色,当即一拍额角:“是我疏忽了,此处非说话之地,快请上车。卿松也在车内,方才还是他先瞧出你的身影。”


    “卿兄也在?”何七微愕,随着陆鸣珂登上马车,果见卿松端坐车内,气色沉静。


    “卿兄,许久不见,你可还好?”何七这一声问候可谓感慨万千。她万没想到昔日随母寄居郡王府的卿松,竟也未曾受到牵连。照任二那般严查,连何家都未能幸免,卿松母子处境本应更为艰难,此刻却能安然在此。


    卿松微微颔首,语气平静道:“劳何兄挂心,我一切尚好。家母前几月已和离,带我另寻住处,这才侥幸躲过这场劫数。只是如今也不敢张扬,今日原是托陆兄的情面,想来探探郡王府的近况,不意路上撞见争执,多看了一眼,竟认出是何兄。县试才放了榜没几日,你便离了临江,世孙原本还时常念叨,盼着你回来一同进学,如今却……”卿松的话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叹。


    何七听在耳中,心下不由一动,竟是和离离府的?她离去时未曾听闻半点风声,这其中不知藏着什么曲折,莫非卿松母亲早已窥得先机,这才及时抽身?见卿松无意细说,何七也不便多问,只道:“我回临江后,一直藏身家中庄户上,今日冒险出来,是为着书院招考之事。原也想偷偷瞧一眼郡王府成了什么光景,若不是恰巧遇上二位,只怕此刻我已身在官衙,难以脱身了。”


    “这有甚么,不必客气,”陆鸣珂朗声一笑,拍了拍何七的肩头,“何兄也不必过于忧心。那位杨知府我曾见过一面,也向我爹探问过,他并非酷吏,不欲株连太广。待令尊与六兄安然出狱,风波自然平息,到时何兄也不必再顶着一个虚名度日了。”


    何七未料陆鸣珂竟还将自己的事如此挂在心上,心头一热,鼻尖竟有些发酸。她又低声探问:“却不知……从前一道在学里念书的同窗们,如今都怎样了?”


    提及此事,陆鸣珂亦是面露唏嘘,摇头叹道:“往日徐夫子座下那十位学生……世孙与谢清源早已被锁拿进京,郡王府中的几位王孙,唯卿兄一人侥幸脱身。那沈四,他父亲早半年就打发他去了外头书院读书,已许久不在府中。剩下的便是褚琴枫他们俩了,虽也被拘了几日,但查清确与此事无干,便都放归家了。”


    “既已放出来了……那我父亲他们为何……”


    陆鸣珂自觉失言,面露懊恼,抓了抓后脑,支吾道:“听闻……何老爷是因每年都向郡王府……送了数目不小的银钱,故此才……”


    何七顿时了然。两个小孩读书自然耗费不了这许多银两,然何佑行商,若能攀上郡王府的门路,自是百利而无一害。故而每年那名义上的“笔墨孝敬”,实则远超常例。这事既被官府查知,自然难逃干系。无怪乎何佑与六哥接连下狱,久久不得脱身。


    陆鸣珂见何七神色黯然,忙宽慰道:“但我方才也说过了,杨知府心慈,并非那等滥施刑罚之人。只消耐心等候些时日,何老爷定能平安归来。


    “我明白的,有劳陆兄费心挂怀了,”何七忽又想起一人,追问道:“那……徐夫子呢?徐夫子眼下如何?”


    说起徐夫子,陆鸣珂却是重重一叹,面色沉凝。一旁静默的卿松此时开口,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徐夫子……他已随任二一起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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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七愕然:“回京?徐夫子不是早已致仕还乡,怎会又去了京城……”


    陆鸣珂垂眸不语。卿松却直视何七,道:“任二,便是徐夫子当年在郡王府的第十个学生……不,或许该说,他是夫子的开山首徒才对。自京城时起,任二便是夫子的入室弟子。徐夫子此番来临江,本就是随任二同行。”


    “竟是如此……”何七心下暗惊,看来先前所料不差,那任二对临川郡王府发难,怕是早有布局。当初他那句“未至功成之时,独善其身便好”,言犹在耳,如今想来,竟是暗中点拨之意。


    何七只远远望了一眼,便觉心头一窒,昔日雕梁画栋、气象万千的郡王府,如今竟是一派死气沉沉,门庭冷落,仿佛一夕之间便历尽沧桑,衰败得不成模样。


    卿凝望那片废墟,出了许久的神,终是默然将车帘垂下,低叹一声,道:“已经面目全非了。”


    何七默然不语,陆鸣珂亦未作声。还是卿松再度开口,向陆鸣珂道:““陆兄,今日同行,另有一事想烦劳尊驾。我知此事或叫陆兄为难,然则除此以外,实不知该向谁开口。”


    “卿兄何必见外?同窗之谊,但说无妨。”


    卿松点头,道:“如今临江经历这番清洗,想探听本地消息已属不易,更遑论京城动向。我知此次平乱,若无陆佥事率领临江卫鼎力相助,任二公子断不能如此迅速扫平动荡。我想……陆佥事是否早与任二公子相熟?不然当时,也不会急令陆兄从郡王府退学。未知陆佥事可知京城那头……如今是何光景?”


    卿松此话问得直白,连在一旁静听的何七都不免暗自诧异,然则他所问之事,亦是她心中所想。


    原以为陆鸣珂会含糊其辞,不料他竟抬眼坦然道:“这些我爹并未与我明言,然我心中亦有所揣测。或许他当时确是得了什么风声,才匆忙令我离府。至于卿兄所询京中情形,我爹确未向我透露,但既然卿兄问起,我自会留心探听。世孙……终究也曾与我同窗一场,他的下落,我也挂心。”


    听得陆鸣珂如此说,卿松似是松了一口气,道:“陆兄是坦荡之人,我自愧不如。如此,便劳烦陆兄了。”


    卿松言罢,又转而关切何七之事,温言问道:“何兄,此番出来,不知心下可有意属的书院?已有打算了么?”


    何七摇头道:“并未有定数。先前长在郡王府中读书,于外间书院虽偶有耳闻,终究知之不详。若卿兄知晓一二,还望不吝指点。”


    卿松闻言轻笑道:“我与你一般,皆困于郡王府一方天地,又如何深知外头书院底细?不过……倒曾听闻褚琴枫,似乎有意投考一处名叫‘云山书院’的。我冷眼瞧着,他往日与你交情还算厚密,何兄不如寻他探问探问。只是……”他话音微顿,略露迟疑,“眼下你既顶了这‘卢琦’的名号,只怕贸然前去,反倒徒增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