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作品:《我对国师一见倾心

    天子病重,大玄储位空悬。


    太极殿门窗紧闭,一片寂静,龙榻四角悬挂的药囊散发着苦香。


    隔了许久,方听见帷幔里传来几声低咳,道:“几时了?”


    御前内侍上前低声道:“回禀圣上,巳时。”


    帷幔里一阵沉默,内侍开口道:“圣上,国师求见!”


    “宣。”


    殿门悄然轻启,寒风卷着雪粒子飘了进来,烛火猛的一暗。


    一白色身影踏着碎玉般的雪走入,他的步伐轻且稳,帷帽将他的眉目半遮,双侧垂带上的红玛瑙悬于耳边,衬得他冷玉般的脸更加苍白。


    “臣参见陛下!”


    沈策直面天子,未行跪拜之礼,只略一颔首道:“陛下圣体安康。”


    “国师来得正好。”


    皇帝已然坐起,隔着垂幔问道:“近来朝中如何?”


    “朝中一切安好。”沈策慢条斯理道,“只是……”


    他话锋一转,似有顾虑,“近来朝中多有立储之言,人心不稳,臣不敢隐瞒。”


    皇帝冷哼出声,厉声道:“一个个都盼着朕归西,好为背后的主子谋划!”


    殿中内侍心下一惊,齐齐跪下,恨不能将头藏进地里。


    沈策唇线微扬,淡声道:“陛下洪福齐天,万不可为了这些庸才动怒。”


    “告诉他们,朕还没死,谁再敢提立储一事,不必留其性命。”


    说罢,皇帝示意内侍掀开帷幔,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文雅的年轻人:“此事,你自行定夺。”


    沈策神色如常,颔首道:“臣,领命。”


    生杀予夺,于他仿佛饮茶拂袖般寻常。


    皇帝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肃清朝堂之事交给沈策,他自然是放心的。


    这些年来,他眼看着这个少年为他平叛党,治群臣,十年前那个跪在自己面前,毫不犹豫服下牵机药的孩子,已一步步成为自己手中最骇人的利刃,剑之所指,君威所向。


    “陛下,还有一事。”沈策道,“北境传来军报,漠北来犯,镇北军不敌,连败两战,朝中颇有微词。”


    “连败两战……”皇帝似自言自语道,脸上神情看不清喜怒,“倒是稀奇……”


    铜漏声如银珠掉落,从太极殿出来已是午时。


    细雪停了,沈策拢袖而行,便见前方昌临门立着几道绯色朝服。


    御史那几个老家伙,真是难缠。


    为首的便是御史中丞张继忠,见沈策施施然而来,忍不住上前几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国师大人,好本事!圣上龙体欠安,你不但趁机把持朝政,竟哄得圣上连立储之事都避之不提,国师此举莫不是欲——”


    话音未完,一道寒光梗在张继忠的脖颈上,众大臣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一人颤抖着说道:“沈……沈策,光天化日,宫门之下,你敢杀朝廷重臣!”


    沈策的浅笑还嵌在嘴角,道:“大人误会了,圣上感念张大人劳苦多年,特允大人告老还乡,这把匕首赠予大人,回乡路上……防身用。”


    说完抬手一松,匕首径直掉进雪里,留下几人惶恐未定,直到沈策消失在宫道尽头都没缓过劲来。


    镇北军几次出师不利,败于漠北,退守云中郡,朝中传出镇北军通敌流言。为稳军心,天子密诏镇北将军回京,命国师秘密前往颍州同行,可行国师令调动颍州驻兵。


    出城的马车一路向北地驰去,竹帘随风而动,可见一道身影挺拔而坐,闭目假寐。


    “爷,此番前往颍州最快也要六日,圣上却未赐药,是为何意?”


    开口的少年名唤长风,自十岁起便跟随沈策。


    爷当年在宫里服下牵机药,自此圣上每月十五都会赐下解药,这七年来虽无性命之忧,但时常忍受毒发时内力尽失,蚀骨焚心之苦痛。


    明日便是十五了,圣上却让爷到了颍州再取解药,想到此处,长风眉心愈加拧到一处去。


    沈策自然知道皇帝的深意。


    “朝中几番势力都盯着镇北军这块肥肉,圣上虽命我代理此事,却也不忘提醒我,我的命在谁的手上,该为谁效忠。”


    “圣上是担心宁王和端王会有所动作?”


    沈策不语,半晌后问道,“到哪了?”


    长风道:“前方便是灵山了。”


    远望如青莲初绽,终年云雾缭绕,是为灵山。


    山脚下,支着一摊算命卜卦的桌椅,桌上龟壳,铜钱,符文竹签应有尽有。


    一紫衣女子背靠着竹椅,古书遮面。


    坐在身侧的少年支着下巴,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女子一字一句道:“洛——小——北!”


    “你不是说这是山下来往人最多的道吗?现在都过晌午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少年闻言立马支棱起来坐直了身体:


    “怪了,今儿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往日里这条道上,除了来往的行商车马,贩夫走卒,山下几个村庄的村民也偶有路过。今日倒是稀奇。


    洛小北转念一想道:


    “肯定是因为你前几日算出南街那个渔夫有血光之灾,又问东村的寡妇是不是有了身孕,还说河边那个李大哥,注定打一辈子光棍,人家李大哥都四十了,儿子都到读私塾的年纪了,你这卦象一点都不准,这才把人都吓跑了!”


    洛小北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忽觉背后似有一股寒意,连忙找补道:“要我说,师姐你买的那本占卜的古书肯定是假货,要不然凭师姐您的才智……”


    话未说完,只听女子“嘘——”的一声,示意他噤声,继而不禁唇角微勾,道:“有人来了!”


    洛小北闻言向四处望去,“哪有人啊?”


    “有,人还不少呢!”


    师姐的耳力向来极好,除了师父以外,他最佩服的人便是师姐,她说有人那必定是听见了什么。


    残云蔽日,冷风乍起,一辆马车踏尘徐来。


    四周林叶震动,长风警惕道:“爷,有刺客!”


    “跟了一路,总算舍得现身了。”


    沈策似早有预料,脸上不见丝毫意外。


    一道道寒光如银蛇窜了出来,数十个蒙面黑衣人从周围涌出,直取车上的人。


    长风立马弃了缰绳,拔剑格挡掉了迎面飞来的冷箭,与一众黑衣人厮打起来。


    女子看清来人后,瞬时没了兴致,手上的书往脸上一拍,干脆假寐起来:“看来今天真没生意了。”


    洛小北见状,忙问道:“师姐,咱们要不要先撤呀?”


    “回去多无聊。”


    “也是,来都来了!”洛小北点头道,反正有师姐在身边,这点场面不足为惧。


    只见为首的黑衣人怒喊道:“今天你们逃不掉了!”


    说着手中长刀狠狠劈下,其功力之强劲,瞬间令整个马车裂开,沈策侧身闪躲,那刀擦着衣衫划过,紧接着那黑衣人连人带刀被震飞数尺。


    黑衣人左右夹击,如鬼魅般靠近,沈策腾空而起,一把软剑自腰间抽出,剑光所及之处,黑影霎时倒下。


    “师姐,这车上的公子好生俊美啊!”


    “剑法也很是精妙!”话到此处,洛小北伸长了脖子,双眼来回盯着激烈的战况,“他们只有两个人,还能打这么久,这位公子的武功也是顶好的。”


    见师姐一动不动,洛小北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只可惜师姐没看见如此精彩的场面,毕竟师姐最讨厌见血了。


    打了几个来回,黑衣人已折损半数,仍无半点撤退的意思。


    长风身上已然添了几道口子,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


    血珠顺着剑锋滴落,沈策忽感体内一股暖流逆流直上,筋骨酸软,熟悉的刺痛感遍布全身,他一个踉跄半跪在地。


    可恶!竟在这个时候发作!


    长风心系主人,一个不留神被踹倒在地。


    沈策强忍着稳住身形,抬头间此时数道剑光袭来。


    洛小北惊呼道:“师姐,那位公子好像中毒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块竹桌凌空飞出,将几个黑衣人撞翻。


    不等众人反应,竹椅上已不见人影,女子身形一晃,手中铜钱尽数射出,黑衣人尚未看清招数,却已悉数倒下。


    女子背身而立,轻轻蹲在沈策面前。


    他的眼型极美,双眸如漆,眼尾微微上挑。


    细长的剑眉因身体的痛苦而拧了起来,衬得他白玉般的脸上生出了几分邪魅。


    “确实生得俊美!”


    说着,便伸手托住了他脱力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