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老练地从钱包抽出六张十元，又添了六张一元，递给高飞。


    “六六大顺，图个吉利。咱们这行，要的就是顺风顺水，大家才能吃香喝辣。”


    高飞面色缓和了一些，接过钱后，


    “要什么货？要多少？”


    苏淼淼暗自盘算着。


    自己身上的、万斯年借的、从白倩倩那儿讹的、万斯年他妈给的，乱七八糟的钱加在一起，全部也就30万多一点。


    她打算这次拿出5万作为货款，算是对高飞的试探。


    如果他敢把货款吞了去买房子，那她就把他收拾一顿，顺带把他老婆孩子一起收拾了，全家人整整齐齐雨露均沾。


    要是交易顺利，倒是个长期合作的好苗子。


    “5万的货，电子表和计算器对半开。”


    高飞喉结滚动了一下。


    5万，如果把这货款吃了。即便刨除打点兄弟们的费用，他买房的钱也差不多齐了，他就能在老婆生产前将她娶回家。


    但若是单纯的和她交易，他只能赚一半的钱，也就是2.5万。再刨除一些中间费用，到他手上最多2万，离买房还差一大截。


    他暂时没想清楚，但还是先应下，


    “好，想必你叔叔跟你说过我们这儿的规矩，先付两成定金。”


    苏淼淼面无表情：“定金没问题。只是什么价？什么时候交货？在哪交易？”


    高飞：“现货现结，按8月行情价。电子表六块五，计算器十一，今晚就能交易。


    你准备好一辆空车到指定地点，车上放好尾款，我们把货放到车里，再把尾款取走。”


    苏淼淼点点头，这流程听着耳熟，港片里都这么演。


    价格虽然比大婶说的贵些，但还算合理。


    “具体时间地点？”


    “先交定金。”


    苏淼淼二话不说，从背包里拿出一万块，十分爽快地递给高飞。


    “你点点看对不对？”


    高飞朝小胖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警觉地环顾四周。


    确认安全后，高飞熟练地捻开钞票，开始清点起来。


    “没问题。”


    高飞和小胖交换了个眼神，写了张纸条递过来：“你就按照这上面的时间地点，将车开到那里就行。”


    苏淼淼刚想问车在哪里租，高飞就预判了她的问题，“出了市场右转，有个顺发租车行，一天10块钱。”


    又简单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高飞这才离开。


    苏淼淼便也出了市场，去租了辆黑色的小轿车。


    …


    交易时间定在晚上8点，在老码头集市往右3公里处的废弃集装箱群的白房子旁。


    吃过午饭才下午2点，时间还早。


    苏淼淼盘算着来都来了，不如多进点货。


    她发动汽车，直奔新城汪家堡市场。


    汪家堡市场大得惊人，铁皮棚顶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人声鼎沸。


    苏淼淼批发了500双尼龙袜、100条牛仔裤、100副太阳镜、港版邓丽君谭咏麟等磁带200盒、万宝路香烟200包、进口巧克力50盒、日本品牌随身听50台…


    忙忙碌碌到晚上七点，花了差不多2万块。


    按北山西关市场的行情，这批货转手至少能赚一万五。


    她在路边摊随便扒了碗云城特色的海鲜炒粉，鲜香的虾仁和弹牙的米粉都没能让她慢下动作。


    吃完看了眼表，7点15分，该出发了。


    交易地点很偏僻，苏淼淼把车停好后，按约定走到几百米外的礁石滩。


    海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万斯年那张欠揍的脸。


    心便跟着咚咚响。


    她随手抓起一块小石头，朝着海里扔去，扔了许久才好了一些。


    百无聊赖的吹了一个小时的风，她这才返回白房子。


    海边的惬意在看到车不见的一瞬间消失殆尽，进而转变成想杀人的愤怒。


    这伙人也太恶心了，吞了货款不说，还把车给开走了！


    等等！


    车怎么会开走呢？


    难道车行也是其中一环！


    卧槽！身份证还在车行押着！


    她狠狠踢飞一块石子。


    现代社会治安太好，她太久没吃过这种连环套的亏。


    好气！！！


    哼，惹了她苏淼淼，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她顺着海边的路一直往前走，走到腿都快断了，这才来到高飞他们的集装箱生活区。


    晚上10点，生活区大多已熄灯，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她悄悄咪咪的沿着生活区走了一圈，挺大，里面至少住了百十号人。


    正面对抗不现实，得智取。


    她暂时没什么头绪，又顺着走了一圈，直到发现生活区有一个大的蓄水池。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记得老板娘抱怨老城区供水不足，淡水资源都供应给新城去了。


    老城区经常断水，所以不少家庭买了蓄水箱。


    那这个蓄水池应该是集装箱这一片的生活用水。


    她顿时有了主意。


    …


    趁着月色，她来到集市外的一家24小时诊所。


    里面坐着个戴眼镜的女医生，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


    苏淼淼推门而入，房门轻响。


    “哪里不舒服？”女医生头也不抬。


    她胡诌了一个理由：“医生，我家养的20头猪吃错东西了，村里养猪的都说必须买点泻药拉出去才能活！”


    女医生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荒谬：“小姑娘，我这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猪看病的。”


    苏淼淼眼眶瞬间红了。


    “医生，这么晚，各个兽医店都关门了。”


    “我家一年辛辛苦苦养猪，好不容易猪仔长到两百多斤一头，再多养两个月就可以陆陆续续出栏了。现在要是再不用泻药让他们拉出去，估计这20头猪就要死了。”


    “猪一死，我爸就得跟着猪去死啊！”


    说着，她颤抖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强行塞到医生手里。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家20头猪的命，还有我爸的命啊！”


    女医生汗颜，第一次在猪身上找到了作为医生的使命感。


    “造孽，给你开点番泻叶浓缩剂吧。”


    她转身去药柜，嘴里嘟囔着，“10克冲200斤水，给你家20头猪喂水喝，别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