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唐诺这种一家七八个孩子挤在五六十平的房子里的，要回去更是天方夜谭。


    他会长大，就算姐姐娣娣妹妹会嫁出去，但大兄小弟也会结婚，然后有更多的孩子。


    家里根本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原以为做那么多的家务还要做手工活已经是很累很累的了。


    没想到还有更累的事情，弯着腰把脚泡在湿土地里，太阳像是对他的背扇了一巴掌。


    脚泡发了，腰也直不起来，还得洗衣服做饭。


    不出意外的话，为了养活自己，他还得干上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


    一眼望到头的苦，唐诺这个只会打退堂鼓的已经害怕了。


    小怡说她以后会给他写信寄东西的，但是他拒绝了，小怡也要结婚，也要生孩子。


    那他呢？


    他以后要怎么办？


    突然好佩服村里的婶子叔么阿婆们，她们是真的很厉害。


    唐诺叹了口气，盘算着从家里搜刮来的东西和补贴的钱能让自己活多久。


    先偷懒着吧。


    不然未来能不能活不知道，天天这样干下去，他现在就活不来一点了。


    今天听隔壁的叔么聊天说姚大哥他一天就干四个工分，也没饿死，从明天开始他也四个好了。


    维持饿不死得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①


    就这么先说定了！


    然后毛阿婆第二天开始，就发现了唐诺开始偷懒的行为，干到差不多四个工分了，就磨磨蹭蹭不干了。


    一开始他还因为孩子腰酸腿疼干不动，但一直到春耕结束，唐诺一点儿也没长进。


    对比李明梅和林灿现在能拿6个工分，唐诺这个行为就是开倒车！


    但可能是因为唐诺被她那个儿子盯上了了的原因，又可能是唐诺长得实在好看，毛小雨还真讨厌不起来唐诺。


    而且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厚脸皮的老儿子，起码偷摸帮忙唐知青干了小一半的活！


    现在不懒了，倒是会讨好小哥儿了。


    姚锦年现在是真长进了，一天加上唐诺的活，起码干8个工分了。


    只不过姚锦年也是挺累的，为了让父母看到自己的决心，也为了能多分点粮食好养媳妇，最近他是真的拼了老命干活了。


    好消息是工分有了。


    坏消息是和媳妇还不是很熟。


    他妈防着他呢，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去知青点找人。


    他能怎么办？


    春耕结束，姚锦年也不天天在家躺着了，每天借口捡柴火薅野菜，天天往山脚下跑。


    “唉，这次新来的知青倒是还行，就是那个最好看的哥儿，实在是懒得很！”大洋媳妇天天听姚大洋在家里说，所以对知青了解也不少。


    听说唐知青能不干活就不干活，干六天就要请假歇一天，每天也只干4个工分，还问大队长有没有轻松点的活。


    她嫂子61岁了还下地里呢，这知青忒不懂事！


    听说住知青点隔壁的石头媳妇说，唐知青煮饭也不好吃，其他活也干不利索，糊糊弄弄就过去了。


    知青点没少吵架。


    也有人说唐诺狐狸精的，但被毛小雨骂老不羞骂回去了。


    人老成精不是说说，唐诺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


    不过这人要是谁家娶回去，那真就可能不得安生了。


    特别是兄弟多的还没分家的。


    “能养活自己得了嘛。”毛小雨可不是因为自己家儿子这样她才格外宽容。


    懒点好啊，反正又饿不到她头上。


    但是她懒儿子说不定就因为受不了唐知青太懒然后放弃呢。


    这怎么着，俩人总得有一个勤劳的吧？


    她那儿子都快懒了40年了，估计改不了，唐知青长那么俊俏，不管是懒还是因为下地消磨丑了，毛小雨都能接受。


    而且是乐见其成。


    “你不是教那几个哥儿姑娘吗？咋，看上了？”


    “小雨家也没适合结婚的啊？”


    “娘家那边的？”


    知青们在大队里虽然是个稀奇的存在，但是结婚基本上不会考虑。可听毛小雨的话，好像对唐知青很喜欢似的。


    “什么结婚不结婚的，人长得多精神，看着都神清气爽。”毛小雨才不会说因为姚锦年天天在家念叨，她有时候真的会想一下这样的样貌生出来的娃那是该多好看。


    “也是，总不能是大牛那小子吧哈哈哈哈哈……”几个阿婆说完哈哈大笑。


    毛小雨默不作声，她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儿子确实是有点不要脸吧？


    但话又说回来，她们笑屁啊？


    她家锦年长得又高又大又好看，能下地能上山还能写文章挣钱，人也孝顺，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对象去？


    姚锦年还不知道他妈对他评价那么高呢。


    他天天上山溜达、蹲人，终于给他找到机会和他媳妇相处的机会了。


    “唐知青，吃糖不？”姚锦年非常自然地就接过唐诺手里的柴火，还顺带掏出了几颗大白兔奶糖给唐诺。


    “姚大哥？”唐诺先是环顾四周，发现林灿还在前面不远处挖野菜才安心下来。


    “姚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唐诺没接那奶糖。


    姚锦年偷偷帮他干活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回报，说了几次，可姚锦年都说不要他的回报，他是自愿的。


    搞得唐诺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姚锦年强行往唐诺手里塞，“我路过，你快吃一颗。”


    他强势地将唐诺的柴火收拾好放到了自己的筐里，乍一看还以为是貌美的小知青遇上了恶霸。


    “就几颗糖、干点活而已，你别在意。”姚锦年说的风轻云淡的，也确实这么认为的。


    给这点东西就想人给你当媳妇，异想天开呢？


    他不敢一下子给肉给细粮，还不是怕唐诺不收，本来现在就躲着他了。


    “姚大哥，听说你快40了？”唐诺看着情况感觉是真躲不了了，把糖都放在了兜里，蹲下来和姚锦年一起捡。


    “30多，还没40呢。”姚锦年含糊其辞。


    “那你这么不结婚啊？”唐诺还是真的好奇了，但傻不愣登直接问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了。


    “没看上。”姚锦年回答，“我喜欢你这样的。”


    “可是你太老了。”唐诺还真的有点可惜，不然结婚其实也行。


    反正除了干活，他对回城执念也不大。


    “年纪大不好吗？年纪大死得早啊！年纪大还会疼人，舍不得你干活，还舍得给你钱花，等死了钱又都是你的。”姚锦年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忽悠。


    唐诺听完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姚锦年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注①：罗隐《自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