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何时,才问问关于我的事?

作品:《仙界传闻,我死后十年男主们疯了

    夜家的府邸占地极广,建筑风格森然肃穆,廊腰缦回间,随处可见身着玄衣、气息内敛的修士巡逻,井然有序,宛如一座巨大的精密机器。


    影一在前引路,脚步无声,他带着雪倾与谢无咎,绕过主殿,穿过几道戒备森严的拱门,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庭院前。


    院门由整块的温玉雕琢而成,门前栽着两株罕见的雪域寒梅,枝干虬结,虽未到花期,却已透着一股清冽的傲骨。


    “阁主,”影一侧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恭敬与骄傲,“此地名为‘雪庐’,是主上特意为您辟出来的。庐内的一草一木,皆是主上亲手挑选布置。”


    他说着,又补充道:“主上说,您喜静,不爱旁人打扰。为了将此处打理妥当,他昨夜不眠不休,亲自盯着每一处细节,唯恐有半点不合您心意的地方。”


    影一说话时,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蒙着眼的谢无咎,话语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为主子邀功争宠的意味。


    雪倾的目光在院中扫过。


    “他有心了。”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这地方,我很喜欢。”


    影一闻言,心中暗喜,立刻将这句话牢牢记下。


    主上说了,阁主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要巨细无遗地汇报给他。


    他见雪倾没有别的吩咐,再次躬身行礼:“阁主若无他事,属下便在暗中守卫,您有任何吩咐,只需传唤一声即可。”


    雪倾轻轻颔首。


    影一的身影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走吧。”雪倾对谢无咎说道,率先踏入了院门。


    那只土狗像是找到了新地盘,欢快地摇着尾巴,在院子里嗅来嗅去,最后选了个向阳的草地,舒服地趴了下来。


    两人并肩走进屋内,一股清雅的冷香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与妥帖。


    墙上挂着的是雅致至极的孤本画作,桌上摆着的是万年温玉打磨的茶具,连窗边多宝阁上的一只小小香炉,都是能静心凝神的静神香。


    谢无咎虽目不能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此地用心的布局。


    他唇角含笑,轻声道:“他的心意,都快从这屋里的每一寸木头里渗出来了。”


    雪倾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话。


    她缓步走到正对着厅堂的一面素白墙壁前,抬起了手。一枚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玉令出现在她掌心。


    玉令之上,用古篆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雪”字。


    这便是听雪阁的主令。


    雪倾将主令轻轻按在墙壁的正中心,指尖渡入一丝灵力。


    只听“嗡”的一声轻响,整面墙壁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无数道细密的银色符文流转其上,迅速构成一个繁复的阵法。


    阵法中央,墙壁如融化的冰雪般向两侧退开,露出一条深邃的、通往地下的石阶。


    雪倾收回主令,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密道不长,尽头是一间更为宽敞的密室。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黑沉木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不清的卷宗与玉简,每一份都封着特殊的禁制,显然是听雪阁最核心的机密。


    密室正中,一张黑玉长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卷轴,似乎是刚被人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整理出来,特意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雪倾满意的弯起了唇角。


    昨日夙夜离开蓬莱前,她便告诉他,让他将她需要的东西提前备好。


    没想到,他不仅办到了,还办得如此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雪倾将那十几卷卷轴悉数从密室中拿出,在厅堂那张宽大的黑玉长桌前坐下。


    她纤长的手指拈起一卷,缓缓展开,目光逐行扫过。


    谢无咎安静地站在一旁,虽看不见,却能从那纸张的细微摩擦声和雪倾平稳的呼吸中,感受到一种运筹帷幄的沉静。


    迷人至极。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缓步走到桌边,与她隔着半张桌子相对而坐。


    “这些,便是你未来棋局的基石?”


    他的声音温雅,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可是一个大工程。”


    雪倾抬眸看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你的眼睛虽看不见了,心却比谁都要清明。”


    “可惜,”谢无咎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眼前的白布,“我这双眼睛,再也无法为你分担这些繁琐的文书了。”


    他话锋一转,语调里又带上了几分引诱的意味,“不过,这十年来,我游历三界,向我‘问卜’之人不在少数。那些仙门世家,想与我攀附结交的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他们这些人,为了从我这里求得一两句天机,倒也算得上是知无不,更有甚者总爱拿些旁人不知的辛秘来作敲门砖。”


    谢无咎朝雪倾的方向侧过身,唇角笑意加深,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


    “你若想知道什么,不妨问我。或许,会比这些冰冷的卷宗上所写的,要有趣得多。”


    雪倾翻阅卷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谢无咎也不着急,只是微微一笑,抬手一挥,一副由光影构成的万象棋盘便悬浮在他面前。


    他屈指一弹,一枚黑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棋局自启,黑白棋子开始无声地厮杀。


    满室静谧,只剩下雪倾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与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微响。


    不知过了多久,雪倾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仙京王氏,王敬安。”她纤长的手指点在卷宗的某个名字上,“卷宗上说他刚正不阿,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啪。”一枚黑子落下,谢无咎毫不迟疑地回答:“越是刚正之人,其软肋越是分明。他重诺,更重其子。三年前,无赦堂救其幼子于北境,萧霁这份人情便是最好的枷锁。”


    他唇角勾起一丝浅笑,“你无需让他为你做事,只需让他相信,你所行之事符合他心中的‘大义’。再以此人情为引,他便会主动追随你。”


    雪倾没有言语,只将这个名字与“萧霁的人情”在心中连成一线。


    过了半晌,她纤长的手指划过图谱,又点在另一处。


    “吉祥馆这张网,盘根错节,牵涉甚广。若要将其收为己用,你认为该如何拿捏那位只认钱不认人的‘金算盘’?”


    “他贪财,更惜命,只需让他做一道选择题。”谢无咎的声音带着笑意,“让他看到一个比他旧主子更强大、也更慷慨的新主人。只要你给出的价码足够诱人,又让他感到一丝不容拒绝的威胁,这张网,自然会换个主人。”


    一问,一答。


    她不记录,但他知道她已将所有关节了然于心。


    他从容落子,但她知道他早已将整个三界的格局装在心中。


    两人各行其是,却又在用一种最高效的方式,将两份庞大而复杂的情报网,一点点拼接、重叠,构筑成一张前所未见的、笼罩天地的巨网。


    一问一答间,时间悄然流逝。


    雪倾将一卷卷宗阅毕,缓缓合上。


    她没有立刻去拿下一份,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前空无一物的桌面,仿佛那里正铺着一张囊括三界的巨大舆图。


    “十年前,”雪倾的声音在静室中响起,平淡而清晰,“四大仙门为应对秽傀之乱,联合三界各路仙家门派,成立了所谓的‘清傀卫’,四处清缴秽傀与归墟教信徒。”


    她的指尖在冰凉的黑玉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可十年过去,归墟教的势力非但没有被剿灭,反而愈发壮大,清傀卫的推进,总是收效甚微。”雪倾抬起眼,看向对面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似是考问,“你以为,是何缘故?”


    “啪。”


    谢无咎拈起一枚白子,不急不缓地落在棋盘的另一处。


    “一艘千疮百孔的大船,无论船上的水手如何奋力划桨,又怎能跑得过暗中不断凿船的蛀虫?”他的声音温雅如故,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清傀卫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内部早已被渗透得如同筛网。四大仙门与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各有私心,自然给了归墟教无数见缝插针的机会。”


    “蛀虫多了,船,自然就走不快了。”


    这个答案,让雪倾露出满意之色。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继续问道:“那依先生之见,这些两面三刀,暗中凿船的蛀虫,又该如何处置?”


    谢无咎闻言,低笑一声。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阿倾,你可知,一张废纸,最大的用处是什么?”


    不等雪倾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温和的语调里,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准与冷酷。


    “不是将它丢弃,而是用它引火。”


    谢无咎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仿佛点在了某个无形的命脉之上。


    “这些蛀虫,既然愿意为利所驱,那便用更大的利,去驱使他们。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假消息,让他们为了争抢功劳而内斗,让他们去咬归墟教自己人。”


    “等到他们将彼此的信任消磨殆尽,等到他们将归墟教的暗线搅得一团乱麻,等到这张网,乱到再也理不清的时候……”


    他顿了顿,唇角那抹温雅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一石数鸟。


    既能扰乱敌人的部署,又能借刀杀人,清除异己,最后还能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归墟教的内讧之上,自己干干净净地抽身。


    雪倾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含笑的、温文尔雅的脸,眸中的笑意更深。


    “釜底抽薪,借刀杀人,一石数鸟。不愧是白瞽先生,手段当真了得。”


    她话锋陡然一转,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泛起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冷光。


    “不过,我这人,天生不擅长操纵这般复杂的局面,雷霆之法,才更适合。”


    谢无咎微微侧过头,那蒙眼的白布下,仿佛有目光穿透而出,带着浓厚的兴趣。


    “哦?”他唇角的笑意里,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期待,“那我倒是,很想见识一番了。”


    雪倾笑笑,不再言语。


    她正要拿起下一个卷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伸了过来,覆上她的手背。


    谢无咎的手指微凉。


    “你问了他们,问了仙京,问了天下大势,”他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偏着头,那被白布遮挡的眼,仿佛正专注地“凝视”着她。


    “何时,才问问关于我的事?”


    雪倾抬起眼,迎上他覆着白布的脸。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关于你的事,我不是正在了解吗?”


    这句回答,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谢无咎的心上。


    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俯身,靠得更近了。


    “阿倾,用耳朵听,可不够。”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致命的磁性。


    温热的吐息拂过雪倾的眉睫,他低下头,覆眼的白布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发。


    两人之间,再无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