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随口开玩笑，可少年却当了真，以为他没有钱了，所以才要关掉小卖铺。


    一切都是因为他。


    程烨山正想继续跟他说处理这房子的事，小结巴却突然跑进房间，没一会拿出来一个红色小本本。


    “存折？”


    程烨山接过存折打开，眼睛蓦然睁大。


    里面竟然有八十万？！


    “卧槽，你哪来这么多钱？”他惊了。


    宋略垂眸，“赔…赔偿…”


    他想起来了，小结巴爸爸是因为意外去世的，这估计是那会的赔偿款。


    程烨山不能理解，“有那么多钱你还跑去捡垃圾？为什么不用了它？”


    宋略只是摇摇头，磕磕绊绊道：“给…给…给你。”


    程烨山好笑道：“我要是拿了这笔钱你爹得从下面爬上来掐死我。”


    而且他不缺这点钱。


    他把存折塞回去，“你自己好好保管吧。”


    宋略低头，把存折攥紧。


    程烨山这时候起身走到阳台，往下看。


    不大的院子种满了花枝，不过才半个月还都没开花，他觉得有点可惜，“这些没用了，带不走，等到地方再买过新的。”


    后面的宋略已经没有精神再听他说什么，眼神呆滞的盯着存折。


    烨哥不要这些钱，可他只有这些钱，身上捡瓶子的钱已经花完了。


    怎么办……


    怎么办……


    今天的天空格外漂亮，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就是太阳晒了一点。


    程烨山又想起刚刚碰到的那个人，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不过现在只看到一个，另外两个不知在哪。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那三个人找出来的事，全然没注意到少年有什么不对。


    程烨山这之后的几天一直往外跑，开始在镇上打听那三人的事，只是自那天之后他就再没看到过那个小混混，就仿佛那日的匆匆一瞥是他的幻觉。


    现在镇上因为黄三家着火的事还在讨论，黄三没逃出来，被烧的焦黑死了。


    听说黄三身上有伤，是被人打死烧掉房子的，因为这个说法现在镇上人心惶惶，大家就怕凶手还在镇上，且可能就是身边的人。


    毕竟跟黄三有过节的不是只有一个两个。


    不过程烨山不关心这些，直到他听说黄三家着火之前有人看到有三个男的进过黄三家。


    三个人？


    该不会就是那三个混混吧，黄三跟他三个混混有关系？


    没有找到那三人程烨山不敢确定。


    等他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卫生间里有水声，知道是小结巴在洗澡，没有去注意。


    这几天他早出晚归，没有带上小结巴一起，小结巴应该就像以前那样捣腾他那小院子，有时候从白天捣腾到晚上才上来。


    程烨山坐到沙发上下意识想点根烟，想到自己在戒烟又把烟放下。


    水声在这时也停了，轻缓沉闷的脚步声踩着水出来，他扭头看去，“吃饭了吗？”


    宋略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微微点头。


    “吃的什么？自己做还是在外面买的？”


    宋略起皮的唇微动，“外…外面。”


    程烨山眼眸微抬，发现他脸色不太好，苍白苍白的，眉头一皱，“你不舒服吗？”


    少年摇头。


    对方一直站在那个位置不动，有一种抓不到摸不着的遥远。


    程烨山心里有些不舒服，冲他招手，“过来啊，站那里干什么？”


    宋略看眼房间的方向，“我…我…想…睡…睡觉。”


    现在才七点睡什么觉？


    程烨山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干脆起身走过去，“你怎么了？”


    少年缩了缩手，把手悄悄背在背后。


    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全落在了他眼里，他把那只手抓过来看，眉头狠狠皱紧，“你手怎么脱那么多皮？”


    只见少年纤细的手掌起了白白一层皮，从手掌到手指，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有些地方龟裂的露出粉红的嫩肉。


    宋略手指微缩，撒谎道：“种…种花……”


    程烨山怀疑，“种花会把手种成这样？”


    少年垂头，声音温吞，“嗯……”


    程烨山盯着他，不知信不信，片刻，“行，那你早点休息。”


    说完松开他的手，回到了沙发上。


    宋略心就仿佛泡进冰水里，冷得发疼。


    他转身慢吞吞挪进了房间。


    房门轻轻阖上，程烨山手放在唇边，眸子移过去。


    次日一早，才五点多少年就出门了，出门前他会把房间门关上，以至于同样出门早的程烨山根本没发现房间里没人。


    这人这么早出门去哪？


    程烨山跟上去。


    这人还不走正门，从院子的墙爬出去，估计因为卷帘门声音太大怕吵醒他才这样。


    程烨山气笑了，咬牙跟着翻墙出去。


    现在外面天还没亮，鸡也才刚叫而已，路上的灯在凌晨三点多就关了，整条街道只能依赖一点晨光来行走。


    这镇子混混那么多，最近还出了命案，凶手还没找到他就敢这么走，胆真肥。


    少年丝毫不知后面跟着个人，沿主街一路朝镇子外面走。


    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来到了一个砖厂，程烨山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窑砖的地方。


    他以前曾因为很缺钱就进过一次砖厂，里面的工作是纯纯的体力活，不仅透支身体还得经受高温烘烤，比工地搬砖辛苦得多。


    难怪小结巴手脱那么多皮，估计其它看不到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去。


    他跟着走过去，刚进到砖窑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腾腾热浪，见有陌生人来，里面干活的人麻木的看他一眼，不予理会。


    程烨山黑着脸绕一圈，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搬砖的少年。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整个人愣住。


    才进来没一会，身上已经灰扑扑。


    程烨山冷着脸深吸口气，“把东西放下跟我出来。”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宋略慌忙放下砖块追出去。


    一直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程烨山手摸向口袋，想起来没带烟，烦躁的撸了把寸头。


    他盯着少年小心翼翼靠近，冷声：“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