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拍拍牛七的肩膀，“快去吧。”


    牛七进入房间，见顾国盛拿着一张帕子，在仔细地擦弓。


    他默默站在一边，没有打扰。


    顾国盛知道人来了，开口道，“这把弓跟了我大半辈子，今日，送给你了。”


    说完，他潇洒地拉了一下弓弦，把弓扔进牛七怀里。


    牛七满脸疑惑，“顾叔，这弓我不能要，我有刀。”


    他心里清楚，对于一个士兵来说，跟着自己的兵器，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战友！


    平日里，他就见顾叔常常把这弓拿出来擦一擦，嘴里碎碎念，脸上神情哀伤。


    这弓是顾叔曾经的念想，他不能要。


    顾国盛拿出牛七的那把刀，手指摩挲着上面的“于”字，缓缓道，“大将军，孩子长大，有自己的想法了，希望日后我来找你时，你莫要怪我。”


    顾国盛说完这话，把大刀收起来，这才看向牛七。


    “你一旦从军，一切便身不由己，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牛七坚定地点头，“我都想好了，我要找出当年的真相！”


    当年于府悲惨的一幕，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


    母亲让他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可是，他怎么放得下……


    顾国盛无奈地点点头，孩子自己的决定，他无权过问。


    只好嘱咐道，“这刀是大将军从不离身的，大将军的事有蹊跷，若是被有心人发现这把刀，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先帮你收着，等为大将军平反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了。”


    “此番去军中，有机会就去北大营看看，找一个申姓之人，我怀疑他是大将军当年的军中主簿。”


    话说到这里。


    顾国盛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腿，“我这条腿，是当年想进去确认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踪迹，逃跑时滑下山坡摔断的；


    自那次受伤后，我便没有能力去查探了；


    小牛啊，你进入军队以后，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切莫行差踏错一步！”


    “顾叔……”牛七满脸心疼。


    他没想到，顾叔竟是这样受伤的。


    扑通一声。


    他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顾叔的恩情，我一定会加倍报答！”


    顾国盛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把他扶起来，继续道，“这事你千万不要跟你婶子和阿言说，她们要是知道我探大营，肯定会担心。”


    “顾叔，这是侄儿自己的事情，你以后千万别去以身涉险了。”


    顾国盛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好。”


    “你现在从军了，由你去调查自然更加稳妥。”


    还有一个以前没能力去的地方，等他腿痊愈以后，便去看看！


    到时候他和牛七兵分两路，就不信查不出来真相！


    “对于你来说，这条路格外凶险，若是时机不对，就立马退出来，莫要急于求成。”


    顾国盛拉着牛七，把能嘱咐的话，通通说了一遍。


    牛七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应一声。


    长长的话题，在顾言曦一声“开饭”中结束。


    顾国盛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进了军营以后，可就吃不上这么多美食了。”


    在牛七的搀扶下，两人来到饭厅。


    顾言曦和顾夏顾秋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红烧肉、红烧鸡翅、水煮鱼、水煮牛肉片、干锅虾……大菜小菜，应有尽有，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不仅如此，每人还有一份双皮奶。


    牛七知道，这是给自己的送行宴。


    一向不善言辞的他，第一次主动端起酒碗，“这段日子，多谢各位的照顾，感谢顾姑娘这丰盛的午食，感谢赵婶给我做衣裳，还有，感谢顾叔送我的弓……”


    牛七脸都憋红了，才把放在心头的这些话，说了出来。


    顾府每个人对他的好，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他把这些好都放在心里，等到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报答回来！


    顾国盛看这孩子不容易，端起酒碗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么多感谢的话，可就太见外了；


    这次离别，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来吧，咱们一起干一碗，祝小牛军途顺利！”


    一碗酒以后，大家埋头闷头吃菜，桌上十分安静。


    顾言曦知道，朝夕相处的人，离别总是不舍的。


    但是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吃过午食后。


    顾言曦把牛七拉到一旁，塞给他一堆油纸包着的东西，每一包东西上面都写了字。


    “这是药，有治外伤的、发热的、肚子痛的……军营比不得家里，你万事小心，好好干！”


    “姑娘……”牛七鼻尖一酸，就快哭了。


    顾姑娘不仅给他准备吃的，连各种调味料都想到了，现在连药粉也没有落下。


    在他眼泪掉下来之前，顾言曦催促道，“现在时辰不早了，赶紧走吧。”


    *


    牛七的身上挂着大包小包，手里也提满了包裹，都快把他给淹没了。


    虽然身上负重几十斤，牛七走起路来，依旧很轻松。


    家里的大大小小把他送出门。


    告别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红一青两个女子便围了上来。


    青衣女子惊喜道，“牛郎君，真的是你。”


    红衣女子盈盈一笑，“我就说嘛，肯定能在这碰到牛郎君。”


    “牛郎君，怎么只有你在，象牙郎君在哪里，怎么没和你一起哇？”


    牛七紧闭着双唇，看着两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他并不认识她们。


    青衣女子见牛七一直不说话，凑上前疑惑地问，“牛郎君，你这是准备出远门么？打算去哪里呀？”


    牛七看人凑得越来越近，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认错人了。”


    青红两女子异口同声：“不可能！”


    牛七：？


    青衣女子娇羞道，“八块，就是你。”


    牛七：“什么八块？”


    “咳咳，你身材老攒劲儿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说话间，红衣女子掏出一块帕子，捂着口鼻一脸娇羞样。


    牛七被人当面评头论足，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心头非常不舒服。


    他板着一张脸，冷声道，“我跟你们不熟，还请姑娘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