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课刚结束，班主任李云就进了教室，敲了敲讲台：“安静一下。体育委员昨天急性阑尾炎住院了，得休养一阵子。下周五的篮球赛，组织训练和报名的事，需要人接手。”


    教室里嗡嗡响了一阵，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吱声。这活儿麻烦，得罪人。


    秦江后背离开椅背，椅子腿在地面上刮出短促的一声响：“老师，我来。”


    李云有点意外：“秦江？你确定？”


    “嗯。”秦江站起来，手插在校服兜里，目光直接扫向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名单我定，训练我管。”


    沈煜正低头在演算纸上画着什么，铅笔尖沙沙响，像没听见。


    下课铃彻底响完，教室里闹哄哄的。秦江几步走到沈煜桌前，手指敲了敲他堆满竞赛书的桌面：“算你一个。”


    虽然秦江根本不知道高中时的沈煜会不会打球。但那个后来在电影里完美演绎篮球运动员的影帝，肢体协调性绝对一流。


    沈煜笔没停，在纸上拉出一条冷硬的辅助线：“不。”


    “没问你意见。”秦江直接抽走他胳膊底下压着的空白报名表，龙飞凤舞写下“沈煜”两个大字，墨迹糊了一小块。


    沈煜终于抬眼，眼神冷得像冰：“撕了。”


    “撕了你也得上。”秦江把表格拍回他面前，手指重重按在名字上，“下午大课间，图书馆等我。迟到一分钟，”他压低身子，声音刚好够沈煜听见，“我就去你家大门堵你。”


    沈煜猛地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两人在闹哄哄的课间里僵着，空气都绷紧了。


    “秦江，”沈煜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找死。”


    秦江手腕一翻反扣住他，拇指狠狠按在他腕骨上——“试试？”秦江扯了下嘴角，“看谁先趴下。”


    上课铃刺耳地响起。沈煜猛地甩开手。秦江手腕上留下几道白印子。


    “大课间。图书馆。”秦江甩甩手腕往回走，丢下话，“你跑不了。”


    沈煜盯着那张被按出凹痕的报名表，手里的铅笔“啪”一声，断在草稿纸上。


    下午大课间，秦江没去操场，直接拐进图书馆。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里飘着旧书的味道。他一眼就看见沈煜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书。


    秦江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沈煜眼皮都没抬。


    “胃药吃了没？”秦江问。


    沈煜翻过一页书，纸张发出哗啦一声响。


    秦江也不在意，自顾自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和数练习册，他拧开盖子，一股红枣混着姜片的甜香气飘出来，热腾腾的。他把杯子推到桌子中间。


    “热的，喝点。”秦江说。


    沈煜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移开，落在杯子上，又抬眼看秦江，眼神没什么温度。


    “没毒。”秦江扯了下嘴角，把自己的练习册也推过去一点，手指点了点最后一页空白处那道画着星号的数学几何题，“顺便，这个，讲一下。”他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借支笔”。


    沈煜的视线扫过那道题，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动那杯子，也没碰秦江的练习册，只是重新低下头，笔尖在草稿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将图形画在纸上。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清晰而稳定的沙沙声。


    秦江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凑近了些，目光落在沈煜飞速书写的草稿上。沈煜的字迹清瘦有力，辅助线画的十分巧妙，解题步骤精准得像尺子量出来的，没有丝毫冗余。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这里，”沈煜的笔尖在辅助线上点了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解题时特有的冷静，“你辅助线画的有问题，做不出来很正常。”他寥寥几笔，在图旁边做了几个标注。


    秦江看着那简洁有力的图示，瞬间明白了自己卡住的点。他不得不承认，沈煜在理科上的天赋和思路确实比自己更胜一筹，那种对知识点的穿透力和运用的灵活性，是纯粹的努力很难完全追赶的。


    “懂了？”沈煜抬眼，目光扫过秦江专注盯着草稿的脸。


    “嗯。”秦江点头，目光从草稿移回沈煜脸上，坦荡地直视着他，“篮球赛的事，定了。”


    他看着秦江，秦江也看着他，眼神坦荡，甚至有点耍无赖的笃定。


    沈煜合上书：“我说了，没空。”


    “时间挤挤总有。”秦江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直视着沈煜，“我需要你。”


    这四个字砸在安静的阅览区，有点突兀。旁边看书的学生好奇地瞟过来一眼。


    “为什么？”沈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探究的冷意，“秦江，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赢球。”秦江答得飞快，理直气壮，“你打球什么水平，我心里有数。放着不用浪费。”


    “你怎么知道？”沈煜的眼神锐利起来，像要剖开秦江的皮肉看清楚里面。


    秦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了点痞气：“猜的。看你那细胳膊细腿，协调性应该不错。再说，上次体育课你躲我那一下，挺快。”


    他指的是医务室外那次差点打起来的冲突。


    沈煜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像是在衡量什么。阳光落在他侧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阅览室安静得只剩下翻书页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秦江也不催，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沈煜才重新抬眼，目光扫过那个还在微微冒热气的保温杯，又落回秦江脸上。


    “训练时间。”他只说了四个字，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秦江嘴角一勾，知道成了：“放学后四点半，体育馆东侧球场。别迟到。”他把保温杯又往前推了推，“这个，算解题费和入场券。”


    沈煜没动那杯子，只是重新翻开他那本厚厚的书，目光重新落在密密麻麻的字上，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秦江也不在意，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沈煜依旧坐在窗边，阳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影。他面前摊开的书页上，放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像是刚刚从窗外飘进来的。


    秦江轻轻带上门，隔绝了阅览室的安静。走廊里喧闹的人声瞬间涌了过来。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第一步，成了。


    放学后的体育馆东侧球场，光线有点暗。秦江抱着球，背靠篮球架，看着入口处。


    四点三十五分。


    脚步声从空旷的走廊传来，不紧不慢。沈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他没看秦江，径直走到场边，把书包扔在长椅上。


    “迟到了五分钟。”秦江把球在地上拍了拍，发出沉闷的回响。


    沈煜弯腰系紧鞋带，头也不抬：“堵门去？”


    秦江咧嘴一笑，把球朝他扔过去：“热身，跑两圈。”


    球带着风声砸向沈煜，他抬手稳稳接住，动作流畅得不像话。没说话，他把球往地上一拍，开始绕着球场慢跑。


    秦江跟在他后面，盯着他跑动的背影。沈煜的跑姿很标准，步幅均匀，核心很稳，呼吸调整得也好，完全不像上次体育课胃疼时的样子。


    等其他人陆陆续续到齐，秦江简单分了组打对抗。沈煜被分在秦江对面。


    开球。秦江带球突破，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直冲篮下。他跳起准备上篮，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影子从侧后方迅速逼近。是沈煜。


    太快了！


    秦江手腕一翻想换手，球刚离手，一只苍白的手掌“啪”地一声，干净利落地把球拍飞！不是简单的盖帽，那动作像是预判了他所有的意图，精准得像手术刀。


    球砸在地板上弹得老高。


    场边传来几声抽气和低低的“卧槽”。


    沈煜落地，面无表情，好像刚才那一下只是随手拍掉一只苍蝇。他转身去追滚远的球。


    秦江站在原地，心脏还在刚才那一下盖帽里怦怦直跳。这绝对不是普通高中生能有的意识和反应速度。他盯着沈煜弯腰捡球的背影，眼神深了。


    既然自己可以回到过去，沈煜是不是也——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真不好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秦江专注于当下的对抗，心里那隐隐约约的猜测暂时被他抛在脑后。


    对抗继续。沈煜在场上像个幽灵，存在感极低，很少主动要球，但球只要传到他手里，几乎都能转化成得分。他的传球时机刁钻，视野开阔得不像话，好几次传出连秦江都没想到的空位。防守时更是滴水不漏，脚步移动快得惊人，预判准得吓人。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秦江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他再次带球面对沈煜的防守，故意做了几个花哨的胯下运球，试图调动他的重心。沈煜不为所动，眼神沉静地盯着秦江的肩膀。


    秦江突然一个急停，作势要跳投。沈煜重心微微前倾。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秦江猛地压低身体，一个变向加速，想从他身侧硬突过去！


    沈煜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同时横移一步，精准地卡住了秦江的突破路线。两人肩膀狠狠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闷响。


    秦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他胸口发闷，脚下踉跄一步。沈煜也晃了一下，但立刻稳住了身形。他迅速伸手，在秦江调整重心的瞬间，“啪”地一下拍掉了他手里的球！


    球被旁边的队友捡走。


    秦江稳住身体，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看向沈煜。沈煜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有运动后的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来。”秦江眼神灼灼，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


    沈煜没说话，只是微微调整了防守姿势，重心压得更低。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味。


    早点睡[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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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篮球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