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光停在她们桌子面前，冷冷地看着姜沐说：“走吧。”


    又看见缩在一边的郑茂容说了一句：“下次再聚，先走了。”


    姜沐跟在祁光身后，看到郑茂容眼中对她的鼓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姜沐已经认命。


    她发誓，今天之后，她再也不和有钱人打交道。


    走出餐厅已是十点之后，热闹的餐厅与外面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姜沐跟在祁光后面，站在门口等待车的到来。


    “祁先生，这么晚了，怕是不方便吧。”姜沐垂死挣扎，脑子里不断放映曾经看过的杀人抛尸小说和电影。


    “我都不怕姜小姐因怒施暴，姜小姐怕什么？”祁光转过头，看着面前被堵得无话可说的女人。


    真是有趣，他好久没有遇到过如此有趣的人了。


    “可是…我是女孩子……”姜沐抱着自己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


    “我对骂我的人没有兴趣。”正准备补充这一句话，祁光看到车到了。


    他率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到迟迟不进来的姜沐，他打开车窗，对着神色犹豫的姜沐说：“姜小姐，送我回家后你骂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你应该清楚。”


    听到祁光的话语，姜沐不再犹豫，眼看每个走进来和出去的人都会充满好奇地看着她。


    姜沐绕到车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


    即使姜沐不是很懂车，但时常被人提起的豪车就那么几个，看到车的车标以及内里装饰，姜沐就知道车的价格不菲。


    可能是她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想到这，她的心情变得无比低落。


    低沉间，车发动了。


    车内感受不到丝毫晃动，硕大的空间内流淌着一股好闻但不至于晕车的气息，姜沐仔细感受豪车的车感，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坐豪车的机会了。


    想到这儿，悲伤袭来。


    姜沐用余光瞟旁边的祁光，发现他正闭目养神。


    于是她索性转过头光明正大地打量。


    不得不说，祁光长得是帅的，又有钱，姜沐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倾慕于他，但是，这人的脾气实在是差。


    姜沐对此表示叹息，却听见旁边的人开口：“姜小姐叹什么气。”


    姜沐以为祁光发现了她的打量，却看见男人并未睁开眼睛，她回答：“没事，只是后悔我实在不该骂您，希望你能原谅我。”


    眼神里的眸光毫不真诚，蓦地，祁光睁开眼睛，姜沐与他对视。


    那一双眼睛明明清冷至极，却又清晰的晃出她的影子。


    她在他的眼眶中看到虚情假意的自己。


    “姜小姐信自己的话吗？”


    祁光不是没有感受到姜沐的不真诚，只是将话抛给对面更有意思。


    “当然。”姜沐转过眼神，透过车窗看外面呼啸而过的风景。


    脑子里不断懊悔，怎么她时时刻刻都被面前的人拆穿，毫无遁形。


    姜沐听见祁光淡淡地笑了一声，磁性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激起内心一顿颤栗。


    她在内心一万遍后悔前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郑茂容，给自己惹个大麻烦。


    剩下的路途，两人相对无言。


    在静静的车厢中，姜沐听到祁光绵长的呼吸，似乎是睡着了。


    不是有睡眠障碍吗？怎么路上还能睡着。姜沐想到祁光描述他的症状。


    对祁光的信任度再次减一。


    当车辆停在某一处地下停车场时，昏暗的灯光照不亮车内的情景。


    姜沐听到祁光还在睡觉，伸手拍打祁光的手臂，呼喊他：“祁先生，你到家了，快醒醒。”


    “嗯。”微微的气声从祁光喉咙发出，等祁光完全清醒过来，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没靠药物睡着了。


    他望着面前催促着他的女人，垂下眼眸思考着什么。


    随即对前面的司机说；“送姜小姐回家吧。”


    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没看见姜沐惊讶的面容。


    就当…让他入睡的奖励吧。


    祁光眨着惺忪的眼睛，回到空荡冷清的家里。


    姜沐则坐在豪车里思考人生，她是否误会了祁光。


    随即又坚定自己的想法，他就是一个冷漠的人！送她回家也只是礼貌罢了。


    明灭的城景不断晃入她的眼中又极快消散，在快速变换的灯光将她的眼睛照得快要出现幻觉的时候，姜沐到家了。


    她对司机说了谢谢之后走下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离开不到五个小时的家。


    明明只有不到五个小时，可她感觉像经历了一辈子。


    收拾完躺在床上，她很快睡着了。


    因为一天太过充实，她又进入了某不知名人的梦境。


    姜沐从小就能进入别人的梦境，第一次经历，她以为是自己做的梦，可越来越多次之后，她逐渐分清自己做梦和进入别人梦境的区别。


    自己做梦时，体验感会更深层次一点，进入别人梦境时，姜沐就是一个旁观者。


    所以，姜沐早已习惯千奇百怪的梦，有时候无聊了或者心情好，她还会酌情修改这个梦境的走向。


    今天她进入的，是一个人的噩梦。


    她的眼前是不知道什么风格的黑色建筑群，上面洒着鲜红的血液。红与黑的对比格外显眼，一伙僵硬的丧失走进建筑群，越深入，血液越多。


    姜沐以旁观视角观看这个梦的走向。


    突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刚刚才分别的祁光。


    这难道是祁光的梦镜？


    姜沐疑惑道。


    但视线转移到祁光兴奋的脸上，姜沐又有一些怀疑。


    这样兴奋的神色是她在祁光的脸上从未见到的。


    会有人，喜欢做噩梦吗？


    意念一转，姜沐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变换出一个天使的形象，降临到建筑群上方。被围困在建筑里的居民纷纷打开窗户，天使挥了挥手中的飘带，洁白的雪花落入整个世界，掩盖了血色和黑色，鲜花和绿草重回世界。


    姜沐想看祁光的反应，却看到祁光眼睛里闪烁着怒气。


    虽然说她改造的梦镜确实很理想化，但是也不至于到不能看的程度吧。


    祁光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


    姜沐并未看到，深藏功与名的她在天使离开梦境的时候自己也选择离开。


    然后陷入沉睡。


    第二天清晨，天光大亮。


    姜沐被刺眼的阳光照醒，另一边，祁光一晚没睡，好不容易睡着进入噩梦获得一些刺激感，可突然出现的狗屁天使突然毁了他的噩梦。


    祁光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天使，明明对他来说做可以自己控制的噩梦已经是家常便饭，祁光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失手。


    他捏紧两边的太阳穴，一晚上没睡的酸胀感袭击了他的脑袋。


    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心情。


    姜沐慢悠悠地给自己做了个早午餐，一边吃饭一边追剧，生活好不悠闲。


    突然，声音暂停，电话传来。


    姜沐看到是陌生名字，习惯性地想挂断，但思考一下，还是接听。


    做医生那么多年也没改变她一看到陌生电话就想挂的习惯。


    “喂。”姜沐率先开口。


    “姜小姐，我是祁光。”祁光坐在不漏一丝光线的书房，面前的电脑屏幕闪着莹白的光线，照亮他不太有精气神的脸。


    事实上，在祁光开口的第一个字，姜沐就听出来是他的声音。


    沉默一瞬，姜沐开口：“祁先生打电话给我是？”


    “想问一下你的心理工作室今天开门吗，我想把上次没做的做了。”祁光想到昨晚短短十几分钟安稳的睡眠，眼眸不由变得深沉。


    姜沐感受不到对面的弯弯绕绕，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与她记忆是符合的，今天是星期天。


    原则上，她是不开门的。


    但……


    姜沐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本来是不开的，但既然祁先生都打电话过来，我也能开……”姜沐适时停下，祈祷对方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嗯？”


    看来是不懂了，姜沐叹气：“今天周末会多收加班费，祁先生不介意吧！”


    为了表示她的真诚，姜沐的语调都低了三分。


    祁光听见她的话心理释然：“不介意，那我下去三点来。”


    说完不给对方回复的机会，噌地挂了电话。


    姜沐本想再说点客套话，可突然结束的电话又让她无话可说。


    她连忙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一直想点的垃圾食品，下午有一场大战，她要多吃一点！


    伴随着时针不停转动，终于，停在钟表上三的位置。


    姜沐已经在咨询室坐了好几分钟，她的面前摆着两杯水，一张表和一支笔。


    除了还没来的那个人，其他的东西都与第一天毫无两样。


    姜沐坐在沙发上等待祁光的到来。


    没有数到60秒，姜沐听见朝上走的脚步声。


    她站起身，换上那副虚假客套的微笑。


    数到60秒的时候，祁光正好走到她面前。


    与她所见到的两次正式的西装装扮不同，祁光这次就穿了最为普通的黑色T恤和裤子，之前梳到后面的大光明也变成柔顺的头发搭在额头上，看起来丢失了那一点攻击性，变得平和温柔。


    姜沐对着面前的男人抬手：“祁先生下午好，好久不见。”


    祁光也举起手，两手交错间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朝他冰冷的手游走，还未等将手握紧，祁光感受到对面放下手，他回味着指尖的温度，回到：“好久不见，姜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