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先生，您不会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所谓吧，跟您这种有钱人是没有关系。”姜沐停止一瞬，尽量让语气变得平稳：“但是跟我们这种没钱的人就是有关系。”


    “哦，随便。”祁光将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手边一直不停转着笔，他的眼睛停在姜沐的身上，迸发出一丝不同于刚来的光亮。


    姜沐不知道如何应答那轻飘飘的哦字，是在讽刺她多管闲事吗？


    她也将身体靠在沙发上，嘴角的微笑变得更大：“突然想起来……”


    话还没说完，一直被她忽略，站在祁光身后好像隐形的付强看了眼时间低声对祁光说着什么。


    姜沐看着祁光听完利落起身，随后又弯腰将空白的表和笔放到她面前，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这次咨询就先结束吧，钱我会照付的，姜小姐再见。”


    这是她听见祁光说的最长的句子。姜沐没有应答，也没有起身，她将喉咙还未发出的音节说出：“突然想起来……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治疗噩梦，祁先生另请高就吧。”


    祁光听到她的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打量她两眼，转身走了。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姜沐给介绍祁光来的人打过去一个电话，等了很久才被接听。


    “你什么朋友啊，这么冷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毫无怜悯心，气死我了。”姜沐向对面的人发泄心中的不满。


    想到过程中祁光的一言一行，她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她可以接受他冷漠话少，可以接受他架子大带着助理看病，可以接受他不尊重过程肆意接电话。


    可她不能接受祁光如此轻飘飘的视普通人不顾。


    她也是普通人，所以她就要怼他，即使他是她的客户。


    “哎呀，别生气，他就是这种性格。”对面的人还在为祁光辩解。


    姜沐忍不住笑出来：“这种性格就能随便贬低人？”


    “别生气了，明天我请你吃饭。”


    “我要吃最贵的那家。”


    “好！”


    即使在生气的时候，姜沐仍不忘薅羊毛。


    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平息自己的暴脾气，似乎遇上李荣之后，她的脾气一发不可收拾变得更坏了。


    很快，两天在忙碌中度过，除了第一个病人的不快，其他时候，姜沐都在愉快中度过。


    在医院工作时，她积揽了很多客户，即使换了一个城市，听到她工作室开业，还是有很多人来找她咨询。


    面对熟悉的老客户，姜沐逐渐放下对自己独立门户的担忧，她感谢自己


    对于医学的坚持以及病人的耐心。


    这一切，都是她成功的来源。


    ……


    周六晚上，是姜沐与郑茂容约好吃饭的日子，郑茂容就是介绍祁光来她这看病的中间人，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异性好友。


    只因读高中时姜沐天天开导因为学习太差心情郁闷的郑茂容，革命友谊便从高中延续到现在。


    好像，姜沐就是从那个时候体会到心理开导的乐趣，从而大学时报了医学。


    回想过去，姜沐无奈地笑笑。


    她看着衣柜里五颜六色的衣服，犯了难。


    好不容易能脱离上班的职业装，可以穿自己风格的衣服。再三纠结之下，姜沐选择一件最简单但显身材的修身黑色吊带裙。


    因为长期保持锻炼，姜沐的身材并不单单只是瘦，反而该有的肌肉她都有，所以穿起吊带裙也格外好看。


    明显的锁骨旁是细细的带子，姜沐抬手时，肱二头肌隐隐出现，笔直匀称的腿上散布着刚好的肌肉。


    姜沐对着镜子添上最后一笔上扬眼线，从头到脚，再也看不见一点上班时候的影子。又将刚烫好的大波浪散开，拿起钥匙往外走。


    驱车不到半个小时，姜沐来到约定的地方。


    月亮替代太阳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洒在门口处栽种的大丛月季，不断有人进来又出去。


    姜沐拿着手机往老位置走去，每次郑茂容请她吃饭，她们都坐在靠边的位置。


    这次也不例外，姜沐走过去，看到郑茂容已经坐在位置上。


    昏黄明亮的灯光照射在绿植上反射出丝丝光线，姜沐对着背对她壮硕的身影砸出拳头。


    “我靠！”


    惹得那人怒骂一声。


    姜沐坐在郑茂容对面，看见郑茂容一下停止骂街。


    “点菜了吗？”姜沐问。


    “点了，你爱吃的我都点了。”郑茂容白白的双下巴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抖动。


    姜沐看着对面似乎又变大了的身体发出疑问：“你又胖了吗？”


    “我才没胖，只是吃多了点。”


    “编吧你就，别最后找不到女朋友。”姜沐看着她上一次回来还不那么明显的双下巴，假装看不见的说。


    “上次你给祁光看出来什么了吗？有治疗办法吗？”


    不提还好，一提姜沐就来气。


    脑子里不断闪烁那天的场景，她努力克制心中的情绪。


    “看到一半人跑路了，能看出来什么。”


    姜沐想对对面的人吐槽，可郑茂容也是祁光的朋友，她不确定郑茂容会不会告状，于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问了一句：“你今天开车了吗？”


    看到郑茂容点点头，她呼叫离她不远的服务员，点了一杯度数不算高的酒。


    与郑茂容闲聊的时候，一杯酒也已下肚，周围人谈笑的声音进入姜沐的耳朵，恍惚间，姜沐好像听见祁光的声音。


    她眨着不太清明的眼睛问郑茂容：“我好像听见祁光的声音了，你呢？”


    郑茂容仔细听了听，朝她摇头。


    获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姜沐心中的不满被彻底激发，不谈到祁光还好，一提到他她就怒火中烧。


    “你不知道那天，我好言好语的给他咨询，结果他呢！”


    “他一句话都不回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哑巴呢！”


    姜沐将最后一口酒喝完，意犹未尽地吐槽：“这些我都能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冷漠无情，这些我都能忍。”


    “但是，他凭什么不在乎我们这些普通人，有钱又怎样，没有心的东西。”


    将内心的吐槽抒发完，她没看对面的神色，兀自说了一句：“我去趟卫生间。”


    然后，摇摆着走进卫生间。


    许是很久没有喝过酒，姜沐的酒量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下降，她吐了一遭，终于感受到不那么难受和昏沉。


    补完妆之后，姜沐走到之前坐着的位置。


    没想到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姜沐不信地眨眨眼，没错，影子还在。


    是她刚刚吐槽过的祁光。


    姜沐拍打郑茂容的肩膀示意他往里面坐点，随后坐在她旁边。


    不明所以地小声询问：“他，怎么在这里？”


    郑茂容没有回她。


    姜沐这才注意到祁光脸上神秘又危险的笑容。


    她想到自己的那一通吐槽，思考被人抓包的可能性有多大。


    应该…不会吧。


    正在内心安慰自己，姜沐听见祁光用冰凉的语气说：“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冷漠无情？”


    姜沐抬眼，正好与祁光对视，那一双明灭的眼神中晃动着危险的信息，姜沐躲避他的目光。


    又听见祁光停顿两顺然后用更冷的语气重复：“没有心的东西？”


    完了完了！


    姜沐低垂着脸望着地上，想找出地上有没有缝供她钻进去。


    或者她能无缘无故地晕倒来逃避这一场质问。


    在内心思考自己的处境，姜沐觉得自己似乎又要换个地方生存了。


    不说郑茂容家里很有钱，祁光是他的朋友，就凭来看病都带着助理，以及她忽略了的那一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西装。


    姜沐在内心为自己点了三根蜡烛，继李荣之后，她又惹了第二个有钱人。


    要服软还是头铁刚过去。


    姜沐选择服软，她抬起低着的头，看到祁光不怒反笑，也跟着抱歉的笑：“祁先生，您听错了，我没说您。”


    “是吗？”男人眨眨眼，嘴角一股似有若无的神秘微笑。


    祁光打开手机，点开一个页面。


    姜沐义正辞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从开头录到结尾。


    面对证据，姜沐无话可说。


    背后说人坏话，是她不对。当面被人抓包，是她运气不好。


    听着自己的声音，姜沐连忙将手机上的录音暂停，慌忙间碰到祁光冰冷的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错了，祁先生，我不该骂你，你想怎样我都可以。”姜沐不敢抬起头。


    祁光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女人，眼里的感兴趣浮现出来。


    好像，这是第一个骂他骂的如此明显的人呢？


    他该怎么对待她呢？


    祁光感谢楼上那一群无聊的老家伙，如果不是他们应酬无趣，他就不会无聊出来闲逛，如果不出来闲逛，他就听不到如此精彩的对于他的怒骂。


    思索间，他缓缓开口：“送我回家吧。”


    姜沐听到祁光的回复，刹地抬起头：“可是我今天喝酒了，不能开车。”


    祁光看到姜沐眼中隐隐冒出的光亮，解释：“我有司机，不用你开车，送我到家就行了。”


    瞬间，光亮消失了。神情又恢复成哀怨的样子。


    “内个，我还在这儿呢。”郑茂容听到两人对话间已经逐渐忘记他的存在，不免发出声音表示自己的存在。


    “大人谈事情，小孩儿别插嘴。”姜沐熟练地往郑茂容光滑的头上狠狠敲了敲泄愤。


    如果不是这顿饭，她就不会与祁光碰上了。


    想到这儿，她又狠狠敲了两下。


    “姜沐，别敲了，有完没完。”


    “没完！”


    两个人像小孩似得互殴起来，你捶我一拳，我还你一拳。


    “等会儿结束我喊你，别走了。”祁光嫌弃地看着面前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拿上手机走了，是时候与楼上的老家伙们告别了。


    姜沐本来是想提前走的，可祁光的压迫感太强，她不敢走，她怕她走了就真的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所以只好乖乖地坐在原地等待。


    很快，姜沐看见祁光的影子穿过纷扰的人群走向她。


    灯光照在他流畅的脸上，深邃的眼窝下方由于灯的照射形成自然的阴影，一身黑西装上系着波点领结，嘴巴殷红，像极了从吸血鬼片里面走来的吸血鬼。


    姜沐觉得，接下来的路程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