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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贫穷万人迷女A

    第101章


    谢枕弦的办公室里有一台无时无刻不在播放着各个军区情况的小电视,进去的第一眼就会被这块小小的屏幕吸引到。


    “进来吧。”谢枕弦进了办公室目光就像是被用橡皮糖黏在那块屏幕上了似的,抱着胳膊,嶙峋修长的左手提着一个保温杯,头发梳成了高马尾,凄清美艳,高挑挺拔的身子弱不禁风地靠在了一面落地窗前。


    我飞快地扫视过谢枕弦办公室中的陈设。


    很简单很常见的暗色调办公桌办公椅,桌子上除了一小盆绿色的植物,就是一小罐零零碎碎的我看不出是什么的药罐子,但Alpha灵敏的嗅觉让我隐隐约约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白术味。


    里面也许就是白术。


    谢枕弦的身上总是萦绕着这股淡淡的药香。


    这让我对谢枕弦的身体素质产生了些许思考,他在实验室中待着的时间比我当时在实验室里时间要多得多,也就代表他身体最开始的耐受性比我好得多得多,同时,实验结束后带给他的副作用也是相互的,而以实验的强度来看……


    谢枕弦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了。


    我收敛心神,跟着谢枕弦一起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上面显示的是上午时分发生的恐怖袭击。


    ***


    第七军区。


    “Boom——”


    “轰隆!”


    无数尘埃散落,缕缕灰烟倾泻而出,毫无预兆的,一场爆炸瞬间席卷了诺大的第七军区。


    前线记者拿着麦克风和她的摄影师坚强地直播:


    “……咳!咳咳——本台前线记者在第七军区发出紧急报道。今日该军区遭受了反叛军发起的又一次恐怖袭击,现场形势不容乐观。”


    “就在上午九点五十三分左右,反叛军突然对第七军区内多处关键设施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一时间,枪声、轰炸声交织在了一起,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军区内的部分建筑在炮火的肆虐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墙体摇摇欲坠,甚至有一些已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第七军区的驻军迅速展开反击,同时,第六、八、九军区派出士兵进行支援,将士们义无反顾地冲入一线,与反叛军展开殊死搏斗。”


    ……


    “现已紧急启动应对预案,严正声明必将反叛军的恐怖行径予以坚决打击,绝不姑息。”


    ***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谢枕弦作为联邦最高执政官,又手握在第九军区的实际权柄,消息自然不可能比记者慢,他在来找我之前就把事情安排落实到位了。


    是以,他现在才能抱着保温杯安稳坐在位于苍白天空城的办公室内。


    值得一提的是这颗星球的所有军区都设立在离天空最近的苍白天空城内。


    得到命令士兵们就会穿戴上机甲,冲向太空。


    与虫族殊死搏斗。


    与其说苍白天空城是一座经济繁华的浮空岛,不如说是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但只要虫族敢成群结队来袭击这颗星球,首先遭到重创的就是这座离大气层最近的天空城。


    战备区却经济繁荣……?


    这似乎和一般的战备区逻辑并不相关,但在这个世界,绝对不能用寻常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要从底层逻辑出发。


    ——这个世界的底色是虫族,战争与混乱。


    虫族是来自宇宙深处的神秘生物。


    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而去,它似乎总是随机刷新的,人们只知道它们会威胁到全体人类的生命危险,甚至带来宇宙深处的辐射射线。


    所以人们要保护自己,将自己武装起来,人发明了机甲来与虫族做斗争,可机甲的资源是有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健康的、没有断手断脚的人类更是有限的。


    下城区的面积巨大无比,这是没有联邦守卫的土壤。


    只有靠近边缘城、中心城附近的下城区能够受到保护。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肆虐着大量人们无力驱逐的虫族。


    每天都有人在虫族手中死去。


    ——而苍白天空城的每一个地方,都被士兵们紧紧包拢着,大到一座建筑,小到一块砖头,都在全世界最精锐的士兵们的保护之下,能够进入苍白天空城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与大量权贵们同生共死,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人们可以不用像在这颗星球的地面上随时惶恐着自己会受到伤害。


    但这也导致了……


    如果一个军区受到了恐怖袭击,习惯了安逸的非战斗人员们会有多么惊慌失措。


    谢枕弦的办公室是三面落地窗式的装修,明亮干净的纯白色调,白光,白瓷器质地的花盆,色彩很单一,但方便集中注意力。


    闲暇时还能俯瞰整个苍白之城的景色。


    可谓是梦中情办公室。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望见远处正冒着滚滚浓烟的第七军区大楼。


    那是属于教会与帝国共同掌控的地盘。


    正要感慨反叛军要杀鸡儆猴却不挑软柿子挑硬柿子的血性。


    余光就瞥到了站在第九军区楼顶的两个黑色人影。


    距离太远了,看不清,但身形很像我哥和前不久才被我骂了一顿的秦勉。


    不过不可能是他们。


    我微微眯起了眼。


    仍旧看不清。


    “——时一。”谢枕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这才发现新闻的转播台上正播着滋啦啦的灰屏故障,谢枕弦正将目光倦怠地放在我身上。


    那妖冶的薄眼皮一抬,视线隔着细边眼镜看向我:


    “你对反叛军怎么看?”


    我浑身抖了个激灵。


    来了,送命题来了。


    “我认为反叛军建立的初心其实是好的,但如今的政.治状况并不允许他们这样的组织存在。”我直视着面前的谢枕弦,态度谦逊地说道,“他们的宗旨,其实就联盟共和主义最开始创建的宗旨。”


    谢枕弦抿了口保温杯中的茶水,用鼓励地眼神注视着我。


    虽然瘦得能随风飘扬了。


    但谢枕弦却不会显得很浮。


    他的视线是有重量的。


    这或许是因为谢枕弦总是站得非常直。


    如军人一般笔直,像松柏,像玉竹。


    他也在斟酌我的价值,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谢枕弦的目光很纯粹,是全然的欣赏,而不掺任何其他人的东西,他只是这样看着我,就让我感到莫大的鼓舞。


    我没有停顿,继续道:“反叛军这次没有选择攻击联邦、联盟麾下的军区,其实也是明白自己的宗旨与联盟不冲突,甚至重合的地方更多。”


    “毕竟联盟创立的初衷也是为了底层人民争夺一分话语权。”


    “联盟也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到最好了。”


    “我相信,不管换谁坐上那个位置,都没有办法做得更好。”


    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往下说了,“……所以我不相信反叛军能够做得比联盟更好,他们想要为下层人谋人权,但,真拿到了那点权利,最后又能做什么。”


    “我只能看到另外一个更加弱小可怜的联盟。”


    “甚至有点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枕弦轻轻吹着保温杯杯口的白汽团,听到我这么说,不由颤了颤眼睫,那眼睫湿漉漉的,被白汽浸湿了,更显妖冶,偏偏生了一身病弱的身子骨,脆弱又易倒。


    他舒缓的嗓音慢慢道:“那换成你呢,你会怎么做?”


    “我啊,见多了下城区的疾苦反而有点麻木了,一开始我是很想救他们,但我没有力量,我救了他们也从不被感激,后来我就没有那么想救了。”我说道,“我只能尽自己所能,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了就算了,救得了再救。”


    我的语气轻快了起来:“能活一天是一天不好吗?”


    “因为反叛是一种精神,是人们与生俱来的,就像你从下城区努力攀爬至此,他们也想往上爬,只不过他们更可敬,他们想带着所有人一起向上爬,并且认为联盟无法带领他们爬上去。”谢枕弦回答了我的疑惑,他说道,“只是很可惜,他们站得太低了,领导人也并不够成熟。”


    “他们看不到百年之后,千年之后的模样,除非虫族有能够彻底消失的一天,否则,”谢枕弦没有接着这个否则继续说,只是慢条斯理又仿佛在勾人似的,说道,“我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未来,这个世界早已得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癌症。”


    “——但这份精神依然可敬,同样,我也不赞同。”


    谢枕弦轻笑了声,带着无可奈何,“可惜我用了二十年才明白,这个世界早已无药可救。”


    他看向我:“但你比我更早明白这个道理。”


    “你很像我,一样病弱的身体,一样的黑发黑眼,一样的处事效率,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和年轻的我像,但现在看来,你像的其实是现在的我,你不会像我年轻时那样冲动,能够狠得下手的同时还有难得的善良。”谢枕弦对我伸出手,黑珍珠般的眼闪烁着深邃而智慧的光,“时一,你愿意做我的弟子么?我不想错过你。”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作为联邦最高执政官的弟子,不需要再有多大的背景靠山,谢枕弦就是弟子最大的靠山,最大的金大腿,哪怕是最卑贱的下城区底层出来的孩子,只要拿出谢枕弦,不,联邦最高执政官的弟子的名头就不会有人看轻。


    联邦最高执政官,是可以与所有世家平起平坐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顶端。


    [七世家],联邦最高执政官,联邦最高审判官,联邦最高执刑官。


    我的目标一直在这上面。


    唯一的问题只有,假如我对傅镇斯做的事情败露了,谢枕弦还会愿意让我做他的弟子吗?但这已经是后话了,只要我不败露不就好了吗,现在不考虑这个。


    在那之前,我会先借助谢枕弦这个台阶,继续往上爬。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他迈出两步。


    感到凉润的触感贴在了我的手心,我们的手交握在一起。


    我郑重其事地点下头:


    “我愿意。”


    ***


    身着黑色军服军帽的陆恩大步从通向苍白天空城的电梯间内走出,身后跟着同样身着军装健步如风的李见路,二人行色匆匆。


    而等待已久的士兵们还来不及向他们敬礼。


    就听陆恩平淡的声音传入耳中。


    “又是反叛军?”陆恩翻阅过他们递来的文件,他微微挑起眉头,“这次攻击的还是第七军区。”


    “皇太子呢?殿下哪儿去啦?”李见路拿过文件,“兄弟,你要不要这么冷静啊,好歹是你那个圣女母亲的求助诶,和御驾亲征差不多啦。”——陆恩身上流着的血,一半来自帝国,一半来自教会。


    陆恩没有言语。


    只望向第七军区的顶端。


    那里,狂风飒飒。


    第102章


    “喂,时小南你真不想看?我好不容易给你搞出来的基因鉴定诶。”第七军区的高楼之上,秦勉点着烟看着身边熟练装卸炸弹的人影,啧啧称奇,一段时间什么都不会的人,只要说是在帮他的妹妹做事,那就无所不能,不会可以学,会了可以更进一步。


    直升飞机刮起一阵飓风。


    时小南没好气地拍了拍手,调正自己脑袋上的头盔,先一步攀上直升飞机落下的绳梯。


    秦勉落后一步,却也很快地攀上了绳梯,但就算是攀在直升飞机上面他的那张嘴也还是不老实:“真不想知道?这可是我深入警局之中好不容易带出来的结果。”


    时小南说道:“我不需要,但是你要敢动我妹妹你就死定了。”


    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第七军区的下方。


    乌泱泱的人群四处逃散,炮光火光,废墟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机甲只被允许用在对付虫族的时候。


    或是其他星球。


    现在出动的还只是直升机、坦克部队,雇佣兵特种兵冲至最前方,列成一排护盾僵持着,却无人敢轻举妄动,因为建筑物内不止有所谓的[恐怖主义]反叛军们,更有被他们所劫持的重要人质。


    帝国之中的重要人物。


    同时手握神权和兵权的皇帝近臣,教会的祭司长,G.伯爵。


    也是因此,才会将向来低调的贝内特公爵引来。


    甚至连皇太子都被惊动了。


    经此一役,向来与老鼠蟑螂无二躲在下城区的下水沟里的反叛军的名声将彻底打响。


    直升机载着二人高高飞起。


    “……哎呦,你们兄妹俩怎么都一个样。”秦勉叹了口气:“我说了多少次啦,我的精神力变异之后就带有混淆与虚化的能力,不管在多么显眼的位置,只要我不想暴露,就永远不会暴露的啦。”


    “你闹到我妹妹面前了?”时小南捕捉到了重点,拽住了秦勉的领口,“你和她说什么了,秦勉,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许闹到我妹妹面前吗!”


    “谁让你们兄妹一个两个对我的态度都那么不好啊,我是条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狗么?把我当什么啊,我有那么好糊弄吗。”


    秦勉的声音从他戴着的黑色头盔下传来。


    头盔的护罩弹开,露出面上的黑色墨镜。


    他嘴上的烟不紧不慢地燃着。


    时小南平静了一下,松开了拽着秦勉的手,胸口大幅度起伏,用打商量的语气:“我最近有点不太稳定……我早就知道我和我妹妹不是亲生的了,你不要闹到她面前,好吗。”


    “啊,”秦勉抑扬顿挫道,“那完了,我早就把结果告诉你妹妹了。”


    “不然你以为我哪里来的能力去抢你妹妹的头发丝儿?”


    “秦勉……!”


    “想知道你妹妹说什么么?”秦勉笑了起来,“时小南,比起你,果然还是你妹妹更讨我喜欢,你还是不够带劲。”虽然是问时小南想不想知道,但事实上,秦勉根本没有给时小南自己选择的机会,他直接道:


    “你妹妹说,不是亲生的也好,她早就想把你甩掉自己去过好日子咯。”


    “我妹妹不可能这么说!”


    秦勉无视了时小南愤怒的视线:“很不幸,时小南,你妹妹确实是这么说的,要我说,时小南,你这是什么冤大头?不如把你妹妹忘了直接和我单干算了。”


    “你要实在想她,我努努力,把她娶回反叛军不也是一样的吗,到时候你看谁敢造次。”


    “闭嘴,不用你管。”


    “我说话不好听,但道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哎哎哎,说话归说话不带动手的啊。”时小南被气得拿起手中的枪就要对着秦勉的脑袋开一枪,秦勉连连后仰,“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好好和我干,到时候站上去了,有话语权了,你想报复你妹妹还是想帮你妹妹那都随便你。”


    时小南的声音传来:“知道,不用你……”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划过了他的头盔,瞬间,时小南就感到凉风顺着头盔漏了进来,刮得他脸颊又凉又疼,他悚然一惊,看向秦勉:


    “你不是说其他人看不到你吗!”


    “啧,正常来说是是这样的,除非那家伙也是被实验改造过的……”又是一颗子弹,秦勉也被吓了一跳,抢过时小南手中的激光枪就对准子弹发射的位置一阵突突突,还没突突突完,又一颗子弹擦过了他的脸颊。


    他迅速调换位置,只见一道深蓝色的影子在建筑之间闪现。


    帝国的皇太子,裴之仰。


    ***


    陆恩整理着手指上的皮质手套,仰起头,高空之上,燃烧的浓烟滚滚。


    本是大好的天气,晴空万里,却被浓烟遮蔽了大半的天空。


    竟显得像是在夜晚。


    世界末日不过如是。


    李见路刚刚和一队人马深入敌营救下了几个人,但几个人中全然没有G.伯爵的人影,他摘下作战服的头盔,大口喘气:“真是快要憋死我了,说好的皇太子呢,皇太子怎么还不出现?”


    陆恩照旧仰着头,淡淡道:“在天上。”


    李见路大吃一惊:“不能吧兄弟!来救个伯爵搭上个皇太子?这也太太太亏了!哎呦喂,皇太子不能这么容易就挂了吧!”


    陆恩波澜不惊道:“哦,我的意思是,他在上面和本次领头的人进行了正面交锋。”


    李见路:“……把话全部说完会怎样。”


    但既然皇太子已经上去了,他们几个又不能穿机甲又不能像皇太子那样随心所欲,只能在下方进行指挥,有点能耐的指挥官都上战场了,这才是帝国皇帝与圣女亲自请求的原因。


    ——甚至还惊动了联邦最高指挥官,谢枕弦阁下。


    “如果不是傅上将近来事务繁多,这次应该轮不到我们。”李见路蹲在一个拿着防爆盾的士兵旁边,紫罗兰色的发丝头发都被染上了火光的金色,边缘显得十分剔透。


    陆恩说道:“不一定,傅上将毕竟出身自联盟,第七军区到底归帝国与教会。”


    正在这下面说话,一架巨大的直升飞机便降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但这架直升机是带着火焰歪歪斜斜地降落的,用降落这个词不太合适,用坠落或许会更合适。


    定睛一看,竟是浑身沾满了灰尘的皇太子裴之仰。


    “殿下。”陆恩与李见路同时行了个礼,随后陆恩微微弯腰,向皇太子伸出手,不管内心对帝国皇室是否信服,贝内特家族再怎么权势滔天,表面都得对皇太子毕恭毕敬。


    裴之仰没有搭上这只手,他自己站了起来。


    满脸写着桀骜不驯,动作又干脆利落得像只猫。


    他扯了扯嘴角,一颗虎牙就显得十分惹眼:


    “气死我了,居然让他们给跑了。”


    他一边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一边用力晃动着脑袋,将脑袋上的灰尘统统甩掉,旁边有人适时递上半湿的毛巾。


    陆恩淡淡道:“那么殿下,可否将上面发生的事情告知我们?”


    末了末,他又道:“毕竟我们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


    “这事简单,回头再说,我已经把G.伯爵带下来了,反叛军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优势已经消失,基本撤兵,剩下的应该很好办了吧,就是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不安生,带他飞下来的时候总是大呼小叫的……”裴之仰擦着作战服上的灰尘,指了指身后的直升飞机,众人这才注意到直升飞机里原来还有个被吓傻了的白发苍苍的小老头,等人七手八脚地把小老头抬进救护车。


    裴之仰又扭过头,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说道,“李见路你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我还在在意上次拍卖会的事情吗,我一、点、都、不、在、意、了。”


    ……明明超在意的。


    李见路在那蹲着,看到了皇太子的视线也不尴尬,上次拍卖会的事情本来就是公平竞争,上层之间这类竞争常见的很,陆恩因为他是尴尬了所以才不说话,还帮着先开了口,其实不是。


    他只是突然想起自己把项链送给了她的那晚。


    朦胧的月色永远是最好的滤镜。


    连回忆都带上了一层入水般剔透的沉寂。


    不知道她会不会把他送给她的项链丢了。


    李见路摇了摇头,余光却陡然瞥见一道人影——


    纯黑的长发,清凌凌的气质。


    ……


    他这是,想人想出幻觉了?


    “李见路,我不是都说了我已经不在意拍卖会的事情了吗,你现在这样是在向我挑衅吗?”年轻的皇族的身上有比世家贵族更凌厉的气质,也更无所畏惧,年轻气盛,天然带着股少年的热血。


    李见路笑了笑,吊儿郎当的摸样:“哪能啊,但殿下你知道我的,我从小就这幅样子,没大没小习惯了,给您行礼我都是照着陆恩行的。”


    裴之仰耸了耸肩,虽然还是有点不高兴,但猫会原谅粗鲁的人类。


    “您还记得他们的面貌吗?”李见路越过身边正在指挥士兵做扫尾工作的陆恩,向前一步,询问道,“据我所知,反叛军的将领十分神秘,至今没有消息泄露。”


    “无论问谁,即使是反叛军的内部人群,也几乎没有记得反叛军将领模样的人。”


    李见路耸了耸肩,站得歪七扭八,“我查过相关监控,但总是找不着他,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是吗?我怀疑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装置,能够让人记不清他的面貌,或者是直接忽略,混淆,否则这解释不通。”


    他看向裴之仰:“殿下给了我一个惊喜,没想到殿下竟然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裴之仰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样貌吗,我倒是记得还算清晰,其中一位戴着个墨镜,看不清,另外一位……”


    “哦,对,没错,和那个女孩长得很像!都是纯黑色的眼和头发。”


    顺着裴之仰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刚刚他以为是幻觉的女孩微微垂着双闪闪发光的黑眸子,如蝴蝶翅膀般的眼睫扑扇扑扇,手下的动作不停,她身着西装三件套,踩着轻便的运动鞋,跟在足以吸引全场所有人眼球的联邦最高执政官谢枕弦的身后,似乎刚来现场不久,衣角仍是干净的,不带一丝灰尘。


    她就站在那里,不比谢枕弦逊色。


    李见路腾地站直了身。


    他还保有一丝理智。


    而裴之仰却比他先一步走向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动作极快,像只注意力不专注的猫一样,似乎是怕人跑了,长腿几步就站到了她的面前,朝她探身,弯腰探头:


    “你好,我叫裴之仰,是帝国的皇太子,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可以和我结婚吗?”


    第103章


    少女对皇太子的这一行为始料未及。


    手中捏着的笔咔哒停了下来。


    瞪着那双亮晶晶黑莹莹的眸子有些怔愣。


    不远处就是在咔嚓咔嚓拍摄的战区记者,理所当然的,这一幕自然被摄像头老老实实地记录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地位尊贵的皇太子会突然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做出这一行为。


    所幸陆恩和李见路的动作很快,在皇太子注意到摄像头的同时他们已经迈开了脚步前去交涉。


    而谢枕弦担负起了作为老师的责任,拒绝皇太子这件事不该由目前只是作为他徒弟的少女来做,即使她不想也不愿意,但假如皇太子一定要做,她不会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谢枕弦挡住了皇太子的视线。


    “她是我的弟子,殿下,这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谢枕弦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裴之仰听到,“引导人群,在受害者中树立你的威望,这才是您应该做的。”


    ***


    第七军区被袭击这么重要的事情,执政官和上将之间总得去一个,谢枕弦本就是要去的,但为了收徒弟所以才慢了一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这是难得的、能够让徒弟涨见识的场合。


    这个涨见识,绝对不是指现在这一幕。


    只是他也确实没有想到皇太子会搞出这么一出大事。


    ***


    裴之仰直起身子,帝国风的黑金作战军服衬得他整个人笔挺俊美,他瞥向远处的摄像头,眉头轻轻一挑,虎牙尖尖,“执政官阁下,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到,相关事宜我已经吩咐属下让他们去做了,请放心,再不济,我们帝国的贝内特公爵也在现场。”


    他微微鞠躬致歉,“抱歉让你受惊了,我会解决好的。”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谢枕弦说的。


    语毕,意气风发的皇太子拍了拍对这边虎视眈眈的陆恩和李见路的肩膀,吩咐了两句话,两个人不得不离开现场,前去处理另外的事情,随后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着那个躲在谢枕弦身后把自己伪装成透明人的少女走去。


    却没有再做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


    裴之仰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旁,惹得谢枕弦不住蹙眉看他。


    但裴之仰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什么都没有说,还在有碎片从头而降之时利落又美观地将碎片迅速解决,动作迅捷优雅,干脆,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就像是占据了人类工作座椅的猫咪。


    翘着尾巴,时不时舔一舔爪子上的毛毛,监督人类的一举一动。


    人类却拿猫猫没有任何办法。


    裴之仰就是这么一只血脉尊贵的猫。


    ***


    我记笔记的速度很快,课上经常是老师喊记笔记,同学们还在记,而我已经根据老师刚才的讲解早记完了,平时我会感到很骄傲,但现在我记完了笔记,手上没有了要做的事情,空了下来,身侧的目光就越是显眼。


    我握着笔的手有些紧张。


    ——做帝国皇太子妃?


    皇太子的第二性别还未公开,但大众都推测他要么Beta要么是Alpha,往好处假设,假设他是Beta……


    意思是要我放弃现在努力打拼来的一切,然后成为皇太子背后的那个人吗?


    不了谢谢,我这么聪明的头脑只用来做皇太子妃多可惜。


    这位皇太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帝国那么多Omega不够他挑的吗。


    陆恩我还能理解成是因为身边有李见路和西尔万。


    但这位尊贵的皇太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会缺人追的那一类人诶。


    我心中思忖,随后微微侧过头,悄悄地瞥了身侧尊贵的皇太子一眼,想要不着痕迹地打量人,我很擅长做这个,除非对面刚好在一瞬不瞬地看我。


    我考虑过了,以他那随时能够解决掉落碎片的能力,不一定能一直看我。


    却猝不及防刚好撞上了他投来的视线。


    “?!”我正着急忙慌想要收回视线,意外发现皇太子比我还要更早一步收回视线。


    但当我收回视线后,那道属于身侧的视线就又重新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


    悄悄地再次探出视线。


    又不小心撞上了……!


    紧急收回。


    皇太子又一次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但不过片刻,视线重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


    重新做了一次,步骤重复且清晰,这一次我已经能从众人的视线中分清独属于皇太子的那一抹视线了,似乎找清了规律……


    我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记得满满当当,而现场的情况却停滞不前,距离再次动笔还有一段时间,即使笔记就只做到这里,这也是一份称得上是完美的笔记。


    而谢枕弦的注意力则不在我的身上。


    我再一次瞥向身侧,与身侧的人对视片刻,片刻,片、等下,已经是第三个片刻了,我微微瞪大了眼,皇太子的瞳仁微微放大,这一刻,我们的心声似乎能重叠在一起:


    嗯?他/她怎么还不移开?


    反应过来后,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移开视线。


    我机械性地整理之前记过的笔记,将其整理得更加完美无缺,而裴之仰则又解决了一块从天上掉的建筑物碎片,甚至还游刃有余地救下了一个正在站在碎片不远处的士兵。


    柔韧的腰部和猫一样的灵敏十分吸引人们的眼神。


    一旁的战地摄影师就给了皇太子的一个特写镜头,上传至星网引起舔狗们的欢呼。


    ……


    两个人的耳朵都没有红。


    ……


    ……


    ……


    为什么耳朵不会红?!


    他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装也不知道装一下!


    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


    反叛军这次行事如此高调。


    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告一段落。


    反叛军在星网上名声顿时被吵得沸沸扬。


    这段时间每个人的口中都有三个字:


    反叛军。


    ***


    但反叛军的事情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关系,我还只是个需要平衡学业与工作的狼狈社畜,谢枕弦知道我已经从机甲单兵专业转至了机甲设计系。


    他向我要了我的日程安排表,很有做老师风范地在上面勾掉了几个不必要的日程。


    隔日我就发现自己的工作量少了至少一半,并且多了一个可以在第九区机甲维修中心现场观摩学习,并能自己上手组装最先进机甲的机会。


    拿着日程安排表的手微微颤抖……


    不管谢枕弦和傅镇斯的关系有多近!


    现在我爱死谢枕弦了!!!


    下了专车,站在第九军区机甲陈列室面前的腿也在发颤。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了这段实习的经历,我之后在工作之外,除了学习,就还能顺便去给人修修机甲,或者帮人重新设计设计,即使之后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情进了监狱,出来之后我还能去其他星球给人维修机甲赚钱……


    好多钱,好多好多钱。


    果然只有下城区出来的人才能互相理解,互相共鸣。


    我要被谢枕弦攻略了。


    阿门,弦门。


    ***


    今天的日程安排非常完美,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打探傅镇斯和谢枕弦之间关系的事情先放在之后,我要先把机甲设计这门手艺活学个通透。


    有时间的话或许我应该去考个证。


    盘算着自己充实的日程安排表,我拧开了一个机甲的盖子。


    给机甲的螺丝上了一层润滑油。


    随后搓了搓手,就开始往细致的地方拆了。


    第九军区的机甲是归联邦管的。


    全部都是我没有接触过的最前沿最高端的技术,仅仅只是拆卸一遍,就足够让我学到不少好东西了,我从前只能拆我自己那一架快要被淘汰了的机甲,所以经验不够。


    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凭借记忆力把这些机甲拆掉,再重新装回去了。


    如果想要尝试升级这些机甲就得努努力了。


    “你很喜欢机甲吗?我看到你拆了十三台机甲了,但基本什么都没有做,就又把机甲重新装回去了。”耳畔有道明快的声音问道,我忙着做手上的事情,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当然,机甲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东西,如果能够看到更先进的机甲就好了,我想上手拆一拆——”


    那道声音又问:“那你想拆[猎空之影]吗?我可以借给你拆。”


    [猎空之影]是皇太子的私人机甲。


    连我这个上不了乌托邦校内论坛——


    乌托邦军校的校园论坛是邀请制的,由乌托邦军校的学生之间互相邀请,非本校或本校毕业的学生不允许进入,据说这个论坛是由学生会管理的,目的是防止乌托邦军校的老师也误入论坛,但本校学生要进也得要有同学的邀请码,我估计我是被排挤的很彻底,即使是和D班的那些人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我也没得到邀请码——


    只能在星网看看机甲解解馋的乡巴佬都知道[猎空之影]的配置有好多。


    也知道我这辈子估计是没有机会去拆[猎空之影]了。


    尤其是在我用沉默拒绝了皇太子的求婚邀请之后。


    “你在开玩笑吗?”我刚好把手中的机甲装了回去,有了点余裕,能进入第九区机甲陈列室的人不是S级机甲师,就是有编制的高级机甲设计,每一个都值得人巴结。


    稍微从他们身上学到一点机甲相关的知识都是赚到。


    我下意识地开始装,撩开眼皮,还没有正视对方,就先微微勾起嘴角的弧度。


    “像[猎空之影]这样贵重的机甲,怎么可能借给我这个连证都没拿到的实习生拆……”话音未落,在看到皇太子深蓝色的眼眸的同时,我就一阵哑然。


    尊贵的皇太子裴之仰歪了歪头,看着我缩紧了的瞳仁,露出了嘴角尖锐的小虎牙:“可是我看你刚刚拆得就很不错,只是借给你拆的话我还是很放心的。”


    他如猫一般坐在我手中拆卸的这架机甲的最上方,机甲的脑袋上,距离我并不算远,但我是站在升降台上,由升降机将我送上去的。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但裴之仰他就是上去了,甚至还能在晃荡着两条长腿的同时轻轻拍拍我的脑袋,语气轻松道:


    “你已经拆了那么多机甲,还能将他们原模原样地装回去,好奇的话我就借给你。”


    还不等我将柔弱的姿态拾起,裴之仰就从机甲的最上方跳到了我的身侧,我只来得及做一副受到了惊吓而略微怔愣的表情。


    ——就和在那次反叛军袭击现场做的表情一样。


    裴之仰没有穿军服,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恤和一条宽大的迷彩工装裤。


    薄薄的肌肉覆盖在他的手臂上,却不会显得太过壮硕。


    跳下时,白色的T恤被空调风吹拂得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的腰很细。


    他落在我的身侧,白T被风吹得直接歪了领口。


    半边的肩膀一下子漏了出来。


    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按钮似的小装置,递到了我的面前,这是召唤裴之仰那台机甲所需的召唤器,机甲在不需要维修的时候就会被收纳折叠进召唤器内,小小的黑色的一个,刻着Z的大写字母,挂着一个广为人知的毛毛茸茸的卡通黑色小猫球。


    这是一部少儿动画片里常常出现的角色,但放在[猎空之影]上就显得有点不合适了。


    “你是Alpha还是Omega?性取向是Alpha还是Omega?可以告诉我吗?”


    裴之仰见我愣住,又等了片刻,发现我还是没回答他的话,将话音一转。


    第104章


    周围的机甲设计师、维修师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全都默契地无视了皇太子的存在。


    身为皇太子的裴之仰虽然是只家猫,但行事却像是野猫,自己怎么自在就怎么来。


    也许他自己没有发现。


    但周围人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他努力压制的危险感。


    他的形式逻辑也让人完全预料不到,捉摸不透。


    完全是彻头彻尾的野猫头子。


    默不作声的机甲师们暗自腹诽。


    同时目光不住在他们的身上徘徊。


    “我是Alpha,殿下。”说完这句话我就闭上了嘴,低下了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上是机甲,做出一副文静又懂分寸的懵懂样,控制脖子后的腺体散发出一点点的信息素。


    这条鱼可以钓,但不能主动钓,要若有若无地钓,似有似无地钓,试探性地钓。


    他是Alpha的话一定会产生不适。


    我这样想着。


    努力让信息素只流露出一点点。


    其他机甲设计师、机甲维修师距离我和裴之仰所处的位置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我有把握只泄出够裴之仰闻到味的程度。


    白山茶味道的信息素被控制得很好。


    但总是忍不住,想要往他手中的召唤器上看。这可是……皇太子的机甲召唤器……最高级,最先进的机甲[猎空之影]的召唤器……就这么送上门来,我要因为他对我感兴趣避嫌而拒绝吗……?!我要捂住心脏了,我真的想捂住了,心好痛。


    听说皇太子的机甲里还有古代流传至今的科技,在科技断代的至今我是真的想要借来看看是不是我曾经熟悉的那些技术。


    如果是我熟悉的技术,之后也许能打着古代机密技术的名头再收割一波大的。


    裴之仰在嗅到我的信息素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变化。


    只是气息微微凝滞了一瞬。


    随后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跳到了旁边我摁下移动按钮即将移动到的机甲头上。


    那一瞬间太短,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的第二性别就像是笼罩着一层厚重云雾的山中城堡。


    在我这个距离完全捉摸不透。


    如雨中看山,瞎子摸象,又似前后左右分别看山。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咔哒”一声。


    我的升降梯和裴之仰所处的机甲脑袋对上了接轨装置,裴之仰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坐在上方,白色的T恤上衣很短,短得只到迷彩工装裤的裤腰线,迷彩工装裤的裤腰很高,高到遮住了肚脐眼。


    一条长腿屈膝着,另一条伸长了。


    野猫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像是回了家一样自然,让人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和被保护着的感觉。


    裴之仰并不在乎周围的视线。


    所以他选择姿势的时候也完全没有顾忌到要维持这个姿势的话,他的腰部和工装裤之间会漏出一条缝隙,将一条线条很优美的人鱼线,一点在肚脐眼上方的小痣,以及一点不算明晰的薄薄的腹肌显露了出来。


    偏他本人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回去之后我抽出了时间对裴之仰进行了一定的了解和分析,在今天看到他嗅闻我信息素的反应之前,我几乎可以确定裴之仰的第二性别为Alpha。


    星网上捕捉到相关照片中,包含有裴之仰从出生开始到上次反叛军袭击第七军区的完整成长过程,裴之仰从三岁开始就A得不像话,一直A到了今天。


    被一批帝国粉们称之为超A,Alpha中的Alpha,Alpha中的超新星,A得让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忍不住腿软软颤颤地张开双腿了。


    尊贵的皇太子每天都有事情要做,不知道也不关注星网上有多少人想要他去A了自己。


    更不知道也更不关注自己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所以他亦不知道……


    黑猫一样神秘又未身负婚约的超AAA皇太子是星网用户累计过半的意淫对象。


    那一截露出的腰肢,就足以引起上千万人的疯狂。


    配得上营销号一句,没有单身O不想让这抹黑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


    他这么A为什么就看上了我?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也做过违法实验。


    我想不出帝国皇太子被抓去做实验的可能性,唯一的可能又因为过于讽刺而还没具现化就被我淘汰,尊贵的帝国皇太子主动接受实验,实验因他而生,却又因实验而爱上了那个他本来绝对不可能爱上的人?想想就不可能。


    一道黑影在我眼前晃过。


    裴之仰抓着召唤器上的黑色小猫球,微微躬着腰,另外一只没有抓着小猫球的手腕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手掌自然下垂。


    有召唤器的那只手则靠近了我。


    小猫球和机甲召唤器之间仅有一条黑色的细细的编织绳连接,刻着字母Z的召唤器晃晃悠悠,想不注意到都难。


    尤其是这个黑色的召唤器特意靠得离我这么近的情况下。


    我只觉得这个刻着字母Z的召唤器一直在我眼前晃悠。


    裴之仰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笑着,虎牙微微露出了一点,少年意气风发的眉眼似锐利的弯刀,仿佛野猫吃饱喝足了,于是闲来无事玩弄一下小蛐蛐。


    我莫名能感觉到他像是在说:你想要吧,想要就来拿呀。


    空调的风将我持续散发出的一点信息素不断送至裴之仰的鼻尖,裴之仰却依然能够若无其事。


    我:“……”


    逗猫棒吗,有意思,我想托下巴,想到自己现在凹的是被动型人设,于是放弃,换作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不过——


    我牢牢地盯着皇太子手中吊着的“逗猫棒”[猎空之影]的机甲召唤器。


    瞳仁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一时间甚至都分不清我和裴之仰谁更像猫了。


    ……


    拒绝不了是人之常情!


    这可是另外一条发财路,我本来还算能克制的,但太近了。


    真的太近了。


    我轻轻一抬手,就抓住了一直钓在我面前的鱼钩。


    裴之仰轻轻一笑,我还来不及反悔找补,他的手就松开了,我忙不迭去接,机甲召唤器带着身后的那颗小猫球毫不拖泥带水地掉进我的手心。


    而当事人则平静地将那只手托住了下巴,像只是借出去了一本书。


    天呐天呐!天呐!!我心跳又快脸又红,这次太轻松了!在从前事事都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过去里,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轻而易举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用手小心拢着这台珍贵的机甲召唤器,张了张口,想问自己需要用什么来抵押,或许需要付出些什么,裴之仰虽然在第一次见面就和我求婚了,也在刚才直白地询问了我的性取向,但无法看清需要支付的代价具体是什么样的,我对裴之仰的不了解还是让我心里没底。


    毕竟,我不可能真的和裴之仰在一起。


    但话还没有说出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哎哎哎——”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和裴之仰同时抬起头。


    只见一个不断挪动着屁股——我看了眼自己的位置,这位机甲维修师身处我的正对面,再往后挪只有我和裴之仰——往升降梯后面努力挪动的机甲维修师一不小心挪得太后了。


    竟在一时间没能稳住身形要从高高的升降梯上掉下来。


    ——要知道,这间机甲陈列室里的每一架机甲至少有七米高。


    而机甲陈列室的地板又是极硬的玻化砖。


    掉下去不是残也是废了,当然,在星际时代或许会好一点,但人的身体强度不可能进化得这么变态,至少也要瘸腿瘸一段时间了,期间损失的工资就如流水般哗哗逝去。


    看着他掉落的身影。


    我心一惊,在一秒内就思考出了自己救不了这位机甲师的结果。


    点蜡,为这位机甲维修师逝去的工资默哀三秒。


    但身侧人的动作比我思考的速度要更快。


    如闪电一般,从七米高的机甲一跃而下,迅捷而灵敏,抓住那位机甲师的胳膊,带着人轻松落地,又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跳回到了我的面前。


    尊贵的皇太子猫猫成功挽救了这位机甲维修师为八卦而付出的工资。


    动作又利落又干脆还有力度。


    没有抹发胶,深蓝色的短发有一点乱。


    ……


    只是掉了半个肩膀的T恤领口怎么这么大,明明下摆很短。


    就这个尺码来说,设计得有些不合理了。


    裴之仰看着面前少女作沉思状的表情,又看了看她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柔顺的黑色长发,长发的边缘颜色稍淡,看起来软乎乎的,手不由动了动。


    如果是家里有养过猫的人就会知道,这是猫猫要爪欠的表现了。


    他没有使劲,只是试探性的,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


    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又惹得她瞪大了眼捂住了脑袋,一副誓死保护发型的模样。


    裴之仰这才饶有兴味道:“你刚才想问的是什么?”


    他刚刚救完了人就能无缝衔接前一刻的剧情。


    好跳跃的脑回路。


    我环视了周围一圈,机甲设计师们和机甲维修师们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竖起耳朵,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在当事人眼里有多么明显。


    我:“……嗯…………”


    意识到自己如果在这里问代价的话就太不给裴之仰面子了。


    虽然裴之仰并不像是我最初定义的不能惹的类型。


    换作陆恩或者西尔万现在就要闹着让他们闭上眼睛了。


    抱着脑袋后退了两步,张嘴就换了个话题:“你直接就上来了?不等那位机甲师和你说一声谢谢吗……?也不关心一下他没有受伤吗?”


    “……我的钓鱼杆上钓着的是一根胡萝卜?”裴之仰似乎被戳到了笑点,乐不可支地将脑袋探到了我的面前,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把他说出口的话直接替换成“人,你没事吧。”也毫无违和感。


    我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睛和头发心想。


    裴之仰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便站起了身,从宽大的迷彩工装裤口袋里拿出了一板奶片,是很常见的那种,随便一家小卖部和超市都能够买到的。


    他拿着这板奶片,跳下了高大的机甲。


    “——我,我很好!谢谢殿……!”道谢的话都说得像是呼吸道中毒了的机甲维修师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面前这位特意跳下机甲的尊贵的皇太子。


    头脑发蒙,呼吸急促。


    皇太子殿下让伸手就伸手,伸出了再收回来了这位运气不知道该算好还是不好的机甲维修师才看到自己的掌心多了一枚奶片,面前的皇太子就又一次跳回了机甲。


    和哄小孩似的,却又十分小气,只肯给人一片。


    但已经足够那位机甲师晕头转向了。


    裴之仰很会哄孩子,他简直要把那位机甲维修师迷晕了。


    我暗自咂舌。


    转头余光中就多了一板全新的没有任何缺斤少两的奶片,裴之仰拿着它晃了晃,然后递给了我,嗓音带了点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奶片染的,“我给那位机甲师的是香蕉味的,没有那么好吃。”


    “是汪汪奶片,给你的是原味的,最好吃的。”


    把一片原味的奶片放到少女的唇齿之间,她下意识地咬住,眼睛圆滚滚的,瞳仁黑莹莹的,眼睫扑朔,裴之仰趁着少女反应的间隙,迅速的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勾人的眼尾带了点笑意。


    ***


    和裴之仰的第一次第二次见面都太神奇太奇妙了。


    以至于第三次见面他告诉我他现在是什么性别的时候我都不至于太过震惊。


    很平常的一天。


    我从第九军区下班回分配给我的宿舍,打算在回宿舍之前奢侈一把买点零食饮料,就在宿舍不远处的便利店外看到了正在买汪汪奶片的裴之仰,而裴之仰也恰好看到了我。


    苍白之城的便利店和下城区完全不一样。


    更明亮更漂亮,更白,更干净。


    裴之仰的脸被照得亮亮的,他不笑的时候会显得锐气十足,嘴角的小虎牙让他看起来很有攻击性,但眼尾又有点艳,有点勾人,像猫猫高高翘起的尾巴。


    他似乎很喜欢宽大但下摆又不是很长的白短T恤,这次配上了一条宽松有很多大口袋的牛仔裤。


    锁骨的弧度很漂亮,虽然只吝啬地漏出来了一点点。


    这次的白T恤领口比他上次的单肩白T恤领口要小很多。


    但材质是很舒服的纯棉。


    头发有些潮潮的,眼尾有点湿漉漉的红,脸上也带着点湿意,看起来像是刚刚洗过头洗过澡,想吃奶片了就顺便下楼买了。


    ……星网上的颜狗们说的一点都不错。


    裴之仰真的又A又欲。


    第105章


    换做任何一个皇太子的粉丝现在就要发疯发狂地尖叫拍照变身猴子,造福全星网的皇太子粉丝一块舔屏。


    但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裴之仰这个人的身上。


    准确来说是完全没有办法只关注裴之仰的个人魅力。


    或者说我关注的不只是是裴之仰这个人。


    即使裴之仰不是Alpha,就我这个拉胯到要命浑身一堆隐藏雷的情况,甚至再等上几天的功夫我还要去面对傅镇斯,我敢和裴之仰1v1,第二天我之前干过的所有糟心事就得上帝国皇帝皇后的办公桌。


    我年级还轻,还没闯出头,还不想进监狱。


    他身上好亮,我要被闪瞎眼了。


    换做之前我会嗷嗷叫着你们天龙人快离我远一点我的眼睛真的承受不住,但现在的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理智分析利弊。


    ——裴之仰是什么身份?


    皇太子。


    如果裴之仰到现在还很喜欢我的话,我有底气直白的拒绝然后让他记恨我吗?


    ——没有。


    但如果裴之仰不是Alpha,那钓裴之仰有什么作用?钓皇太子有什么用!


    ——升官,加薪,死老公(划掉)。


    还可以偷偷拍照做裴之仰的站姐赚上几百万!


    天龙人常有,这么亮的天龙人可不常有!!


    但偷拍皇太子的照片上传到星网上当皇太子站姐发家致富的事情先不考虑,虽然就上次裴之仰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就将[猎空之影]的事情可以看出,就算我真的这么做了皇太子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但做站姐是一个持久性的问题,裴之仰对我的好感度完全可能会在我偷拍的过程中渐渐磨损。


    概率触发:[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钱?][如果我没有这张脸这个身份你还会爱我吗?][你眼中是不是只有钱]等,我能应付可想想就烦得要死的问题。


    这也是我为什么明知道西尔万是个大网红,但一直没有偷拍西尔万的照片挣钱的原因。


    是我不想吗!是我会被烦死。


    等不到升职加薪就要直接入土为安了。


    我插着身上唯二两件用来撑场面的西装三件套口袋,对便利店中的裴之仰笑了笑。


    笑得很温柔,我有点漫不经心,带了点腼腆和自己刚刚下班的尴尬。


    余光瞥向不远处的大屏幕。


    上面正放着一张西尔万的口红宣传广告,金发碧眼美如天使的Omega伸出一根食指,抵着艳丽的红唇,双眼迷离,五官精致如洋娃娃,金发凌乱地贴在面上。


    他趴在一个蓬松柔软的枕头上,仿佛在看自己隔着屏幕的爱人。


    经过一番折腾的西尔万反而绽放出了一种易折的美。


    ——没有人关心他的生活有多么鸡飞狗跳。


    也没有人在乎他到底多么想要跃出屏幕。


    人们只能看到这副美丽的皮囊下的价值。


    这幅广告一经上线就获得了一致好评,所有Omega都在疯狂购入西尔万唇瓣上的色号,作为宣传代言人的西尔万成为了无数导演眼中的香饽饽,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和西尔万相关的广告。


    打开光脑的社交软件,开屏就是西尔万的香水广告。


    随便买个衣服鞋子门口都能看到西尔万代言的奢侈品包包广告。


    甚至都贴到苍白之城了,引领了一波Omega的时尚潮流。


    西尔万在警局之后彻底惹怒了叶斐亚,叶斐亚第二天就带人办理了退学手续,将人塞进了一所中心城艺术类重点高级学院,不指望人接过自己肩上的担子了,做个当红明星就好。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我不希望我这个愚笨的弟弟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你不需要再顾虑西尔万了。]


    这两句是叶斐亚用语音发来的。


    语气轻飘飘的。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感慨,还得是你们有权有势的斯图尔克家,连军校生选择职业的唯一性都能直接无视,直接从机甲设计师转行做红头半边天的大明星一点阻碍都没有,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的庞大的世家。


    想想吧,偷拍西尔万和裴之仰的照片做站姐那该有多么风光……


    笑死,这星际时代的站姐谁愿意当谁当。


    要应付这么多破事顶着无时无刻不在的压力,最后还不如我收拾收拾直接给高档小区做保安赚得多,哎哎哎,不是说给天龙人们当司机就不行。


    给富人当司机当保安都是顶好的工作。


    我问过我那小公寓的保安了,保安年薪五百万,我还问过叶斐亚家司机的工资,司机一年赚三千个w,之所以不对外招工是因为每一任保安和司机退休前都会把工作传承给自己的下一代,还带内推和家生子制度。


    和我同一楼层的几个同事闲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透露出自己家里有几十个小目标。


    我要心碎了,原来你们天龙人上班就是给自己找个消遣。


    就说什么工作能堆积了那么多年都不带动一动的,每天做一小部分也不至于如此。


    这真的显得我老老实实上班很呆哎!!


    扯远了,我还在便利店门前站着,目标依然还是利用皇太子升职加薪。


    谢枕弦虽然能够为我提供一定的便利和升职加薪的可能性,但说到底谢枕弦只是平民出生,他的执政官位置多是联盟中的人投上去的,恰好那时他的竞争对手毫无竞争性,世家们平等地同时看不起两个人,而谢枕弦又拿到了向来处于中立,热爱弃权的傅家的选票。


    这才得以让谢枕弦坐稳执政官的位置。


    但我想要坐上和他们地位相同的位置,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七世家]的位置由他们内部自己继承,除非入赘,否则不作他想。


    帝国皇室与联邦最高执政官以及联盟代表,神殿代表,这四大代表中除了联邦最高执政官外,其他三位不过是七世家的发言人而已。


    联邦最高执政官,联邦最高审判官,联邦最高执刑官才是选举制。


    可以说这三个职位才是我的目标,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不容乐观,执政官的位置上坐着谢枕弦,就算是谢枕弦主动让位也轮不到我。


    执刑官则要每天待在星际监狱中处置刑犯,俗称监狱狱长,框框砍人头,每天除了数人头就是数人头,狗都不当。


    审判官最低调也最吃香,拥有一定的制定法律的权利,尽管仍需经过[调停会]审批。


    但难度也不低,我向谢枕弦展现了自己的雄心壮志,连谢枕弦都要抱着保温杯反复上下打量我,然后头疼地捏眉心。


    如果这是游戏我就能看到谢枕弦头上的hp-1了。


    要做审判官,除了平民的选票,更需要七世家以及不参与七世家的排行的皇室的选票,实际上,后者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得到了后者的支持,可以用钱来买大量的选票,而我出生下城区的身份更是能够让我天生拥有一部分人的好感。


    裴之仰身为皇太子,天然拥有一票,我需要他手中的那一票。


    这可不是一般的天龙人。


    这是王维诗里的天龙人。


    ——怎么做才能导致结果完全向我想要的方向偏移?我默默把自己的零食清单划掉,拢了拢身上的西装外套,夜风吹在身上,带来了点凉意。


    我走进了这家便利店,而皇太子殿下刚刚结了账,手腕上挎着塑料袋,顺手抽了另外的塑料袋,静静地跟在了我的身后。


    他似乎是想陪我逛逛。


    但我目标明确,并不打算多耗费时间,进来就直奔一个冷柜。


    裴之仰提着手中满满当当一袋子的汪汪奶片,跟着我抵达了冰柜。


    直到——


    他看着我打开了哪个冰柜的门。


    裴之仰眨了眨他深蓝色的眼。


    上挑的眼尾,锐利且极富攻击性,他微微俯身,深深地凝视着我。


    用指关节轻轻叩了下我的额头:


    “你就吃这些吗……?”


    我的目标冰柜里没有零食,只有一样东西。


    ——整个便利店里最廉价的营养液。


    之所以说是整个便利店最廉价的营养液,是因为能在苍白之城工作生活的人类多多少少都有点本事,平均财力比下面的世界上升了好几个档次,自然找不到我在下城区住着的时候喝的那种只需要几枚星币的全联邦最廉价的营养液。


    可恶,一点都不照顾月光族和穷鬼。


    我要告到中央。


    我静静感受着裴之仰眼里的谴责。


    看了手中廉价的营养液一眼,然后将脑袋缩到了衬衫领子里。


    最后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点了点头。


    “我吃的不多,之后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所以吃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能维持基础的体能就足够了,而且营养液很方便,吃起来不会浪费时间。”我揉了揉脑袋上刚刚被裴之仰敲过的地方,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不需要吃很好。”


    “……你张一下嘴。”裴之仰直起了身子,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板汪汪奶片,他把汪汪奶片递到了我的嘴边,我抿着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张了张嘴叼住了一片。


    傅镇斯也好,秦勉也好——秦勉他总想给我烟——


    到现在的裴之仰也好,怎么都想往我嘴里塞东西。


    舌尖伸出舔了舔,我尝到了味道,和上次吃的一样,依然是裴之仰认为的最好吃的原味奶片。


    很浓重的奶味,很甜,但不腻,硬邦邦的。


    裴之仰的口味喜好真的很明确。


    从裴之仰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颗小巧的牙。


    以为是还算乖的坏兔子,结果是个得让人把胡萝卜喂到嘴里才知道吃的笨蛋兔子。


    裴之仰的嘴角翘了翘。


    他好像突然知道该怎么对她了。


    裴之仰让我先不要去结账,他转过身,抬起胳膊扫了一个货架的自热火锅米饭,又在另外一台标注了营养全面的营养液柜子前停了一会儿。


    拉开柜子把各个口味的营养液哗哗啦啦扫进了一个购物袋里。


    就像是猫猫清理人类的桌面一样。


    然后拎着三个结好账了的购物袋,在我面前晃了晃,眼皮微微发红,“走吧。”


    我抓着手里的营养液,抓得这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营养液变得湿漉漉的,这才将它重新放回了冰柜,但我也没有听裴之仰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迈开了脚步。


    走到了甜食货架前——这里空了一个货架,标着汪汪奶片的货架——停下脚步。


    把一个货架的小白兔奶糖清到了手中的购物袋里,拎着购物袋就冲到了收银台前,把一袋子的小白兔奶糖都倒了出去。


    小白兔奶糖瞬间铺满了整个收银台,便利店里负责结账的店员眼神暧昧地看着两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这两个人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甜!OMG,等一下,这位是帝国的皇太子!这位又是谁,我这是看到了什么!


    撞破了惊天大秘密的店员只想拿出光脑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但迫于身份压力,店员只能努力抑制着自己不去摸光脑。


    “……汪汪奶片都被你买完了,没有汪汪奶片了,这个,请你给你吃。”裴之仰静静看着我结账,我做吃力状,费劲地拎着整整一个购物袋的小白兔奶糖。


    我一副现在才注意到他在看我的模样,红着脸把拆开了的小白兔奶糖塞到了裴之仰的唇边:


    “你也张嘴。”


    感情得是有来有回来的,这才叫钓人。


    裴之仰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不语,只一味地沉默,问就是我这个人比较被动,要对方主动我才能不落下马脚,傅镇斯的待遇那是另外的加钱。


    “嘣。”牙齿碰撞奶糖的声音,奶糖顺利地送入了裴之仰的口中。


    微红的眉眼舒展开来,锐气因薄红而减淡。


    完全是猫。


    裴之仰将奶糖送到了后槽牙,那里立刻鼓起了一小块,餍足地眯起了深蓝色的眼眸,这让他看起来更像只猫了。


    他拎起手里的三个购物袋,走到了门口,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歪至于肩膀,弯着勾人的眼尾:


    “奶糖已经吃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我搓了搓脸上升起的热度,哒哒哒地跟上了裴之仰。


    店员颤颤巍巍地拿出了光脑,输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一直走到了宿舍楼下。


    我迟疑着输密码,输了两个数字,见人还没有离开,鼓起勇气:“……那个。”


    裴之仰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咳嗽了一声:“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可是——”裴之仰翘着嘴角,长手越过了我发顶,胳膊肘压在我的肩膀上,淡淡的好闻的荆芥草木清香侵入周边空气,接过输密码的任务,“我现在也住在这里。”


    我:“?”


    第106章


    我的注意力像是被切成了游泳池里漂浮着的气球。


    一上一下忽左忽右。


    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有问题的绝对不是我。


    裴之仰的信息素出现在我的鼻尖的时候我就知道这真的糟糕了。


    荆芥的味道挺好闻的。


    假如这股信息素不会告诉我他的真实性别是Omega的话。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吸了一大口裴之仰的信息素。我现在该问为什么你个帝国皇太子也要来第九军区,还是该打哈哈说真巧你居然也住在这里。


    ……又或者说我现在更应该小声惊呼殿下您竟然真的是Omega吗^^。


    门开了。


    我又看了眼身边A气爆棚的皇太子殿下,裴之仰先走,我后走,他关注到了我脚下的速度,于是也放慢了脚步,让自己和我肩并肩。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其实我还是更喜欢香香软软的Omega的。


    Omega长成这样真的合适吗。


    沉默吧,还是先沉默吧,看似沉默是金,实则是我没辙了,我词穷了,我做过裴之仰是Alpha的准备,对纯Alpha已经有了抵抗力,但像裴之仰这样新鲜款式的Omega我也没见过啊。


    我只能边闻着裴之仰散发的信息素,边脸热热地走,边时不时看向身侧裴之仰。


    裴之仰肩宽腿长,动起来眼尾的艳根本就压不住。


    他行得端坐得正。


    我却只想当场给人表演一个什么叫做赶尸,什么叫做尸体入土。


    裴之仰特意放缓的脚步对我而言像是凌迟地酷刑。


    靠北啊!AO的信息素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裴之仰长这么勾人干什么!又不是下城区街头站街的!勾引谁啊!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就感觉要把持不住了!


    这能怪我吗!不能怪我吧,我冤枉啊!


    宿舍是单人间,一层楼的走廊的两侧拢共有十个房间,我的脚步停在了我的宿舍门口,裴之仰同时停下脚步,“那个。”我清了下嗓子,“殿下,我的房间到了,再见?”


    “好。”裴之仰弯了弯眉眼,眼尾高高翘起,薄红染在他的关节处,配上纯良的深蓝色眼眸,显得整个人干净而又剔透,我马上就要落荒而逃,但下一秒,裴之仰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你可以帮我看一下我的宿舍号吗?”


    裴之仰很安静地看着对方的反应。


    他是从来没有被人类拒绝过的猫。


    她也不会拒绝他。


    “嗯嗯!”我点了点头,打算和裴之仰交个好友让他传给我,但裴之仰已经先一步关闭了自己光脑的隐私功能,抬眼就是他和舍管的聊天界面。


    [裴11:舍管你好,请问宿舍分配结果出来了吗?]


    [舍管:出来了,你就住3007吧。]


    [裴11:好的。]


    这个数字怎么这么熟悉。


    “……”我抬头看了看自己宿舍的门牌号,上面挂着3007,哦,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这就是我的宿舍,思考一下,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这间宿舍已经有人住了。”


    我一本正经道:“舍管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天哪,这真的太不应该了,殿下,你有和舍管说什么吗。”


    裴之仰:“是吗?我就只是说了我想和你住得近一点。”


    我:“……”


    冷静,冷静,冷静时一,你要冷静。


    现在开始,你就是傻白甜了。


    脑子我命令你!123!变傻白甜!


    “那你住得这也太近了,是被宿舍的舍管坑了吧,只有一张床,你这样晚上可能睡不着。”我打开了宿舍门,看着自己宿舍里唯一的一张小床,很可怜的一张,有时候动作大了还会咯吱咯吱地乱摇,他进来之前也没有说自己住得离我这么近啊。


    我很关切地睁眼说瞎话道:“他肯定是欺负你一个Omega背井离乡来第九军区打工,所以才给你安排了这么一个位置。”


    裴之仰但笑不语。


    等我放空了头脑踮起脚尖去翻衣柜里备用被子,打算今晚在自己的宿舍里打地铺将就一晚,明天带着裴之仰去找宿舍的舍管问问能不能给裴之仰另外安排一个宿舍。


    唉,这装着装着我自己都要信了。


    裴之仰陡然凑近了我的耳边,握着我的手腕,迫使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今晚没有打算睡。”


    一股浓郁的信息素陡然变化——


    我瞪大了眼,看他动作干脆利落地从口袋里抓出了一个我看不出是什么名堂但绝对不是抑制剂的针管,如行云流水般地扎进了自己的腺体里。


    瞬间,信息素里的味道变了。


    “我易感期今天来了。”裴之仰用眼尾勾着她,随手丢掉手中的针管,倒在了平凡的方格床单上,汗水淋漓地下滑,沐浴过后的清香混着薄薄的荆芥草木香。


    在浓郁的信息素面前,安静脆弱腼腆又内向的Alpha脸立刻红了起来。


    犹犹豫豫但又克制不住本能地靠近了他。


    一步两步,终于能够触碰到他了。


    却被凶气十足的野猫推开,“但我不需要你的标记。”裴之仰高高地仰起了脖子,猫是很矜贵的生物,他的语气却很平静。


    眼尾依然勾人,“我不需要一个只是因为我的诱惑而*我的Alpha的标记。”


    她的双眸顿时瞪得更大,神智显然已经不清醒了。


    听到他这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就呆呆愣愣地看着面前说着不要自己标记,但一颦一笑全然都是在勾引自己标记的Omega。


    她有些着急,想要再去触碰他,但怎么都碰不到。


    急得眼角都是眼泪。


    裴之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向要被急哭了的Alpha,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了几个瞬息,他微微叹气,随后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已经被他勾得神志不清了的Alpha绷着一张憋红了的脸,呆呆地侧躺在了他的身侧。


    裴之仰一笑,嘴角的虎牙露了出来:“喜欢我吗?”


    仿佛同样被信息素刺激着,折磨着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裴之仰的语气十分轻松,但关节处染上的更深的红,与发烫发红的眼皮,彰显着他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实。


    她似乎没能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反应了好一会儿。


    直到猫咪用尾巴碰了碰,她才有了一点反应。


    先是抿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被信息素冲昏了的头脑显然已经顾不上面子的问题了,然后慢慢地靠近他,裴之仰由她靠近自己,没有半点要阻止的意思,看着她一点点地接近自己,裴之仰一动不动,直到她的唇轻轻印在自己的眼皮上,湿软的触感贴着他。


    “……好了,满足了!”她的唇离开他的眼皮,如释重负地和裴之仰对视。


    裴之仰的眼睫颤了颤,她的眼睫同样在发颤。


    其实只有这么一点接触是远远不够的,Alpha是很贪婪的生物,触碰到了一点就还会要更多,但她在裴之仰的眼皮上贴了贴就好像真的满足了。


    裴之仰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来接下来的步骤。


    他胳膊支着脑袋,往身侧看去,刚刚还敢亲他眼皮的Alpha在亲过他之后就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把压在身下的被子套在了脑袋上,一副自己要睡觉的样子。


    裴之仰沉寂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扫视着她。


    她只将西装外套放下了,内里是白衬衫。


    裴之仰摸了摸脖子后的腺体,那里还在发烫,空气里的荆芥味迟迟不散,正在不断地刺激着身为Alpha的少女的腺体。


    他自己是能感觉到的,身体深处似乎有一团火在烧的感受。


    她却很平静,甚至能安然睡着……


    不,她起伏得有些剧烈的胸口暴露了她清醒着的状态。


    裴之仰乐了:“时一,你是不是不行?”


    “……!!!”她猛地睁开眼。


    “想不想证明自己很行?”裴之仰的双眼也润着一层水雾,蓝发凌乱,眼尾是惊人的红,他用双手将黑发的Alpha少女脑袋撑了起来,自己的脑袋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深深陷进了羽毛枕里。


    “来。”裴之仰放慢了声音,“说你也喜欢我。”


    “……喜欢。”


    少女手腕上的光脑嗡嗡震动。


    被裴之仰轻轻关闭。


    好不容易劝说自己平心静气的Alpha上一轮火还没有平息,就又被对面的坏心眼猫猫加了把柴火,火烧得又旺又烈,燎了整颗冷静又理智的头脑。


    “喜欢谁?”裴之仰乐不可支地继续哄着。


    “……喜欢……喜欢……”


    “嗯,喜欢谁?”


    但她最后却怎么都不肯说了,只是看着面前的裴之仰,抿着唇,羞燥地红了脸,裴之仰眼神锐利,清明,那层水雾消散,唯有眼尾还是红的。


    裴之仰松开了一只撑着少女的手,将手伸入被中。


    片刻,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他绝对不可能主动去触碰的地方。


    少女抖了个机灵,眼角的泪就要落下来,却被裴之仰舔走,动作自然地仿佛只是一只矜贵的猫咪在给人顺毛。


    她想跑,却被裴之仰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嘴唇碰到了一处凸起,脸颊碰到了另外一处。


    “这里给你解解馋。”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压着身前的Alpha。


    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猫。


    ***


    与此同时,第九军区宿舍楼保安亭。


    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白肤棕眼亚麻发的男生被挡在了人脸识别系统之外。


    他放下光脑的虚拟屏幕。


    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看大小至少两个月。


    他哀哀祈求:


    “您通融通融吧,我真的只是想进里面找人。”他的语气恳切,“我把全身的家当都砸进去了才进的天空城来投奔孩子的母亲,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但我敢肯定,她就住在这里。”


    “哎呦你这小伙子,不行就不行啊,规定就是这样,让你打电话你也打不通,这能怎么办嘛。”保安并不想失去自己的工作,他看着面前的男生,这小男生的年纪实在不大,让他想起了自己家的孩子,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有可能也会面对这样的情形,保安顿时面露不忍,建议道:


    “这样吧,你在我这里登记一下,我给你留个言,等明天看到人了就告诉她好不好?”他拿出了个薄册子,在上面写了个日期,递给面前的男生。


    男生明显为难,但天色已晚,他轻轻抚了抚小腹,咬了咬牙,只能道:


    “……好,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第107章


    不愧是我!这次又把持住了,我,时一,又一次战胜了下半身的诱惑。


    ——不管他是Alpha还是Omega,就算他是Beta也不行,我可以和人搞,但不能在和他明确了关系的情况下和人搞,这样我就完蛋了。


    偏偏皇太子好像是那种不确定关系就不让搞的Omega,我想应付过去都不行。


    不想给我搞还要散发信息素要逼出我信息素。


    这对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Alpha来说莫过于凌迟酷刑,身上像是被燎过了,脑袋里像被灌了热油,滋啦啦的冒泡,血管里流着的也是沸腾的油,浩浩荡荡地向前奔腾着。


    皮肤烫得像是刚出锅的热汤。


    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竖立了起来,电击过一样地发麻。


    痛苦到我恨不得直接把人的手锁起来两眼一闭就是睡。


    忍到了最后都没有和裴之仰确定关系,我可是又内向又慢热的被动型好Alpha我,都演到一半了半路崩人设我真的很怕裴之仰像西尔万那样给我甩一个巴掌。


    他大爷的我太牛X了。


    我就是这个!(大拇指上扬)


    我累得像条狗,那种被几个精力充沛的Alpha接力遛了六个小时然后被放在太阳底下疯狂暴晒的吐舌头的狗,路人看到都得拍照投诉给动物保护协会,感到身边的人支起了身子,身边的位置一轻,我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小床咯吱咯吱地摇晃了一阵也摇不醒我。


    “走了。”裴之仰的声音。


    唉,唉,唉,裴之仰怎么就不知道矜持一点,他不知道如果自己遇到不是像我这种富有道德感的Alpha的话会被人渣成什么样吗,像我这种有道德感Alpha打着灯笼都难找。


    确认关系和没确认关系可不一样。


    没确定关系前一次性和多少人暧昧都不成问题。


    但确定了关系那就叫出轨。


    我还不想当要下十八层地狱的那种人渣,这样下辈子又投胎回了这个世界怎么办,但一和周围人对比,我就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是道德标兵了,顿时又自信了起来,连每天给自己规定的扶老奶过马路的好人好事都不做了。


    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嘴有点酸麻。


    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温度,摸起来凉凉的,光脑弹出窗口——


    [裴11:昨天的入职手续有点问题,我先走了。]


    [裴11:奶片我放在你床头的抽屉。]


    ……奶片?拿奶片当早餐吗?我贫瘠的知识无法支撑我弄明白这奶片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上城人独特的仪式感?不理解但尊重。


    我翻了个身,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


    虽然最后他死活都不愿意继续下一步,但他的短袖很薄。


    皇太子的身材特别好!


    好吃,爱吃,五星好评,但气球被吃破皮了,到后面我嘴里还能尝到一点混了草本清香的血腥味,两颗红色的小气球在我嘴里涨得很大,比一开始大了整整一圈,皮都因此被撑破了,我摸了摸身侧,掏出光脑搜索附近的药店。


    昨晚把今早的工作都顺便做完了,今天可以晚一点去上班。


    ——裴之仰总不能天天睡我床上吧,这成何体统!


    等下去给裴之仰买创可贴的时候顺便去找一下舍管问问怎么给裴之仰安排一个新宿舍,他想离我近一点那拿出皇太子的名头不就行了。


    翻身下床,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拖鞋,低头一看,床底边缘就漏出了双裴之仰的运动鞋,放在门口的鞋架上也是不见拖鞋的半分影子。


    就一双拖鞋。


    我要下地就只能穿他的运动鞋。


    我:“……哇哦。”


    你们上城人原来也喜欢顺人东西,我们下城人顺你们钱包的时候被你们骂成什么样了,结果轮到你们自己就不骂了是吧。


    可怜我就偶尔顺顺笔和笔记本,顺钱的事就小时候干过一回。


    第一次被人顺就是被顺走唯一一双拖鞋。


    我就一双拖鞋。


    最舒服的拖鞋。


    写老师塞给我的一堆作业的时候我也没有哭,被陆恩那个死A同强吻的时候没有哭,被西尔万甩脸子的时候我没有哭,被绑架的时候我也没有,但拖鞋被人顺走了我是真想哭。


    人不能不下地,我看了地面,看起来还算干净,我每三天就会拖一次地,比下城区干净多了,那么脏的地方我都敢踩,这有什么不可以,抱着几分侥幸心理,我探头看向床底,床底很空。


    ——只有裴之仰留下的一双运动系。


    还有一个显然已经空了的针管。


    这是裴之仰昨天给自己扎的。


    原来他不白拿我拖鞋,他拿了垃圾来和我交换,我拿了不远处的扫把往床底下轻轻一捅,把裴之仰的运动鞋和针管一块儿弄出来,裴之仰的运动鞋牌子我不认识。


    拿光脑拍照搜了搜价格:[176w星币]。


    疯狂心动,可我是个怂货,遗憾离场。


    又弯腰捡起了那根针管。


    [Omega转化剂:加强型-1762.W实验室][时效:半永久]。


    [审核人:谢枕弦]。


    [针剂编号:103]。


    看到针管上写的清清楚楚的联邦通用语,我微微仰头,拉开窗帘,摸了摸脖子后的腺体,1762.W实验室我知道,是谢枕弦手下的一家实验室,他最近似乎还挺有意向要我接手这家实验室的,103编号代表这类型针剂还没有大批量地被滥用,可能只在上城人中的上城人之间流通。


    Omega转化剂更令我感到熟悉。


    翻过针剂背后的贴纸:


    [配合Omega转化剂初级型使用,可加强转化作用。]


    [使用后可由Alpha转化为Omega。]


    [可使用Alpha转化剂逆转第二性别。]


    [注意,此产品仅适用于原第二性别为Alpha,或使用过Alpha转化剂的Omega使用,并不适用于原性别为Beta或者使用过永久性别转化剂的AO。]


    我时而仰天,时而低头,时而揣摩着下巴,我左思右想,我冥思苦想,我绞尽脑汁,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生活为什么总能带给我新的惊喜,全世界是只有我一个性取向正常的Alpha了?


    这他X的不就是谢枕弦被做的实验吗。


    谢枕弦向外界公布过自己被做过的实验,即第二性别转化实验。


    我丝毫没有想窥探谢枕弦的真实性别的打算。


    鬼知道谢枕弦现在是什么性别。


    因为有违人伦,所以才能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掀起过好几阵轰轰烈烈的抗议活动,违法实验这才被迫叫停,但现在性别转化药剂的出现……


    意味着那场违法实验换了个壳子又秽土转生了。


    谢枕弦作为实验的受害者,会接手实验的原因想也知道是因为上城人的需要,他没法阻止,干脆就直接接手。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又把针管塞回了床底。


    备注:擦掉了指纹。


    走出门,我换了一件宽松舒适的上衣。


    我没逼疯是因为我会装成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摸样,然后每天早上起床给自己打个气,摸摸自己的胸口小声给自己加油鼓励。


    你可以的,时一,你绝对能在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存活下来的。


    精打细算买了一盒创可贴,又买了一双10星币的拖鞋。


    平平常常的一个上午即将过去。


    是的,今天我没有看到性别转化剂的针管,也不知道裴之仰的原本性别是Alpha,更不知道裴之仰是用了性别转化药剂才从Alpha变成的Omega,更更不知道裴之仰这样原来也算是间接做过实验了,联邦现在至少有103个间接做过实验的Alpha。


    今天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再平常不过了啊啊!!!


    ***


    假如保安没有在宿舍的自动伸缩门前拦下我的话。


    ***


    宿舍的保安和我不怎么熟,他就知道我姓时,同事热爱称呼我为小时,领导喊我小时,谢枕弦也喊我小时,久而久之他就只知道我名字里带时了。


    “那个,小时啊。”保安于是也跟着喊了,他喊得不太熟练,神情还有点复杂,他挠了挠脑袋,把手中单子递给我看,“你也姓时,你认识一个叫时一的女孩子吗?”


    我见他神情不对,说道:“那可太巧了,时一是我表妹,最近还说要来看望我呢。”


    保安面色一变,哎呦呦两声,鬼鬼祟祟地把我推进了保安亭,悄声道:


    “那你可得好好教训一下你表妹咯!”


    保安是个年老色衰的Beta,不必担心和人闹绯闻。


    这也是第九军区聘请他的原因。


    “这话怎么说,我表妹是做了什么错事吗?我也没有听我家里人提起过呐。”我十分惊讶地看着保安,面露忧色,也压低了声音,“你可得跟我好好说说,说个明白,叫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表妹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做坏事的女孩子。”


    末了我又添了一句:“她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我也决计不会放过她的,一定好好教训他,你晓得的,我在军区上班,家里人可不能有大污点。”


    保安连连点头:“我想也是这个理,所以把你拉进来讨论讨论。”


    “我把这事告诉你,你可得抓紧时间把事情处理好了,悄悄的。”


    说着,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这关子卖的。


    我立刻了然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十枚星币,正是方才买创可贴找的零用钱,再多真的不行了,心痛道,“你知道的,我是实习生,职位又低,这还到了月末,手头实在吃紧。”


    到了第九军区我才晓得为什么工资敢开的这么高。


    我梗着脖子从下城区闯到了天空城。


    睁眼一看,其实人情世故也没有什么区别。


    哪哪都是花钱的地方,我的钱包是空了又空,空得不能再空,但还是哪里都不够花,找叶斐亚预提的工资在天空城上待了一段时间就基本花了大半。


    保安有些嫌弃地接过,这钱在苍白之城那可真算不了多少,尤其是对保安这个油水多的职务,但终归还是说了:“你表妹,就那个时一,搞大了个Omega的大肚子!这Omega都找上门来了!”


    “人家是卖了全身家当来的,看着就是要大闹一场的样子,昨儿个我看天色太晚,才把人劝回去,你要想保住这份工作,还是快快打电话叫你表妹来处理吧,”保安一脸鄙薄地摇了摇头,“你说这事闹的,像话不像话。”


    “!!!”我悚然一震。


    第108章


    谁?谁搞大了Omega的肚子?


    那个时一?


    搞什么大了肚子?


    我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时一。


    我草,别搞。


    我的手跟着我的心脏一起抖动了起来,簌簌的,像是得了帕金那个森,比边缘城学院里食堂里打饭的那个阿姨的手还要抖,和抖筛子似的。


    草,孩子!是孩子!是可怕的会哭会闹还会跳的孩子!吞金兽,一罐奶粉5000星币的孩子!还是我的种?!这钱要我付?教育费伙食费抚养费医疗费……


    我十根手指头都算不过来!


    即使孩子的母体愿意自己承担这些费用,不,ta来找我就说明ta自己承担不了,否则等待我的将不是《奉子成婚,ta追ta逃》,而是《天才萌宝三岁半,妈咪别想逃》。


    苍了个天,我和人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这么整我吗。


    我要尖叫了!我真的要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为我已经在叫了,结果发现自己只是略显吃惊地张大了嘴,还能抖着手从自己的兜兜里掏出一张便利储蓄卡,划拉了1000星币到卡上,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保安的口袋,哆哆嗦嗦地露出了一个笑脸:


    “您这儿有登记姓名吗,我好和我表妹对账。”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


    先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我的种,又是我搞的哪一个人怀了我的孩子,把这个会给我带来重大风险导致我和我的众多暧昧对象一刀两断的隐藏炸弹先扼杀在摇篮里。


    我身上的炸弹真的已经够多了。


    炸都能直接把我原地炸死过去。


    听我说,大家听我说,我有个奢侈的梦想,想留个全尸,让让我吧,让我先下坟行吗,一笔堕胎钱和好几笔奶粉钱教育费抚养费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有的人活着但她早就已经死了。


    这中年保安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小本子:“唔,这倒是没有,哎打上门来的是你表妹,你咋个手这么抖啊,你们关系这么好?”


    他直接把那一页撕了给我看,上面就标了个日期,别的什么都没有。


    原先写名字的地方刚写了一个字就涂掉了。


    但保安没仔细看就直接合上册子了。


    他只管不让人进来就行。


    “哎呦……”我苦着脸说道,“这不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啦,您也说了,是我能不能保住工作的问题嘞,出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还得人家打上门来了才知道,这下好了,连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我可怎么办啊。”


    我充满暗示性地看向保安办公桌上的隐私型监控光脑,这个和私人光脑不一样的,只有保安自己能看,其他人要看也只能看到保安传输到自己光脑上的小段视频或者截图。


    上城区极其[尊重]人权。


    否则富人们也不会给自己手中的底层员工们开那么多钱了,全部都是隐私信息,信息就是联邦最为值钱的资产。


    这也是为什么第九军区保安的工资已经很高了,但还是要薅人羊毛的原因。


    羊毛就在那里,不薅羊毛才是傻瓜。


    等下别人都富得流油了就自己最穷那搁谁心里能受得了?


    保安一副我懂我懂我都懂的神色看向我。


    咳嗽了一声,摸了摸兜里的储蓄卡。


    他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却是不愿意再多说。


    这种事情他要掺和起来确实麻烦。


    “您心善,再帮个忙呗?”我小声道,先把人高高捧起,然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也不了解我表妹的感情生活,但她就是个混不吝的,定无法把事情处理好,还是得我这个表姐搭一把手。”


    我假装要去抢回储蓄卡,上城区都是人精,那保安一摸到储蓄卡就死也不肯放手了。


    立时对我咧出了个笑容:“我想也是,要是脑子清醒又怎么会叫人闹到这个地步,你可说笑了,这怎么能说是帮忙呢,这是我身为保安的本职工作,放心,铁定给您查个清楚。”


    说着保安就坐在了监控前面,开始调监控。


    没多时我的光脑就嗡嗡震动。


    保安已经把几个和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人的相关监控调了出来,转成十来个小视频和十来张截图发送给了我,我控制了一下子自己疯狂抖抖的手指,打开。


    画面很清晰,但对方有意避开了监控。


    监控完全拍不到他的正脸。


    只能拍到他的背影或鸭舌帽。


    我分辨不清这人是谁。


    他又穿得十分宽松。


    “看到那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生了没,对,穿了个白色的针织开衫的那个就是他,”我把隐私模式关了,把一半的光脑显示权分给了中年保安,控制权仍在我的手中,他只能对着我的光脑瞎指挥,指指点点的。


    白色针织开衫配休闲风黑色长裤,身形还不错,十分清瘦,完全看不出这个男生怀了个孩子。


    分辨孩子的月份更是无从谈起。


    加之双胎还是单胎亦或者是三胎也都会让人对月份产生错误估计。


    ……


    草,我草,草草草。


    不要孩子!不要孩子不要孩子啊!


    一个都不想要!


    我的手又克制不住地要开始抖了,连忙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将监控调转到了男生最后的转角处,他被一辆黑色小轿车短暂地遮住了一瞬。


    但耐心等了等,没两分钟他就从小轿车后走了出来。


    还是一样的装束,一样的人。


    不知为何我心一跳,感到有几分奇怪。


    又调回了他被车辆遮住的前一刻,重复观看,但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又看不出来到底有什么是让我感到不安的,保安被我调得烦了:“你干什么一直反复放着这一个监控,再这样我就不陪你看了,我可已经陪你陪得够久了。”


    我也不想在这儿反复横跳的,但我也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


    又不想让保安走。


    我只能说:“可能我急得有点毛病了。”


    随后放了下一条小视频。


    翻到了最后一条,我看着那穿着宽松的针织羊毛衫的身影进了一座简易平房,放了门牌上的标识:[廉价出租][老军街区3302-3号]。


    重新开启光脑的隐私功能,我迅速搜索关于这间小平房的信息。


    幸好我现在身上虽然依旧流淌着下城区肮脏的血液,但表面上我已经是个挺有身份地位的苍白之城居民了,还是谢枕弦手下工作的那种。


    星网上的权限对我开放了百分之八十。


    我能轻松查到了关于[老军街区3302-3号]的消息,做人上人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想要什么好像都能触手可及,意识到这一点我骨子里肮脏的血液简直在开狂欢派对。


    烂烂的,腐败的。


    我浑身一震,跳两下都能抖下两块肉。


    做人上人的感觉还真奇怪。


    [老军街区3302-3号]是很老的房子了,但因为归属于联盟最早那一批上苍白之城的老兵们,早年大家都比较穷,大家的房子都长那样,后来权贵们来了,把房子改得越来越好,只有那些老兵们不愿意搬出去换房子,后来那些老兵不在了,联盟又把房子保护的很好。


    所以权贵们拿他们没办法,也是卖他们一个面子,一直没有拆迁。


    被资金紧缺的联盟用于廉价出租。


    不过一直都是空着的,道理很简单,大家进入了苍白天空城之后就会不自觉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大家也都认为人上人不该住廉租房,大家——


    包括我那群天龙人同事们,上下班出门开车走路都得绕着老军街走,绕得远远的。


    仿佛那里不是空的,而是住了一堆孤魂野鬼。


    但如果我没有第九军区的宿舍,我肯定会偷偷摸摸去租一个住的,想也知道,那群老兵都是在战场上牺牲的,灵魂要留也是留在战场上,留在坟墓里,怎么可能留在那些房子里。


    在大约一个星期之前,这间小平房被出租了出去。


    租户:[luna],路纳?


    这什么名,我没见过。


    但我瞅了瞅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的保安——


    “行了行了,能查到的监控就这么多了,你快走吧!”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第九军区宿舍区已经有人回来午休了。


    保安左右关顾了一圈,就开始赶人。


    “哎哎哎您别赶——”我左右横跳着躲开了保安的赶人攻击,被可怜兮兮地丢出了保安亭,和外面迎面碰上的天龙人同事相视一笑,打了个圆润到能溢出油渍的招呼,决定速战速决。


    烦死了,孩子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就沾上我了。


    人类保不住鸡鸣寺也就算了。


    怎么连紫荆城都保不住,太没用了。


    光脑又一阵震动。


    是谢枕弦发消息让我二十分钟内去他办公室的消息提示,我刚刚迈向老军街的脚步顿了顿,利落地打开另外的聊天界面——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舍管你好,你不小心把皇太子安排到我床上了。]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舍管,你不小心把皇太子安排到我床上。]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请给他另外分配一个宿舍。]


    [舍管:过一段时间吧,皇太子殿下需要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你作为他的舍友应该帮助他,带他多适应适应这里的环境,这是我在给你机会你懂不懂。]?好熟悉的pua技能???


    天龙人就该死光。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我知道您忙,所以一不小心分错宿舍也是人之常情。]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我理解并深深地体谅您。]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所以请您另外给他分配一个宿舍吧,这次不要再分错啦。]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舍管,你不小心把皇太子安排到我床上。]


    [舍管:我知道,但是]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舍管,你不小心把皇太子安排到我床上。]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舍管,你不小心把皇太子安排到我床上。]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hello?看到了吗?我说你不小心把皇太子安排到我床上了。]


    我哈哈哈大笑着放下光脑。


    区区舍管休想影响我给我自己制定的日程表,决定了,把工作处理完然后迅速地去看看老军街区3302-3号里面到底住的是谁。


    最后再把创可贴交给皇子。


    我盘算着日程表,思考出了最优解,突然想到了什么,百米冲刺回到了宿舍,从床底下扒拉出了针管,拍照,又扒拉了回去。


    在谢枕弦的聊天框里输入:[好的,没问题,刚刚去给自己倒杯水没有手回信息。]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马上到。]


    ***


    作为谢枕弦的徒弟,坎贝尔有定期必须面见谢枕弦的必要。


    坎贝尔带着手上新设计出的图纸,来到谢枕弦的办公室进行定期的汇报。


    他拿着手中的汇报稿,准备敲门。


    便见一道许久未见的黑色身影风风火火地敲了敲门。


    随后才意识到身边有人一般,诧异道:


    “……坎贝尔学长?这么巧?”


    她不知道自己是谢枕弦的弟子。


    这不是公开信息。


    坎贝尔看向办公室的标牌,动作停顿了一瞬,目光在她为了方便竖起的高马尾和戴着的平光镜上掠过,眼神闪过一瞬诡异的视线,说道:“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先去等候室了,等时一同学忙完再来。”他抽出了胸口的一张名片,塞到了她的口袋里:


    “这是执政官的名片,或许你会有用。”


    她刚想说什么,便听里面道:“进来吧。”


    于是什么都不能说了。


    坎贝尔对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办公室门口,坐在等候室中,碰了碰自己耳朵上的耳钉。


    第109章


    我又走进了谢枕弦的办公室,但心境早就不同从前。


    之前我只是帮助谢枕弦处理公务的区区无名小职员,只是因为比较好用所以让联邦最高执政官谢枕弦惦记上了,但这次进谢枕弦的办公室我已经顶着谢枕弦徒弟的身份混过了最艰难的考察期的——联邦最高执政官的徒弟。


    公开公正版本。


    大有名声。


    傅镇斯迟早会知道我在第九军区的。


    时一的名声在第九军区内部已经不容小觑,这是谢枕弦的有意为之也是我的有意为之,我一边苦哈哈地从零开始从机甲基础开始打牢,一边乌托邦的课程也不能落下,手上还有谢枕弦交给我的工作和我身为第九区的部级副职必须要完成的工作。


    手里同时抓三件事,哪一项还都不能放弃。


    我要裂开了,脑子和灵魂都是,但身体只有一个,人类为什么都能分化出ABO这种不科学的性别了,还能分化出腺体和精神力——却不能分身!人类为什么不能分身!人类为什么不能分身!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分身!人类为什么不能分身!


    但成效简直超出我的预期。


    同坐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们发现新来的那个走后门的同事好像是真的有本事时还来不及惊讶,就发现自己的工作量竟然因为新同事而大大减轻。


    最近这段时间甚至都已经从五年前堆积的工作做到了今年的最新日期。


    甚至还被上级大大夸奖了一番部门的效率。


    现在整个部门没人能离得开时一,得不到的时候就不会想,可得到了就不会再放人离开了,一旦她离开,上级发现效率下降一定会进行大批量的彻查。


    到那时候,整个部门的咸鱼又该怎么面对领导的狂风骤雨,想想就腿肚子打颤。


    他们虽然咸鱼,但能在高层办公室混了这么久资历的哪个脑子能笨?一顿爽和顿顿爽他们还是能分得清楚的。一时间这些游手好闲的咸鱼们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完全没有人敢在私底下说她的坏话了,生怕把人气走。


    众多同事们体会到了和时一的班主任的同款心情,欲哭无泪。


    时一,把他们养废了。


    第九军区离开了时一还能转?强撑罢了。


    ——竟然都没有人敢蛐蛐我是走后门进来的了,完全不需要担心傅镇斯怀疑我进第九军区的路子了!好耶好耶好耶!我疯疯癫癫的把谢枕弦今天交给我的机密文件整理完成。


    “老师今天的工作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多吗?哎呀,能者多劳,辛苦你了。”


    谢枕弦嶙峋细长线条优美的手指托了托面上的眼镜,端得是一派风轻云淡,高高梳起的黑色马尾扫过脸侧,有些无辜地看向我。


    他的脸色实在是有些太白了,面上淡淡的青筋自下颚线向上攀爬。


    眼下的疲倦不似作假。


    才三十来岁的人,在星际时代人类平均寿命突破两三百岁的现在,三十岁还太年轻,还有很多高科技可以运用,不该是这幅病恹恹的模样,是那场违法实验带给他的影响。


    某种程度上来说,谢枕弦说的很对,我和他有太多地方太像了。


    吓死吓死!住脑!


    我只是体弱多病不是病入膏肓。


    完全不像!


    我抖了抖有些酸疼的手指,将手指停在文件夹的尾页,将其翻开,把里面的内容全然对着谢枕弦,“那老师,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份文件夹里的内容不是其他,正是谢枕弦参与的、或者说是一手领导的——


    1762.W实验室相关文件内容,内容含括了关于实验室的全部内容,排版之密密麻麻让人眼前一黑又一黑,甚至在排版如此紧密的情况下整理出了100页的相关文件。


    性别转换药剂只对Alpha和Omega有用,这样还是进行了几千例实验后得来的结果,Beta想要使用外界手段改变自己的性别,在没有腺体的情况下——


    简直难上加难。


    我就说为什么你们上城人生的孩子基本都是Alpha,除了斯图尔克家族以外,排行前七的家族领导人统统都是Alpha,原来里面还有人不是天生的。


    ……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工作量明显降低。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其他和我本职没有什么关系的工作。


    只是谢枕弦单独划给我的工作。


    相比从前只能接触到的非机密文件,现在到了我手上的资料涉及到的地方越来越深,我能问的问题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深,比如他一直在怂恿撺掇我去领导1762.W实验室的相关事宜。


    脖子后的腺体刺拉拉的疼,像是又梦回了那场实验。


    跟着谢枕弦好处是实打实的,但他对我的重用实在非比寻常,简直就像是真的马上要死了所以抓紧时间马不停蹄一刻也不能放松地培养自己的传承者一样。


    谢枕弦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一个满意的徒弟?


    我托着下巴看向他。


    谢枕弦保持着倚靠在办公椅上的姿势,抱着怀里的保温杯,即使病七侵入五脏六腑,那妖冶的黑眸闪烁着的光芒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总是病得很重。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呢?时一。”谢枕弦笑得眯起了眼,但唇角只是轻轻弯起了一点点弧度,细边镜框后是一派运筹帷幄的老狐狸相。


    啧,心机深沉,但谢枕弦身上的价值实在令人兴奋。


    我正儿八经地拿出了给自己打狗链的架势。


    “既然这样……好的,老师,”我托了托鼻梁上经由谢枕弦提醒后带上的平光镜,目光看向我在走之前拍摄下的照片,“这份工作我就接了。”


    实验室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暂时性性别转化药剂。


    ***


    办公室中的谈话还在继续,师徒二人聊得十分尽兴,忽略两人惨白的脸色这场面也称得上是其乐融融,但独自坐在等候室的坎贝尔听着藏在名片上的窃听器面色变得深沉。


    她是谢枕弦新收的弟子?为什么没有听谢枕弦提起。


    原先只以为是给她找了个兼职工作……


    如果不是他自己意识到了那两个人之间过分亲昵


    “真是的……”坎贝尔摘下细边眼镜,“再怎么不重视我这个弟子表面功夫也得做好啊。”他呼出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同样高高梳起的马尾发尾。


    坎贝尔并不是贵族出生。


    而是在孤儿院时被谢枕弦看中,收在身边跑腿的小杂役。


    直到成长了些许才被谢枕弦收作徒弟。


    为了荣华富贵他确实是使了一些小手段。


    谢枕弦早年眼高于顶,眼中只能看到他自己,坎贝尔就投其所好,比如将头发留长,比如带上相似的眼镜,比如模仿学习谢枕弦的言行举止,这是值得的,他从此确实荣华富贵,被谢枕弦挂在了某个世家贵族名下,不必操心生活起居。


    对外的身份也是那个家族被认回来的幼子。


    可是谢枕弦不信任他,即使从小矜矜业业辅佐。


    谢枕弦依然没有将他彻底当做自己人。


    在年幼时分便被谢枕弦待在身边青年如何听不出谢枕弦对她和对自己之间的态度有多么不一样,谢枕弦只会将军中的一些浅显事务教给自己,再深入一些的内容绝不允许他涉及,像1762.W实验室这样的隐秘的黑暗的……


    谢枕弦绝对不可能告诉他。


    即便他的能力已非寻常人能媲美,但谢枕弦却不愿意将毕生所学教给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势力和学识完全交给他。


    然而他对她却是完全换了一副样子。


    坎贝尔知道,谢枕弦动心了。


    回忆起时一的样貌,坎贝尔眼神一凝,她比自己学的更像,不,她天生就是那副样子,一样脆弱的身体,一样薄情的姿态,不需要改变,他厌恶极了谢枕弦的样子,却喜欢上了她。


    但谢枕弦竟也对她动了心思。


    在他不在时一身边的时候时一的周围都发生了什么。


    在第九军区内行走,他便能听到关于她的各类传言。


    谢枕弦竟是在给她造势?


    他可以容忍自己与其他人分享她,但他原本以为只要她的身体是在自己身边的,他只要得到了她就不会再想那么多不该想的事情。


    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只要一想到她竟然和谢枕弦有过精神上的交流,他们两个人可以畅谈甚欢,可以聊得无所顾忌,甚至还有共同的追求,他们的思维同频,仿佛一场精神上的柏拉图恋爱。


    ——他就感到一阵扭曲的憋闷。


    险些呼吸不过来。


    他无法容忍自己与其他人分享她。


    身体与精神是不同的。


    ——如果她最后愿意和他结婚,这些小小龌龊也不足挂齿,婚后两人自是一体,但显然,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师承于谢枕弦的坎贝尔已经意识到了。


    ……


    不用些手段她不会乖乖服软。


    可话又说回来,凭什么她能这么轻易就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联邦最高执政官的身份地位迟早该是他的。


    他敲了敲谢枕弦的办公室门,内里的声音顿时停止,开门的是谢枕弦。


    坎贝尔对谢枕弦笑了笑。


    得到的却是——


    “你再稍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说。”谢枕弦微微蹙眉,看起来似乎很不喜他在此时打扰自己,语气和以往相比没有改变太多,但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悦。


    坎贝尔的眼神深了深。


    ***


    翌日,联邦监狱。


    坎贝尔向警卫递交了自己的身份信息,抬头看了一眼监狱的门牌标识。


    上面写着:[闻以序]。


    他轻笑一声,松软的长发轻轻一甩,走进了监狱。


    第110章


    我接收了1762.W实验室,谢枕弦决定亲自带我去看一看实验室现场。


    谢枕弦此人当真是个行动派卷王。


    半个小时前军区刚出了什么事情,谢枕弦在十几分钟前就已经上下打点好了,嘴上说着累死了不干了摆烂了,做的事情比谁都多。


    虽然他效率比不上我,但手头上的工作是一刻不停,每天不是奔波工作的路上就是正在处理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抽出两个小时躺医疗舱,剩下的二十二个小时全部被工作堆满,生怕自己凉得太早于是越来越卷,卷起来了就更没有休息时间好好调理身体。


    怪不得他满脸病态。


    换成谁照着谢枕弦这么卷都受不了。


    活不长很正常的啦。


    “……”我从设计稿中抬起头,看了看我的作息,日程表特意放在了办公用光脑的右下角,方便我随时瞄一眼确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工作,午休时间和睡眠时间完全不在考虑之中。


    我:“……”


    我:“…………”


    我:“……”


    “哈,哈哈,小哥你这养生茶里泡的是枸杞?”我手一抖,握着的保温杯——保温杯是谢枕弦送的——也跟着抖了抖,几颗枸杞——枸杞是同事小徐送的——


    从保温杯里掉了出来。


    坐我不远的小哥对我笑了笑。


    他长得不如西尔万不如裴之仰不如谢枕弦。


    但胜在清秀温婉,有正宫之态。


    而且还是不用负责的Beta。


    我心一动。


    脖子一凉。


    转过头便看到了谢枕弦盯着我的目光。


    我:“!!!您——”


    谢枕弦:“别您了。”


    “再您就赶不上时间了。”谢枕弦藏在平光镜下的妖冶眉目轻轻一挑,凉薄的语气,施施然道,“走吧。”


    我:“走?去哪?天堂地府?这么快不对吧。”


    谢枕弦沉吟,优雅道:“那确实时辰未到。”


    他抛给了我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脖子顿时一紧,我恍然生出一股自己被谢枕弦看透了的感觉。


    我就多看了一眼同事小哥!人家还送我枸杞!


    谢枕弦行事作风也是在军中练过的雷厉风行。


    所以,当我前一秒还正埋头在滚滚书海和机甲设计的零件之中,感叹这群人真是扶贫扶贫不干科技树发展的方向全歪,但重工业是真强,后一秒洒了枸杞时——


    就被谢枕弦提溜上了车。


    开车关门,拧钥匙一气呵成。


    老天谢枕弦疯了,他亲自开。


    显然,实验室的优先级在谢枕弦这里的地位比他自己加上我的生命安全都要高,我犹犹豫豫:“别吧,工作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这油门一踩,咻一下。


    我要见到我太奶了。


    一路向着实验室疾驰而去,谢枕弦瞧着弱不禁风人也文文弱弱,结果一开起车来比我还凶,油门一脚踩到了底,有彰显身份的车牌号表示谢枕弦的真实身份,超车飙车也不必担心,我坐在副驾驶绑上了安全带抓稳了扶手那颗心也还是砰砰砰的跳。


    心动了,物理上的,和谢枕弦待在一块的时候我的心脏可活泼了。


    我好险没直接死在车里,捂着快要吐出来的嘴,我一把抓住了谢枕弦把人从驾驶位上捞到了副驾驶,给人恭恭敬敬地请上了车。


    “换我开车。”


    “小时同学……你车技似乎比我逊色许多?”谢枕弦捂着嘴,边咳边捂,他委婉道,施施袅袅的美人泫然欲泣,扶着车门几乎落泪。???


    我说老师老师,我们过段日子清闲了些重新去考个证吧,但我还是很欣赏您的车技的,您难道不觉得我的车技也破具老师您的风范吗?


    “……”换作是其他人,谢枕弦就要咳嗽着温婉劝人不要再碰车了,但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他给予众望且能力出众百里挑一的最喜爱的弟子,万一人被自己招惹生气了之后不帮他处理那仿佛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文件了怎么办。


    坎贝尔又不好用,谢枕弦咬着后槽牙,迈开大步,门口的安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今天的执政官周围的气氛好像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只将视线放在面前人的面上,试图观察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偏偏我和谢枕弦的脸那都是白得不能再白了。


    除了脸红以外,脸皮就没有别的作用。


    下了车,谢枕弦的面上是病态的白,唇是病态的红,脸颊还浮着病态的淡淡的红晕,我晕了头,但脸本来就白,白也白不到哪里去,只耳廓充了血,瞧着反而更精神了,叫所有人都看不出来我们刚刚才上演了一出速度与激情。


    ***


    实验室里的人不多,仅三五个,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工作牌,我看两眼认熟了谢枕弦就没有要求我再和他们多交流,有重大问题他们会自己汇总文件交给我,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打工人。


    实验室在联邦大楼第三百五十八层。


    乘坐电梯眨眼即到。


    谢枕弦走出了电梯就把桌面上的几管性别转化药剂塞到了我的怀里,告诉我这些都是永久性的要我拿保险柜锁起来密码只能由我一个知道千万不要放出去。


    我问谢枕弦泄露出去的话上层那几个家族是不是就要乱天了,今天我看你不爽明天我给你家族的领导人偷偷扎永久性性别转化药剂。


    给发财树浇水算什么商战,这才是真正的商战。


    把我惹急了我就去给人扎性别转换药剂。


    谢枕弦的手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敲了敲:


    “……亏你想得出这损招。”


    然后才说不能详细提及的那几个家族手里都有永久性性别转换药剂,但每个家族都只有两支,一支是可以永久变成Alpha的,一支是可以永久变成Omega的,再多了就没有了。


    换成现代人能听懂的话,就是核武器条约。


    不允许多拿,更不许用在其他人家族的人身上。


    这间实验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又问:“万一,我是说万一,虽然我很有自信,”虽然我觉得自己担当不起这个大任,真要威胁我了我腿一软就直接送了,还是大送特送,但先稳住谢枕弦,“但是。”


    “如果我不小心泄露了,或者是背叛了您,结果会——”


    “那我走之前会带你走的。”谢枕弦看着我,缓缓道。


    他身着联邦最高执政官的制服,洁白如雪,高高的纯黑马尾一甩,薄而妖冶的眼皮一抬,眼神之坚定叫人看不出半点动摇。


    他是说真的,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把他惹急了他是真的会干出这事儿的。


    好师徒一起走。


    我:“……”


    和谢枕弦共事有一段时间了,这个走的意思我几乎是瞬间秒懂,此走非彼走,他是死之前也会带我上路的!!!


    别这样,我其实就只是想偷偷地拿上两管暂时性性别转换药剂而已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在地上打滚了。


    幸好我的嘴有自己的意识:“请老师放心。”


    好想提前熟悉一下这辈子的棺材板。


    我内心扭曲。


    谢枕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此时我才能看见他眼中真切的疲惫,又有难得的一丝松懈,倦怠而又美丽,他语气恢复了平常,不紧不慢地问我:


    “你现在还想继续往前走吗?”


    我不语,只一味点头,我的手上没有切实的实权,更有许多把柄和尚未引爆的地雷,想要自由,除却站至无人可以奈何我的位置外,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该死的天龙人。


    谢枕弦还有其他事物要忙。


    临走前交给了我一个文件夹,说里面有我升官加薪的秘密。


    第二页的内封上是手写的几个字:


    “Omega养殖场。”


    我啪一下就合上了。


    扶着额头眼冒金星,我看到了什么字?


    再打开,还是一样。


    Omega是人能养的吗他们就养——


    我靠这个世界有正常人吗!!!


    再在看一眼,等等等等一下,最近事情太多,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再缓缓,调查的事情可以先开始,但这显然不是一件能马上完成的大事。


    脑子里开始打DJ了。


    ***


    等谢枕弦走后,这间试验室从此就全权交给我领导了,我迫不及待地把整个实验室的库存都清了一遍,火速联系上了我在下城区的人脉。


    永久性的不能卖,但暂时性的可以一阵一阵地卖。


    不能一次性拿出太多。


    隔一段日子拿出一点点,就足以将性别转换药剂公开在所有人的面前。


    但要瞒住谢枕弦的耳目。


    这次只卖两支。


    ——我却抽了五支,除却一支可以暂时转变为Omega的一支Alpha的,我还另外拿了两支Omega和一支Alpha的。


    ***


    四下无人之时,我把其中一支可以暂时转变为Omega的性别转换药剂刺入腺体之中。


    计划可以开始了。


    ***


    三日后。


    歌舞厅,暗沉的包厢之中,几张黑色皮质沙发随意摆放,歌舞糜糜,灯光浅浅,几张沙发都坐了人,从前至后的顺序分别是——


    第一张沙发上坐着的是商家的当家人,和,秦勉。


    秦勉姿势随意,和商家当家人姿态亲昵,俨然一副未婚夫妻的模样,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秦勉勾搭上了商家的当家人。


    甚至还混上了个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名头。


    现在每天都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商家当家人的身边,和许多人都混了个眼熟,记住了他的样貌,听说还借着商家的人脉开了家小公司。


    第二张沙发上坐着的孟少以及——


    时小南。


    他离孟少很远,甚至有嫌弃的嫌疑,但孟少却并不在意,他的主动却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


    倒酒的Omega们遗憾着离开。


    而我坐在沙发的边缘,斜斜地坐着,靠在傅镇斯的身上,手指不着痕迹地颤抖着的捏着光脑:[LU4666534219:孕检通知单.jpg]


    [LU4666534219:想要见你的孩子,就来这个地方找我。]


    这个号码我并非没有见过,早在得知天降孩子的时候,我就回拨了过去,但却是空号,通讯局告诉我这个号码是个一次性号码,所以我打过去是打不通的,便只能作罢。


    孕检的单子上显示着,这是一对很活泼的双胞胎,已经有一个月了。


    我知道他是谁了。


    傅镇斯看着我:“怎么了?”


    我只是垂眸,悄声道:“傅镇斯,我手脏了,要去一趟卫生间……”


    没人知道我正极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当场叫出声。


    我草,不是,老天你玩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