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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贫穷万人迷女A》 第81章
“我觉得我要先确定一下,嗯,学长你是清醒的吗?”我反复看着光脑上蹦出的新字,又反复回头看正在等待回答的坎贝尔
坎贝尔保持笑容,嗓音平静道:“我想,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规整的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领带,坎贝尔的头发是白色的,眼睫毛也是白色的,他似乎偏爱蓝色,领带和他眼睛的颜色是一样的,仿若蓝天白云的搭配,十分和谐。
双眼则是澄澈的蓝,如蓝水晶般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浅蓝色的瞳仁中细看还能看出一些不安。
坎贝尔对我的回答没有把握。
是刚才我发出的[要不就算了吧]这条信息给了他刺激。
总是那么游刃有余的坎贝尔学长也会因一点小小的意外而感到不安,但我是个谨慎的人,一句话会让我想出几百个怀疑的分支。
***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现在生活的环境又恶劣又恐怖!
抱着乖乖做尸体就好了,等时间长了就能被好心人发现然后丢进坟墓里的想法是会被分尸的,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尸体,碰上好心人的概率也接近1%。
刚刚死去的尸体会被摘掉器官去卖钱,死了很久的尸体也不会被浪费。
可以做成肥料,养玫瑰很棒哦!
骨灰也是很好的养分。
实在不行,烤了拿去喂鱼cos屈原也是废物利用了耶。
***
……不管怎么想,坎贝尔的接受能力也太强了。
哪怕是只有两个性别区别划分的世界里,两个性别相同的人发现自己喜欢的是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对象时,也要经历长达十几万字的挣扎。
所以陆恩的表现我能够理解。
与其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Alpha,不如催眠自己对方那么脆弱可怜又无助,肯定只是个Omega,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管怎么想,陆恩要是真的想要确定我的真实性别,怎么会没有办法。
李见路的纠结过程是很明确的。
尽管我没有参与。
但他不敢真的对我表白。
所以说,除了接受能力以外,坎贝尔就没有想过我接受不了自己和Alpha在一起嘛,之前最亲密的一次也是在蛋糕店,可那是他威逼利诱,这不是谁1谁0的问题……
草。
刚才,我在明知道对方性别——毕竟坎贝尔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性别,设计院唯一Alpha的知名度与青梅竹马三人组不相上下——情况下,捏住了他的手,举止暧昧狎昵,早已过了朋友的度。
哪怕那是坎贝尔故意而为的。
我也因为习惯勾引Alpha而:
“。”
无论如何伤害自己的事情我做不到。
我看向窗外,这间教室是专门用来做大课的场地,平时总是关闭着的。
“时一同学,你在做什么……”坎贝尔看着我把窗帘拉上,关掉天花板上明亮的灯,我伸出手,示意他向我走来,等他走到我的面前,说出了前半截话后,用食指挡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嘘。小声些,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略有些暴躁的撩起额前有些长了的刘海,没有时间修剪,好扎眼睛,我的眼中倒映出坎贝尔的面容,优雅自恃的白发蓝眼学长红了耳畔。
我:?
——做通讯录很光彩吗,很值得骄傲吗。
他大爷的这又不是二次元!!!
***
我领着坎贝尔走出教室,没有拉手,只是单纯的,一前一后的,跟着走,到底是谁觉得我会有那么恶俗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搞人的xp……
做尸体也是正经尸体(扯领带)(调整麦克风)(超大声)
仔细一想,啊,如果我衣裳齐整。
只有坎贝尔、不,这不是现在能想的。
我不想做猫片的主角。
那肯定能大卖。
但收益全给星际版澳门新葡京网站了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的!!!不支持正版的狗东西无论什么时代都存在。
当然,不是说我会去拍猫片。
……
都说了我是正经尸体啊!
***
窗外还有很多人,粗略一眼看去,至少有十来个人,教室内似乎还有其他人视线,除去明面上的监控外,还有隐藏着的微型监控。
以及,充满实质性的视线。
我强行让头脑冷静之后,看向坎贝尔,打开光脑。
[这样,我先去谢教授的休息室,下载电子版教材,坎贝尔学长先找到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错开时间,甩掉所有尾随者,尤其是那些总是跟在你身后的Omega们!]
[如果让他们拍到的话。]
[那我们就真的完了,我说真的,学长,不开玩笑的。]
***
运气难得的眷顾了下我。
***
谢枕弦不在休息室里,我刚刚准备的一堆腹稿没有派上用场,好吧,我承认,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坎贝尔又不是没有说过谢枕弦要午休了。
但为了走过场,我还是意思意思问了:“请问老师你知道谢老师现在在哪里吗?老师告诉我之后可以找他来下电子版的教材,最新版哪怕是在星网上也很难找到资源。”
告知我这个消息的老师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趴在桌面上睡觉的我班级的班主任,然后才压低了嗓音小声告知我:
“执政官大人洁癖很重,似乎是去找校长申请了一间个人休息室。”
又是洁癖?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支持全文搜索关键词!
这个设定是和哪个我认识的男人撞了。
我受不了了,最近一直感觉智商被碾压,但我觉得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最近经历的事情那么多,我脑子要炸了。
随便换一个人过来,随便什么人都行,代替我做一下这个楚门的世界的主角行不行。
我草,我真是受不了这种感觉。
这显得我好像很可怜。
暂且记下,我鞠躬向这位冒着可能会被身为霸凌惯犯的我的班主任的风险为我提供了重要情报的老师诚挚道谢。
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位热爱嚼人舌根的老师会被我的班主任霸凌呢?
唉,我又还没烂到能对此心安理得的地步。
***
在走向坎贝尔发来的位置的路上,我思考了很久到底要拿坎贝尔怎么办,首先,我不确定以及不能肯定自己在日后是不是一定得X个Alpha。
所以早上晚上对我这个加装了电动bang的尸体而言,客观上来说。
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这样,我就要先做好准备。
做好XAlpha的准备。
我需要练习,可以的话我应该能在坎贝尔身上学习到经验。
因为我是个直A。
——我是直的!
我还是直的!我只是习惯了自己和Alpha之间的接触而已,这不代表我现在能面无表情地XAlpha,只要一想到我可能要面对的那个场面,我就在心里发怵。
我的手也颤,腿也颤。
小脑也颤,大脑也颤。
***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可以接受Alpha,而且,我没有办法和你确定关系。”我不会负责的,责任心那种东西早就在我心里死了,和我的良心一起埋在山顶上,埋得比良心还要深。
我在西尔万的事情里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然后发现我根本没有必要反省。
总之,我说出的这句话是免责申明。
坎贝尔想了想,优雅地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这种程度,时一同学会觉得很难受,很想吐吗。”
我摇了摇头。
如果他在一个星期前问我,我绝对会尖叫着扯他头发,大声喊想!想!想!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一个星期之前的我了。
看看生活给我带来了什么。
“那么,这样呢?”坎贝尔把原本好好穿着的黑色校服外套折叠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坎贝尔挑的地方是一个废弃了的教室,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没人想过在这里装监控。
我摇了摇头。
坎贝尔食指折叠放在下巴下,思忖了一会儿。
拉下了拉链。
问我:“这样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这太小儿科了。
“没有什么感觉。”我回答道,有些犹犹豫豫的忐忑的看着坎贝尔蓝水晶般的眼睛,“坎贝尔学长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我很抱歉,我太自以为是了,总是以为自己的性别不是秘密,之前一直没有告知你我是Alpha的身份。”
“在上次蛋糕店之后,我又误解了学长你的意思。”
坎贝尔带着引导性地问我,“你误解了什么?”同时摘下了平光眼镜,水晶一样的蓝眸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着璀璨的火彩。
要被闪瞎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误解学长还在和我演戏。”
很好,摘清了。
“对于这个误会我很抱歉。”我说道。
“我是认真的,假如我这么说,时一同学会觉得为难吗?嗯,既然这样,要和我先试试吗?就像是去公司实习一样,无责任退货期。”坎贝尔观察着我的神色,慢慢道,“不确定关系,只是X,如果实在不能接受,也无法适应的话,那我们可以重新做回朋友。”
我有些迟疑:“学长,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选中我,你明明不需要这样,不论是1还是0,以学长的身份,想要哪个性别没有?如果学长你开口,甚至会有Omega为学长做1吧……”
“时一同学谬赞了。”坎贝尔优雅地像是坐在高级的私人餐厅里,对面是和自己同阶级的上城人,而不是像我这样出生自下城区的烂A,“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完美,如果时一同学知道我的老师是谁,恐怕会在心里偷偷笑我是东施效颦。”
坎贝尔笑了下,继续道:“并不是我选中了时一同学,而是机缘巧合之下,我对时一同学动了心。其实我不喜欢下城区,总觉得有一种又脏又臭的味道。”
“但明明知道时一是下城区出生,竟然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下城区的身份。
而是美丽的皮囊。
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
“或许更因为,我得不到时一同学吧?”坎贝尔微微叹了口气,“所以在想,如果得到过时一同学,这种想法会不会就渐渐淡掉呢?如果没有办法得到的话,就会不停地想,和时一同学在一起是什么样的体验,于是更加好奇……”
“时一同学,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我保证,如果分开了,我会整理好我的情绪的。”
“只是几天,感情也不会特别深的。”
“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时一同学。”
我:“这个试验开始的日期,可以由我来决定吗?”
坎贝尔:“当然,一切由时一同学来决定。”
坎贝尔把主动权交给了我,他要是Omega该多好,那样就不止能X一次了。
我一边感动落泪一边在心里权衡该什么时候开始确认具体该什么时候开始在坎贝尔身上做练习,肯定得是在校期间内。
还要留出时间去医疗舱里把痕迹修复掉,这样去搞傅镇斯的时候才不至于打哆嗦。
——我原本只是想窝窝囊囊地正常下班回家打消消乐的啊!
“顺便一提,时一同学,我在过来的路上,被你的两个朋友威胁了一顿呢,似乎一个叫陆恩,一个叫李见路,抱歉,我的记性也不是很好。”坎贝尔笑着叹了口气,依然克制有礼,动作间将脖子上的纽扣解开了三颗。
随着扣子慢慢解开,能看到的越来越多。
我抬眼看去,一个深深的红色的指印刻在了坎贝尔光洁白皙的脖颈上。
——是被掐出来的。
而且用了很大的力气。
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人狠狠X了一通一样。
“你的那两个朋友说会来找你……”坎贝尔扯着一边的衣领,把银白的马尾撩到脑后,尽量让我能看到全貌,指印的边缘已经隐隐有了发紫发青的迹象,但因为形状漂亮,观赏性还是很强的。
我前辈子带来的摄影师的瘾头有点犯了,手指忍不住抖了抖。
坎贝尔一边慢慢地叙说,一边靠近我。
“时一,你在里面吗?”
坎贝尔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西尔万的声音。
西尔万用了很大的力气捶门。
砰砰砰的巨大声音砸得我心惊肉跳。
你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我:“……嘶。”
所以现在我正在和衣衫不整的坎贝尔共处一室,外面是哐哐砸门的西尔万,还有两个人正在努力找我是吗?
坎贝尔看向我:“你不说话了?”
我扶着额:“别吵,我鞜樰證裡在思考。”
第82章
这难不倒我!
***
我先是抓住了坎贝尔的手腕,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里愣怔的时候就把他的拉链拉了上去,什么叫一气呵成,这就叫一气呵成朋友们。
别管在场有没有朋友。
我脑子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我的朋友。
把人板板正正回归出厂设置。
坎贝尔:?
坎贝尔:“这么快?”
我:“什么快真Alpha怎么能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有很多问号,也有很多崇拜,但先等等,你这纽扣怎么扣啊!”
坎贝尔:“……”
坎贝尔:“这样。”
他带着我的手教了我一遍。
太慢了。
但真Alpha不能说快。
我:“好的我学会了我会举一反三你别教我了没有必要你教我简直就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坎贝尔一根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小声地笑,笑得浑身一颤一颤,一个Alpha比Omega还要Omega,既然都这样了他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分化成Omega呢?
扼腕痛惜.jpg
干嘛!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啊!
耳畔是西尔万生怕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力的敲门声作为伴奏,咚咚咚砰砰砰,还有两声“时一!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我精神抖擞地拿出了在婚礼现场拍摄结婚vcr结果遇到新娘的前男友、新郎的前女友同时赶来闹事结果发现新娘新郎是奉子成婚这种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水平。
***
说白了我们两个都是Alpha,能进同一间厕所的性别。
——草,厕所还是太过了!
***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星撞地球般的冲击性,还有Alpha长驱直入——这句PASS,我三下两除二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还是四七二十八,把自己的头发也扎了起来。
全程仅耗西尔万五个砸门声。
本来只需要两个砸门声的。
但前三个被坎贝尔教我浪费了。
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发挥了百分之三百的业务能力。
慢镜头showtime!
我开门,拉住西尔万的胳膊。
西尔万一愣,金发璀璨,还没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扑入我怀抱,碧绿的瞳仁缩紧,坎贝尔脸色不变,波澜不惊,抱着胳膊往后一靠,活脱脱一吃瓜群众看热闹的形象。
我迈出一步,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力求不让西尔万看到里面的样子。
我可不想在电影院之外的地方看到任何发生在我面前的星球大战,之前还能毫无芥蒂地找陆恩来处理,但我现在正在和陆恩上演……说不上名的但怎么想都比较适合出现在某江现代言情频道的烂俗小剧场……
紧接着迅速探头。
查清敌情!没有看到任何陆恩or李见路出现在这里的影子!
GOGOGOGO!
***
半小时后,我咚地把西尔万壁咚在了小花园的树上。
很重一声。
头顶的树叶乱晃,摇下了好几片俏皮可爱的绿叶儿。
趁人处在凌乱中,我一拍他那乱糟糟的金发,让他那笨得停止了加载的脑子更没有办法分出思绪来思考我刚才正在和另外一个Alpha密谋什么,“西尔万,我们分手了。”
“你可能意识不到,但我们要注意影响。”
“前任男女朋友分手了还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显得我们人品好像有问题。”
“唉,但复合又不可能复合。”
我十分痛苦地叹了口气,用最平静痛苦沉痛惋惜难过的语气来阐述这事实。
西尔万:“为什么不——”
“你那个闹得很大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深谙和笨蛋自我的少爷相处的技巧,就像是发射激光枪一样,把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去。
西尔万:“……我。”
西尔万咬住了下嘴唇。
咬得可红了。
幸好他上次没下死口。
***
不说是吗?我山人自有妙计。
***
“你别查了!”西尔万跳起来都够不着我,我早有预防跳上了树,西尔万不会爬树,只能在底下蹦蹦跳跳,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网络发达和个人影响力的弊端就是想知道些什么,只要上网一搜就能发现。
……几个零?!
五个亿?!!!
我摇了摇手上的虚拟屏,跳下树,“晚了。”
逼近西尔万:
“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是不需要讨好西尔万了,但叶斐亚现在是我真正的顶头上司,照顾顶头上司的笨蛋弟弟简直就是默认的人情世故。
西尔万沉默:“……”
我讽刺一笑,步步紧逼:“是觉得我配不上,没有能力,和我说了也没有用?”
西尔万节节落败:“不是……”
我:“那是觉得我没有资格管你的事情是吗?”
我站定在他面前,失望不已:“西尔万,我以为哪怕分手,我们也还是能做朋友的。”
等一下,好像吃了前面的话。
我:“直接来找我影响不好,但你可以在光脑上和我说啊,我不回你消息是因为光脑被你哥监控了,但是这种不涉及情爱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来找我。”
打好补丁!
西尔万怔松了瞬。
然后……
然后呢?西尔万你就这么愣住了?cpu处理不过来了???该死,他到底笨到什么程度了,连这么点信息都处理不过来?!
***
我演完了苦情戏,想着他要是实在不想说那这个功劳就算了。
还想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用这个作为条件,叶斐亚总不至于再要我花瓶的性命了。
手臂就被抓住了。
“我觉得……丢脸……太丢脸了……”
***
[西尔万日记-节选]
她听我说完,没有发脾气,也没有骂我什么,如果是我哥哥知道了,他会把我的脑袋摁进花瓶瓶口,骂我脑袋在脖子上有什么用,不如把脑袋卖了换一个好看的花瓶。
但她没有。
***
我领着西尔万去找玫瑰之乡和啦啦队的前任成员。
让我有一种自己在带幼儿园小朋友的痛苦。
而且还是幼儿园小朋友在学校被霸凌之后的家长。
[星际第一深情:叶斐亚你能不能管管你弟弟,只管生不管养你们上城人的价值观真是扭曲的可怕,唉,也不怪你,怪科技太发达了,保胎技术太强了,所以人口才会智障化]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
[星际第一深情:我真的不想说,为什么每次来给人擦屁股的都是我?]
[星际第一深情:他是你弟弟不是我弟弟啊!]
[星际第一深情:叶斐亚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你要先明白一个前提条件,我之后绝对不会这么耐心地回答你这些狗屁不通语序混乱逻辑奇葩到令人发指的问题。西尔万的出生不是我能控制的。]
[星际第一深情:我知道我都懂我明白您不必多说,为您分担是在下应尽的责任,不就是带孩子嘛,我能行的,我没问题的,你再生一百个弟弟我都没问题。]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脑子不好就不要出来祸害别人。]
[星际第一深情:听不懂呢!]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你有病吧。]
——连叶斐亚都被我逼得不拐弯抹角了,选择直接骂我,但我爽了,我真的爽了。
[星际第一深情:爱听爱骂多骂。]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滚。]
[星际第一深情:感谢,我兑水喝三年。]
我愉快地把人拉进黑名单。
***
[西尔万日记-节选]
我其实真的不在意那点钱了,面包和泡面虽然不是很好吃,但是比她之前吃的那些营养液好多了,过几天我的零花钱就要到账了。
也不用再吃面包了。
但我没想过时一会这么生气。
她在为我生气……
***
“你们欺负傻子的时候能不能看看他的背景?”我看着面前的这些Omega,十分头疼,“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们脑子也和西尔万一样不好使?”
众O:“?”
西尔万:“?我的脑子才没有不好使!!”
我:“哈哈。”
“把钱还回来吧,西尔万不告状,但我会告状。”我会一直狐假虎威,谁让叶斐亚运气不好,碰上了我这么会狗仗人势的烂东西,“如果你们不想在帝都星混下去的话,那可以不用还。”
***
[西尔万日记-节选]
钱拿回来了,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凑出来的。
我都忘记他们叫什么了。
***
“没了,真的没有了……这还是贷款了的结果……”
众O们掏空了口袋,哭丧着脸。
这才被放过。
西尔万抱着怀里零碎的星币和光脑上骤然多出星币的账户,跟上了她。
——“你到底还喜欢不喜欢我!时一!”
她的脚步一顿。
***
[西尔万日记-节选]
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为我讨回这么多钱,李见路都没有帮我讨钱的想法。
但喜欢我为什么要放弃!
为什么要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
到底还喜欢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吗(划掉)不对,她肯定是喜欢我的。
我们之间的阻碍到底是什么?
***
“西尔万,像你这样出生就在金字塔塔尖的人,是永远没有办法理解我的……而在你理解我之前,我不会再给你一点可能性了……”我一点一点掰开了他的手指,很慢很慢,笑着说道。
“这次让你误解了我们还有可能,对不起啊。”
***
西尔万:“……什么理解?”
***
当天晚上,李见路打着哈欠去倒水。
路过营养液柜子。
李见路:“……”
顺着咕噜咕噜窸窸窣窣的声音,李见路举着杯子后退了两步。
看清了全貌。
李见路:“…………你不撑吗?”
金灿灿的脑袋埋在营养液中,西尔万看到是李见路,瞥了他一眼,两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继续往嘴里塞营养液。
因为塞得太急了,一些营养液都漏了出来。
滴落在衣服上。
西尔万没管。
但挂在下巴上的五颜六色的营养液十分碍事,“我每一瓶只喝了两口。真难吃。”西尔万边喝边皱起脸,“你们爱喝营养液的人都有病。”
被西尔万用力抹去。
桌下散落着零零散散的营养液瓶子,大多里面都还剩下大半,空了的也都能在地上找到积滩的彩色小团污渍。
李见路:“……”
***
“你觉得自己多喝点营养液就能理解了她了?”李见路摆弄着手中的光脑,靠在柜前的长桌上,懒懒散散地看向西尔万,笑了起来,“西尔万,你在开什么玩笑。”
第83章
李见路在西尔万的怒视中把营养液的柜子合上,他长着一张显年纪小的娃娃脸,又总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显得十分好说话,没有攻击性。
但柜子边常亮的小夜灯此时将他面部的轮廓勾映得很深。
深深的刘海影子遮住了他的紫罗兰色的眼眸。
“我靠……”李见路小小声的骂了一声,西尔万没听清,还想去开柜子门,李见路摁着门,打开了扫地机器人的开光,机器运转的声音响起。
“搞什么,这么大声,李见路你没事吧。”
西尔万低头看亮着蓝白光的扫地机器人,十分不满地抬头和李见路怒目而视。
李见路捏着自己的鼻梁山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把嫌弃的情绪表露得太明显。
吃人手短拿人嘴短再怎么样都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这难度也忒大了。
“我都让你住我房子了!你连点营养液都不给我喝?!”不过西尔万是不会管这些的,他爱欺软怕硬,李见路在他心里就是陆恩的小跟班。
李见路觉得自己真是躺枪,无辜极了,他耸肩,抱着手里的杯子小口小口喝水,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他的神色,“不是不让你喝,是很浪费诶。”
“西尔万,你说你能不能用用你的狗脑子多想想。”
西尔万:“闭嘴!”
“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随便你喝吧。”李见路松开捂着柜子门的手,端着水杯走向洗碗机,竟真的让开了。
西尔万:“……”他看向放置着营养液的柜子门。
西尔万:“李见路你把话说完整!”
李见路放下杯子,眼溜溜的小狗一样的眼睛眯了起来,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这样吧,我换成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吧,我一瓶营养液多少钱你知道吗?”
西尔万莫名其妙地看他:“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嘶……”李见路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气得脑溢血,只想打开光脑把陆恩喊过来陪他一起受罪,“我一瓶营养液500星币。”
西尔万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还流露了些许和李见路相似的仿佛在问,500星币怎么了?
“我服了你了西尔万你脑子这么不好使连个恋爱都谈不明白能不能别谈了。”
“人吃得起500星币一瓶的营养液吗!”
李见路把手里的营养液瓶子怼在了西尔万的面前:“你这样能理解个鬼?!”
西尔万反应了好半晌,倏地抬起头。
——“那怎么办!”
李见路笑了下,“这好办,看在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还有你把房子给我住的情谊,那些营养液就当是我给你交的房租了。我呢,给你写两页恋爱攻略。”
说着就拿起了口袋里的笔,撕下了一页纸,刷刷写上了一行字:
[了解她所经历过的一切,自己也经历一遍]。
“至于怎么了解……西尔万,你缺那点渠道吗?你只是没有想过去了解她,所以才会做出大半夜翻我营养液柜子浪费我营养液的事情。”
“说起来,西尔万,你真的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吗?”
“要不还是趁早放弃吧。”
“只是一段信息素引起的蝴蝶效应,没有必要诶。”
“应该要吃很多苦吧?”
李见路慢悠悠地把事实抛给了西尔万,又十分善解人意地提出了建议,最后以殷殷关切的语气说道:“嘶,反正我想想就受不了。”
***
“说到底,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要说世界上谁最了解我们三个,那还得是我们三自己。”李见路翻过阳台,敲了敲阳台门,等人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起来时,就看到他左脸写着好耶好耶做了一件好厉害的事情,右脸写着快快快夸夸我,夸夸我嘛,夸夸我。
身后的无形的尾巴甩过来又甩过去。
“时一我跟你说,他肯定没有办法坚持下去,就西尔万那三分钟的热度,你以后不用发愁怎么应付西尔万了!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阳台门一开,就迫不及待把刚刚的事情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眉眼弯弯,自来卷的蓬松头发上下蹦蹦跳跳。
对方显然睡得有些茫然,注意力全被他蹦蹦跳跳的头发吸引。
“嗯?”
素白的手在他的头发揉了揉,昏昏欲睡地拍了拍:“超~厉~害的。”
看起来能在原地站着睡着。
李见路眨了眨眼,等她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下来,面不改色道:“那是,你挑朋友的眼光可比你挑男朋友的眼光好多了,真羡慕你有我这么棒的一个朋友。”
喉结却下意识地滚了滚。
后脖颈也烫得惊人。
***
不知道李见路自己发现了没有,我离开学院之前他的状态还能夸一句矜持,但我从第九军区实习回来以后就变得很狗。
***
“以防万一,我怕我成了你们恋爱爱情里唯一的那个坏人,回头你们结婚典礼不请我。”才发现她穿着的还是睡裙。
洁白的纱棉裙。
李见路撇过了头,不去看她:“西尔万要是真的改变了你不会回心转意吧?吃回头草可不是好文明啊,朋友,记得多想想分手的原因。”
但他也差不多。
只在外面套了个黑色睡袍就过来了。
我托着腮帮子,脑袋一点一点。
他用手撑着我的脑袋。
防止我一不小心脑袋撞到茶几。
“他要是能理解我了那也不是不行吧?”我似乎思考了很久,但其实早就想好了答案,心里估计着他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再问一句,在那之前开了口。
我浅浅地笑了。
阳台的门故意没有关,吹起了睡裙的一角,细瘦的小腿忍不住往后移了移。
睡裙的吊带有半边掉了下来。
李见路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帮忙拉上去,眼角的余光不住在她的肩膀处徘徊,假如不是她因为不清醒所以不小心流露出了些许白山茶信息素,或许脖子后的腺体早就开始开趴体了。
为什么他是Alpha?
她是Alpha就算了。
为什么他也得是??
“诶诶诶,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能吃回头草呢,好马可不吃回头草,而且他家门槛老高了,他那个哥哥我远远看一眼都在心里害怕。”李见路浮夸地抱着手臂,仿佛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是他家有钱又有权,为了富贵我也不是不行……”
脖子处传来一阵凉意,我下意识低头,是一条缀着黑色珍珠与欧泊的项链。
“Omega如衣物,好朋友如手足。”
“要富贵的话和我说一声啊。”
“时一,你的好朋友我又不差钱。”
***
他今晚会这样的原因,我咂摸了半天,然后想起了白天。
***
赶在陆恩和李见路顺着动静的声音赶来之前先走一步,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训练场,又先发制人掌握先机打人个措手不及——
[星际第一深情:陆恩,你不在训练场吗?]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我顿时感觉深情不能体现出我的情深似海柔情蜜意情真意切刻骨铭心含情脉脉,还有情什么来着,该死,这个世界语文不是必修课,历史还就保存了近一两千年的,剩下全没了!哦,有了!
情长纸短。
我舒舒服服地把我的网名改成[星际第一一往情深]。
里面有两个一,最符合人设的一集。
[Evan:正在输入中……]
[Evan:你在训练场?为什么?]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校队不用训练吗?]
[Evan:是要。但是,]
[Evan:正在输入中……]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我看了一下比赛的日期,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陆恩同学你肯定知道这些时间看着不算短但实际上已经完全不够了……]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我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要扣除实习时间,去掉实习时间都很难赶上大家的进度了,如果在学校的时候还不训练,那我也没有必要上场了不是吗?]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这句话说起来很厚颜无耻,但我知道自己是因为加分非要加入校队的。]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在明知道自己拖累了大家的情况下还不努力的话,陆恩,你不是在照顾我,而是在迁就我,看不起我。]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而太过连累整个队伍。]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等下可以你帮我训练吗?]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我想和整个队里最强的陆恩同学对练,我的突出强项有且只有速度,力量训练不是短时间内能提高出成果的,这是我能想出来的进步最快的方法。]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请帮我训练,陆恩同学。]
[Evan:好。]
[Evan:那我过来了。]
[Evan:(语音)]
我有些疑惑地点开语音,发语音不像是陆恩的行事风格啊,[时一同学,我觉得你这是在难为自己,也是在看不起你的好朋友好队友我,论单项训练,我比陆恩好多了,还有经验,我可是很有分寸的——哎呦!兄弟你恼羞成怒了!哎!又打我!你快看,时一同学,他恼羞成怒了,你还是选我比较好——哎呦哎呦疼疼疼疼疼死我了,陆恩你真下死手啊——!]
李见路的声音。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抱歉,但是李见路同学,我还是选陆恩同学。]
我在撩陆恩,李见路来掺和什么!
快走开啊啊啊啊!
我毫不迟疑地发送信息。
……
……
……
难不成是白天给人刺激惨了???
李见路你心态不挺好的吗!
我正要进行些许复盘,啊不是,整点有良心的台词,积点德,不然下辈子又投胎到这个世界就惨了,更正一下,是反思,反思。
光脑就开始嗡嗡震动,李见路的消息。
[li见见:明天请你吃顿接风宴,难得回来,哥们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li见见:哦,对了,说起来有件事不知道和你有没有关系]
[li见见:虽然我感觉应该是和执政官有关系,但你应该不知道这些内部消息]
[li见见: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你确实有关]
和执政官有关?我拧起眉,这才想起一件险些被我遗忘了的事——
竞赛试题就是谢枕弦出的。
离竞赛还有几天……?
我草,好像就这几天了!
[li见见:傅上将明天要和他未婚夫一起来乌托邦ovo]
[li见见:说是来视察,校长那老家伙都紧张死了哈]
我沉默着地编辑信息:
[哈哈。]
第84章
时间回到前一日白天。
当陆恩和李见路紧赶慢赶来到训练场时,她正站在训练场边缘的绿荫带中,隐隐绰绰的树叶剪影在满地摇曳。
落在她的眼帘,下颚,还有抬起遮住太阳光的手臂上。
半眯着眼,强撑了许久的疲惫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她面上。
黑发松软地泄在树干上。
看到他们来了,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站起身向他们挥了挥手:“陆恩——李见路——我在这里。”美得朦胧,不真实,像是隔了一个世界,如同水中泡沫,池子中一瞬即逝的雨花。
脆弱,美丽,一触即逝。
他们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同时一窒。
陆恩略带威胁地看了眼李见路。
李见路笑着摆手:“我懂我懂~兄弟妻~”
那只要不是兄弟妻就好了。
***
乌托邦军校这么大的一所学校里加分项目竟然能就这么点,说是鼓励学生,怎么加分项目全往设计院里扎堆,机甲单兵系能这么苦。
而最离谱的是,设计院的学生能同时参加其他校队的比赛。
分是一样加的。
钱在哪里爱在哪里,明面上看校方最爱的是机甲单兵系,实际上框框砸钱的地方基本全在设计院,原因很简单,机甲单兵只能耗钱,但机甲设计系能钱生钱。
一台机甲要花费大几十亿的造价,普通一点的也要几千万。
最次一点的也得好几百万。
机甲单兵还要上战场,上了战场基本就回不来了,设计院的能回报学校,机甲单兵系那真是撒手没,更不必说回报学校了。
要不我现在也不能过上这种连轴转的苦日子。
做机甲单兵没有前途的——!!!
“陆恩——李见路——我在这里。”我坚强地支棱起我的小白花人设,X人设的事情不能说累,撩陆恩的事情也不能说累,小白花可以短暂的脆弱,也可以一直脆弱,但不能在关键时刻脆弱。
关键时刻必须得表现出一种——
虽然我很菜,但我会努力的模样。
这样的小白花才能是一朵有个人魅力的小白花,纯靠脸的小白花除非运气真的好到爆炸了,否则只有靠生子上位,但放在这个年代,连生子这套都废弃了。
更不必提我根本不可能给陆恩生孩子了。
要做就做有理想有信仰的小白花。
虽然我没理想没信仰除了外表以外没有其他地方能和小白花打上关系的,在真正的单纯可怜又善良努力的小白花面前只有被打成假冒伪劣的份,人家得大喊碰瓷。
但我能装。
我特意没管我衣服上拍不下来的草屑,带着一身沐浴了清晨和朝露的气息向着陆恩还有李见路奔去,准确来说只有李见路一个。
“怎么这么着急。”陆恩冷淡的嗓音平静无波地响起,冰凉的手指摘下我的肩膀上的些许草屑,“再怎么着急,至少也要把草屑拍干净。”
我正想羞涩低头小声呢喃人家没注意嘛。
来一套流畅的古早小百花pk霸道总裁经典起手。
李见路就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不是要训练吗?兄弟,快点开始吧,我想时一同学把我们叫过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吧,你说是吧时一同学?”
李见路牙齿都要咬碎了。
***
训练的过程很一言难尽。
总结起来就是,我***你***陆恩,****我***你****陆恩我***,没有所谓的你侬我侬,训练还真就是训练。
所有的一切都要为陆恩的利益让步。
感情只能在陆恩心里排第二位。
是我考虑不当,没有意识到陆恩对校队的重视程度,根本不可能手下留情。
我差点就又变成熊猫眼了,光荣地躺进了医疗舱。
陆恩你要是能找到双向奔赴的老婆我倒立****。
天杀的!我一定要离这群天龙人远远的……淦,现在根本不可能,我要和这个世界拼了!怎么能烂成这样!天龙人,真**该死啊!!!
我恨你们有权有势的天龙人。
***
但在陆恩担忧地扶着我进医疗舱的时候,我依然能撑起一个男默女泪的绝美纯欲清新的笑容——没错,陆恩还是留了点手,没打我的脸——
顽强地安慰事后突然感到愧疚的陆恩:
“这是训练之中经常会发生的事情,如果我想要进步,就需要承受得起这般打击。”
语气轻松温柔恬静,我仿佛看到自己的脑袋后面有一圈白光。
阿勒路亚,它的名字叫圣光。
我也有个名字,异世界圣母。
“时一……”陆恩双眼睁大了一圈,本来就不算小的灰色眼眸变得更大了,无机质的非人感强烈,仿佛天生就不懂情爱,眼中仍然是冷漠占了多数。
只有那微微抖动的眼睫毛透露了出了他被触动的事实。
我仍然是笑。
吓鼠掉了,还以为我白演了。
看着医疗舱缓缓合上,把医务老师面无表情的面容,李见路复杂得令人费解的神色,以及陆恩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的模样关在了外面,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不是进医疗舱,而是要进棺材。
笑着笑着眼中就常含泪水了。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
——因为我他大爷的不想进步,一点也不想。
我只想给陆恩脸上甩两个大嘴巴子。
你以为你有什么啊陆恩,你要是没有那身世背景和校队的加分,我至于这样委曲求全吗。
为什么要陆恩那点好感?
因为叶斐亚。
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我不能保证叶斐亚最后真的会兑现他的承诺。
在我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会不会私下处理我,我更无法保证,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没看到叶斐亚对他那个笨蛋弟弟有多狠心嘛。
谁信以叶斐亚那个能在弟弟房间装监控的黑心莲黑心肝会不知道自己弟弟被人坑了?
他连自己的弟弟都能下狠手,我真不敢想他会对我做什么。
如果不再多拉点保证,我能想到的最后的方法只有把这段时间和叶斐亚的聊天记录以及和叶斐亚视频通话时留存下来的备份、悄悄打开的视频存证,在检测到我死去的瞬间,就同步发送给傅镇斯的邮箱,各种新闻媒体的邮箱,来个鱼死网都不一定破。
加上陆恩可能会不一样,但我不确定,我还需要给自己增加筹码。
真是钱难挣,shi难吃啊:)
***
时间来到第二天。
***
事实证明,shi是真的很难吃,可能从我把小白花定为自己人生人设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做错了,我45°角仰望天空。
以小白花为职业是不可取的。
手上是我今天给自己列好的日程安排表。
虽然我觉得列出来可能也没有什么用,以我的事故多发体质可能连这张日程表的一半都没法完成,但我还是列出来了。
因为大脑无法同时处理这么多复杂的行程。
来,现在做好心理准备,看一眼手里的日程安排表吧。
今天没课。
[上午九点与李见路相约吃饭,但是陆恩大半夜给我发消息和我约了九点半见面]。
所以改成:[上午九点同时和李见路陆恩吃接风宴]。
地点也放在一块了,反正是李见路说自己只是我的朋友的。
——为了不给人留下迟到的坏印象,我需要在八点半之前到达约好的地点。
[下午三点,谢枕弦说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只有三点到四点之间有空,可以帮我拷贝电子书,因为是还没出版的新书,为防止出现问题,他需要亲自在场]。
因此,[下午三点,到达乌托邦军校拷贝电子书]。
谢枕弦给出的理由存疑,他可能在试探我。
但我需要那本电子书,迫切的需要,或者说我需要有一个能和谢枕弦见面的机会,竞赛试题是由他来出的,而据我所知,设计院中经常教授一些课本中没有出现过的知识点,这些知识点平时不会出现在卷子里,却会出现在竞赛中,除非我手上能一下子拿出几十亿的购置机甲的钱,把机甲拆掉研究一遍,否则单靠我自己是很难在竞赛中拿到满分的。
而不是谢枕弦迫切要和我见面。
所以我必须去。
即使有可能会撞上傅镇斯和叶斐亚,导致一定的暴露。
我也必须去。
……
上午八点半,我卡着光脑上的时间准时达到约好的商业街,虽然不是黑夜,但这里依然繁华,有钱人们身上的信息素加强剂味与穷Beta白领蓝领们身上的香水味,以及路边绿化带的淡淡的泥土的腥味构成了一道《商业百货》图。
为了方便穿着校服却又忍不住在寒酸的校服外面套上一件刚刚购置不久的上千星币的外套的我在其中格格不入。
与真正的有钱人动不动就上几十万的一条裙子完全没法比。
但穿上之后让我好受多了。
就像是一些闻不到信息素味道所以往身上喷香水以为这样就能伪装成高人一等的Alpha和Omega的Beta一样。
不知道哪里来的没用的自尊心。
我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第一次用自己的钱在这条我曾经连踏入都不敢踏入的商业街买了一杯咖啡给自己,原来这里的咖啡不算贵,只要50星币就能买上一杯。
上次来这里都关注不到咖啡的价格。
慢慢地抿了一口。
还想在这段时间里给自己加上两块免费的方糖。
一道在街角来去匆匆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长发飘飘,漂亮的花裙子十分修身,看得出对方身形修长但不算高,身边似乎跟了个差不多个子的穿着小西装的人影。
远远的带来一阵薰衣草的味道。
安神的薰衣草味信息素?紫色的薰衣草,紫色的鸢尾,还有李见路深紫色的脑袋,紫色含量有点超标了,你们上城区……
敢情紫色是最尊贵的颜色这句话还传到了星际时代???
我才刚刚多看了两眼。
光脑上突然同时出现了两个人的消息:
[li见见:对不起请你等我半个小时我九点半到,我表弟撒手没,家里人要我查监控——]
[li见见:20000星币.红包]
[li见见:我先请你吃点零食,作为接风宴的前菜]
[Evan:抱歉,可能要按照原定的九点半了]
我:“?”
怎么这两个人都要延时到九点半?算了不管了反正我有钱就拿,正要点击领取红包,鼻腔处陡然传来一股浓浓的薰衣草味。
我猝不及防两眼一黑。
不是,这里难道不是布满监控的商业街吗?!
我靠我花了50星币买的咖啡!
第85章
“我就想知道,你能赔我咖啡吗?”黑不溜秋的眼罩下,我眼巴巴地试图穿透眼罩看着面前的人,手被反绑在身后,为了防止我碰到光脑,对方给我戴上了一副绝缘手套。
内里居然是真丝的,这触感绝了。
逃走以后我要把这幅手套挂到二手市场上大卖一笔。
对面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ta没开口,我分辨不出ta是我刚刚看到的哪一个,只能闻到空气中薰衣草味信息素,老实说这让我的脑袋有些晕,这可能是因为我刚刚才睁开眼睛的缘故。
但也有可能是对方在空气里加了安眠药的缘故。
我知道他们上城人早就把信息素玩出花了。
有的人的信息素中有加了高科技改造过的精神图景,只要一闻就能看到海浪鲜花;有的人会往腺体里加安眠药或者有特殊功能的改造剂,假装自己有特意功能,一散发信息素就会有人中招;有的人不满意自己腺体里信息素的味道,就会去收购一些好闻的信息素扎进自己的腺体里。
乌托邦军校毕竟是军校,别的不管,基础的仪容仪表和精神抚慰剂的问题还是会管管的。
所以我在学校里还有第九军区两地来回跑的时候也碰不上这种情况。
下城区的人又买不起。
卖出去大概能收入几十星币,但要买,就得算上冷藏保存管理的费用,至少需要花费超过一千星币才能买到一瓶质量不错的信息素。
就和卖血一样,只是星际时代富人已经能用上更干净更健康更有营养成分的人造血。
所以卖的比买的多。
在下城区,这甚至形成了一系列产业。
有的人每周都得卖两次,才能带全家吃一次非营养液的饱饭。
最穷困的时候我也卖过。
但回收我信息素的机构在对我进行了全方面的体检以后告诉我我卖出一瓶最高质量的信息素只能拿到2枚星币。
因为我不够健康,上城区的人需要身体和腺体同样健康强壮的Alpha的信息素。
而一瓶高质量的信息素需要我看着猫片打两发,同时消耗大量精神力。
耗时2小时。
猫片是租来的,一小时一星币。
我不愿意继续回想自己接下来是多么狼狈地走出来,看着身边只有A级评价的Alpha同学得意洋洋地拿着五十星币从我身边走出来的样子。
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我正在经历的糟心事上,我试图让自己能早点出去:
“你不回答我吗?是在想什么?想一杯咖啡的价格吗?很便宜的,只要五十星币,或者我可以请你喝一杯,你让我出去我帮你买?怎么样,打个商量行吗?
如果是要劫财的话我刚刚给我汇了这个月的生活费电费水费还有需要缴交的税费,所以实在没有多少,你把我放出去的话,我可以帮你摸两个路人的钱包。”
陆恩和李见路的邀约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从时间上来看肯定是要错过了,重要的是我的竞赛,我那能名正言顺转专业的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的结果我并不想去想象。
计划被破坏的事情我习以为常。
“你这人好奇怪。”对面传来的声音不像真人,像是通过低配版名蒸蛋阿南的领结发出来的,省流,变声器,ta对这次绑架费了不少心思,所以我还是听不出ta的性别。
ta明显有些困惑:“你为什么都不害怕一下?”
但这语气一听就知道ta是个多么不熟练的绑架犯了。
我思考了一会儿,思考为什么ta要花费这么多心力和准备来绑架一个……如果好好和我商量我基本不会拒绝的……怂货?
如果这么闲的话,为什么不找个专业绑架犯来绑架我,而是要亲身上阵。
我真不理解他们这群整天闲得发慌的天龙人。
ta又是为什么敢胆大包天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绑走,还能同时确保我不会被两个家族排名靠得老前面了的家族继承人找到的,甚至刚好掐在他们两个没有办法准时赶到的情况下套我麻袋的。
我仰天看眼罩下的世界,漆黑一片,犹如这个世界的前途,“很简单,亲爱的朋友。”我想动手,想起手正被绳子绑住了,动不了,又想说只要把时间拖得够长,李见路和陆恩发现我失踪了就一定会照过来的,但最后只是耸了耸肩:
“如果是真的要我命的绑匪,我的手腕现在已经保不住了。”
有幸见过走投无路的下城区的绑匪绑上城人,光脑有定位功能,那都是先砍断人的手腕的,然后用绷带强行勒住创口止血。
不过上城区的人被砍了手腕可以用高科技重新接一个全新的手。
——别管是不是去克隆了一个然后砍掉克隆人的手了,就说有没有接回去吧,
但绑匪被抓住了就不是砍手腕那么简单了。
下城区绑匪绑上城区天龙人的流程belike:①绑架,②砍掉手腕,③绑匪被抓住,④先安抚哇哇叫的天龙人,这是绑匪最后逃跑的机会,⑤逃掉了,通缉/没逃掉,被砍掉手腕,⑥挫骨扬灰,连着亲朋好友一块穷苦一生。
“为了不暴露定位,绑匪会先将我的手腕砍断,连着光脑一起丢掉断手,最好是丢到下城区的下水沟里,那里有很多垃圾,这样就不会被找到了,但你们的力气明显不够。”没有鼓励要ta砍我手腕的意思,我只是个诚恳且老实还知识渊博且不愿意说假话的正常人。
手腕处的疼痛不像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像是被刀子割过。
他们没什么力气,割得不算深,又没经验,割的速度赶不上愈合的速度。
所以才放弃了割掉我手腕的计划。
新肉被绳子勒得生疼。
隔着眼罩我都能想象到ta一瞬间瑟缩的摸样。
“不许叫我朋友!谁和你这个烂A是朋友!我不可能会有你这种朋友的!”ta的声音越来越小,果然是餐葩饮露的天龙人,完全不知道真正的绑匪为了不暴露自己能多么凶残,碎碎念着,“竟然能想出这么血腥的方法,真可怕,好吓人,心肯定也是脏的,表哥他们怎么会和这种人纠缠在一起……”
我捕捉到了关键词,表哥?李见路是不是说过“表弟”?
但为什么他说的是“们”?
他大着胆子靠近了我,脚步声听起来十分犹豫,似乎在担心我这张嘴里有几百颗獠牙会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露出来,然后狠狠咬下一块ta的肉。
“你就不怕我是劫色吗!”ta大声道,虚张声势极了。
“劫色?那快点来吧,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了。”我微微勾唇,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獠牙,而是露出了我对着镜子练过了成千上百遍的微笑。
没有镜子我照样可以依靠肌肉记忆笑成练习中最完美的样子。
他愣了一瞬,又很快大声问道:“你不怕我是趁机想要杀了你吗?”
这位天龙人,你的逻辑前后矛盾了。
“比起这些,我更怕你有X病,你有吗?希望你没有,因为我现在没有办法反抗你接下来对我做的事情,除了被动承受外,我笨拙的头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你在犹豫什么?我对你又没有威胁力,我一闻就知道你肯定是上城人。”我往后躺去,这张椅子很贴心的是靠背椅,他绑绳子的手法比刚刚入行的绑架犯还要更加拙劣。
所以只能先把我的身体绑在椅子上,然后再把我的手绑在椅子靠背。
对不食人间烟火的金枝玉叶们或许有用。
但这种手法对于一个经常在放学路上被绑匪骚扰绑架的下城人来说就像是给华国僵尸上耶和华的圣水圣饼十字架一样。
专业实在不对口。
“你、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这位不知道姓李还是姓贝内特或者姓别的什么姓氏的表弟大受震撼,气的直接把我眼睛上的眼罩摘了下来,要我感受他的愤怒。
我看着他戴着大兜帽只露出了下半张脸——这甚至不能算是脸,这是防毒面具,还是星际版贴脸超薄黑丝款的,只能看到一个圆圆鼓鼓的扁扁的圆柱形换气口。
——他穿着带大兜帽的黑色披风,不像是绑匪,像中世纪的黑巫师。
我坐在椅子上,气势上低人一等,个子上也低人一等,甚至觉得他比我刚才在街上看到的还要高得多。
这里的环境也像是误入了什么黑巫师的秘密基地。
整间屋子都是黑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里有微弱的亮光透进来,只够我看清两米内的事物,远一点完全是一片漆黑,窗子中间被打上了铁栏杆,可以直接上演一出《铁窗泪》。
空气里没有监狱中会有霉味,也闻不到犯人身上的汗臭味。
只有淡淡的、让人头昏脑涨的薰衣草味。
太黑了,叫我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和他的面具互相看了一会儿,我试探着说道:“如果你处在我这种任人宰割的情况下,你认为我反抗有用吗?不过我需要提醒你,我是Alpha,而不是Omega,如果你是想要X我一顿的话,或许你应该去绑架一个Beta或者一个Omega,何必强A所难?强扭的瓜应该都不是很甜,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差钱的样子,绑架技术又这么好,要什么BetaOmega没有,没有必要的。”
“另外,你的眼睛是那个圆柱形上的两个的小孔吗?我不确定我该看哪里。”
“像这样的高科技防毒面具我还没有在教科书上见过。”
这位天龙人表弟摘下了面具,面具之下是新的面具,遮盖住了半张脸的口罩,眼睛露了出来,左边的眼睛是漂亮的紫罗兰色,右边的眼睛是浅浅的灰色,是基因彩票,异瞳:
“好没见识啊……”
头发是蓬松柔软又带了点自然卷的深深的灰色。
他感慨着我的没见识。
我感慨着苍了个天,现在终于能确定他是谁的表弟了。
能长成这样子,不是李见路和陆恩的孩子,就是李见路家族和陆恩家族联姻生出的孩子,他们上城区的人就是互相娶互相嫁的。
外人受不了他们,他们也受不了外人。
这叫什么?不听话的雄小鬼?
信息素的味道闻不出明显的性别趋势。
应该刚刚分化不久。
我好无助,我好彷徨,我讷讷道:“所以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呢?如果你现在不劫色的话,我就当你是对我的身体不感兴趣了。”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表弟兄两只不一样颜色的眼睛展现出了一模一样的怒气,我连连投降,叫苦不迭,这都叫什么事啊:
“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不管我做过什么,总之对不起。”
“你居然还不肯承认!我现在就要让他们看清你的真面目!”他见我这样子,气得不得了,兜里的假发掉了一地,兜帽披风下的花裙子一角也暴露了出来。
在黑色的披风下显得格外喜感。
我:“……?”
他吓一跳,低头去看自己的黑色披风。
披风下突然钻出了个戴着同款口罩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只不过穿的是一条花裙子,左右眼的眼睛颜色互相换了换,“我好热啊哥哥,你好了没……?”
“没有!还没好!”
“我要出来了,里面太闷了。”底下的那个把上面的那个甩了下来,这位表弟兄的个子突然矮了一大截,地板上拖了好大一片的衣摆。
我眨了眨眼。
大点的那个表弟A立刻对我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想笑?!我马上就会让你笑不出来!”“就是!我们会让你笑不出来的!”“你不要学我说话了!”“我没学你说话。”“我们现在干正事!气势都因为你没有了!不许再说了!”
真佩服我自己被绑了遇到了好笑的事情也还是会想笑,笑就笑吧,还被人看出来我想笑了。
但连笑都笑不出来,那得多悲哀。
***
下一秒,我真笑不出来了。
***
表弟A冷漠地看着我,虽然他的个子没有刚才高了,但依然能够从上往下俯视我,摁下手指头上的戒指,我这才注意到,戒指上面原来是一个按钮。
刹那间,这件黑暗的房间内就变得五彩斑斓。
是投影器的开关。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个眼罩。
不顾表弟B的反对,把眼罩给人罩上了,又把身上的兜帽脱下来给表弟B穿,只剩下一身的黑色西装,我读着他的眼中的情绪——
那是一种纯粹的恶。
随着他摁下开关,房间内的光影逐渐汇聚成形。
心下陡然一寒。
***
那是许许多多张照片,从角度来看,全是偷拍的,有一些很新,是我昨天帮西尔万出头的样子,进行了错位构图,看起来就像是我和西尔万分手了之后还藕断丝连在吃嘴皮子的样子。
有一些是更早之前的,我在酒吧和阿伦鬼混的模样。
再有一些,我和方辞廖勾勾搭搭占着他是Beta随便占他便宜的时候。
以及在医务室对老师做的破事。
我茫然四顾,感觉照片里的人又熟悉又不熟悉,像是长着我的脸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仿佛被AI换脸到了猫片上的影视明星,**谁***说生活没有观众的。
我的生活这不是他X的处处都有观众吗!
“这些……是谁给你们的?”余光突然瞥见一处,我浑身一僵,那张照片拍得很有氛围感,角度是窗外视角,我举着相机的身影挡住了大半时小南的身子。
看不出什么,动作却十分引人遐想。
同样构图、同样情形的照片,我见过一张完全一样的。
而且是被洗出来,在我的面前被烧干净过的。
你他[哔——]的闻以序!
真就阴魂不散是吗!!!
我的前途要是就这么被闻以序毁了的话我真的要去和他拼了,我要杀了他!谁懂看到自己的***片被放大360°无死角环绕投影的绝望啊!
甚至怕自己不忍心,所以借刀杀人:)
面前的人正抱着胸,听到我的问题,露出一种“看吧你没有办法解释吧”的表情看我。
小黑屋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正好够进入我们耳朵里的喊声——
“臭小子快给我滚出来!耍我们耍得很开心是不是?胆子肥了?都敢知法犯法绑架人了?陆恩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行表哥的权利,把他们通通塞进军区!”是李见路的声音。
还不等所有人做出什么反应,接下来传来的就是陆恩的声音:“你冷静点,他们刚分化,还是孩子,你要先经过他们家长的同意。”
“你该以家族为重。”
李见路吼得更大声了:“我管他什么家长——!熊孩子不吃点教训永远不会学乖!!!你让开!陆恩你让开!别拦着我!你让开陆恩你力气就用在这种地方?!”
然后是撬锁的声音。
两个表弟脸色都骤然一变,变得十分惨白,但马上又恢复了自然的神态,表弟A直视表弟B去开门:“你快给两个表哥开门,他们不会骂我们的,反而应该会夸我们。”
接着转头看向我,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愉悦,把按钮扣在了自己的光脑上,机械音提示着“是否开始传输。”他既兴奋又开心地下达指令:“确认开始传输。”
然后关闭隐私模式,把光脑的显示屏放在我的面前摇晃。
眨眼功夫,就从百分之零变成了一个深得骇人的蓝色的百分之二十传输符号。
上面的数字以让我心惊肉跳的速度肉眼可及地往前飙升着:
“我要把你的照片上传到整个星网上。”
“我要让你这个烂人身败名裂,我会让所有人看到你的真面目,包括我那两个被你哄得团团转的表哥们——”
“他们会感谢我们的,弟弟,额!!”
“咚——!”
我用脑袋撞得他晕头转向,同时自己的脑袋也被撞得眼冒金星,但也把传输器之间的连接撞开了,草,幸好是他们是新手,绳子很容易解开。
这薰衣草味信息素里到底加了什么东西,身体软得要死,脑袋也晕得想要直接躺倒睡大觉。
差点没把握住时机。
我吐出一口血水,撞到牙了,满嘴血腥味。
手腕也被磨出了血。
但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钳制住了A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惊恐的表情中,在关闭了隐私功能的光脑屏幕上,用力地点击了取消。
传输进度暂停,消失。
同时捡起那枚戒指。
周围的投影也全部归于黑暗。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把烂人逼疯了会怎么样吗?都知道我是烂人了还敢这样,你们的脑子被驴踢了是不是,没想过我这个烂人要是挣脱了绳子会对你们做什么?”我把喉咙里的血腥咽下喉咙,“你们看不起的下城人,比你们想象中更烂,更可怕。”
血腥味溢满了我的口腔,我被血呛得疯狂咳嗽,血沫子乱飞。
几缕发丝也被血沫子黏在了脸颊上。
好几千买的外套同样不能幸免,除了血,还被他胡乱踹出了两个脚印。
但无论他踹得多么用力,薰衣草味道的信息素多么努力地向我的精神冲锋,因为吸入过多的不知名成分的薰衣草气息,导致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我的手都没有放开。
我冷冷看着他的脸因为缺氧变得惨白。
越来越白。
眼神越来越惊惧,震惊,恐慌。
——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意识到,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把我毁了,哪怕是一个刚刚分化结束的男孩,而我还不够谨慎,就像是在温室里待久了,所以丧失了抓老鼠能力的家猫。
我在傅镇斯和谢枕弦面前用的是我自己的脸,全都是我自己的脸。
如果他真的把那些照片上传到星网,我从前所做的全部努力,包括我和叶斐亚之间的交易,全部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他是真的有可能会毁掉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
如果关于我的这些证据不被销毁,我就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在看到确凿证据的那刻,依然站在我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只有我自己。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要保住这条性命都这么困难。
手越来越紧。
“你以为,你的两个表哥不知道我的真面目吗?”我垂下眼,捏紧了握着他脖子的手,从椅子边捡起可能是要剁掉我手腕的小刀,“正好你们有两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你们信不信,我真的把你杀了,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锁是A锁的,B并不知道开锁的办法,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回过头来,他马上就想要过来帮助自己的同胞兄弟。
被A尖叫着喊走:“把门打开!不要管我!你救不了我!让表哥来!!!”
“哥哥!!!”
B不得不停下脚步。
“快点!快走!走啊!把门打开!”
“哥哥呜呜呜……”
这是多么感动人心的兄弟情啊,我被薰衣草熏得恍惚的脑袋想着。
要是中间隔着不是我就更好了。
我恨你们的兄弟情,该死的天龙人。
“放开!!!垃圾!傻X!”A尖叫着咬我,把我手腕上新长出来的肉撕咬得血肉模糊,挣扎着咕噜着身子,眼神逐渐失焦,眼角流出晶莹的泪水,他大声喊着:“你放开!你放开我!表哥救命救我表哥——”
但就是等不到我放手。
另一个男孩哭着喊着终于找到了开门的办法。
“咔哒”一声。
第86章
与开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啪的一声,室内亮了起来。
耳畔骤然响起“嗡嗡嗡——”的耳鸣声。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放大,又迅速缩小。
重影,回归原样。
“时一——!你怎么样还好吗?!”这是急吼吼踹开了门的李见路。
“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陆恩冷冷地看着我,他命令我道,“松开。”
B在两人的脸上各看了一眼,飞快地钻到了陆恩的身后。
我抬起头,终于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哪里。
这里不是我想象中的纯狱风监狱,而是一个废弃别墅中的装修豪华的废弃仓库,小窗子上的栏杆是后期才打上的。
拙劣的自制痕迹十分明显。
面前是涂了深棕色面漆的双开大门。
外面是一条走廊,走廊墙壁上被丢弃的画像人脸似乎正在对我眨眼睛。
笑着对我:
怎么样,以穷人之心度富人之腹了吧。
手下的男孩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再用点力,他脆弱的生命就会丢在我的手上,我正这么想着,无视了一起进来的李见路还有陆恩,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要把他杀了。
“你知道你真的杀了他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吗?”陆恩几个大步就要过来,却在看到我手腕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与嘴角的血迹时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了?”
我涨了张口,一口血沫子就又呛得我疯狂咳嗽,手下的A在听到陆恩的声音的刹那就又再次挣扎了起来,“表哥——表哥!表哥救我!”
怎么都这样了还这么有活力,我都想直接死了。
躲在陆恩身后的那个胆子也大了起来,“表哥!表哥!快救救我哥哥,我哥哥要死了呜呜!”
手下的顿时更来劲了,我抓着他的脖子,感觉就像是在抓一个滑溜溜的大泥鳅。
“咳——!”我咳得天昏地暗。
失血失得太多了,险些真的被人踹开。
“陆恩!你闭嘴,兄弟,我求你闭嘴,没搞清楚状况能不能先别说话!”李见路在同一时间挡在了我的面前,他侧过头,看到满身是血的我,骤然瞪大了眼。
他半蹲在了我的面前,举起手想要碰我,但似乎是怕刺激到我。
抬起了又放下,最后还是没有碰:
“……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眼睛有些刺疼,意识到我的额角也有伤口,正在往下淌血。
他原来是想要碰我的额角。
不是,他觉得在这个时候搞这出合适吗?!
“报警,李见路,报警,快点,我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想要我的命,空气里的薰衣草也不要闻,里面被下了药,会让人昏昏欲睡。”我的嗓子哑得可怕,单手钳制着手下再次消停了些的A,另一只手拿着刀。
他的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好不可怜。
但陆恩和李见路没有一个人在意他是不是在哭。
只要他还能流泪,就说明他还活着。
陆恩皱了皱眉头,寒意更甚从前,B从陆恩的身后探出脑袋,焦急地解释:“我们没有!她在撒谎!她在骗人!哥哥也没有!我们只是想把她的手腕剁下来——”
声音渐渐变小,收声于陆恩越发冷然的无机质视线中。
B怯怯地看向李见路,试图将希望转移至另外一个表哥的身上。
但李见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反而是他以为不可能会为自己说话的陆恩开了口:“时一,他们是我的表弟,如果他们冒犯了你,我替他们赔礼道歉好不好?”
后半句是以一种打商量的语气说出口的。
“你听不明白吗?陆恩。”我咬着下唇。
感到莫名其妙的深深的委屈,忍不住开始思考,之前对陆恩做的努力是不是无用功,他们天龙人的人心真的是肉长的吗,他难道也在演戏?
将那些心动演给我看,当我在欺骗他的时候,他也在欺骗我?
啊哈,是时候该重新整理一下我对他们的认知了。
我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但这是对我自己的。
另外,我真的需要陆恩这条线吗?我是想要让他在叶斐亚之间达成制衡,在自己的小命上上条保险丝的,但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能够让傅镇斯同意和叶斐亚取消婚约,那傅镇斯不该对我情根深种了吗,傅镇斯的地位和叶斐亚不相上下。
还手握着军事命脉。
傅镇斯本身就是一条可以用在叶斐亚身上的保险丝了。
陆恩失去了这条利用价值,我还能把陆恩利用在哪个地方?
……
……
……
借此机会,我将卖惨。
我崩溃道:“我说他们想要杀了我……他们想要杀了我!我说他们想要杀了我!这不是能由加害者的一面之词解释清楚的,而是该由我这个受害者来界定。”
“你觉得你们如果再晚来一步,我——”
“但事实是,我们如果再晚来一步,死去的应该是他们。”陆恩看着被我死死扼制了脖颈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的男孩,叹了口气,打断道,“时一。”
陆恩淡淡道,他试图保持冷静:“即使他们想要杀你,但从最终结果来看,他们没有杀死你。”
他在努力处理好这件事。
“但如果你原谅了他们,贝内特家族会给你补偿。”
我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看着他:“我记得星际法中有一条,杀人未遂罪。”——我其实说不明白我现在为什么要这么执拗,明明知道这些法律对于上层贵族们而言,不过是他们的后花园而已,可以出入监狱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我想要把他们送进监狱呢?”我歪着头看向他。
“你可以试试看,我不会阻止你,但我会为他们请最好的律师,贝内特家族的人不能留下任何污点,哪怕是支系。”陆恩说道,“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家族中其他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天杀的天龙人,我去哪里能请得出比排名第一的贝内特家族请的律师还要更好的律师^^
就在我怔愣着想要松开手的时候,李见路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他没有抓我的手腕,因为上面满是模糊的血肉,扶着额,脸上是跑了一个上午的疲惫:“……陆恩,时一也是我朋友,他们也是我表弟,这里不是你一个人的一言堂。”
“陆恩说话很难听,但也是为了家族着想,这是作为一个家族的领袖,首先要考虑到的,毕竟是他的责任,得到了多少就得为家族付出多少。”
他看向我手边的刀具,“但我刚刚和家里人打过报道了,像他们这种——”
李见路看向闪避着自己视线的两个男孩。
“往信息素里注射违禁品的旁支,我们李家不认。”
李见路有些不情愿,不想替陆恩打助攻说好话,但比起这些,他更担心她已经把自己列入和陆恩贝内特一样的不可理喻的分类之中了。
“他会这么说……”李见路指了指冷若冰霜的陆恩,“他这人不会说话,但他的意思其实是,主要是怕会影响你,贝内特家族不是陆恩一个人说的算的。”
意思是,是我刚才说话太偏激了,动不动就说要把人告进监狱。
但忘记了可以私底下和他们商量。
把人告进监狱,即使这两个男孩血脉是多么旁支,哪怕只是两个Beta,作为李家和贝内特家族的血脉,这两个男孩站在了公众镜头前就都代表了家族的颜面。
是在抹黑他们的家族。
所以陆恩这个事业、家族排名第一位的见习期霸总绝对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两个保守派告诉我这个偏激派:我觉得你这个偏激派太保守了,不如换个思路,悄悄地把这事处理掉就好,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我草,他们好恐怖好可怕!!!
“所以你真的受不住这股气,想要杀了这两个傻X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支付一定的资金交由他们的家长,为他们提供基因编程的支持,方便他们再造两个孩子。”
两个男孩面露惊恐,比刚才更甚。
“是吧陆恩?兄弟,你回句话啊。”李见路戳了戳陆恩,陆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赞同,也没有说反对,就在那两个男孩彻底绝望的时候——
“现在几点?”我倏地问道。
“下午两点二十三分。”
李见路回答道。
我松开了手,笑得很傻气,很狼狈,推开了身边的李见路,站起身,把外套打了个结的挂在腰上,心在发颤发抖:“……我只是和他们逗着玩,怎么可能真的把他们送进监狱?”
本来,冷静下来了我就没有想要真的把手上的A杀了。
不是说我想原谅他们。
先不说杀双胞胎只杀其中一个,会在另外一个身上留下多么深刻的仇恨的种子,就说我杀人之后的事情处理起来有多么麻烦,这简直就是在我多得数不清的黑历史上再给人送上一个显而易见的把柄好吗,星际时代做什么不会留痕迹?我能杀人,但绝对不能亲手去杀。
不如换成两个高层家族继承人的人情。
更不必说他们最后提出来的建议有多么让我震撼。
震撼到我已经完全分不出心神去思考该怎么把人刀了,满脑子都是,不是,你们上城人好恐怖好可怕好想跑,连带有自己家族血脉的族人都是低值易耗品?!人性在哪,救命,我以为我已经烂得够够的了,结果这个世界突然告诉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他们烂得比你还要臭哦。
我刀一个低值易耗品的成就感在哪里,完全没有必要了好吗。
除此之外,罪魁祸首是谁我心里有数。
我不了解上城人的低值易耗品构成链,因为这是内部消息,我一个小小的下城区底层居民,侥幸考上了乌托邦和他们有了牵连所以才知道了一星半点的消息。
但闻以序不可能不知道。
他是在明知道自己这一行为会导致那两个低值易耗品失去这条难得投胎到了好人家的性命的情况下,教唆他们,去干这件事的。
神经病!大神经!!!
最有病的就是你了,闻以序!
但我没有忘记最后离开之前,给他们两个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深刻的眼神。
“喂——等一下,时一!时一我不是在玩笑的!我们好歹是朋友啊,你信一下我啊!”李见路追了两步,发现追不上,用手比成了一个喇叭,对我喊着。
陆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回头和自己一起处理那两个[表弟]。
我撒丫子跑得更快了。
让他们自己去想好了!
一想到之后我要对他们做什么我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浑身都是劲。
***
忙死了忙死了,要赶场子忙死了。
他们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这么闲!
啊啊啊啊啊啊要迟到了。
***
运气很好,我刚刚走出这间废弃别墅的时候就打到了一辆车,耗价5000星币,心痛得我摁下数字的手颤得比刚才更厉害。
——这能不能找叶斐亚报销啊,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碎成粉末子了。
现在我更不同情那两个低值易耗品了。
好绝望,我还没捂热乎。
我的加班费。
但人不可能一直这么走运,尤其是对于我这种本身运气就不怎么样的倒霉蛋来说,别人的运气是上下上下上下上下波动,我的运气是下上下下下下下。
所以在进入学院的那一刻,我就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保持着正常走路姿势的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在此期间我努力找到一个死角——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闻以序,明天中午的午休时间有空吗?我们见面。]
[W:只要是一一,那我就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W:是一一本人吗?我只见一一一个人,其他人我都不想见。]
[W:只见一一,只见一一,我只会见一一]
[W:只见一一一个,只有一一一个……]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是是是,是本人!而且只有一个!]
[W:啊……那真是,太好了……]
最后一句是语音消息。
隔着一道虚拟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黏腻阴湿的鬼感,一想到他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偷窥我,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我发完信息就和身后被狗追着咬一样关掉光脑。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哪怕只是听一条语音信息都像是被鬼舔了一样恶心。
我为什么要和这种人见面,好痛苦,为什么要缠上我,好恶心,我真受不了,当时就应该把坑挖深一点,让他死得彻彻底底,为什么我当时不把他彻底活埋呢?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也是低值易耗品,所以很好处置。
我宁愿变成杀人犯我也不想和这种人继续纠缠下去。
他会把我的前途毁掉的……!绝对有可能。
想了想,忍了又忍,我又拿了出来,在日程栏上添加了一条新的安排,[今晚十一点,联邦信息储备中心,盗取并删除“照片”库存备份。]
无论怎么想,我都不放心。
需要做到这一步才行。
唯一稍微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闻以序应该没有办法黑进我的光脑窃取我的日程安排表,从他在车站只能用笨方法靠苦苦等我熬到我注意到他这件事中可以确定。
不然我真的没招了。
很巧,我刚刚编辑完日程表,余光里就瞥见了一道金灿灿的身影,比西尔万行得端站得正,气质也全然不同,哪怕是远远瞥上一眼也能立刻分辨出那人的身份。
现在的我并不害怕叶斐亚——我都和他的宝贝弟弟分手了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傅镇斯那事我们又都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事情爆出来他和我一样不好过——我害怕的是他附近的那道穿着墨绿军装的高大身影,傅镇斯。
我呼吸一窒。
连滚带爬地赶到了谢枕弦的办公室门前,和做贼心虚一样小心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
思考了一下,我又敲了敲。
门里传来声音:“请进。”
我感恩戴德地开门。
“是你啊?”谢枕弦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忙着处理手中的事情了,“找我拷贝电子书是吗?记忆力不错,昨天我随口提的事情都能记住。”
我迟疑着打量着谢枕弦,哪怕是在没有其他人在地方,他依然习惯性将满头墨发梳成高马尾。
鼻梁上戴着一副熟悉的细边的平光镜。
镜片并不算厚,趋近于平光镜,或许是用来防蓝光的,侧脸线条柔美,叫人怀疑他是Omega,周身的气质倒是浑然自成一派,像Alpha,淡漠失欲的眼神又和大部分Beta十分相似。
更看不出他的出身竟也是下城区。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斟酌道:“谢老师的意思是,那只是随口一提……?”
有那么一刻我都忍不住忧心忡忡去思考自己和傅镇斯的事情不会被谢枕弦知道了吧,听说谢枕弦和傅镇斯从第一战场开始就是同事。
一直到新开辟出来的第七O六二战场,他们都是并肩作战的同事。
同事之间互相聊点感情上的小八卦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傅镇斯并没有把关于我的更细节的部分告诉谢枕弦。
“不,我只是觉得,你的记忆力已经超过了你一半的同学。”谢枕弦摘下高挺鼻梁上的细边眼镜,合上手中的文件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插盘。
谢枕弦笑眯眯道,“随着保胎技术的提升,人口智障化疑似成为新的趋势。”
他耸了耸肩,“人群中甚至很难找到一个正常人。”
“但在人口基数庞大的今天,像我这般的人并不在少数,谢老师夸得我有些难为情啊。”我故作受宠若惊地夸张的挠了挠面颊,接过他递过来的插盘,插入光脑。
谢枕弦端着一个不锈钢茶杯——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轻轻吹着上方的白汽,在我将下载成功了的电子书传输进网盘打算向他道谢并请教早就准备好了的竞赛问题时,谢枕弦突然道:
“你检查一下下载的电子书是不是完整的,我记得我存了两个插盘,一个插盘是完整的,另外一个是不完整……”
我:“……是不完整的。”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第六感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
谢枕弦淡定道:“那应该就是另外一个插盘了。”
“但是另外一个插盘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了……”谢枕弦作苦恼状,我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像谢老师这样以记忆力闻名的——”“嗯?”“……没事。”
话说出口一半,我立刻把剩下的话憋回了嗓子眼,提出质疑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但在有求于人时绝对不可以犯这种低级错误,在第一个条件前提下更要看对象是谁。
——他似乎是在故意引导我往这方面走。
包括这脱口而出的质疑。
“你好像很了解我啊。”谢枕弦眯了眯眼,“我只在早年的一份星际报纸上提过这件事。”我讪讪地笑了笑,“如谢老师所说,我的记忆力比身边一半的同龄人都要好,”
他很敏锐,但我是不可能告诉他我背了几千页关于他的ppt以防万一的:)
“既然老师找不到了,那么或许是这份电子书与我无缘吧……”我有些失落,但还是给了谢枕弦台阶下,开玩笑,我肯定要拿到这份电子书的。
但谢枕弦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简单好吗,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得试一试。
即使这真的有可能导致我与这份电子书失之交臂。
但我时一的人生,有一天不在赌吗!
见我这么轻易地放弃,谢枕弦微微眯起了眼,现在轮到他打量我了,我十分懂人眼色地见机行事,把接下来的准备好的道别连招吞进了肚子里,一言不发,老老实实懵懵懂懂地任他打量。
“噢,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谢枕弦站起身,走向办公室内的一个书架柜,那是一个白色的石膏质地的书柜,这明显和乌托邦军校的整体风格不符,反而像是直接从第九军区里切下的一块。
他翻找着:“我记得我放在这里了呀……”
我没有动作,只默默踮起了脚尖去看他的抽屉。
乱,很乱,特别乱,抽屉杂乱无章。
“谢老师,或许我能来帮帮您?如果这不是什么机密文件的话?”我觉得他好像等我这句话很久了,一拍手,笑眯眯地就招呼我过去。
“那真是太好了,这里没有机密文件。”
等我把一个抽屉里的文件按类别整理整齐后,犹豫了一下,“谢老师,您,您说的插盘,这个抽屉里好像……没有?”
“真的没有吗?真的没有诶,但我记得就是在这个柜子里来着……”我正想说什么,谢枕弦就又一次将我的话头堵了回去。
“我想起来了,我设置了一个抽盲盒程序,为了鼓励我完成工作,要将文件上的工作处理完毕,才能随机打开下一层抽屉。”
我:“?”
“这个柜子里一个机密文件都没有,时一同学可以帮老师处理一下吗?”谢枕弦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光脑,“你看都已经这个点了,我马上就又要开始工作了,但我保证,另外一个插盘就在这个柜子里——哦,当然,如果时一同学不愿意也没有关系,等找到插盘了,下次见面我再把插盘借给时一同学拷贝,只是辛苦时一同学现在只能用一半的电子书了。”
我:“??”
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
第87章
谢枕弦放文件的柜子一共有6*6层,每一层里都堆积满了杂乱无章的非机密资料,备注:[一字未曾处理]版,不知道堆积了多久。
听到他说不是机密文件,我稍微看了两眼。
都是基础类的文件。
涉及到一些联邦政.府往下批发的工费经费,多是差旅费,像是什么悬浮列车或者悬浮小轿车的交通报销与居住的酒店报销,用于工作上的上级审批通过后的请客吃饭的钱的报销,也就是基础的业务招待费,层层批阅后送到联邦最高执政官的手上。
进行最后的处理,就是平账与合理避税,还有一定的管控预测分析绩效评价。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胆子一顿饭敢报销两百万,这可是直接送到联邦最高执政官手上的账单,但毕竟他们自己的上级已经批阅过一遍了,追究责任是肯定追究不到谢枕弦的头上,而且因为数量过多,如果一个个追究过去的话,联邦这个庞大的政.府机器绝对运转不起来。
所以只要闭眼整理核对数额就行了。
人家都把原始凭证贴过来了,他们说是几百万就是几百万!
军.事类的敏感内容完全没有就是了。
但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这和上司先生给我安排的工作量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即使是慢悠悠地处理,用时也不到一个小时。
“谢老师,不用那么麻烦,只是整理和处理一些文件而已,您可以继续工作,等我处理好喊你一声就好。”我呼出一口气,一个小时的时间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全版电子书的机会,有付出就有回报……
我本着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想法,从他的桌上的笔筒里拿了一支笔,谨慎道:“这是可以用的吗?应该不是消除笔之类的笔吧?”
谢枕弦重新打开了自己桌面上的机密文件,抬起妖冶的薄眼皮,听到我这句话的忍俊不禁,咳嗽了两声,憔悴却不掩美貌的病容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噗,当然不是。”
“如果我不想在加班了三天三夜后,还要重头批阅三天三夜的文件,给自己没事找事的话,我想我不会做在我的笔筒里放消除笔这样……
为难我的头发又为难我的肝脏和其他嗷嗷待哺等着我批阅重要文件的同事的事情。”他戴上眼镜,抿了一口办公桌上的保温杯。
随着淡淡的白汽融入空气中的是一股淡淡的又辛又苦的药味。
保温杯里泡的是苍术。
——我眼睛一亮,刷刷处理起手边分类整理后的非机密文件:“老师你很有幽默天赋啊,看来我们会聊的很来。”
——谢枕弦边处理着手上的所谓机密文件,边回答我:“我也常常觉得我身边缺乏拥有幽默天赋的同事,他们总是太较真了。”
正在思考谢枕弦到底是什么用意的我:“!”
这是橄榄枝还是试探?!是看上了我处理工作的能力所以丢来橄榄枝吗!
要真的是这样我可要咬上去了!
——倚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在执政官手下工作的可能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机会,虽然叶斐亚给我安排的工作换算一些,也相当于在军区里某个部门当上小小的主管了。
但在执政官手下工作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比得上的?!
更何况,第九军区内身兼多职的人又不在少数,不是说我到了他手下工作就要放弃手上辛辛苦苦得来的好工作高工资了。
只要能够承担得起,那么就算是同时身兼执政官执刑官审判官都没有问题!
……
可他还没有见过我处理工作的水平吧?
我看着手里的文件,机械性地计算、处理、填制表格,校准,我现在确实是在帮助他处理简单的基础性工作文件,但我才刚刚表现出一点自己整理文件的能力。
上司先生最开始也只是让我整理文件,我整理得比现在还要更快更好,但他并没有惊讶,直到我把处理好的文件放在他的面前时,他才开始表现出惊讶。
因为我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人处理工作的平均水准,我只能依靠我见过的离我最近的丈量尺寸来估算我的能力水平在这个世界的定位。
从我上司的反应来看,似乎整理文件只是基础能力。
也就是说,不是值得惊讶的本事。
那么就先当做试探。
“这边都整理并处理好了,谢老师,您需要检查一遍吗?另外,我在这些柜子里没有找到您说的那个插盘……?”思考间,我处理好了一个柜子的文件,按分类叠放整齐,用旁边零零散散放着的夹子夹成定装书般,合上最后一个弹开的柜子。
“那应该在旁边那个柜子里,能放在柜子里的都不是机密文件,可以随意翻看,不过……”谢枕弦擦了擦起了雾气的眼镜,看向光脑上的时间,似乎有些惊讶,“你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吗?竟然一个都没有漏掉吗,虽然我记得我设置的是随机弹开盲盒模式,但偶尔会有出故障弹不出的情况。”
我眨了眨眼,打开了另外一个柜子,回答道:“是的,处理完成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我在一张打印重复的废弃文件上进行了标注——可能是个粗心的下属不小心塞进去,但他打印得很规整,没有一张数据需要重新推理计算。”
至于在找到这张废纸之前我是怎么标注的,就不必多提了。
没有老板会好奇这种多余又耗费时间的事情。
“——那在那之前你是怎么标注的?”谢枕弦的疑问出乎我的意料,靠北,谢枕弦和其他老板真不一样,他好奇心比我想的要重很多。
但谢枕弦不是和傅镇斯差不多大吗,我记得他们是同期。
这么大岁数了好奇心还这么重啊!
我腹诽着处理文件,捏着文件的手不着痕迹地一颤,嘴上说道:“用我的头脑。”实际上我是写在手心里了,但手腕的伤口旧肉叠新肉,额头上的伤口进医疗舱很快就处理好了,新旧肉交叠的伤口医疗舱的作用就不大了,必须要做清创。
也就是要把交叠的新旧肉都割掉,然后进行手术上的缝合。
医疗舱只能提供最基础的治愈功能。
如果伤口里有石头,也会一起被愈合进血肉之中,要人为取出来,或许这就是医生这个职业至今还没有在这高科技发展飞速的现在被淘汰掉的原因。
医疗舱的功能里不包括手术,也杀不死新型病毒。
手腕的伤口被我藏在袖子里。
而我在最开始没有找到纸的时候,不想让已经在飞速思考的大脑再分出心思去记这些机械性的记忆点,于是偷了个懒,在手心画了个9*9的格子,搞定一个就划掉一个。
如果要展示给谢枕弦看的话,他就会看到我手上的伤口。
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时一同学真是不容小觑。”所幸谢枕弦相信了,眼中闪过一瞬欣赏的精芒,拿起笔在机密文件上很快地批阅着,“说起来,时一同学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这本电子书呢?”
我笑了,心跳如鼓,假如恋爱的感觉是这样的,我肯定已经遇到了自己最想娶的那个ta。
“谢老师你有所不知,我并不是机甲设计系的学生。”
“……竟然不是吗?这不应该啊。”谢枕弦诧异道。
在我展现出自己对机甲设计的兴趣后——为了一本新版电子书,能够帮他整理堆积了不知道多久了的文件——告诉他这个同样是机甲设计专业毕业的“学长”,我不是机甲设计系的。
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理活动该是怎么样的。
我耸了耸肩,“本来报考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报考的专业就变了。”谢枕弦的眼神闪烁着看着我,我赶在他开口之前,继续道,“但我已经想到转专业的办法了。”
“是竞赛?”谢枕弦微微一笑,低头抿了一口杯中泡着的药茶。
我:“所以我需要谢老师您……您的电子书。”
好险,差点图穷匕见了。
“时一同学今天帮了我很多忙啊。”谢枕弦放下保温杯,带着淡淡青黑的眼眨了眨,苍术的气味不算好闻,却也不难闻,不是信息素,“但我不会透题的,这样对其他竞赛生可不公平,毕竟每个参加竞赛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与梦想。”
嘿,你们聪明人真是八百个心眼子。
话说他这说话风格……
这既视感,好熟悉,到底是和谁像。
我微微瞪大了眼,装傻充愣很有一套:“所以我没有要谢老师您帮忙透题呀,我在用自己的努力换取您的电子书拷贝资格,这可是在图书馆里找不到的好东西,一定能帮我纠正很多错误的知识,”我叹了口气,“唉,您如果去过乌托邦军校的机甲设计区就知道了,我总是在两本不同的书里找到关于一个问题的不同答案,有时候真不知道到底谁是正确的谁又是对的。”
这是我把图书馆里所有能够借阅到的书全部看完之后的感想。
“学校的图书管理员可能觉得这两本都是对的,所以把两本都买了,想让我们自己去实验。”
我合上又一个书柜,打开了下一个书柜,整理,审批,一气呵成:
“但很不幸,我是下城区出生的,又不是机甲设计专业的,所以没有资金去试验。”
“幸好老师您纠正了我的错误观念,还给了我拷贝新书的机会。”
“……”谢枕弦看着对方专注审批文件的身影,站起身,拉开刚刚少女整理好了的书柜,每一叠都是按照分类整理的,而且还用上书夹,书夹上也标注了类别的名称,每一个都规规整整地写上了几年几月几日。
他拿起来翻看了两页,“虽然不能透题,不过我可以帮忙划一点重点。”
“别看我这样,我好歹是出了几年竞赛题目的人,那群老家伙想什么我可比谁都清楚。”谢枕弦放下文件,重新合上书柜的抽屉,“总不能让你把图书馆里的书全部看完,接着被两本书里两个矛盾的观念继续折磨吧?”
我张了张嘴:“真……真的吗!”
天上真掉馅饼了!!!
他伸了个懒腰,骨瘦嶙峋的手腕骨凸起,“一般有争议性的问题竞赛不会考,但我不可能直接告诉你要考哪一个段落,我只能帮你列一份书单,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些书里的知识都是正确的。”
谢枕弦回到桌前:“回头我加你好友发你,或者你上网搜我的邮箱联系我,呀,水没了。”
这就有点太刻意了。
“我帮您倒,您坐着别管。”但我精神百倍,把手上另外一个柜子里文件迅速处理完成,至此,我能够帮忙处理的非机密文件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忙不迭帮谢枕弦加了热水,“能帮忙列清单已经再感谢不过了。”
喉咙里的血腥差点就要重新滚上来了。
激动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抑制住咳血的欲.望。
这也是医疗舱没有办法完全治愈的。
“时一同学啊。”谢枕弦撑着下巴,半睁着眼,苍白而无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第九军区?”
这绝对算是在挖墙脚了!哇,能再搭上一条执政官的线也太赚了!!!
我正要回答,身后的开门声与我的声音一同响起:
“大概就这几天,执政官……”/“谢枕弦你工作处理好了没。”
这一回头,就是一辈子。
墨绿色的干练军装从我身后走出来的那刻,我感觉那股血腥味上涌得更厉害了。
“……”/“……”
傅镇斯嘴里的棒棒糖嘎嘣一下就被咬碎了。
草莓味的。
谢枕弦很不耐地看向嘴里还咬着一根棒棒糖的傅镇斯:“没有,我不是早就说了要等到下午才能全部处理完,你想我明天就死给你看你可以直说。”
我:“……”/傅镇斯:“……”
谢枕弦挑眉。
看上去好像下一秒真的会死给我们看的病容更不耐烦了,“出去,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傅镇斯默默退了出去。
我默默跟着退了出去。
傅镇斯见我走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让出正好让我走出去的位置。
我把手腕背过身,合上门。
别慌,我听到自己的脑子又在对我的身体发号施令了。
你早就和傅镇斯说过你是乌托邦军校的学生了。
他既然敢来乌托邦军校,那他就要做好自己会撞见我的准备,而且还是带着未婚夫撞见我的,时一,该尴尬的不是你,而是傅镇斯。
有什么比和未婚夫一块来乌托邦军校视察的时候撞到“出轨”对象更尴尬的事情?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另有其人。
……
隔音应该是很不错的,刚刚在谢枕弦的办公室里我就没有听到傅镇斯的脚步声,他也一定没有听到我们在谈论我什么时候回第九军区,谢枕弦现在应该也听不到门外的动静……
就在我们走到了另外一条走廊,还在并肩而行,我已经开始打算默默地继续遁走时,傅镇斯突然扯住了我的手臂。
不是手腕,是手臂。
我瞪大了眼。
而傅镇斯扯着我的手臂走到了一棵树下,苍绿的树荫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他冷着脸,把我扣好的袖子纽扣解开,我往后躲,但他拽得很紧,刚躲开两步,就又被扯了回来。
“搞什么……喂,这是怎么搞的?就几天没见……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傅镇斯嚼着咬碎了的糖,做成草莓口味的糖果的味道溢了出来,嘴里的糖果棍子上下跳动。
我眼睫扑朔,疯狂想着解释的理由,但最后蹦出来的除了:“傅镇斯,你,上将您是怎么发现我手腕上有伤的啊……?”
只有克制不住喷出来的血沫子。
溅到他领口了,几点血不显眼,但在墨绿色的军装上深了下来,傅镇斯抬了下眼皮,扯着我大马金刀地往树下一坐,“你听听自己这问的什么问题,血味这么重……嘶,也就谢枕弦那个每天浸泡在药味里的家伙闻不出来了。”
手腕上反复叠加的新旧肉看起来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
尤其是在校服袖子里被纽扣和袖口剐蹭,又有新鲜的血肉渗出。
但傅镇斯不仅敢看,还敢从自己胸口的口袋里取绷带。
他低垂着眼,连眼皮都是古铜色的,只有腰部往下才能看出他的本来肤色,十几载风吹日晒雨淋,被晒得像是刚刚挖煤回来的一样,贴着头皮的发茬和脸上贯穿了全脸的伤疤看起来很唬人。
但动作却很细。
我“哦”了一声,用另外一只袖子随便擦了擦嘴角:“所以原本没有注意到?”
他皱了皱眉,把我擦嘴角的那只手也一起禁锢在了手心。
“啧,你重点到底在哪里……?其实我本来是没有注意到的。”傅镇斯看着我手腕上的伤口,宽大的手握着我的手臂,一只手就能握住,还多了很多的空隙,与其说是握,不如说是捏住,“但你说你在自己的手心里乱画什么?脏死了,又是黑线又是黑勾,脏成这样,你当我瞎?”
不敢把我的手抬高,傅镇斯只能低下头。
把绷带一圈一圈缠了上去。
“别动,你以为我是你这吃了就跑的流氓?”
“……我不是留了纸条解释了吗。”
傅镇斯嘴里的糖棍子突然不跳了:“和你计较这些我真是嫌命太长。”
“你就是个定时炸弹。”傅镇斯咬着没有了糖果的糖果棍子,牙痒痒。
像是把那糖棍子当成我了。
他在我的手上绕了一圈,给我的脖子上也绕了一圈,“给你随便处理一下,回头自己找医生,还有你喉咙冒的那个血什么情况,别回头哑巴了连声救命都叫不出来……我都懒得管你。”
嘴上说着懒得管,那现在在管我的人是?
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金色,我顿时浑身僵硬,想要收手,但收了两次也没有收回来,从他的高大壮硕如熊般的体格就能看出,经过常年锻炼又需要扛木仓抗重炮的Alpha的力气一点也不小。
我头皮发麻,声音小小:“傅镇斯你快点放我走……!你未婚夫来了!”
私底下偷偷做,和当着未婚夫的面做,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虽然我是了当事人的授权——
但另一位当事人又不知道!!!
正面撞上了那就连假装看不到也做不到好吗,而且现在还不到叶斐亚可以直接甩花瓶砸脸的火候,撞了也能狡辩说只是在帮忙绑个绷带而已,只不过是姿势近了些。
……可这就是在侮辱叶斐亚!
那叶斐亚发泄情绪总不可能发泄到傅镇斯身上,肯定又要去我家砸花瓶了,但我现在又空不出手来去光脑上给人发一条信息说离这远点。
谁懂,两只手都被抓住了。
“嗤,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勾引我的时候怎么都没见你怕过。”傅镇斯扯着嘴角,往我前面挡了挡,硝烟味盖过了萦绕在鼻尖的淡淡的血腥味,“算了,我也不想和你纠缠。”
我不服气:“我这怎么是怕了,我这是在给你打掩护放哨。”小声嘀咕着,“和其他人有婚约的又不是我……抓着我手的人又不是我……”
他捏着我手臂的动作一顿,愣是笑了,“那我不怕,我抓你到他面前,告诉他,看到了没,这就是在勾引你未婚夫的那个炸弹。”
我眼泪汪汪:“……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快打好掩护,捏得我有点疼。”
傅镇斯松开了点动作,看向那抹金色出现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现在只要你别乱动乱说话,他就看不到你,满意了没?处理好伤口就放你走。”
“记得去找医生。”
***
找医生是没时间找的。
一点时间也没有。
***
我抓紧时间把谢枕弦给我的书单里的书全部买齐,这可不是一般的书,这是谢枕弦给的书单里的书,整整六十本,每本至少六七百页厚。
加了300星币加急费,那边才愿意在当天晚上给我配送。
但只能送到电梯下面。
我把书一趟一趟送到楼上,累都累得够呛,刚要翻开几页看看书里的内容,定好的日程闹钟就嗡嗡地响了起来,提醒我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不得不放下书,忍着一地狼藉没有打扫,翻过了阳台。
敲响隔壁的阳台。
“李见路——李见路!你对联邦信息储备中心了解多少,联邦信息储备中心你有进入的权限吗?有删改的权限吗?没有的话你有办法进去吗?”为了保护联邦所有人的隐私,联邦信息储备中心是不允许非工作人员进入的,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就连在星网上的记录也寥寥无几,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
但,我吃了上次的教训。
烧毁了相片又不代表没有留底,删除了光脑里的相册,又不代表不会留底备份,之前还答应得好好的说是不会威胁,转头就把刀送到了别人的手上,我的牙都要咬碎了。
到时候当面去找他,他当着我的面删掉光脑里的照片,就算是把光脑回归成出厂设置了也不安全,他想备份到其他设备里就能备份到其他设备里。
闻以序那个神经病,手上不可能只有一套相片,肯定留底备份了。
能坑我一次,就能坑我的第二次。
……
全联邦留档备份的数据,全部储存在联邦信息储备中心中,哪怕是本地的移动硬盘,也包括在联邦信息储备中心的范围内。
这是个没有隐私的时代。
只有删掉联邦信息储备中心里的图像,才是最安全的。
第88章
我做了两手准备。
***
李见路在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但并不多,他可能以为我是为了白天被绑架的事情来的,毕竟最后我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直到我开口,他才倏地睁大了眼。
瞳仁放大又缩小。
“联邦信息储备中心?”李见路张了张口,似乎想问我我问这个做什么,但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周游了一圈,就把原本要问的话咽了下去,“你很急吗?今晚就要?”
我郑重地点头:“今晚一定要。”
我不喜欢把能马上完成的事情拖到最后再解决,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就像是在赶场子一样,疯狂连轴转,我会有如今这个下场我自己本身的原因也要占一半。
但我不后悔。
今晚过去就是第二日的白天。
再拖下去,我就要去参加竞赛了,竞赛结束后就要重新回到第九军区,进入攻略傅镇斯计划的中期,这样就更没有时间了。
白天我安排了和闻以序见面。
所以在天亮之前,我需要把落在闻以序手中的把柄消灭干净,这样万一在见面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分寸激怒了闻以序,让他这个不稳定因素在怒急了想要把证据全部发出去,发到论坛上,来个鱼死网破时,有底气告诉他这样没用,他是在做无用功。
我从来都是避着神经病走的,生怕人一个不高兴就给我刀了。
完全没有和神经病交流的经验。
什么事情都要提前想好。
其余时间拿出来过一遍谢枕弦给我的书单。
至少要能把书背两遍才不算是辜负自己。
速战速决。
李见路拉开了呼啦啦吹着的窗帘,让我进来坐着说话,“樱桃酒还是柠檬气泡水?”他的手指在冰箱里的一众开了封但只喝了一两口的各种口味的营养液中略过,顿了顿,“你不会连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都没有吧。”
“柠檬气泡水吧。”我坐进了沙发,回答道,这里的装修和隔壁的我家没什么差别,应该是开发商统一定制的,“一个小时应该还是有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列一下计划,李见路,你对联邦信息储备中心了解多少?”
李见路拿了两个剔透的水晶杯,加了冰,倒了一杯柠檬气泡水在我面前,“列计划的话,快一点以你的头脑只需要一半的时间吧?”
见我没有摇头,李见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想你问问我为什么要在冰箱里放柠檬气泡水。好了,没这回事,我是想和你说一下白天的事情,已经调查明白了。”
“……为什么要在冰箱里放柠檬气泡水。”只是一两句话而已,顺着他,能加点好感就是划算的,也耽误不了几分钟,我又接着道,“我们可以边说白天的那件事边做计划。”
“时一,你知道联邦信息储备中心是三级戒备吗?”李见路看着我,笑得有点复杂苦涩。
我当然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被抓住了那就是无期徒刑起步。
会留一辈子案底,洗都洗不清的那种。
我点了点头。
既然风险这么大,李见路你还会愿意陪我一起吗?
——“我不太想见到樱桃酒了,但其实也不怎么喜欢柠檬气泡水,只是当时刚好看到了,就买了,买了之后发现冰箱里的位置只够放一排其他饮料了。”
李见路边说,边去拿笔,递给我,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好吧,今晚我就看在你帮忙消耗了柠檬汽水的份上舍命陪君子了,不就是联邦信息储备中心,被抓了就被抓了吧。”
她精神是紧绷着的。
像是一根弦。
我头也不抬地在早就准备好了的本子上画着线,先把要讨论的点画好,方便等下往里面填充其他别的内容:“那下次你喝完柠檬气泡水了我给你带点别的饮料,你喜欢喝什么饮料?可乐?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汽水?白天的事情调查出什么了?”
“嗯,那就可乐好了,记得啊,下次,来我家,帮我带一排,可乐。”李见路撕了一张纸,一字一顿道,我是从前往后做点,他从后往前做,有些岔岔:
“我那两个表弟智商肯定是遗传了陆恩他们家族的,我们家的基因才没有那么傻X……”
他吸了一口柠檬气泡水,酸得他的牙哆嗦,“是被撺掇的,他们和我、陆恩的关系一点也不近,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在两家的家族宴会上看过几眼,知道他们是我们的表弟,也知道他们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们家族的颜面,所以平时偶尔也会照顾一下。”
“但他们以为这样就算是受宠了,胆子大了,飘了,自作聪明想要来讨好我们,想要进入我们的眼中,不过,”李见路做完了他手上的那份,和我的拼在一块,“他们的做法错了。”
李见路:“李家不会要这样的不肖子孙,我家教可严了……”
我随口问:“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李见路:“脑子里的记忆被清空了,算重头再来吧。”
“要做一段时间的智障就是了,你不是没有同意我给你提出来的建议嘛,我就给他们留下了一点生路,”李见路随口道,“再严重一点可能要回炉重造了。”
只是欺辱了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小平民,而且对方没有追责,没有闹大,上层家族的长辈们觉得事情不太严重所以只是清洗干净了记忆。
说的轻松,变成智障可不是开玩笑的,重新教养过一遍的他们还是他们自己吗?
怎么样才算是严重?
闯联邦信息储备中心,是会上新闻影响李家的形象的……
“那你今晚还和我一块去?”我写着手里的东西,思考着下意识道。
话说出口了,李见路似乎也愣了一下。
李见路:“……”
我:“……”
李见路:“……”
靠北,我怎么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我们面面相觑。
还是李见路打破了这份的沉默:“不被抓到不就好了嘛,我们这两颗聪明脑袋加在一块会被抓住才有鬼了!”
“你不会觉得我们会被抓住吧?”“肯定不会啊,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做计划,做计划。”
李见路打了个哈欠,拿起旁边的提神醒脑剂往自己的手腕上打了一针,“反正,你以后不用担心会再被我、陆恩相关的这一体系绑架了,我们是朋友嘛。”
“……还有,对不起。”李见路深紫罗兰色的眼眸看着我,没有开灯,只有月亮,少年气的娃娃脸低下了脑袋,“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道歉。”
我:“……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啊。”
朋友会做到你这种程度?
算了,先装傻。
***
第一重准备就是李见路。
李见路拥有排名第四的世家位,家世显赫自不用提,最重要的是,从他目前的表现看起来,十分有利用的重量。
即使被抓进去了,他们家族也不可能真的放着他不管。
他又不是那闻所未闻的支系,而是李家向官方承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倾全族之力尽力培养。
与第一、第三家族的子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李见路对西尔万可能没有感情,但对陆恩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这是连我都能感觉出来的,陆恩也不会看着未来对家族最有帮助的好友在监狱中沉浮。
——假如李见路当时在他们的表弟面前为陆恩辩解的话是正确的。
陆恩对我有感情,但不够多,也就是沉没成本不够多。
他还没有对我付出足够多的沉没成本。
这我需要通过其他方法进行加码,另外的试探,已经加入头脑内的日程安排了,会在明天与闻以序见面的时候一起解决。
但我不能确定李见路到底愿意为我做到哪一步。
***
——今晚干脆就一起把李见路的底线探一探,在处理干净联邦信息储备中心里的黑历史的同时把另外一件事一起完成了,也不耽误。
***
因为不确定,所以需要另一方面的准备。
第二重准备是以完成任务为要求向叶斐亚要求保护,为了防止出现意料之外的危机,比如紧急情况下要逃跑,或者试探之后李见路并没有我预算的那样靠谱,对我的感情也不够深,他本质上是和陆恩一类的利益至上的人,这个时候,就需要以此作为候补的预备方案。
叶斐亚告诉我,可以为我提供的帮助是实时剪辑监控。
以及两个与李见路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克隆人。
***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联邦储备中心地图.pdf]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自己背熟]
——[叶真顶头上司老板:如果让我发现你真的无可救药了,我会放弃你。]
我抬眼看了眼天边挂着的月亮,点击[接收],在准备行囊时,回以,[星际第一一往情深:知道了知道了,好的,再见老板。]
心不在焉的语音,好像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叶斐亚已经知道她听进去了,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在气他。
叶斐亚熄灭光脑的虚拟屏,调出了联邦信息储备中心的监控。
“盯着看。”叶斐亚站起身,拿起手边的水杯,抿了一口,微微皱眉,苦的,“行动开始后通知我,我累了。”
[好的,将会在有异常状况的情况下通知您。]闪烁着蓝光的机器人如此道。
***
李见路对联邦储备中心的知识比我想得要多得多,我们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整理出了一份完整的计划。
从理论上来看,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直到成功删除数据之前。
***
警报的鸣笛响彻了整个信息储备中心。
***
天杀的!你们资本都是老阴*,在成功删除数据之前,整个联邦储备中心都表现得十分无害,照着地图走甚至遇不上警卫队。
但一旦触发了警报装置,联邦信息储备中心就变成了密不透风的蜘蛛网。
联邦信息储备中心是一台精密的机器,现如今一台功能强大的计算机已经小到可以被浓缩成一枚几微米的芯片了,但联邦信息储备中心之中储存了整片联邦管辖下的星海中的信息。
上千年来的信息都堆砌在一个个巨型的赛博方块之中,闪烁着蓝紫色的光。
就像是一个个会亮光的集装箱。
按照一定的组合排序,需要查找信息可以根据编号找到相应的集装箱,然后进入,查找,但不被允许删除,信息也是资产。
假如说帝国掌握的资产是金钱,联盟掌握的资产是人类本身的意志集中,教会掌握的资产是神明,与真心的信仰,那么联邦掌握的资产就是信息。
整合信息的资产。
所有信息都不被允许删除,即使删除也不过是被允许在一个设备内删除。
原本的信息就保存在联邦信息储备中心之内。
只是这个机器过于庞大,在不断地增加的行为中,占地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怖的面积,内里腐败的联邦根本无法完全管控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巡逻的机器年久失修,有三分之一无法启动,援助的机器姗姗来迟。
没有多少人会有这个胆子敢来删除联邦信息储备中心的信息,所以才会被人找到了漏洞。
……
无数光线投下,机械与大部队赶来,封锁全场。
不断搜寻着漏网之鱼。
***
这里的路我烂熟于心,靠着默写下来的路线图,我带着李见路左转右转,这转那转,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流浪猫狗会钻进来的小洞。
只要经过一个洞,就能走上一条不为人所知的小路,进入下城区,叶斐亚给的两个克隆人派上了不少用场,吸引了一部分注意。
走上那条小路,就没有人能找得到我和李见路了。
这是叶斐亚给我的那张地图上额外标注的,家族真正的掌权人手里掌握的信息比预备继承人要多太多了。
但这只够通过一个人。
“滴滴滴——”
身后的追光灯即将照到我们的身上,我还来不及意思意思——毕竟我根本不可能把这个唯一的逃生机会让出去!拜托,李见路进去还有人能捞他。
我不行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是会留案底的大事。
该怂的时候就应该怂。
我是真的害怕了,我一开始甚至都不敢想被发现的可能性。
因为一想这件事就不用做了。
我双腿发力,做好了准备和李见路去抢第一个钻出去的时机。
必须得是我!对不起了李见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黑点,第九军区转正的话可是需要提供一份最基础的清白简历的,我知道我知道,李见路要是被抓了的话那个黑点也很难洗干净,保不准得要被洗脑,但说不定呢?说不定他们李家就有办法洗清……
李见路就一把把我推进了小洞里:“快走!你白天受伤还没恢复,我比你更有机会苟下去,我找机会转一圈回来再出去!”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肾上腺素加速了我的心跳,心跳一直在咚咚咚咚,脉搏也是,手腕和脖子上的绷带也都被汗水沾湿了:“**可是脑子里有地图的是我又不是你——”
“走!”他又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回过头就连李见路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我草,跑这么快?!
你又跑不出去跑这么快???
风使劲地吹着我的耳鼓膜,我的腿已经跟着趋利避害的本能跑了出去,直到进入下城区的入口,闻到了属于下城区门口的垃圾桶的恶臭味,胸肺功能才跟着缺了氧的头脑反应了过来,我把李见路丢在了联邦信息储备中心。
如果我不管他的话,他一定会被抓住。
我是想试探他能为我做到哪一步。
可是我真**没有想过他会做到这一步,他疯了吧,脑子被驴踢了吧,还是进水了,被炮打了,不是他自己说再严重点就要回炉重造了吗。
……平心而论。
李见路没有对不起过我,谁我都能骂上两句,但李见路这人做朋友我居然是真的没话说。
[li见见:是我拉着你问你浪费的几分钟的]
[li见见:忘记提醒你删掉数据会导致警报声跟着一块响起,计划原本应该会更完善,我们也不至于最后这么惨啦]
[li见见:对不起,我是在为这个道歉]
[li见见:附.死角夜景一张]
[li见见:其实联邦信息储备中心的风景挺好看的,非要占这么大的位置就为了建这个信息储备中心,浪费了这么好的风景,真够奢侈的。]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赏风景?!你有病吧李见路!]
以机器巡检的速度,那里只够他待上几分钟,他就需要重新寻找新的藏身之处,他在利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和我发消息,但只要等天光亮起,李见路就将无处遁形。
[li见见:月亮好看。]
光脑的屏幕是虚拟的,半透明的,他拍来的月亮和我这儿的月亮重叠在了一起,正好今晚是一个少云的好天气,一片云都看不见,只能看到深蓝色的夜空,如同幽深的海洋,却又带了点深紫,就是李见路的眼睛颜色,头发颜色,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的颜色,明明平时是带着浅意的紫罗兰。
仿佛我们正身处在同一个地方。
月亮已经高悬,天边的鱼肚渐渐泛起一点红霞。
而现在距离天亮,只剩下……
我看向光脑弹出的虚拟屏幕左上角。
不到一个小时。
路上要浪费起码二十分钟。
按理来说,我现在不需要陆恩那条线了,即使李见路今天没有做出这件事……在明天试探结束后,应该会彻底丢弃陆恩这条线,我与西尔万更没有修复关系的可能性,李见路和他们两个的关系都好,所以我为了以防万一不应该再和李见路有所交集。
第九军区建在苍白天空城之中,我还会转专业,不再需要校队这个由头,而且李见路失忆之后肯定需要不少时间重新学习,记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见到李见路。
之后我也不需要再和李见路有所交集了。
所以,我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开开心心地庆祝一场,不用再操心该怎么让李见路离我远点了。
因为他没有机会再以朋友之名再在我面前刷存在感了。
洗脑是最基本的,也是最有可能的。
李见路不会再有和我相关记忆,而我如果是为了他好,最好是避开他走,想要补偿的话,以后功成名就了再补偿比较好,他最好不要再和我这种下城出生的烂人有任何关系了。
因为下城区出来的、薄情寡义如我一样的人,真的会把一个人的利用价值榨干。
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位小姐,需要手帕吗?”一个混混模样的青年带着身后一群穿得乱七八糟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搓着手看我,拿出了一张脏兮兮的手帕放在我的面前,上面沾着的东西我都不想多看一眼。
这在下城区是很常见的事情,混混们随身带着手帕,看到喜欢的就塞,不接受的话就会他们一直骚扰。
我和这几个混混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下城区就是这么肮脏,很多地方比今天看到的手帕还要肮脏,所以我要冷酷无情地踩着所有人爬上去,要狠下心肠,只有狠下心肠才能一直一直往上爬。
爬到顶峰。
爬到永远不会沦落到这种可怜的境地的位置。
永远。
“不用。”我冷冷道。
几个我平时甚至都懒得给眼神的混子插着裤腰盯着我,看得我浑身难受,如果不是跑得没有力气,我现在就想上去狠狠干上一架,泄泄火气,“可是你一直在哭诶,真的不要我们安慰你吗?来吧来吧,我们会好好安慰你的。”
去你*的,我需要你们安慰?!我开心还来不及。
但为什么眼睛一直在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眼泪挂在睫毛上,掉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银链子,和李见路送我的那条项链似的。
我靠,眼泪刺得眼珠子好疼。
***
[——滴答,滴答,特殊提醒。]
叶斐亚扶着阵痛的头,看向机器投影出的监控,监控在不断地识别,并自动剪辑,防止联邦官方的人发现端倪,真正的监控只会被1:1传输至他的手中。
里面只有一个,李家眼熟的小辈,叫什么……
李见路?
他了解过她在乌托邦军校的人际关系,也知道李见路是她交的朋友,叶斐亚拧开一瓶白瓶药,咬着苦涩的药片,将监控倒退。
以X7的速度回放着。
看到了整个过程,叶斐亚嗤笑了一声,他就知道她是个怂货,自私自利到了极致,连愿意陪她闯联邦信息储备中心的朋友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
那次也不过是迫于形势,才愿意为他做最基础的救护。
她的那位[朋友]腿都瘸了,被发现大概就这么十几二三十分钟的事情,叶斐亚打算为了她的这位[朋友]再看十几分钟。
能坚持到天亮就是奇迹,将无力自保腿瘸了的朋友丢下。
最基础的底线都不存在了……
曾经为此而略感动容的自己实在愚蠢。
他将监控重新恢复到直播形势,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嘴里的药片,看向镜头。
镜头并不能看到全局。
如果能够看到全局的话,他们早就该暴露了。
……突然,叶斐亚微微一愣。
第89章
腿上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李见路嘶了一声,懒洋洋地用牙齿撕咬下衣服下摆,扯出布条随意包扎了小腿上的伤口,看起来很不妙的伤口,又焦又烂还在流血。
这是巡逻的机器人射出的激光所导致的。
真是残酷又冰冷的机器。
幸好他反应及时。
否则现在就不是腿瘸不瘸的问题了,而是他会不会没等到天亮就死在联邦信息储备中心的问题了,说实话,他真不想这么快就死了。
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去做。
他还没喝到她答应给自己买的可乐,也没有等到上场的机会,甚至连自己的感情都还没有告诉她,更不用说原本设想的,等她累了,成为她的避风港的计划,到死都只是她的朋友。
哎,陆恩那家伙配和她在一起吗,越想越烦。
至于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拖着一条差不多废了的断腿,即使现在不被抓住,等到天亮也会被抓住,却依然在不断地挣扎,如蝼蚁面对巨人一般,无力地挣扎。
月亮影子越来越淡。
李见路抬头望月,藏在阴影之中,身后是冰冷的信息储备方块,耳边是“滴嘟滴嘟——”的警笛声,他剧烈地喘着气,困得想要直接躺下了睡觉,看来是提神药剂的药效过了,他心想。
可能就是想多看一眼月亮吧,真希望还能喝上一口冰凉的汽水。
柠檬气泡水就算了,太酸了。
他也是真的不想喝樱桃酒了。
樱桃酒总是让他忍不住想到在酒吧见到她的那次……
其实,还能再喝上一口冰饮料的话,柠檬汽水也行,柠檬汽水是在逛超市的时候阴差阳错想到她买的,总觉得那个时候喉咙就开始酸得冒泡了,但他那时候不愿意承认。
就是,真的很酸。
现在想到陆恩,想到以后无法参与的一切,他又要酸得冒泡了,咕噜噜的那种。
只要不是樱桃酒就好。
“李见路——!你**的怎么躲在这里!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找都找不到!”一道声音骤然划破机器的警告鸣笛声,气喘吁吁地抓住了他的手。
完了,李见路听着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心想,这下是真的完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拽着他就要跑,他愣愣地跟着走了两步,她才意识到他的腿瘸了。
两人双双愣住。
***
cao,天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在脑子里过了多少遍计划才敢来救人,照我的计划走,是绝对可以冲出包围的……但是,他**的怎么还**的有**的腿伤啊!早知道他有腿伤我肯定不会来的不会来的不会来的。
我只是不想半夜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起是自己害死了他。
害怕自己功德太低下辈子又得投胎到这个世界。
……
好吧我承认,主要还是我的眼泪止不住,我特怕自己哭瞎了,我这人比较自私自利,就算人付出了这么多救我一命,我也只是想让自己开心点,我是为了我自己来的。
关键是我自己开不开心,关键是我自己。
***
灯光即将扫视至他的藏身之地。
来不及多想,她托住了他的后脑勺,用身体护住了他,带着他滚进了下一个藏身之地。
血液沾湿了她的衣袖。
“我腿被激光射到了,你回来干嘛……嘶。”腿上的疼痛后知后觉传来,李见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但她根本没有给他多嘴的机会,忙着手上的事情,“别说话,别睡,求你了李见路,你不要睡好不好……你想死我还想活。”
李见路扯着嘴角,“你不想死还回来啊,真够朋友的。”
“带一具尸体出去比带一具活人出去要麻烦多了。”她皱着眉,没有回答他,嘟嘟哝哝。
……那也改变不了你回来救我的事实啊,李见路有点想笑,但还是听话地没有再说话。
她扯下脖子最外层没有汗沾湿的绷带。
把他随便绑得乱七八糟的布料换成了自己身上的绷带。
随后用他的外套捆住他和自己。
***
“李见路你怎么能这么重啊!”我惨叫着带着人又滚又爬,闪开了一道又一道激光,好几次我感觉那激光就是擦着我的脖子那么过去了,不来了不来了不来了,下次绝对不来了。
虽然嘴上天天说着想要重新变成尸体,但是——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
手火辣辣的疼。
计划里真的完全没有李见路腿伤要我带着跑这么一出,也没时间给我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
太**出***的出乎我的意料了。
老天,我恨死天龙人了,我恨死这个世界了。
效率比预期中要低的多。
天空越来越亮,月亮越来越模糊,月亮很快就要变成太阳了。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
联邦信息储备中心的地板不是人走的,物理意义上的,上层人相信,只有机器才能管理好机器的一切,相比外面适合走路的地面,这里的地面只适合机器人光滑的轮子滑动。
纵横连接处是一条条冰冷的金属轨道。
鞋底踩上去,能够感觉到比山路更难走的崎岖。
还需要小心不被这些跪倒绊倒。
最关键的是,这里还没有山路的隐蔽性,山上至少有树木毒蛇动物能够迷惑敌人,来挡住一些攻势,这里从上往下俯瞰,除了信息集装箱方块的阴影外,竟没有一丝遮蔽。
比我一开始逃跑的阶段不同了,现在机器巡检的密度都不一样了。
无数的灯光接二连三交叉着呼啸而过,难怪李见路的腿会伤成现在这样。
但,“只要进行周密的计算,就能在天亮之前走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我向身后人威胁道。
“我回来一趟不想无功而返,朋友。”我扭过头,严肃地拍了拍李见路的脑袋,他的脑袋又卷又蓬,紫罗兰色特别漂亮,娃娃脸上的两只眼也亮得惊人,“你身上也已经留下了我的DNA,你被抓住了我被抓住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真他*的不想死。
李见路抱住了我的脖子:“别担心,我其实特别惜命。”
活人的热度代替了冰冷的金属。
——“尤其是刚才,你现在想我去死都不可能。”
***
逃出去的样子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狼狈。
真的差点死了。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
我带着腿一瘸一拐还要左看看右瞧瞧的李见路走进下城区,把人安置了一家便利店门口的座椅上——赶走了上面睡觉的流浪混混——
李见路他是伤了腿又不是伤了脑子,再不济他不是有光脑吗。
“我进便利店里买点东西,你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我挥了挥手。李见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口袋里有零钱吗,我记得下城区都是要用实体货币交易的,我带了一点,给你。”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几十枚星币要递给我。
我没动。
“李见路,你对我误解到底有多深啊,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纯粹的我了?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很笨,很蠢,你觉得我会在明知道要逃到下城区了的情况下不会在自己的兜里塞实体货币吗?”
有时候真的怀疑他们上城人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要提前把胚胎放进一个一模一样的磨具里,这样出来的成品至少都会有一个共同之处。
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做的是对其他人好的事情。
我很讨厌他们这样。
因为我从来不会做对他人好的事情,我只做对自己好的事情。
如果,李见路不推我一把,我是可以自己跑出去的,但是他非要推我一把,放弃了和我竞争,所以才搞得我不上不下很难做人。
这就像是我明明可以靠自己得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分数。
但我有个好学生朋友觉得我不行。
所以在考试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塞纸团帮我作弊。
结果怎么着,这个纸团被巡逻的监考老师发现了。
我们两个人一块被扫地出教室罚站去了。
李见路对此的回应是:“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谨慎性,因为我对下城区的物价不够了解,但我忘了你出生自下城区,又这么聪明,肯定早有准备。”
他道歉得太过游刃有余和果断了。
像是一条油光水滑的狐狸,一点马脚都不让人抓住,偏偏目的是为了讨好我,不想我生气。
搞得我有气也只能憋回去。
这里的便利店老板我几乎都认识。
我皱着脸走进了便利店,无视了老板的其他推销,留下一句等会儿结账,就在门口坐着,都是熟人,跑不了,拿了药膏,又拿了两瓶可乐,冰凉的触感让我的头脑越发清醒。
塑料瓶子的瓶身上氤氲着雾气。
摸起来黏糊糊的潮湿。
***
她走出便利店,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最显眼的是两瓶透明玻璃质地的可乐,下城区和上城区的发展完全是两个极端。
当上城区已经开上了悬浮汽车时,下城区的孩子还在梦想一辆二手自行车。
食品医疗方面更不必赘述。
可乐雪碧这些在上城区已经被淘汰掉了的不健康饮料在下城区都能找到。
而上城区却需要费一番心思。
为了融入赛博方块的环境中,她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背心,裤子是黑色的,袖摆上是血。
脖子上和手臂胳膊上绑的绷带外面也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是刚才在滑动之间刮破的。
她又很瘦,肩膀很单薄。
脸在背对着便利店劣质的白色灯光下,看起来更白了。
李见路看着这幅画面,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
我出来的时候,看到李见路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原来的位置,几个混混对李见路身下的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却不敢造次。
他紫罗兰的头发边缘被染上了一层白光。
这光是劣质的,因为老板是个抠门的人,买的是最便宜的小破灯泡。
但落在他的身上却奢贵了起来。
他完全不该在这里。
在这种地方。
我在发愁该穿什么衣服——总不能穿迷彩服——的时候,李见路从自己的衣柜里挑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一套穿在我身上,一套穿在他身上。
深蓝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
只是我身上这套还算完好,他的裤子和衣服早就裂开了。
白色的内搭被掐进了裤腰,衬得李见路腰很细。
他是少年的体格,和陆恩不一样,李见路的身上没有很明显的肌肉,虽然个子和陆恩相差不大,但顶着一张娃娃脸和陆恩站在一起之前,总给人一种他比陆恩矮的错觉。
也只有贴近了才能看到,他身上覆盖着的是薄薄的肌肉。
白光同样临摹了一遍他的轮廓。
细腻的,精致的,懒洋洋的,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有什么是他放在心上的?
我放了很多东西在自己的心上,但李见路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
***
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一瓶可乐,她低下去拆药膏,“这只是隔绝病菌,防止你的伤口更严重……等下感染了你就得换一条腿了。”
“我还以为你会买酒。”李见路想起她来自己酒吧时点的是白兰地。
她摆了摆手,举起手里的可乐,长睫毛遮盖下一片阴影:
“我不喜欢喝酒。”
不喜欢,那上次在酒吧……?
“时一。”李见路接过药膏,在自己的另外一条腿上也抹了抹,等人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人开了可乐喝了一口,这才打开自己那一瓶,“谢谢你回来救我啊,朋友。”
……朋友这个词真是,越说越顺了。
冰凉的汽水顺着喉咙下肚。
***
“毕竟你是我的朋友,真的把你抛下的事情我做不到,而且你本来有可以逃走的机会,是你把机会让给了我。”我凄凄惨惨戚戚地笑了起来,“我真的做不到,把你丢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假话,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这么对我自己说。
李见路如果被抓了……
不考虑主观因素,李见路供出我了,即使李见路不想供出我,万一他们李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黑科技,让他把我供出来了怎么办。
李家难道不会去追查这次联邦信息储备中心发生的事情吗?
更关键的是我也不能确定李见路是不是真的会被洗脑或者回炉重造。
我只是想。
万一他活下来了,万一他想起来了,记忆又不等于感情,那我不就更完蛋了吗,相比之下,还是拥有记忆的更可控的他本人更好掌控。
救人回来显然更有性价比。
而且我已经有了第一次从联邦信息储备中心逃走的经验。
我相信我可以全身而退。
不过,我咕噜咕噜将可乐一饮而尽,“你以后别总是对朋友太掏心掏肺了,万一朋友背刺你了怎么办——”这个世界的可乐和上辈子喝的可O可乐区别不大。
“我相信我交朋友的眼光。”李见路放松了下来,眼眸缱绻,紫罗兰的光泽迷蒙在下城区的灯光之中,大大的卧蚕随着他眯起的弧度而越发显眼,仿佛在跟着笑,“你看,我这不就赌对了吗。”
这人脑子果然是被炮打过:)
我认真道:“你还是少和我牵连吧,你不觉得自己金贵身子和下城区格格不入吗?今天我能坑你一次,以后就会有第一次第二次,换我我都想揍我一顿。”
李见路懒洋洋地笑着:“我又不是什么人中龙凤,我就一成天偷懒这不想干那不想干,被爷爷指着脑袋骂是整个家族耻辱的废物懒蛋,怎么不能在下城区混混了?”
“而且。”他继续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怎么了,多正常啊,干嘛揍你,我不愿意来你难道还能绑我过来,说白了就几个字,我自愿的。”
——你家废物能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
我:“下城区的空气特别难闻。”
和他纠缠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快刀斩乱麻,有一瞬间我都想跪下来求他这个尊贵的天龙人放过我这个努力挣扎求生的底层烂人了,但我又一次险而又险地克制住了想要跪地唱《征服》的冲动。
他们天龙人的光芒太闪,太耀眼了。
我真的承受不了一点,好想离开,好想把自己埋在土里。
李见路:“是挺难闻的,但闻习惯了就也还好。”
我:“李见路!!!”
李见路:“怎么了?你吼得好大声,其实我没伤到耳朵,我听得见。”
我:“……”
我没辙了。
我:“……李见路,我想再买一瓶可乐。”
把手中的空了的可乐瓶子摇了摇给他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李见路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看了垃圾桶里的可乐瓶好几眼,有种好像自己被丢进了垃圾桶一样的错觉。
我起身重新走进便利店。
不得不说,他挑朋友的眼光真的很烂。
***
便利店里的光更白,白得更惨烈,就像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样,这把刀子是肯定要插的,从李见路平时理智又游刃有余的样子和今天的不理智行为可以分析出,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和陆恩有关。
作为陆恩的发小,李见路少不了被牵连,还有西尔万的事情,他能为我得罪贝内特家和斯图尔克家两大排名前列的家族?谁?李家?
想到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我就烦得要死。
受不了了。
怎么这么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做完一件又来一件,要不要人活了!我尖叫着找到老板:“老板,我是替人跑腿的,但我的顶头上司不给我钱……”
我藏起刚刚从李见路身上摸到的星币,小心得藏得更深了一些。
这间便利店的老板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马上把手上的笔一放下:“什么?!”
“你顶头上司在哪。”便利店老板撸起袖子,“别怕,我喊上我兄弟几个一块要钱去。”
“在店外头的椅子上坐着呢……”我怯怯道。
***
李见路看着面前包围了自己的几个人,皱起了眉,灯光照得紫罗兰的颜色深沉而晦暗,有些不耐地去摸自己口袋里的星币,“早说嘛,哥几个原来只是要星币啊,多少星币啊我现在付——”
他的脸色倏地一变。
冷冷看向眼前的人。
意识到自己口袋里的星币不翼而飞,李见路几步迈入眼前的便利店,在里面四处张望着什么,“嘿!你不是说要付钱吗!这是在干什么?!快!兄弟们跟上!”那便利店老板还以为李见路是要砸店,紧张得不得了,招呼着身后的兄弟们小心翼翼地包围住他。
寻找着合适时机打算将人扑倒在地。
手腕上的光脑弹出只有李见路自己看得到的聊天窗口。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李见路,你以后都别和我有牵连了。]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今天晚上你救了我一命,但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你救我,所以我才回来救你,因为不想欠死A同的人情,就当扯平了。]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没错,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我了^^]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Alpha怎么可以喜欢Alpha???我真不理解,但我也不需要理解,因为我不喜欢Alpha,我不喜欢Alpha,我不喜欢你。]
[星际第一一往情深:很恶心啊,死A同,离我远一点!]
消息不间断地发了出来,李见路一目三行,咬紧牙关迅速回复。
[li见见:你知道了?](已撤回)
[li见见:时一,我只是还没有整理好思绪](已撤回)
[li见见: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你的,我知道](已撤回)
[li见见:你在开什么星际玩笑,朋友,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
[您发出的消息已被拒收]
两个红色感叹号重重砸了过来。
李见路瞪大了眼睛,顾不上什么买账不买账,他只想连接最近的监控。
但身后准备已久的混混们一拥而上,压得他的手根本无法触碰到光脑。
混混们似乎说了什么,但李见路听不见,只能听到耳畔嗡嗡的耳鸣声。
从极度欢喜转变到极度悲苦,原来只需要短短十几分钟就可以做到了,不,甚至不用十几分钟,时间的刻度在他这里变得过于绵长,实际上,全程不到十分钟。
甚至在这群混混找来之前,李见路都没有意识到她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进入便利店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有做错什么事情吗?还是说错了什么话,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
答案是,他不知道。
再努力思考一下……
“砰——”的一声,塑料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是他手中还没有喝完的可乐瓶子脱手掉落在地,又沉又闷,和胸口的心脏一同下坠,冰凉的甜味汽水倾泻了一地,蔓延到了他的袖口,深蓝色的外套袖子泅湿了一大片,紧紧贴着手臂的肌肤。
黏腻,又刺得手臂上的伤口丝丝密密地疼。
腿上的伤口也在一众混混的重压之下,终于不堪重负,迎来了更细密的疼。
……膏药白抹了,和地板这么一亲密接触,肯定得感染了。
她只是想要拖延他一段时间,让他没有办法及时找到他。
李见路看着眼前的可乐瓶,生出了一种莫大的悲哀。
哀默大于心死。
胸口的心跳跳得越来越快。
第90章
从下城区走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短短的几个交错来回,就耗费了大几个小时。
我看着光脑上发出的信息和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七点,九点到十点之间有课,之后就到午休时间了。
赶到学校的时候时间是八点整,借了医务老师的医务室,把身上的绷带换下。
换上校服,我看着换下来的外衣外裤思考了一会儿。
这是李见路给我的衣服裤子。
李见路这条线我放弃了就不会要了,我已经成功说服自己了,他可是有随时被回炉重造的风险,再怎么想都不是个合适的长期关系。
“——不许在我的医务室里点火!”“我没有!我就想一想!”我的眼下微微青黑,熬夜熬的,看起来风吹一下就散了,医务老师犹豫了两下,问我:“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
我打了个哈欠:“不会波及到老师你身上就是了。”
想了下,本着利益互换的原则,我给这位医务老师带来了一些校内的报纸,总是在医务室里躺板板,一来二去想不熟都难,发展到现在我都已经比他本人都要了解他了。
乌托邦日报,他很关注这些。
如果不是我没有权限进入乌托邦军校的论坛,我都想直接用学校的打印机打印整理一份论坛内容给他了,保证不比乌托邦日报的内容差劲。
“谢枕弦……他来乌托邦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次比起其他什么八卦的内容,医务老师竟然更关注这个,他憔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和平日里的麻木不同的表情。
似乎带着,淡淡的被岁月磨损过的惊惧。
马上我就要去谢枕弦手下干活了,谢枕弦和傅镇斯之间的关系我没摸透。
从军十五载,十五年说长,和当今上城人的平均寿命比起来那可太短了,但说短,这十五年间的相关报道不说一万,也有几千。
信息检索能力再强,要提炼十五年的内容也需要时间。
更不用说军.事本身已经算是机密内容了。
能多了解就多了解,我叠好了带来了的衣服,整理好了脖子和手臂上的绷带,打听道,“老师你和谢老师认识吗?”
“认识,不熟。”他瞥了报纸上的谢枕弦一眼,就不再看了,手指间捏着一根烟,作势要点。
我捏住了未曾点燃的烟头,谄媚道:“老师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啊?”
他从我手上扯出烟头,边往门口走,边点烟,神情充满了成年人的沧桑和世故,深深告诫道:
“不想变成Omega的话,就离他远点。”
我:“……”
我:“。”
我:“!!!”
***
谢枕弦的毕业院校不好找,感谢医务老师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思路。
——我不了解谢枕弦,可我了解医务老师啊!
***
医务老师的职业经历必须得是透明的。
在网上稍微一搜就能搜干净,包括毕业院校,从前就读的是什么专业,完成过什么课题,更重要的是,虽然谢枕弦看着年轻,但实际年龄和医务老师并没有差多少。
只不过医务老师不乐意打扮。
谢枕弦哪怕病骨支离,风华依旧不减。
上午的课是在班级里上的,我的课桌上堆积了大叠没有完成的作业,这些当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是全班的,那日了狗的班主任指望我用一节课就把这段时间落下的作业补完,他好上交,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没想到吧!我要转专业了!拜拜了您嘞!
不过表面上还是得做做面子工程。
我把作业摆在两侧,挡住了来自讲台前的科任老师的审视的目光,又挡住了闻以序灼热得仿佛能透过堆叠的作业的目光。
手指翻飞,翻找着医务老师的履历。
[W:一一,你最近都去哪里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路边的小石子我也翻了,路边的草丛我也翻了,学校的每一棵树我都爬了……]
[W:但我就是看不见你,找不到你,找不到一一]
我习以为常地把闻以序的发疯信息往上滑,滑入99+的深渊,继续查找着自己想要的讯息,我的消息列表里已经攒满了可怕的645条未读消息,全是闻以序发来的。
有时候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一连串的99+小红点,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心又慌又乱地哆嗦了着打开光脑,结果打开一看。
——全是一个人发来的!!!
他有这个毅力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缠上我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这样的人不在联邦精神病院里而是什么都不用努力就能和我坐在同一所军校同一间教室里-
[关键词搜索结果如下]
[您所搜索的人物,谢枕弦,毕业于帝国军校机甲设计系——]
[W:一一,一一,一一……]
我又划掉一条闻以序的信息,把什么什么在路灯下也找不到我的乱七八糟的消息抛之脑后,指尖在光脑的虚拟屏幕上停顿了一瞬。
现在查找的是医务老师的毕业院校和时间。
……
[毕业院校:帝国军校],[毕业时间:星历4010年][毕业专业:Omega心理健康教育/性别催化药剂学]。
十五年,正好是,十五年前。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为什么谢枕弦明明是机甲设计专业的,却和兼修两门都与机甲设计专业八辈子打不着一条边的专业的医务老师这样熟悉?
***
接下来就得着手解决闻以序的问题了。
这个问题很大!但非必要我也不想弄得鱼死网破全校皆知,傅镇斯现在可是确定了我就是乌托邦军校的学生,如果我闹得太大了,他也会知道。
不利于我接下来对傅镇斯的计划安排。
但关于闻以序的计划安排也让我十分头疼,面无表情又一次翻过[W:一一,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以后我都交白卷,让老师想给我加分都加不了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做了][W:一一,一一,一一,我能不能把那些缠着你的人都杀了,他们真的好讨厌,我真的不喜欢他们][W:我好喜欢一一,真的好喜欢,一一不理我,我更喜欢了][W: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W:一一,怎么能这么好看,这么可爱。]
死死地垂下头,发丝缝隙垂落,遮住了我的脸,小心用余光从堆叠的书本的缝隙去瞟闻以序,他正眯着眼,满脸陶醉撑着下巴,嘴角形成了一个圆润光滑的大大的C形,似乎都咧到耳朵根了。
脸上是粉扑扑的红晕。
他头上那大大的黑色的卫衣兜帽的阴影遮盖住了大半张脸,且完全无视了所有人的注目,D班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乐意听人讲课,目光几乎全部投向了闻以序。
讲台上的科任老师汗流浃背,几次想要鼓起勇气提醒他注意一点,但都被他浓郁潮湿的眼神逼退了,被注视着的当事人感觉更为强烈。
尤其正面,能够看到没有被遮挡住的,如死鬼一般的惨白面容的当事人。
……
……
……
草,我到底……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星际时代为什么没有庙能拜了……
绝如望。
闻以序此人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散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突然从路边水塘里跳出来的男鬼,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最近的记忆就是他从公共悬浮列车上跟踪我开始。
可他从那个时候就对我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熟稔。
偏偏这个男鬼还完全不知道尴尬脸皮为何物,上来就用那沾着水藻脏水的湿漉漉的身子抱住了我,把我从上到下舔了一遍,留下一身恶心的东西甩都甩不掉。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
我对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就是最难办的点。
***
约定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下了课的闻以序不知道为什么比上课的时候收敛了一些,闻以序乖巧地坐在教室里等着我。
我收拾着手上的笔记,把班主任推给我的作业哗啦推倒在地。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我。
——“捡起来,帮我捡起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道。
实际上这是很不成熟的行为,是一种发泄自己的不满的情绪,我敢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闻以序爱我爱的要死要活,我这人就是很怂,又很会见风使舵,只敢欺凌弱小,不敢挥刀向更强者。
闻以序一点怨言都没有,动作温顺地把我推倒的书本一本一本捡了起来。
他笑容咧得更大,看得我心慌,“一一,我收拾好了。”
将手中堆叠整齐的作业本放在我的课桌边,我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他周围似乎在散发着浓烈的、无形的黑气。
如浓雾般的双眸痴痴地看着我。
即使没有身体上的接触,我也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用眼睛舔了不止一遍,隔着屏幕我都有这种感觉,现在没有屏幕的遮挡,这种感觉就更浓烈了。
寡淡的眉眼,从前还算有点颜色的唇如今也变成了白色。
偏生他又常年戴着黑色的卫衣帽子。
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终年不见日光。
真的就和鬼一样,我不禁后退了一步,“不许靠近我,闻以序,你要是敢靠近我,我就把你的联系方式拉黑,你这辈子都别想看到我。”
闻以序没有动,他在正面面对着我的时候看起来真是乖巧极了。
所以我才会那么猝不及防地被他坑上一把。
教室内的监控卡兹小声运转着。
我抿着唇,抓住了闻以序收在卫衣里的手臂,隔着卫衣,他很瘦,瘦极了,我抓上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抓一具剃光了血肉的骨架,如果这个世界的鬼真的有实体,就该像是闻以序这幅模样。
又鬼又狗。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几乎不需要我耗费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地把他抓进了一间不见天日的废弃体育器材室。
我把人丢在地上,松开时无意触及到了他的指尖,冷得我打了一个哆嗦。
起身沿着墙壁寻找着这间体育器材室里的监控。
以确堵住了所有的监控。
“咔嚓咔嚓”,微不可查的声音响起,
起初我以为是监控运转的声音。
但经过一番探查,我确定这里的监控因为年久失修,被久久地遗忘在了这里,所以根本不可能是监控运转的声音,蹙着眉头转过头,正准备带着闻以序另寻他处。
——这很麻烦,因为这间废弃的体育器材室是我精挑细选了很久才选中的地点。
不过这里如果真的有我没有找到的监控,那还是隐私更重要。
但在回头的那一瞬,我愣住了。
闻以序的脑袋深深埋在卫衣的黑色帽子中,叫人看不清神色,所以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我看得到他白森森的手指正拿着几张不知道什么被他藏在身上带进来的、和他的手指颜色差不多的白纸,另一只手,正拿着一把尖锐的黑色剪刀,咔嚓咔嚓剪着面前的白纸。
看得我都怀疑他真的不会不小心把手指看成白纸,然后一起剪掉吗。
这一幕真的很吊诡……
我咽了下口水,默念,他是人他是人他是人他是人他是人他是人他是人他是人。
念着念着竟也怀疑了起来。
……手那么冷,那么瘦,是人吗?!
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闻以序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静,咧着那诡异的笑容,惨白的脸,凉白开般寡淡的眉眼,单眼皮,狭长眼,眼中没有高光,即使是笑,也不怎么好看。
他笑着念着我的名字,“一一。”
然后,摊开了手中的白纸,将自己的剪纸成果展现在我面前。
没有颜色的唇上下开合。
“好看吗?”
是白纸剪的,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仔细一看,满地都是,除了细碎的纸屑外,就是手牵手的白色小人。有的大有的小,似乎是一张纸从大到小剪出来的。
一张能剪好几个。
我又开始怂了,刚刚支棱起来不过几分钟,就又开始腿软了,是人我还能斗一斗,但是碰到了鬼我一个碳基生物怎么和鬼斗。
牙齿也开始上下打架:“你,剪的是什么?”
“是我们哦,只有我们两个。”他弯了弯眉眼,把刚刚剪好的那对小人摊开放在手上,供我欣赏,他指着其中一个,这个剪得很完好,“这是一一。”又指了指另外一个,脑袋上破了一个口子,剪我的[小人]的时候显然更用心,“这个是我,我们两个,手牵手,永远在一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