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办公室。


    肖晨将一个信封放在渡边的红木办公桌上，把他之前给的资料也一起还回去。


    “组长，目标茶楼拍到些东西。”


    他语气平淡地抽出几张照片摊开，“这个茶楼老板齐雅言，行为很可疑，跟井上一夫接触频繁。井上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就是去他的茶楼，之后人就没了。这是实打实的证据，指向领事馆的尾巴算是露出来了。”


    渡边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齐雅言的脸，又翻了翻几张抓拍的角度，嘴角咧开一个满意的弧度。


    “哟西！王桑，办事就是靠谱！”


    他把照片往桌上一拍，“好！证据在手，领事馆那群混蛋这次可得吃瘪了！”


    “对了，你明天....”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水野勇仁拿着一份新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申报》走了进来。


    “渡边组长，这是今天的报纸...”


    水野说着，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肖晨，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忍言说”的神情。


    他将报纸放到桌上，稍微往前推了推，特意指着在后面的地方版寻人启事栏一处。


    “王股长...还请您节哀...这上面...有您家乡的消息...”


    水野指着的那个位置，赫然是一则寻人启事。


    寻王安先生见报速归！


    母（王柳氏）因忧思过度，旧疾复发，于前日午后陡发中风，现卧病在床，口不能言，命悬一线，盼儿速归侍疾！万勿延迟！


    急告人：王家村族长王守义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突然......”


    他看向渡边，“渡边组长！我母亲她...她病危了！我...我必须立刻回去！”


    那眼神里流露的真切悲痛和巨大的焦急，任谁都无法怀疑这是一个“孝子”情急下的失态。


    渡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


    “你...唉！快去吧！立刻动身！回去好好照顾令堂。”


    他摆摆手，“这边的事先放放，别担心工作。”


    肖晨出来后，直接开车就走，过了路口之后，和舒雪柳汇合，直接转道去沪上。


    舒雪柳递过来一份报告，他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去沪上做一下准备，金陵的各种规矩太多，不自由，而且肖晨感觉低级间谍抓的差不多了，还不如去沪上。


    “王主任都安排好了，王安的母亲确实生病了，被人送往沪上就医，特意安排的医院，只能在外探望，如果您在沪上遇见了熟人，可以用这个理由。”


    肖晨拿过来确认一下，“可以，到时候你注意点，没事的事情去哪看一看。陈波和报社的人过去了吗？”


    “今早就过去了，科长说沪上的沈组长最近升职，要被调回来，说让您去找他。”


    沪上法租界。


    肖晨转过两条街，眼前的建筑换成了现代主义风格的大楼。


    门口挂着中法英三语招牌：《申报》记者俱乐部。


    沈醉，23岁，沪上站少校行动组长。


    因为在双十二事件中的表现，被破格提拔成少校。


    如果没有肖晨的话，他绝对是军统特务处的升职最快的人。


    能够这么快的晋升，手里肯定是由两把刷子，正好他升职，听说了肖晨过来，有一些线索和情报交给肖晨。


    肖晨整了整西装领带，从内袋掏出记者证。


    此时大厅里正在举行新闻学会的春季茶会。


    目光扫过人群，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笔记本上速记。


    沈组长。


    他伪装得极好。


    略微驼背的坐姿，食指上的墨水渍，甚至西装肘部轻微的磨损。


    活脱脱一个奔波在一线的老记者。


    过了一会，到了接头的时间，沈组长离席去洗手间。


    肖晨等了两分钟后才跟上。在门板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嗒、嗒、嗒——嗒——”。


    门内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


    “谁？”一个低沉的男声透过门缝传出。


    “今天的头条是黄浦江夜雾？”肖晨的声音刚好能让屋里的人听清。


    “不，是法租界停电。”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开了一条缝。


    沈组长的脸半隐在阴影里，圆框眼镜后的目光打量着肖晨。他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出一条路。


    肖晨迈步进屋，身后的门无声合上。


    房间不大，一张橡木办公桌上堆满了报纸和稿纸，钢笔的墨水瓶敞着口，旁边是一台老式打字机。


    沈组长走到窗边，拉紧百叶窗，确保外面的光线无法透进来。


    “王组长，久仰大名啊。”


    肖晨苦笑一下，他可不想要这个，谁知道特高课竟然把自己给弄到报纸上了。


    他先推过一张照片，法租界巡捕房的华捕队长杜明。


    “自己人，青帮出身，但讲义气。”


    “我两个月后调他回总部，这期间他听你调遣，是想继续用他，还是安插你自己的人，随你。”


    第二份文件是地契。


    “我在爱多亚路办了家《商报》，记者证、印刷机都是现成的。”


    接着就是一张照片，“王组长突然来沪上，总不会是度假的。文化院副院长吉田正一，表面搞中日亲善，实际上是用文化聚会的方式，替日本情报机关做事，每一家都有关系，如果你想要调查一些人，可以通过他。”


    沈醉把照片往肖晨面前一推，“我盯了他半年，但文化院受外务省直接保护，硬碰会引发外交事件。不过……他有个情妇在法租界开和服店，叫千代子。”


    肖晨拿起照片和地址，一条康人是贵族，而且是就九月计划的核心人物。


    他这种人肯定不是为了单纯的完成任务，从近卫那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想要功劳往上爬，正所谓做得好不如说得好，肯定会以其他身份和其余的日本人接触，经营人脉。


    这个吉田正一正合适。


    沈组长给的这些确实丰厚，不过肖晨也知道为什么，卖个人情。


    “谢谢沈组长了，认清我记下了，任务完成后请请你喝酒。”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