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梦中客
作品:《少年夫妻重生后》 又是这个梦。
比起之前意识混沌的几回,陆成君如今能够很清晰地知晓到自己正身处梦中。
一开始,他对这绵长诡谲的梦是有几分兴味的。
它揭示了朱家的巫蛊祸事,帮他挽救了沈令襟的性命,可自从巫觋被抓后,梦便开始杂乱无序。
在梦中,他时而见到江南波光潋滟的水面,岸上鸟雀穿花拂柳,时而见到岭南沉沉的雾霭,遮掩了崎峻山林,又或是黄沙大漠中的一轮血红落日,苍凉孤寂。
这些梦如同不成调的曲子,很难看出有什么意义。
今日的梦,也是这些混乱又无用的东西么?
陆成君如此思忖的片刻,有人自他身旁走过,压根没瞧见他似的。那男子一身朱袍将腰身掐得极好,人面艳丽若红玉,眉眼间却没多少喜色,笼着落寞与愁云。
陆成君怔了一瞬。
这人的容貌,身量,和他如出一辙,俨然是另一个他。
今日梦变了。
连带着他也跟着有了变化,不再如往常一样做梦的主人,而是成了旁观者。
而脚下所处之地也不知何时变成了陆府,只是少了如云的仆从,没人打理府中杂务,显得有些萧瑟空荡。
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家中不会是这种颓败光景的。
陆成君蹙眉,跟上去。
前面的男子走得不快,步履沉沉,像是抗拒着目的地。他身上衣裳是本朝婚服的制式,玉带束腰,饰纹于服,贵气过人,但陆成君对于他要与谁成婚毫无头绪。
而且如果是成婚,应该有喜宴才对,但举目望去,院中落满寂静,无宾客,无喜乐,唯有风过时林木簌簌作响的声音。
疑云罩在陆成君心头时,前面的男人止了脚步。
他停在庭中最繁茂的那颗桃花树下,有一截枝丫被怒放的桃花儿压得低垂,刚好打到新婚郎君的锦帽。
原来梦中时节是春,空气里隐隐浮动暗香,落英铺了满地,芳意浓重,春光静美。
陆成君望着男人,而男人望着那一枝盛放的春。
他抬手欲折。
可最后又放了下去。
男人又继续往前走,往陆府更深处的他所居的院子里走,陆成君还是默不作声地跟着。
很快,他自己住的那处院子映入眼帘,里面的花木山石都熟悉,唯独上面挂着的红绸很突兀。男人进了院子却又停下了,停在屋门前,没有进去。
周围太安静了,门虚掩着,所以能听清屋里有人轻轻地抽泣。
男人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待到里面的声音小下去,他才缓缓推门而入。
陆成君没有进去。
他不是很想面对这一切,虽然不知道陆家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娶亲,但这明摆着是一出凄风楚雨的强扭成瓜闹剧。
里面已经传来了谈话声。
“累了一日,你先睡罢,我打个地铺。”
“好。”
新妇的嗓音低低的,柔柔的,带着鼻音,有一点耳熟。
陆成君侧着身子往屋里探了一眼,错开屏风,恰巧能瞧见新妇半边身子。她埋着头,抱膝坐在榻上,看不到脸,红盖头被揭下放在一旁。她先前可能是用它拭的眼泪,那鲜红绸缎上泅湿一小块。
看起来她很不喜这门婚事。这么揣测着,陆成君又往里走了两步。
不料,接下来的一幕叫他愣住了。
榻上贵女身着婚服,小脸苍白,气色很差,口脂也被她自己抿得所剩无几,瞧着可怜兮兮的。
但他认识她。
她是薛时依。
*
“公子,你今日醒得好早。”
小厮端着冒着热腾腾白雾的盛满水的鱼洗进来时,陆成君已坐在榻上,垂眸揉着额心。
看到梦中新妇是薛时依的那一瞬,他便猛地惊醒过来,睡意全无。
“公子,请洗漱吧。”小厮凑近。
陆成君点点头,手刚触及水面,引起微澜,却又收了回来。
“换盆冷水来吧。”他吩咐道。
他需要清醒一下,捋清楚那场梦到底是预知前事的诫言,还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妄念。
今日陆家父子均要上早朝。
陆霖用早膳时没见到陆成君,等走出堂屋时,便在庭中那颗年岁最长的桃树下一眼看见了。
他玉立树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你少时常常坐在这颗树下读书,春日里花落满襟,秋高时桃坠怀中。”
“你可还记得?”
陆霖面带笑意,这些事是陆成君七八岁时的了,他或许不记得,但当父母的很清楚。
“记得的,那桃子又酸又硬。”陆成君扬了扬唇。
他后来因此不爱吃桃子,还被父母笑着数落一顿娇气。
物是人非,如今树下再无观书少年郎,但芳菲依旧年年开了又谢,不曾停歇。
“这桃树比陆府岁数还大些,风吹雨淋,多年不倒,很不容易。”
陆成君伸手抚摸龟裂的树皮,指腹下传来凹凸不平,干硬如甲的触感。
“我想,待我成婚时也要给它挂上红绸才好。”
陆父闻言点了点头,“是啊,到时候也让老桃树沾沾喜气。”
话说出口却发觉不对。
什么?
成婚?
啊?
知子莫若父,陆霖印象中,陆成君以往从未主动提过此事,也不喜父母为他相看贵女。
可今日却若无其事地谈及了。
难道是红鸾星动了?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女,他得留个心眼,早早同夫人说一声。
*
今日薛时依向千山书院告了假,但并不是为了养伤,而是因为皇后下了口谕宣薛家母女进宫说话。
总的算来,薛时依进过许多次宫。未出嫁前每每探望完祖母回京,皇后娘娘总会宣她进宫,问问祖母近况;待到嫁给陆成君,他官拜丞相时,她被封县主,进宫次数就更多些,因为新立的皇后很爱寻她作陪。
说起这事,薛时依有点感慨。这一世太子不会失踪,那么太子妃就不会是前世那个喜欢找她相陪的贵女了。
若把贵女们的身世排序,那么上京三姝是要高其他人的。这三姝分别是长公主之女周观意,太子母族清河陈氏所出的贵女陈若遥,以及薛家女薛时依。
比起前面两位来,薛时依要显得孤傲许多,她不爱赴宴,交友也少。
千山书院里有些贵女看不惯薛时依的原因说来简单,在她们眼里,薛时依从前读自家书院,有未婚夫,不与其他人来往,端的是一派清高,不染凡尘,她们乐见其成。
可如今薛时依婚约解了,还转了性子,待人接物都热切起来,便叫人如临大敌。
婚事,名望声势,这都是上京贵女们要争夺的东西,她们的恶意并非出于对某个男子的喜爱。
很快,宫舆到了永乐宫前,那里已有女官在等候了。
“薛夫人,时依妹妹,请随我来。”
说曹操曹操到,开口的人正是陈若遥,她一身绛紫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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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端方有礼,正朝着她们笑。
是了,她这时候在后宫里任女官,薛时依想起来。
周观意和陈若遥两人同年而生,比她大几岁,都在朝中领了差事。说来惭愧,京城三姝里,就只有她一身清闲。
这辈子她该去考个女官吗?莫名的,薛时依还产生了一点紧迫感。
永乐宫华贵非凡,得益于大景的能工巧匠,正值酷暑,宫内却能灌进幽幽凉风。殿中心摆了座冰琢小山,所散冷气让整殿生凉,一角有几尊青铜冰鉴,盛着爽甜的瓜果。
皇后坐在上座,慈眉善目。薛夫人与薛时依行礼行到一半,便被她叫停。
“不必拘于虚礼,来,到我近前说话。”
她亲昵地把薛时依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书院的事情我都知晓了,你这孩子心眼好,不该受委屈。”
“我已放了话下去,往后再出此事,必定严惩。”
她语气沉了几分,显得郑重。
千山书院背后靠山是太子母族,皇后这话表明了她的态度,从此书院里门第不高的子弟也会过得好些了。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前未必没有这种事,但都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现在才整顿书院里的不正之风,其实也是在给薛家薄面。
算来算去,还是权势欺人。
薛时依心里叹了一声,面上滴水不漏地应和着,还有空拿余光去瞧一旁的陈若遥。对方注意到,旋即抿唇,双颊上梨窝浅浅,朝她投来笑意盈盈的一眼。
在这一眼里,薛时依回忆着陈若遥上辈子的事。
当今的皇后娘娘出身清河陈氏,有兄长有姊妹,陈若遥是皇后的外甥女,也就是太子的表妹。
她自幼聪慧,常出入宫闱,与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考取女官后,常伴于皇后身侧。论身世论才情,都是太子妃当之无愧的人选。
上一世太子失踪后,听说她终日郁郁,没多久便自缢殉情。钟情如此,实为少见。
“对了,听闻时依与王家那孩子的婚约解了?”
皇后的话,唤回薛时依的神思。
薛夫人慈爱地抚着她的发顶,说道:“回娘娘的话,婚约的确解了,两个孩子缘分不够,也不能勉强。”
“女子的人生大事自然不能马虎,”皇后颔首,语气柔和了些,状似不经意地问,“时依还有一年便要及笄,可有其他中意的郎君?”
这句问得薛家母女紧张起来。
好似要验证她们的猜测一般,永乐宫门前传来动静,几个侍从随着两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一人气度不凡,眉眼深邃而不怒自威,岳峙渊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而另一人则貌若潋滟春水,眼下生一颗多情红痣,容光之盛,叫满殿金璧都黯然失色,但薛时依之前没怎么见过他。
“渊儿,行之,什么风把你们俩人都吹来了?”
太子笑意吟吟,“母亲唤我,我当然要来。恰巧路上碰见行之,便挟他作陪了。”
“拜见皇后娘娘。”周行之躬身行礼,眉眼淡淡,没多少情绪。
他此行名为作陪,实为挡箭。
“免礼免礼,”皇后摆手,拍了拍薛时依的肩,“你们来的好,我今日叫了时依进宫说话,方才正谈到她的婚事。”
“这孩子明年才及笄,你们可以唤一声时依妹妹。”
薛时依心里苦笑一声,不得不乖乖上前拜见太子。
皇后之心,昭昭如明月。
可惜明月注定照沟渠了,她可从未有过嫁入皇室的想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