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一眨眼的事

作品:《小缺角

    月色楚楚可怜。


    半天才平复下来,离玦手腕隐隐作痛,俞珵仍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她抬手,“自力更生哥,你弄痛我了。”


    俞珵不情不愿放开,“名字是你让换的,现在喊的人也是你。”


    “我有支配权,有意见?”


    他哪敢说不,两人站的位置昏暗,双双默契走向跑道,离玦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块,“小梅姐的公司,真的一点扭转的余地也没有?”


    “不清楚,我也是听说的,我和梅亭没有联系了。”


    没联系是什么意思?脚下是塑胶跑道的起点,离玦踩着最边上的数字‘10’,沉默了下来。


    跑道不时有夜跑者经过,她静静注视着一道道健跑的身影,“我还是想知道。”


    已料到她不会轻易放弃,俞珵并不意外,“需要我帮你去问吗?”


    “不用,我自己问。”离玦眺望着灯火通明的足球场,“我想找你妈问清楚。”


    “我妈?你要找她?”


    “嗯,我承认自己今晚的猜测很极端,但这个设想已经产生,唯有尽快求证,如果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向你和你妈妈道歉。”


    “可如果和我所猜想的那样,我希望得到一个说法,我要知道原因。”


    “那,改天周末我陪你去找她吧,我妈她很忙,平时估计很难约上。”


    “没必要,她会来找我的。”离玦胸有成竹,“你过来。”


    认识以来,俞珵始终欣赏离玦的果敢,处事一针见血直刺病灶,尽管偶尔让人目瞪结舌。


    这不,她突然牵起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十指紧扣,那一刹,他脑容量嗖一下占满,宕机了。


    脑子成了烧开的水壶,噗噗喷出蒸汽白烟,掌心温度急攀,俞珵傻眼看着她拿出手机,飞快拍下两人牵手的照片。


    又迅速放开,那磊落淡定的模样,无情得很。


    一颗心升了又降,悬在半空晃啊晃,不等他产生羞意,手心已经空了,俞珵哀怨,表白后的第一次牵手毫无暧昧而言。


    要是日后他的乖孙们问爷爷你和奶奶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感觉,他一定回答自己是一坨面团,任由离奶奶捶打揉搓。


    “你的大胆显得我很扭捏。”俞珵郁闷点开她发来的照片,猜出她的用意,“发朋友圈?”


    “嗯,你上网找个官宣文案,暗示一两句跟我有关,别太刻意,遮遮掩掩才见效。”


    俞珵欲哭无泪。


    结果未等俞母来找,离玦先偶遇梅亭。


    就是这么巧合,暑假将至,离玦面试家教兼职,结束后顺路到张筝儿工作的商场,等待好友下班一起回家,而梅亭恰好从一家婚纱店走出来,两人迎面撞见。


    “小梅姐。”这次,离玦先打招呼。


    “小玦,真巧。”梅亭朝相送的店员挥挥手,“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的商场,没料到就遇上你了。”


    她也没料到,离玦看了眼店招牌,“小梅姐,您这是……”


    “我年底订婚。”


    离玦一愣,“是吗,恭喜您。”


    梅亭摇了摇头,并未多谈自己的婚姻,“来买东西?”


    “不是,筝儿在附近上班,我来等她下班。”


    “你朋友?”梅亭想了一会才记起张筝儿,“她在商场兼职?”


    “是正式工。”


    “这么小就出来工作。”梅亭自语,又道,“反正还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


    恬雅的咖啡店,店员端上饮品和甜点,梅亭尝了一口冻饮,喝不惯放下了,“上次见面就想说了,你头发长了,很好看。”


    忽然被夸,离玦有些不自在拨弄一下发尾,“谢谢,一直没剪,不知不觉就留长了。”


    “嗯,头发和时间都是一眨眼的事,一眨眼头发长了,几年也过去了。”


    说话时梅亭习惯性摩挲指尖上的甲片,语气淡淡的,离玦有些恍惚,后墙上画了一整幅龟背竹彩绘,梅亭坐在大片彩绘前,身上穿着同色丝绸吊带裙,整个人几乎要融进一墙深绿里。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梅亭变了,全无第一次踏进杂货店,为创业租住便宜民居房的希冀与冲劲,一双眼睛无神木讷,眉间的疲惫怎也掩不住。


    那是遭受挫败被夺走精神气的一翘不振。


    分明三十岁不到。


    “听说小珵最近挺闹腾的,好像还去了省外山区支教?我很久没联系他了,你俩在学校会见面吗?”


    离玦点头,“偶尔会一起吃饭,我和筝儿租住他的房子,少不了见面。”


    她毫不避忌坦言,梅亭不说话了。


    咖啡店播放着音乐,很耳熟,离玦记不起是什么曲子,慢悠悠的节奏萦绕耳畔,浮着游着。


    莫名起了躁意,离玦冲动地问出始终在意的问题。


    “小梅姐,您的公司为什么转让了?”


    梅亭眸中有了波动。


    “真的是合伙人的原因?”离玦看着她,“那条朋友圈,如果我没有猜错,仅我可见对吗?”


    音乐停了,轮播新的曲子,离玦依然听不出是什么歌。


    “是小珵告诉你的?”梅亭喊来店员换白开水,透明玻璃杯折射店内灯光,离玦想起搬家那天,梅亭鞋子上的水晶装饰。


    同样吸收反射周围的光,看不见本色。


    “那条朋友圈,是我姐发的。”梅亭道,“确实是那个意思,挺没新意的,亏你还记得这事。”


    她顿了顿,语速稍慢,“与其说公司转让,倒不如说转让的是我。”


    “只是换掉我而已,其余的,什么也没变。”


    投资商、产品、生产、供应链、人员……一切如旧。


    “我也质问过她,但能改变什么?合法合规挑不出错处,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


    梅亭自嘲一笑,“不对,应该说,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被利用了也不自知……”


    ——


    “好了剪好了。”张筝儿递来镜子,“刘海还戳眼睛不?”


    头顶灯光从镜面折射晃进眼睑,离玦如梦初醒,对着圆镜拨了拨额上的刘海,“不戳了。”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张筝儿收起镜子,“刚剪头发也是,问了你好几声都没应。”


    “有吗?”离玦解开脖子上的垫布,掸走身上的发碎,“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


    “跟小梅姐有关?下午看见你俩一起进了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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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等你下班的时候恰好遇见她。”


    没了垫布的遮挡,脖子上的戒指项链露了出来,张筝儿看了一眼,“是不是她又对你说了什么?她发现你和俞珵的事了?”


    “我跟俞珵什么事也没有。”话音刚落离玦下意识先否认,“你别信他的话。”


    “不打自招。”张筝儿笑眯眯挑起她脖子上的项链,“是谁戴的戒指链跟俞珵官宣照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友眼冒星星一副听八卦的模样,离玦红了脸,“他朋友圈里的官宣照片也不是真的,是我们商量好故意放上去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对戒指,假官宣为什么戴真对戒?”


    离玦哑言。其实不止对戒,上周她生日,俞珵还送了一对情侣手镯,这小子使出同样的套路,自己戴一只,单送另一只给她,企图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我还是摘了吧。”


    “别!俞珵铁定宰了我,好了不逗你了,你跟小梅姐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吧,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其实……还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离玦几度欲言又止,“你记得高一有阵子小梅姐很忙,到处出差吗?”


    张筝儿点了点头。


    “她的公司出了状况,在此之前她发过一条仅对我可见的朋友圈,我不确定那条朋友圈的用意,没理会,后来小梅姐希望我劝俞珵转学。”


    “当时我单纯以为小梅姐让我劝俞珵,是为了让俞珵妈妈解救她的公司,结果不是,原来那条朋友圈不仅警告我,也威胁了小梅姐,代价就是她的公司。”


    “我没当一回事,所以小梅姐的公司遭了殃。”


    “她俩不是亲姐妹吗?”张筝儿难以置信,“这么做对俞珵妈妈有什么好处?”


    好处太多了,从梅亭透露的意思中,除了梅亭以外,谁都拿到了好处。


    “没什么甘不甘心,我早看开了,就当帮我姐打几年辛苦工。”


    咖啡店里,梅亭笑意苦涩,“转让的钱到手了,价格是低了点,原本公司成立的初始资金就是她出的,这么算起来我也没多大损失。”


    “几年努力成了一场空话,不过这年头谁不努力?谁保证努力了就能得到回报?”


    “无所谓了,反正我是挣不动了。”梅亭故作轻松耸耸肩膀,“快结婚了,安分守己挺好的。”


    “那人条件不错,官职高,很多场合能说得上话,凭我自己是认识不了,是我姐在中间牵头引线。”


    “谈不上合不合心意,嫁谁不是嫁,过日子而已。”


    “曾经我以为她是她,我是我,我绝不走她的老路。”说到最后,梅亭眸光空得发虚,麻木拨弄精致的美甲。


    “原来不是,都一样。”


    “再怨她又能怎么样?我自己也贱,舍不得这种生活,上瘾了,戒不掉,走不了,骨头和膝盖都是软的,跪着趴着,早成了她手里饲养的鸟。以前看《第一炉香》无法理解薇龙,瞧不起她自甘堕落,现在想想,我也不过如此。”


    离玦再度忆起那部电影,被亲姐姐推进深渊的曼桢,清醒后对曼璐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忘了,只记得悲剧无限延伸,曼桢最后嫁给了施暴的凶手祝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