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周，学校按照惯例，为毕业生准备了成人礼活动，但成人礼之前，还有一场高考动员会。


    两场活动只间隔了20分钟，学校明白成人礼在学生心里的地位，所以对学生们这天的穿着并没有做任何要求。


    于是一大早的操场上，周岐从学校大门口走到教室又从教室走到操场的路途中，所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把自己收拾成了最喜欢最渴望的模样，一眼看过去，每个人都格外耀眼。


    快到操场时，周岐迎面碰到了一群同班同学，他们结伴而行，说说笑笑，遇见他，他们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啊周岐。”


    “早上好。”


    他回。


    “你怎么穿的还是校服啊？”其中一人问，只问完不等周岐反应，他又拍拍自己的脑袋，“嘿我这脑子，差点忘记等会儿你又得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了，穿什么都不比穿校服有意义了，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跟着揶揄那人。


    周岐轻轻笑笑，没多说，只道：“那我先走了，刚刚老师在催了，等会儿见。”


    “好好，等会儿见，还得和你合照蹭蹭考神呢嘿嘿。”


    他弯唇说：“好。”


    说完继续往操场中间走，步伐有些急，仿佛怕老师多等。


    但其实老师压根没催他，只交代他在动员会开始的时候去看台后集合就好了，他急，是因为他在找人。


    以往和学习无光的事，不论是运动会还是文艺晚会，她总兴致勃勃，到得特别早，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在人群中捕捉到她的身影。


    这次为什么动员会都快开始了，她还没来？


    学校好像没规定今天每个人都必须得来，再说了，都快毕业了，就算强硬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到场，不到场的话好像也没有任何影响。


    昨天的时候她来班里，和她朋友说她爸妈会来帮她拿东西。所以会不会，东西已经拿完了，她今天不来了？


    周岐呆愣一般站在操场中间，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想见的人，在他还想继续等的时候，一个学生跑过来气喘吁吁冲他道：“周岐，动员会快开始了，老师让咱们过去再顺一遍流程。”


    他垂眸，“好。”


    周岐过去的时候，后台站了两个老师，五六个学生，见他到了，老师拍拍手：“大家都到齐了我就开始说了，咱们今天这个动员会和成人礼都非常的重要，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周岐？周岐？”


    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中一个老师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看他，“发什么愣呢？等会儿你可是要作为学生代表讲话发言的，上台了可千万不敢是这种状态。”


    他收回了乱飞的心思，“好的老师，我明白。”


    “行，那你们几个就在这儿坐一会儿，听台上主持人叫谁的名字谁就可以上台了。”


    老师交待完后又有别的事，就先走了，留下后台的几个人坐成一排，有人聊着天，有人深呼吸平复紧张，有人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岐就是那个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还是等台上的主持人走完了一开始的流程，说出那句：“接下来有请学生代表周岐同学上台发言。”时，他才回神，起身，从一侧的楼梯往台前走。


    这个地方，这种场景，高中三年来周岐经历过很多很多次，但之前的每一次底下几百人的衣着都是统一的，统一的白色。只有这次，他放眼看过去，虽然黑白还是主色调，但却多了很多不一样的色彩：紫色的、橘色的、绿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粉色的……


    他以为她不来了。


    他也并不知道她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款式的衣服。


    但他就是一眼就能在十几个班级、几十列、几十行的队伍中精准找到十七班的位置，就是能一眼在穿着以黑白色调偏主、各种色彩盛行的人中，精准捕捉到她。


    她站在班级中间的位置，离看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周岐视力很好，这个距离足以让他将她看个清楚。


    明媚的笑容，灵动的眼睛，盛开的白色裙摆。


    人群中，他只看得到她，也只能看到她。


    他的心在“扑通扑通”乱跳，他克制住了想用手捂住心口、掩耳盗铃似的想遮盖住心跳声的动作，只假装平静，机械迈动着步伐，走到了台上正中央放着话筒的位置。


    “大家好，我是周岐……”


    他凭着记忆开口，视线忍不住总看向她，一看向她，他就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话，于是他只能强迫自己把视线收回来，随意地盯着人群后的一棵树，静下心来，把要讲的话说完。


    终于，他讲完了自己要讲的话，这时他才敢又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会儿，他也不怕被她发现了，因为她始终低着头，没往台上看过，却偶尔还侧头，在和旁边的人说话。


    他顿了顿，不知为什么，在临下台时又多加了一句，“最后，希望大家天天开心。”


    她果然被这一声引得朝台上看来，可他却只能狼狈躲开视线，往后台走。


    -


    动员会结束，操场上规规矩矩站着的几百人瞬间乱了队形，看起随意实则目标明确地往想要合影的人身旁走。


    有人拉着自己喜欢的老师合照，有人和同学合照，有人和舍友合照，有人和朋友合照……


    周岐从台上下来，碰到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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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他们居然是来找他合照的，有他们班的，也有别的班的，他们说是要蹭蹭“考神”，图个吉利。


    他一一和他们拍了照，却在眼见身旁的人越来越多时，冲大家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下卫生间，你们先拍，等会你们拍完了我回来再和你们拍可以么？”


    “可以可以，你先去！”


    他在一群人的目送下走了。


    可他没去卫生间，而是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那儿有两个女生正在拿着手机自拍，其中一人的白色裙摆，极大。


    “任喜，请问我能和你拍一张照片吗？”


    他在心里，把这句话默默练习了很多遍，虽然还是紧张，握着手机的手掌也出了很多汗，但他走向她的步伐，异常坚定。


    “任……”


    他已经走到距离她很近的位置了，也将鼓足勇气喊出自己练习了许久的那句话了，但他连她的名字都还没叫出来，她的面前就多出来了几个人。


    男生女生都有，笑着问她什么，而后她大方点头，一群人各自摆着姿势，开始拍照。


    一波接着一波。


    总也轮不上他。


    他在原地等了好久，久到她和好多人拍了照，好多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满意足的离开。


    总算等到她身旁没有人了，他刚上前一步，又有人抢了先。


    一次又一次失败，他的勇气一点一点消失，到她似乎是累了，趁着没有人找她拍照所幸洒脱往地上一蹲时，他已经没了上前和她说话，询问她能不能拍照的勇气。


    他有点难过，为自己的懦弱。


    “周岐，你去过卫生间了嘛？我能不能现在找你拍个照？”忽然有人走过来问他，是他说自己要上卫生间之前那个要和他拍照的男生。


    周岐收回目光，“好。”


    “谢谢哈，你稍等，我找个人给咱们俩拍！”


    周岐没反应，因为他又控制不住往她所在的方向投向目光时，看到她背对他蹲着，她的朋友好似拿着手机正给她拍照。


    他不确定她的朋友是不是在拍她，也不确定这个位置这个距离，他能不能成为那张照片里不显眼的路人甲。


    但他太贪婪了。


    贪婪到如果有那么一丝和她同在一个画面里的机会，他都想抓住。


    于是在她朋友举着手机对准她的方向时，他不经意挪动了一下脚步，挪到了离她正背后很近的位置，也不经意挪动了视线，看向了她的背影。


    “任喜，祝你天天开心。”


    他听不到快门的声音，于是在整个世界都开始安静，他只看得到她时，他为自己的视线按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