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他的名字
作品:《他的名字,我的心事》 没人住的地方,杂草最是疯长。
有了草,便多了荒凉——这是长久不住人的院子永远逃不过的宿命。可当任喜推开沉重的大门,却发现眼前所看的与自己所想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院子确实新长出了植物,这些植物大概占了一半庭院。但却不是杂乱的野草,而是各色的不知名儿的、开得正盛的小花儿。
任喜打着手电进门,凭记忆摸向大门后的开关,随着“啪”一声响,整个院子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视线也更加清晰。
夏日的晚风轻轻拂过,满院子的花朵儿随风轻颤,美得让人心惊。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视线才转了转,落在几步远处的秋千上,而后提起裙摆,轻手轻脚从花丛中穿过,来到秋千这儿。
秋千还是那个秋千,却多了一个保护它的壳子——大概是有人怕下雨下雪,时间长了把秋千浇坏,所以专门在秋千四周搭建了一个透明玻璃房,把整个秋千都牢牢包裹在里头。
任喜轻轻拧了玻璃房的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她又用手晃了晃秋千,确认它还牢实后,才坐了上去,轻轻地晃着。
她晃,秋千晃。
风一吹,花朵儿也晃。
她就这么坐在秋千上,随心而动,偶尔看看院子里叫不出名字的花,再抬头看看月亮,一坐就坐了很久。
最后实在坐累了,她才从秋千上离开,走出院子,锁上大门,回到自己订的民宿里。
这晚,她很久才睡着。
睡着之前,她想起自己好似错过了什么,想了很久,才发现是错过了22:00的那条朋友圈。
于是她重新打开手机,点开朋友圈。
[七月十一,晴天。
今天我很开心。]
配图是两张雪山的照片。
真巧,今天她也很开心。
她如以往一样点了一个赞后,才安心睡觉。
一觉睡起来,任喜躺在床上,看了看枕边周岐留下的钥匙,想了很久,才起床找到房东,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住了。
房东要给她退钱,她笑着说不用,是她临时反悔,耽误了房东的生意。而后利索收拾了行李,推着两个行李箱,去了昨晚去的那个长满了鲜花的院子——周岐的院子。
白天光线好,一眼望过去,彩色花朵比夜晚更加惊艳。
任喜推着行李箱轻轻从院子里穿过,小心绕开怒开的花朵,打开了自己曾住过的那个屋子的门。
一切都没有变,和她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
她对这个屋子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两下便收拾了行李,打扫了屋子的卫生,又跑到厨房和卫生间收拾了一番。
等一切都弄好后,任喜早饿得饥肠辘辘了。正准备随便凑合一下,院子门口就传来了几声欢快的“任喜姐姐!!”
声音出现没多久,夏天就到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任喜姐姐,我妈妈让我给你带的饭!”小姑娘满眼都是任喜,笑着跑到她面前,把篮子一把塞给她,催她吃,而后想说什么,忽然看到了院子里的花儿。
“哇……好美好美……”
夏天惊呆了,张大了嘴巴,“任喜姐姐你先吃,我要好好欣赏一下这些漂亮的小花儿!”说着她跑到花跟前,弯腰,一朵一朵凑近看,摸一摸,闻一闻。
任喜被逗乐了,笑着摇摇头,提着篮子去了厨房,把里面装着的碗拿出来,在厨房快速吃了个饭,而后把碗洗了,又好好装回篮子里。
本想着和夏天一起回家把篮子送回去,再和杨秋月道谢的,但夏天的兴趣全然还在花儿上,任喜便提议道:“夏天,你想不想帮我打理一下这些花儿?”
“想的!怎么打理?”
“来,我教你。”
任喜给自己和夏天一人拿了一个锄头,打算把挡路的花挖出来,重新种在别的地方,再顺便除除花丛里的杂草。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花儿之所以长得这么好,是因为周岐把种花的地方的砖都拆了,全都铺了厚厚的一层土,把这些地方变成了真正的花圃。
她看着明显被人用心打理过的“花圃”发呆,而后回过神来,用手轻轻抚了抚前面的花儿。
在夏天和不久后到来的东东的帮助下。一个中午的时间,整个花铺就被理完了。
该锄的锄,该拔的拔,该换地方的换地方。原本充满自然和野性美的院子,在此刻变得更加整洁,也多了人气。
任喜满意拍了拍手,夏天和东东也学着她。她被逗得一笑,指指挖出来放在一旁的花,“走吧,咱们带着它们去你们家,给你们家院子也种上。”
“欧耶!”
两个孩子很开心,抱着花就走。
等给两个孩子把花种完,又在杨秋月的盛情邀请下吃了一顿饭,回来后天已经黑了。回来后任喜哪儿也没去,就往玻璃房里的秋千上一坐,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
感受着风,享受着安静,充满惬意。
这种宁静普通的日子,真好啊,真好。
任喜彻底爱上了这种日子,她试着把自己当作当地人,好更加全身心地投入、享受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为此,第二天她还特意让杨秋月带着她去那块大平地里转了一圈,告诉她周岐的地的位置。然后当天她就专门买了各种菜籽,跟着东东的奶奶学了种菜后,带着夏天和东东把菜籽认真洒在了地里。
“任喜姐姐,它们能成功长出来嘛?”
两个孩子种完菜后灰头土脸的,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期待地看着她。
任喜这是头一次自己种菜,虽然心里没有把握,但她仍自信且大声地告诉两个孩子:“当然可以啦!咱们多给它浇水施肥,它一定能好好长大的!等长到能吃了,咱们就来挖菜,用这些菜涮火锅!”
孩子被她描述的场景香得擦了擦嘴,开心应好。
任喜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刚刚播种过的土地,也弯唇笑了,笑够了,她拍拍手:“走,回家!我给咱们做好吃的!”
“好!”
自从她来这儿住到周岐的院子里后,夏天和东东每天都带着自己的猫过来陪她。任喜喜欢和两个开心果似的小朋友待在一起,总变着法子给两个孩子做各种好吃的、带他们一起去海边儿玩。
也许是他们看起来太快乐,所以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也被吸引,热闹加入了他们。
在任喜到这儿第五天的时候,她所带的“队伍”就已经扩大到了八个人,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孩子们都喜欢她。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任喜和夏天东东还有其他五个孩子一起在院子里逗猫。
东东的橘猫是个懒惰的胖猫,即胖又懒也不怕人,任凭一群孩子怎么都怎么摸,挪都不挪一步。而夏天的黑猫胖是胖了点,动作却很灵活,被几个孩子逗了又逗,黑猫烦了,扭着胖乎乎的身体,一下子跑到了大门口,不见了身影。
“任喜姐姐我的猫逃跑啦!”
夏天看了眼消失的黑猫,赶紧冲任喜求助。
任喜走了过来,问清了状况,看了眼夏天皱着的眉头,自己也多了几分担心,便打算出去找一找。
她一动,一群孩子也要跟着出去。
任喜不放心让一群半大的孩子满村子瞎跑,就说:“说不定猫自己找回家了,夏天,你先和其他小朋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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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回家看看,要是猫没回家也别着急,先在家里等一等。我也去其他地方找,这样两个方向一起行动比较快。”
一群孩子被她哄住,乖乖跟着夏天回家。任喜目送他们离开后,进屋拿了一袋没拆封的零食,也出了门。
想着猫大概走不远,她就先在附近找了找,那黑猫那么肥美,定然是个爱吃的,于是边找边摩挲着手里的零食袋,让袋子发出声响,让猫以为是有吃的,诱惑猫出来。
“秋天!秋天!咪咪……”
任喜边走边喊。
但走了好一段距离也没什么收获,于是她又换了一个方向走。
“咪咪!秋天!”
刚喊了一声,面前好似闪过了一个黑影。
任喜心一动,赶紧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秋天!别跑,有吃的!”
说来也怪,这一句过后,那黑影又冒了出来,仔细一看,是一只黑猫无疑。
“秋天!”
任喜跟着黑猫,冲它喊了喊。
黑猫回过头来看她。
她友善冲黑猫笑了笑,在原地蹲下来,假装拆手里的零食袋儿。
果然是个贪吃的胖猫。
听见她手里的袋子响,它就停了下来,隔着一段距离眼巴巴往她手里看。
任喜举起零食对它晃了晃,“过来,过来就给你吃。”
猫竟真的摇着尾巴,慢慢朝她走了过来。
在它距离自己一步远的时候,任喜手疾眼快,一把捉住了猫,而后在它“喵喵”的叫声中,稳稳把猫抱在了怀里。
“跑呀,还不是被我捉住啦。”
她得意地笑,边说着,边摸了一把努力挣扎的黑猫,还怕没抱对姿势,顺势掂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抱猫的姿势。
可刚掂完,她就觉得不对。
她抱过秋天的,秋天和东东的橘猫一样,是个活脱脱的大胖猫。抱起来时手感特别软乎,分量也特别足。
可这只黑猫抱着……
于是任喜又调整了一个姿势,两只手把住猫,让猫的脸直直对着自己,垂下视线认真看了看眼神清澈的黑猫,问:“你不是秋天对不对?那你是谁家的猫?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猫的眼睛更无辜了,叫声也变得无助。
任喜叹了一口气,不打算继续为难猫了,刚准备把猫放下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很轻很轻,又很熟悉的笑。
手里的黑猫使劲儿挣了挣,在她发怔的时候,成功逃脱她的魔爪,摇着尾巴跑到了那人身边,委屈叫着。
她转身去看。
那人蹲了下来,轻轻摸了摸黑猫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抚它。而后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仰起头,和她对视。
他变了,变黑了一些,整个人也不再那么瘦,看着更健康了,但要说变化最大的,还得是他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此刻他看向她时,好看的眼睛带上了温柔的笑,而后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在他脚边撒娇轻蹭着的黑猫截住话头。
他假装生气,拍了拍黑猫的脑袋,再抬头时,神色带上了些犹豫。
任喜看着,轻轻弯了一下唇,而后下巴轻点,冲他的方向道:“喂。”
他直直看着她,等待她的后半句话。
可任喜什么也没说了,只和他对视,带着笑,大声且坚定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隔着几步对她笑,而后抱起了脚边的黑猫,逆着灿烂的夕阳,迎着她的含笑注视的视线,一步步朝她走来。
从此,他的名字,“周岐”这两个字,再也不是她难以开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