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夏思清？”钟瑶坐在对面，嘴巴微微张大。


    夏思清内心五味杂陈，点头承认。


    “那……为什么那天你……”钟瑶眼里震惊着，原来试镜那天她真的没有认错。


    “钟瑶，”夏思清打断她，桃花眼里染着一丝破碎隐忍的情绪，“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你先听我说好吗？”


    钟瑶的眼眸左右晃动，随后慢慢镇定下来，视线放在夏思清的脸上，说了句好。


    夏思清捏着面前的玻璃杯子，低垂着眼，慢慢告诉钟瑶自己是怎么整容改过名字，然后重新进圈的……


    “我没想过会在试镜大楼碰见你，更没想到你一眼把我认出来了。”夏思清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以前的事连手指也轻颤，“当时我很慌张，我不想被任何人认出来，尤其是跟那件事相关的人……你也知道当年我被网暴得多厉害，我想重新演戏只有这一个方法，换个名字换张脸……”


    “如果我被人认出来，重新变回夏思清……”她眼眶红了，声音也在抖，“可能又会像当年一样，被网暴、被人身威胁，不得不退圈放弃我最喜爱的事业……”


    “所以那天我在你面前只能拼命否认，不想让你认出我。”


    听完夏思清的讲述，钟瑶心里也不大好受。


    当年那件事明明只是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发酵成针对夏思清的集体网暴，把夏思清逼到了退圈的地步。


    她这几年都没有再听到夏思清的消息，以为她就是单纯离开这个圈子了。


    没想到她为了回来演戏……经历了这么多曲折……


    沉默良久，钟瑶很唏嘘地叹了口气：“其实三年前那件事，本身是个意外……我实在没想到会把你逼到这个地步……”


    夏思清的视线有些朦胧，回忆渐渐在脑海重新浮现。


    三年前，她还在业内顶尖的经纪公司言瑞做艺人，言瑞有着一线的资源和团队，老板看好她身上的潜力，在一开始就让团队给她做了清晰的规划和发展路径，要把她培养成未来的影后。她当时在几部热播的电视剧上都露过脸当配角，有了一些知名度，营销号还把她封为当年的待爆小花之一。


    就在那年，团队觉得夏思清需要上一些国民性的综艺，刷刷观众缘和好感度。


    她就参加了一档大型励志真人秀，她和钟瑶都是那一季的受邀嘉宾。


    这档真人秀的主要模式是做任务、找线索，以最终队伍积累的游戏道具多少为获胜条件。从节目一开始她的表现就很好，无论在哪一队，都能以出色的体力拿到很高的积分，同时观众也渐渐熟悉了她，对她的关注多了起来。


    公司也觉得一切向好，让夏思清在综艺中保持这样的拼劲，因为“爆分甜妹”的人设很受欢迎。


    在最后一期节目上，夏思清所在的队伍只要再赢一次，就能获得当季节目的金奖章，所以她很想赢。


    当她猜到最后的线索应该藏在游戏大楼最高层的时候，她发现除了爬上去之外，还有一条别人没有发现的捷径——大楼背后有电梯。


    她和钟瑶问了一名编导能不能使用那部电梯，编导说可以。


    于是她和钟瑶打算坐那部电梯到最高层，这样能比大家先一步拿到线索。


    进到电梯的时候，钟瑶觉得别人也会发现这部电梯，所以提议她出去拖延住其他人，又走了出去。


    夏思清就和FollowPD一块坐电梯上去，可没想到电梯突然坏了，他们被困在里面，按任何按钮都没有用，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


    她眼看着FollowPD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随后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夏思清惊恐得不行，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凭借着自己被科普的一点急救知识，慌张地给他做心肺复苏，但是也根本没用。


    FollowPD的呼吸越来越弱，她绝望地一边掉泪一边扒着门缝朝外面喊救命。


    她一直喊到声嘶力竭，自己也因为恐慌和缺氧晕了过去。


    等被救出来的时候，她醒过来问FollowPD怎么样了，却被告知人已经猝死了……


    接着，还没有等夏思清反应过来，卫视和经纪公司就开始扯皮。一方面经纪公司认为卫视没有尽到安全警示的义务，提醒艺人那部电梯年久失修不能使用，让夏思清和FollowPD走上了电梯。


    另一方面，卫视发出声明强调当期节目的所有活动都在大楼主体进行，其他艺人都是使用步梯，只有夏思清一个人跑到大楼背后使用电梯。并且否认节目的编导曾经跟夏思清说过电梯可使用之类的话。


    虽然这件事最后被认定为卫视全责，但FollowPD的家人情绪无处发泄，开了个自媒体号指责夏思清，为什么要坐那部电梯让他们的儿子错失了最佳的急救时间……


    还有不知名的网友煽风点火，也许就是因为夏思清每一期的运动强度太大，导致pd超负荷工作，最后才在电梯猝死的……


    夏思清那时候无助极了……她不知道事情最后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出于歉疚，她主动补偿了一笔不少的钱给pd的家人。


    可是那家人却不愿意轻易放过她，在她有节目和活动的时候，带节奏刷她的黑帖，让网友集体网暴她……


    时至今日，夏思清都还记得网友那些恶毒的谩骂：


    "心虚才给钱的吧……"


    "做她的pd真惨啊，她是出风头了，pd却累死了。”


    “这和杀人犯有区别么？pd不进电梯的话说不定还能救救……”


    “避雷这个电梯姐了，她赚208w的时候，打工人却得为她死……”


    “这种人怎么还能上节目，能不能让她滚出娱乐圈啊请问？”


    舆论发酵得越来越激烈，夏思清的工作逐渐停摆，到最后没有人再找她演戏……


    言瑞没办法扭转局面，选择放弃她，跟她解约。


    再后来……就是余菲带着她找到了杨俊星……


    “说真的钟瑶，”夏思清眼角湿润，心酸无比，“如果那天我没有走进电梯就好了。”


    钟瑶默默看她，眼里也泛着一些情绪。


    只说了句：“这不能怪你。”


    夏思清仰起头，慢慢收住咸涩的眼泪，请求道：“所以钟瑶……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这次拍摄《飞云》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我不能以夏思清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


    钟瑶神色复杂，最后答应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如果这样能帮到你的话。”


    夏思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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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红着：“谢谢，谢谢你。”


    两人又坐了会儿，钟瑶想起了当年夏思清想让她帮忙在微博澄清的事。


    “清清，我那个时候没有发声，不是我不愿意帮你，”钟瑶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愧色。“你应该也知道我家和电视台有些关系。”


    “当年那名编导……其实是我小姨。所以我……”


    三年前，夏思清想让钟瑶站出来帮她澄清一下，她确实有向编导确认过那部电梯能否使用。因为当时钟瑶也在场，她可以帮她证明。


    她并不是没有丝毫的规则和安全意识。


    如果钟瑶能帮她说一声，经纪公司就能相信她，pd的家人对她的恶意也不会那么大……


    但是钟瑶却没有任何举动。


    “原来是这样。”夏思清感慨了一声。


    钟瑶继续解释道：“对不起。”


    夏思清笑了笑，像是很释怀的样子：“事情过去很久啦，没有关系。”


    “我没有关系。”夏思清低了低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年那种混乱棘手的情况，舆论一边倒，网友的谩骂铺天盖地，还有竞争对手的恶意渲染，就算钟瑶帮她发声了应该也于事无补吧……


    钟瑶犹豫问了一句：“清清，我们还算是朋友吗？其实再见到你，我挺开心的。”


    夏思清望了望她，通红的眼眸涌过一阵情绪。


    随后舒开一丝笑：“当然，我们是朋友。”


    ……


    钟瑶在回去的路上，都在想当年的事情。


    她这个人没什么追求，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她爸妈把她丢进娱乐圈，她想得也是过一天日子就混一天。


    那档综艺节目也是被逼着上的，她本来就心烦，还得配合做什么游戏和任务。


    被逼得紧了，她直接撂挑子说自己来大姨妈，不干。


    然而夏思清却信了她的话，在做任务的时候一路拉着她，给她准备红糖水和暖水袋。


    在休息的时候热脸贴着她的冷屁股问：“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啊？我跟你说下次你可以在肚子上贴个艾草贴，这样会舒服很多……我可以把链接发给你，我经常买那款艾草贴的……”


    钟瑶那时候只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听不出来她是故意骗导演的吗？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做什么都那么认真，玩游戏也好、表演也好，甚至和身边的人相处也是，一颗赤诚热烈的心，顾着发光发热。


    到底哪来这么多能量？


    钟瑶很好奇，好奇着好奇着，有一天突然就把夏思清看顺眼了。


    一次赢了游戏，居然和夏思清抱在一起激动地大喊大叫。


    钟瑶就是觉得，好像和这个人待在一块就活过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情绪久违地，因为现实中的事物，产生了那么一丝波动。


    钟瑶回到公司，跟阮橙橙交代不用再帮她找人了。


    “不找了吗瑶瑶姐？”阮橙橙讶异，因为她拜托的人说这几天就能给她消息。


    “不用找了，”钟瑶唇角不着痕迹地微扬，“我已经和她重新联系上了。”


    “那好吧……”阮橙橙尴尬道，她本来是想通过帮这个忙和钟瑶拉近关系。


    现在看来，是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