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围读结束之后，夏思清等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到地下车库去找宋愈。


    宋愈已经提早在车上等她了。


    “导演把我留了一下。”她关上车门，脸颊微红，气也有些喘。


    宋愈笑着看她，帮她把乱飞的一绺头发整理到身后，又在她的脸蛋上刮蹭了两下。


    嗓音低低但很温润：“差点以为你要继续躲着我，不来了。”


    夏思清脸颊冰凉，一下觉得宋愈的手指很暖。


    “怎么会呢……”清亮的桃花眼眨着，睫毛纤长微翘着，咖啡色的围巾衬得她脸蛋也清透白皙。


    夏思清还在想刚刚导演让她和钟瑶留下来加微信的事。


    因为《飞云》前期她们两个的戏份会比较多，导演想让她们尽快熟悉起来。


    钟瑶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对她的相貌表示惊讶和怀疑，只是淡淡按照导演的要求，和她互相交换了微信，然后说了几句希望以后合作愉快的话。


    夏思清心里有些犯嘀咕，她没想到钟瑶会是《飞云》的女二号。


    如果师兄程朗能认出她，那以后和钟瑶一起拍戏，她又能伪装多久呢？钟瑶总有一天也会认出她的。


    三年前的那件事如果被翻出来，她可能会重新遭遇网暴和抵制，然后没有办法再演戏……


    “怎么了宝贝，导演和你说了什么？”宋愈瞧出她脸上的心神不宁。


    夏思清看着宋愈，想起他为了《飞云》付出的努力，想起这是他为了致敬母亲制作的作品，一下考虑到了更严重的后果——


    如果网友因为抵制她，而抵制《飞云》怎么办？


    到时候别说是她的梦想……宋愈的梦想可能也会中途流产……


    “阿愈，你有没有考虑过让别人做女主角？”心慌意乱中，夏思清忍不住问。


    宋愈脸上划过一丝异样。


    随后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去握她的手心：“是开完会，感觉到压力了吗？”


    夏思清眼里情绪复杂。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宋愈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安慰道：“没有，我没有考虑过别人。”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女主角。”


    夏思清抬了抬眼去看他，宋愈深邃的眼底满是对她的温柔和信任，她的心在这一刻揪了起来。


    “第一次？”她想起自己在片场被阮橙橙打得一脸红肿的样子，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宋愈说在那会儿就认定了她是他的女主角。


    “你是说在片场那一次吗？”夏思清问。


    宋愈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眉眼和嘴角都含笑，故作神秘告诉她：“那次……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夏思清心里彻底疑惑了……宋愈在那之前还见过她？


    她继续问宋愈想知道他到底在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她，她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可宋愈却卖着关子不肯告诉她。


    “下次吧。我带你去跳伞，然后告诉你，好吗？”宋愈把她的手放在心口，承诺道。


    夏思清只好作罢。


    她怎么会不知道，其实一开始最肯定和认可她的人就是宋愈，他了解她的处境，明白她只是缺少一个好的角色证明自己，所以他尽可能地为她提供帮助，让她起码能够有机会去展现自己、去争取角色。


    他希望能成就她和她的梦想。


    夏思清又何尝不是？她也想要成就他的梦想，想要能够帮到他，哪怕是一星半点……


    “阿愈，”夏思清的桃花眼扑闪着一阵微光，跟他说起，“那天我在你家……在书房看到了你跟你妈妈的合照。”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它们就摆在书柜那里……”她解释。


    “没关系。”宋愈捏了捏她的手心，很耐心地看她。


    夏思清之前一直不敢轻易提起宋愈的母亲，是担心提到她也许宋愈会难过，但现在看来宋愈好像并不介意。


    她松了口气，继续问出了那个她想问的问题———


    “阿愈，《飞云》这个剧本讲得是你妈妈的故事对吗？”


    宋愈的视线有些淡，停顿了一会儿后才说道：“这部电影确实是以她为原型创作的，但不完全算是她的故事……”


    “我想表达的有更多……”他转头看着夏思清，眼色沉了沉，“而且我相信在你身上，它们可以被表达出来。”


    “所以……”宋愈宠溺揉了揉她的脑袋，“可以对自己有些信心？不光是我选中了你……”


    “乔安导演是对作品有要求的人，在那么多优秀的演员里面，他也定下了你，不是么？”


    夏思清默默听着宋愈鼓励她的话，没有再说什么。


    黑色宾利飞驰在路上，她心里在想，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让《飞云》顺利拍摄，她不能够在半路出什么岔子，影响到这部电影。


    宋愈把夏思清送到她小区楼下。


    路灯下，他噙着玩味的一抹笑问她：“这次不请我上去坐坐？”


    夏思清想起来很久之前，自己为了“献身”主动勾引宋愈回家的事情……


    一下觉得很羞耻，她想当场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宋愈看见她脸上有趣的表情，发出一声轻笑，低沉暧昧的气息凑近她：“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已经有正当的身份拜访你的住处。”


    夏思清心头一怔，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当时宋愈拒绝她的邀请，完全是因为他觉得不合适，不想占她的便宜而已……


    可她今天……真的没有心情让宋愈留宿。


    “我……有点累了，”她盯着他清俊的脸庞，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下次再请你上去坐坐，可以吗？”


    宋愈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昏暗浓稠，但唇角仍勾出淡淡的弧度：“当然可以。”


    他直起身，摸了摸夏思清的头，语气无比温柔：“上去吧，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夏思清“嗯”了两声，围巾裹住的小脸甜美乖静。


    往回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宋愈，发现他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注视着她一路上楼。


    路灯照在宋愈的头顶，他身上的黑色长风衣在地上拉出高大修长的影子。


    他转过身来，脸上的镜片清透极了，眼里的神色也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夏思清感觉心跳慢了下来，但却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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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节奏却很清晰，扑通……扑通……柔软而有耐心地跳动。


    她突然就有一股冲动，转过身——


    小跑回宋愈面前，撞进他怀里，趁他没注意，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男朋友。”夏思清跟他说了句。


    没等宋愈反应，她又一路小跑，跑回了台阶上。


    宋愈在原地怔愣片刻，笑出声，指尖摸着唇角无奈摇头。


    夏思清回到家，才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就抖了两下。


    宋愈发了语音给她：


    “不客气，女朋友。下次……可以好好亲？”


    “你刚刚亲歪了。”


    夏思清窘了窘，不愿意承认自己小鹿乱撞的时候，连嘴都没亲对。


    只回了句：“我本来想亲的是脸颊……”


    宋愈没有放过她：“我应该没说……某人原来想亲的是嘴？”


    眼看自己彻底败下阵来，夏思清干脆把手机扔到一旁，不理了。


    洗完澡之后，她想起钟瑶和她在同一个剧组的事，决定打个电话和余菲商量对策。


    “菲姐，你觉得我跟钟瑶坦白，让她帮我保密可行吗？”


    “我实在不想到时候……那件事重新发酵的话，会影响到我不说，还会连累《飞云》整个剧组……”


    “如果我先跟钟瑶坦白，说服她帮我保密，可能……还会稳妥一点。”


    “最大的概率就是，她不愿意帮我隐瞒，甚至要告诉剧组，那顶多就是我不能当主演了，但起码《飞云》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余菲倒也同意她的办法，只是担心问：“可是……钟瑶这个人，你有把握吗？”


    夏思清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说服钟瑶。


    钟瑶这个人有一些背景，又向来我行我素，看不惯的人连眼皮都不会抬。


    她原本以为在那档综艺里钟瑶已经把她当做朋友了，可是当年她想让钟瑶帮帮她的时候，钟瑶却并没有表态……


    她只能赌一赌，也许钟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拆穿她……


    夏思清考虑再三，终于点开了钟瑶的微信。


    发了一条消息：【明天方便见个面吗？】


    ·


    钟瑶收到夏思清的微信时很惊讶。


    因为从试镜那天来看，她觉得这个人并不好接触，她没想过夏思清会主动联系她。


    但她还是觉得这个叫“夏晴”的人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


    围读剧本的时候，钟瑶仔细观察过。


    无论是她的一举一动，还是声线神态，都实在太像了……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声音和动作习惯是不容易变的。


    怀疑越来越大，钟瑶隐隐感觉夏思清主动找她，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她答应第二天出来和夏思清单独碰面。


    在远离市区的一家咖啡馆，只有她们两个人坐在店里，夏思清在她面前慢慢摘下了口罩——


    “哈啰钟瑶，好久不见。”


    这副口吻熟悉无比，钟瑶几乎能从她那双清亮的桃花眼里确认——


    这个人不是什么“夏晴”……她就是夏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