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


    股东大会准时开始。


    会议室的气氛与往日有所不同。


    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往另一个常年空缺的主位瞟去。


    宋远辉作为磐石的董事长，持有一定量的股份，出现在这，合乎情理。


    但他跟宋闲时，是外界公认的水火不容。


    前段时间，两人争权夺利再次到了白热化，闹的满城风雨，财经新闻一整版的篇幅，都写不完他们的纠葛。


    各种由两父子衍生的豪门八卦，可是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小报社。


    最近，两个人都累了，好不容易平歇了些，恢复成王不见王的冷战状态。


    宋远辉又跳出来。


    还是在宋闲时恋情曝光，跟一个男的领证的丑闻爆出来的时候。


    他出现在这的目的，太明显了。


    之前在外面斗，现在……要在磐石搞内斗了吗？


    当初姜笙离世，他趁着宋闲时还没成长起来，抢到了磐石董事长的位置。


    中间经过好几轮权力洗牌，股东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的持股不是最高，却依旧能稳坐董事长这个位置。


    之所以没被股东大会投下去，靠到是公司章程，以及投行作为金融机构的特殊性。


    按照公司规定，若想换届董事长，需要三分之二以上的股东同意。


    宋远辉和宋闲时两派的持股比例，一直拉的很紧。


    三分之二的赞同票，离得很近，却始终卡在瓶颈上出不来。


    而且，就算后期成功将宋远辉换下来，磐石必然得出一波血。


    一个小股东出事，都能让监管机构亮红灯，更别说董事长被拉下了。


    宋闲时最后入场。


    他早在Lena口中得知宋远辉出席的消息，看到他坐在另一个常年空缺的主位，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坐下后，便开始此次会议。


    毕竟是正式的谈判场合，恋爱领证这种私人问题，不会拿到台面上，公开批评。


    他们一般会借着讲述下半年的经营方针和投资计划时，偶尔提半句。


    隐晦地敲打宋闲时。


    宋闲时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面上更没有半分后悔。


    随意的两句回应，也是明明白白的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了——


    不分开，不离婚。


    会议室的氛围渐渐冷了下来。


    全场为数不多没冷着脸的，一个是姜峰。


    另一个……是宋远辉。


    姜峰环视一圈后，跟宋远辉对上视线。


    他是实在没办法，也了解宋闲时的性子，才勉强支持这两个人。


    毕竟从那时，宋闲时为了藤今安卖股份，求到他面前，他就知道这俩人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但宋远辉，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跟精神变态一样。


    肯定没憋好事。


    他对自己儿子向来没什么感情，走的每一步棋都恨不得弄死宋闲时。


    宋闲时如今爆出丑闻，不正顺了他的意吗？


    “宋总，一个被辞退的助理，你跟他小打小闹可以，但前提是别爆出来，现在这个社会对于同性情侣的接受度，可不高。”


    这时，因为没有逼迫成功，让宋闲时改口，得到想要的反馈，有股东在会议尾声，直接把话撂开了。


    有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便纷纷跟上。


    “磐石同期接触的几个大客户，据我所知，对同性恋的印象可不好，宋总，你这是拿我们白花花的钱，给自己铺路啊。”


    “近期磐石被监管压的，各种隐形损失已经超出正常范围，在这个关键时期，你还要爆出这种丑闻，宋总，你总得给我们的损失一个交代吧。”


    宋闲时指尖规律地敲击桌板，看一下那个询问他交代的股东。


    是宋远辉那边的人。


    “你想要什么交代？让我跟他解除婚约吗？”


    股东像是没察觉到宋闲时话里的冷意，不卑不亢。


    “如果可以，那自然再好不过。”


    宋闲时冷笑，直接跳过他，跟背后的指使人对话。


    面向身侧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宋远辉。


    “所以，这也是宋董的意思？”


    宋远辉也看向他，“同性结婚只能在境外领证，证件也只在外面生效，回到国内，一切都不做数。”


    宋闲时皱眉。


    不明白他壶里卖的什么药。


    宋远辉唇角的弧度大了些，开了个黑色玩笑。


    “万一以后关系破裂，至少国内的财产，不用头疼分割问题。”


    姜峰沉声道，“人家刚领证，宋董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不大好吧。”


    宋远辉摊手，“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此话一出，宋闲时和姜峰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姜峰越看这个人渣，越不顺眼，也管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直接拍桌站起来，指着宋远辉的鼻子骂。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宋远辉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直视姜峰，讽刺。


    “我什么样？一没再娶，二没私生子，三没养情人。再怎么的，也比名声在外的姜总要好。”


    姜峰扯唇，丝毫不落下风。


    “是啊，一个人自私到一种程度，是只会爱自己的。我呢，是到不了你这个境界，抛妻弃子的事，丧良心，实在干不出来。”


    上一辈的恩怨一扯再扯，早就说不清了。


    对视间，两个人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冷。


    脸上的笑，也是一个比一个假。


    眼见这场闹剧收不了场，宋闲时怒吼一声“够了”，才紧急叫停两人。


    其余的股东，见情况不对，纷纷找各种理由退场。


    很快，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三人。


    宋远辉率先开口。


    “让藤今安回到藤家。”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宋闲时强忍怒气，“回不回藤家，该由他自己决定。”


    “让他决定？”


    宋远辉短促地笑了一声。


    “那恐怕永远不可能了。也是，他现在这身体情况，干的越多……死的越快。”


    今天宋远辉出现在这，仿佛是纯纯找茬的。


    先是跟姜峰吵。


    又跟宋闲时对上。


    宋闲时明显更激进，他听不得“死”字，当即举起拳头，往宋远辉脸上砸去。


    “小时！”姜峰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立刻冲上前。


    但还是来不及。


    哪怕宋远辉往后躲闪了，下巴还是被带到，发出一道轻微的咔嚓声。


    “够了小时，还在公司，闹起来不好看。”


    姜峰嘴上这么说，但拦人的动作，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果然，宋闲时迅速挣脱束缚，抬脚给宋远辉底下的椅子，又来了一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