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呼吸声更轻了些，若有若无，并没有人出现。


    白舒落眯了眯眼，毫不在意地在桌前坐下，轻轻转动茶杯，“你的胆子很大。”


    不去找芳婷的阿姆，竟然敢主动送上门来。


    他是觉得能打过自己吗？


    “我以为你有多爱湫源跟他阿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


    “你舍得让他们死。”


    湫翰的身影于暗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他胡子拉碴，眼下青黑，似乎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好过。


    “只要我当上了部落首领，想要什么没有。”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癫狂。


    “你想当首领？”白舒落歪了歪头，“把族人都杀光，部落只有一个人的首领，自娱自乐吗？”


    “哦不。或许还有一个族人，你的同谋，白轻轻。”她啧了一声，“可惜她非要跑，这才让你露了破绽。”


    如果白轻轻不跑，即使他们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她还是太着急了。


    湫翰勾了勾唇角，他本就没想过要放过白轻轻，但她也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他骗白轻轻，草药的作用只是乏力昏迷，让她为了做戏逼真也吃一点，想白轻轻一起中毒。


    但白轻轻毕竟是狐狸，她没有吃，在看到白逸狐淙吐血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湫翰想借自己的手杀掉所有人。


    “你和从前真的大不一样了。”湫翰说：“你很聪明。”


    “但你知道的太多了。”


    不适合再活下去。


    经过几天的修养，他的异能已经恢复，这时候只有白舒落一个人，她的兽夫都不在，正是杀她的好时机。


    湫翰的异能跟湫源同出一脉，都是风系，堂屋的所有摆设连同桌凳瞬间卷了起来，直直朝白舒落砸去。


    平地生风，无形的风带着利刃般刮过白舒落的脸颊，在她颊边刮出一道血痕。


    他的异能比湫源更加强悍霸道，一击汇聚了全身灵力，势要杀掉白舒落，不给她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要不是因为她，自己绝对不会被赶出部落，流离失所。


    白舒落的身体骤然被掀飞，狠狠砸在墙上，她将将抬起手，一道身影瞬间闪现在自己面前，将自己护了个结结实实。


    她眼前一黑，明显感觉到面前人身体一僵，耳边旋即响起咳嗽声，血腥气蔓延。


    湫翰似乎没想到关键时刻会有人出现，那人还是自己的孩子。


    手掌下异能有片刻减弱，白舒落指尖的火势已经强悍地越过呼啸的飓风，席卷湫翰的兽皮。


    院门外响起玖曜的声音，“打不过就跑，云离，你确定他是往咱家跑了？”


    “肯定是去找落落去了，气死了，走快点，把他揪出来。”


    “咳咳咳，咳咳……”湫聿身体弓起，一手圈住白舒落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又咳出一口血来。


    堂屋火光大亮，湫翰吃痛，手下再次蓄力，不管不顾往湫聿砸去。


    白舒落：“湫聿闪开。”


    “啊！咱家着火啦！”


    “……”


    场面霎时乱作一团。


    玖曜三人大步跑进院门，强劲的风势瞬间让几兽侧头眯眼。


    玖曜抬手挡在眼前，看着白舒落跟湫聿两人从堂屋飞出来。


    “落落！”


    朔凛眉心紧蹙，目光落在堂屋火光中的湫翰，闪身而进。


    云离旋即展开翅膀，飞身接住白舒落下坠的身体，另一手将湫聿拎开。


    白舒落这才有心情去打量湫聿，他鼻青脸肿，口鼻出血，似乎来之前就受了伤。


    三兽甫一落地，云离便将湫聿松开，湫聿身体软了下去，单膝跪地，唇边血迹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哇，我们没下这么重的手吧……”他怎么还吐血了。


    白舒落抬手在玖曜头上一拍，“好了，别玩了。先去请首领过来。”


    “好，这就去。”玖曜应了一声跑得飞快。


    白舒落看着湫聿身体摇摇欲坠，伸手释放异能，目光落在堂屋，湫翰身上的火已经熄灭，反而被朔凛冻成了一条冰棍。


    云离保持着圈住白舒落腰的动作，将翅膀拢在身后，“舒落，湫翰怎么会出现？”


    白舒落的声音平淡，“他想杀我，湫聿突然出现，保护了我。”


    云离心中一惊，心中后怕不已，“那三个呢？”


    他们怎么不在舒落身边保护她，还害的她差点落入险境。


    白舒落收手，湫聿明显缓过劲儿来，后背风刃击出的伤痕愈合。


    她一把掐在云离胳膊，“还好意思说，你们几个干嘛去了，一转头人都找不到了。”


    云离嘶了一声，表情有片刻的心虚，“我们……我们……”


    他们只是偷偷摸摸地去打了湫聿一顿，谁知他打不过就跑，还往自己家跑。


    云离这会儿看湫聿，有些一言难尽，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


    他们打了他，转过头来还要感谢他。


    不顾自身安危保护舒落。


    云离心头有几分惭愧，但想着谁让湫聿不肯收舒落做的棉衣，他挨打也是活该。


    如此一想，云离又觉得不是很愧疚了。


    湫聿抹掉唇边的血迹起身，看向白舒落的眼神万分复杂。


    有担忧、惭愧，难言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微微低下头，抿唇道：“抱歉。”


    他替湫翰向落落姐道歉，不是故意要毁了她的家。


    白舒落一头雾水，“你脑袋被砸坏了？”


    他为什么要道歉，在危险时刻，是他挡在自己面前。


    自己应该向他道谢才是。


    湫聿摇了摇头，气氛陡然沉默下去，湫聿转头看向堂屋。


    湫翰已经看见是自己来，可他丝毫没有留情，最后一击袭来的时候，只有落落姐叫他闪开。


    再次看到湫翰，他的内心很平静，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产生任何波动。


    只是他想伤害落落姐，唯独这一点不行。


    只要他在，他就绝对不会让落落姐受到任何伤害。


    堂屋的家具摆设，餐桌板凳已经全部被毁，门板直接被掀飞，落在院中的菜圃里。


    廊下的灯笼卷落在地上，灯芯点燃篾条，将灯笼烧了个干净。


    朔凛从黑洞洞的大门走出来，借着月色隐隐能看清他身后的人形冰棍，“舒落，湫翰快要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