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注视下,谢景阳缓缓开口道,“有玉嫔吸引陛下的注意力,陛下自然对六殿下没有从前上心,只要让守卫松懈下来,与湘陶公主暗通款曲也是顺理成章。”


    “守卫都是北镇抚司的人,锦衣卫直属于皇上,想让他们放水,很难办吧?”纪芸白带着担忧地道。


    “不难办。”裕王被谢景阳启发了思路,顺着他的话解释道,“若是守卫一直森严,也不会给老六逃出去的机会。显然他们已经不耐烦了,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给他们一个合理松懈的契机,此事也就成了。”


    听他这么说,纪芸白也觉得有些道理。


    “可借口怎么找?前些日子六殿下还闹着要闯出去见湘陶公主,如今更是出嫁在即,陛下那边只会增加人手。”


    “这个我和景阳来想就行了,弟妹为此事劳心劳神,也该休息了。”裕王说完,冲她点点头后起身,“今日就到这吧,工部的事还没结束,我先回去了。”


    夫妻俩将裕王送出门后,又一同去了朱雀大街。


    纪芸白见到了谢景阳口中的糖人,仕女模样的尤其可爱,她看着匠人吹完,便扯了扯谢景阳的袖子道,“我要这个。”


    谢景阳将钱袋递给她,“都是夫人的。”


    纪芸白美滋滋地拿出银子要付钱,却听到旁边一个小男孩哭唧唧地道,“娘,我也想要那个……”


    被小男孩拉住的妇人摸了摸他的头,“乖,哥儿等下一个。”


    “不行,娘,我就要这个嘛!”小男孩哭闹起来。


    妇人面上神色为难,“先来后到,你再等等好不好?这是这位夫人的,你不能插队。”


    “娘!”小男孩眼泪都流下来了,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让妇人同意,“我不管,我就要……”


    妇人被撒娇得没办法,只能将目光放在纪芸白身上,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夫人,能不能……”


    “不能。”谢景阳冷冰冰地替纪芸白拒绝了。


    纪芸白讶异地看了谢景阳一眼,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样斩钉截铁。


    在外人面前,她从来不会与谢景阳意见相左,故而顺着他的话道,“我赶时间,你们再等等吧。”


    “你个坏女人!”小男孩忽然冲过来,就要去推纪芸白。


    还没到近前,就被谢景阳伸手挡住。


    小男孩没有收力想要打他们,没想到不仅没伤到谢景阳,反而自己撞倒在地上又滚了两圈,看起来像个在水里打滚的泥猴子。


    妇人见状,赶忙去把人拉起来,“哥儿,怎么样了,哪里伤到了?疼不疼?”


    小男孩手心被擦破皮,他抬起手可怜巴巴地给妇人看,而后嚎啕大哭。


    妇人横眉冷对,愤愤地指着谢景阳骂道,“你不让就不让,为何出手伤我孩儿?!”


    “讲讲道理。”纪芸白挡在谢景阳身前,怕他因为护短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是他先扑过来要对我动手的,我夫君不过将他挡住,是他自己摔倒罢了。”


    “狗屁理所应当!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妇人撒起泼来,蛮不讲理地道,“我不管,你们今日若是不给我们赔礼道歉,别想就这么算了!我要报官!”


    “好啊,报官。”纪芸白平静地注视着她,“看看是你纵容孩子伤人事大,还是你以下犯上对定远王和本王妃不敬事大!”


    她很少会这样以权压人,除非是被逼急了,更何况他们并未做什么。


    妇人原本看他们二人穿着华贵,以为身份也不凡,但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马车,便又觉得他们只是个经商的。


    看他们两个如此年轻,想来也不会有多少家底,便没有阻拦孩儿哭闹,在孩儿受伤后更是没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


    谁承想,竟然踢到铁板了!


    “定,定远王?!”妇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纪芸白和谢景阳,一不小心还将心里话也说了出来,“怎么可能?定远王和王妃怎么可能出门不坐马车?”


    纪芸白不想因为她坏了心情,“去毓秀斋的药铺抓药,报本王妃的名号,不收你银子。但是,你要先道歉。”


    妇人面红耳赤地站起身来,拉着小男孩的手,躬身道,“对,对不住了,今日之事是……”


    “走吧。”谢景阳抬手打断,眉眼间有几分不满。


    本是带着芸白出来散心,却遇到这种事,平白让芸白受气。


    妇人虽然不悦,却也不敢再给他们两个脸色看,生怕被抓进诏狱去,赶忙带着孩子离开了,连糖人都没顾得上买。


    已是深秋,傍晚时风凉嗖嗖的,再加上方才的插曲,两人都没什么心情继续逛了,路过醉花楼便进去坐了坐。


    包厢里,纪芸白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声道,“孩子也是可怜,若是爹娘教导不好,便有样学样,日后长大成人,也会一样惹人厌恶。”


    谢景阳垂眸,赞同道,“确实如此。”


    他虽跟在谢老爷子身边生活,却也知道爹娘的教导有多重要。


    “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千万不要让他变成蛮不讲理的样子。”纪芸白想起那个小孩都觉得头疼。


    看她紧张的样子,谢景阳露出了笑容,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轻声道,“一定不会的,放心吧。”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店小二端着两人刚点的菜肴进门,而后将一盘红焖羊肉放在纪芸白面前。


    闻到红焖羊肉气味的瞬间,纪芸白便觉得胃部一阵翻涌,店小二还未来得及放下第二盘菜,她就用手帕捂住嘴面色难看地干呕了一声。


    谢景阳见状,赶忙起身扶住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听到她痛苦地干呕,谢景阳越发担忧。她身体一向不好,眼看着又要入冬,谢景阳只怕她再沾染风寒。


    边想着还边后悔不该带她上街,一定是方才吹了冷风的缘故。


    店小二被这小变故给弄得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纪芸白好不容易平复了,一坐起来再次闻到红焖羊肉的味道,便又立刻弯腰干呕起来。


    “王妃这,这,这是怎么了?”店小二哆哆嗦嗦地问。


    这两人身份尊贵,若是在醉花楼里出了什么事,他肯定要被追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