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嬷嬷将沈时妤带到未央宫,又为沈时妤安排了四位宫女,嘱托了几句就离开。


    等翠嬷嬷离开,春桃一脸疲倦的倒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沈时妤安排四位宫女打发下去,便将屋门关上,“外面人多耳杂,还是清净些好。”


    “小夫人,这活还真得你干,刚刚在大殿上,我都不知道那太后想干嘛,一会斥责你,一会又表扬你。恐怕也只有你能应付了。”


    春桃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敬佩和无奈。


    沈时妤浅笑着收拾东西,轻声道:“太后娘娘那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也试探我的深浅。长公主显然是不待见我,而太后娘娘...她需要能用的棋子,也需要看着谁不能乱动。”


    春桃站起来,利索地帮沈时妤收拾着。


    “这简直比我和苍栩练武打一天都累。”


    “也不知道谁刚刚在马车上,十分激动。”


    春桃脸上微微泛红,“小夫人,你可不要打趣我了”


    当晚,在沈时妤没有预料的时候,戚太后身边的花嬷嬷传话来让沈时妤过去。


    沈时妤带着春桃随花嬷嬷踏入宁安宫主殿,里面四位小姐已经早已等候多时。


    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四张年轻而各具神态的脸。


    为首的,自然是戚太后侄女,戚惠然,她穿着一身精致的藕荷色衣裙,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另外三位,或含蓄,或张扬,或淡然,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世家女特有的矜贵与警惕。


    看到沈时妤来,戚惠然挑眉,“你一个首辅侍妾,怎么来了?”


    殿内其他三位小姐也齐刷刷看向沈时妤,神色各异,但多为拘谨和好奇。


    沈时妤福身道,“妾是奉淑太后之命,协助戚太后,教导四位小姐宫内礼仪。”


    戚惠然转头看向花嬷嬷,似在寻找答案。


    见花嬷嬷点头,戚惠然冷不丁“切”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轻蔑和挑衅。


    殿内另外三位小姐,原本还有些拘谨和好奇的目光,在听到戚惠然的“切”声后,也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几分复杂。


    乐安芙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窦姝拒绝的眼神后,又闭上了嘴。


    沈时妤眼底沉了半分,她虽是妾室,但如今是以淑太后名义来的,没想到戚惠然竟会这样公然轻视。


    春桃站在沈时妤跟前,双手环胸,目光阴冷看着戚惠然,似乎要和她打架。


    沈时妤连忙将春桃拉在自己身后,这些小姐是最难对付的,哪能动用武力。


    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传道,“戚生母皇太后到!”


    话音未落,戚太后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和淑太后截然不同,穿着一身庄重的墨绿色宫装,面容算不上十分美丽,但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连戚惠然也收敛了轻佻的神色,微微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沈时妤也迅速调整好姿态,福身道:“妾沈时妤,见过戚太后。”


    她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沈时妤身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吧。”


    “四位皆是家族中的佼佼者,往日你们入宫,便要尽心尽力辅佐陛下。”戚太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后,皇后之位也是在你们四位之中选出。未来母仪天下,一言一行,不仅关乎自身荣辱,更关乎家族兴衰,乃至江山社稷。”


    最后的话,她是看着戚惠然说的。


    “沈侍妾,”戚太后的目光转向沈时妤,语气带着审视。


    “既然是淑太后所托,本宫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且说说,这宫中礼仪,最重要的是什么?又该如何教导这四位小姐,让她们日后有人能稳坐中宫,母仪天下?”


    沈时妤颔首,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轻声道。


    “回太后娘娘,妾才疏学浅,不敢妄言。但妾以为,宫中礼仪,首在‘敬’与‘慎’二字。”


    “敬,一敬天地祖宗,二敬君上圣恩,三敬长辈同僚,四敬宫规法度。心存敬畏,方能行有所止,不逾矩。”


    “慎,则在于言行举止,处处小心。慎于言,不可口无遮拦,泄露机密;慎于行,不可举止轻浮,失了体面;慎于思,不可意气用事。”


    沈时妤的回答不卑不亢。


    她虽没直接反驳戚惠然,但“敬”,“慎”二字,戚惠然一个都不沾边。


    戚太后静静听着,眼神锐利如鹰,不过扫了一眼浮躁于表面的戚惠然,便明白沈时妤话中含义。


    “‘敬’,‘慎’确为宫中生存法则,或是有人得意忘形,哀家也救不了你。”


    戚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目光再次落在戚惠然身上,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戚惠然感受到眼里,只能低头听教。


    心里却不知骂了沈时妤多少次。


    “沈侍妾不亏为曾经的沈丞相之女。”戚太后目光锁在沈时妤身上。


    “先帝在时,常在哀家耳边提起丞相之才。没想到,沈丞相之女,既有才识,又通晓礼数,是为人才。”


    沈时妤心下一凛,提起父亲,是在拉拢她,并提醒她父亲被贬原因在于淑太后和裴晏吗?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却一清二楚。


    戚太后只有一女,没有皇子,父亲支持晋王,那便是受了戚家挑唆。


    可谁知,戚家早已做了几手准备。


    无论谁上位,都能保戚家太后之位。


    但父亲却一步错,步步错,新帝登基直接被贬。


    她微微低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太后娘娘,家父之事,已是定局,妾无法改变,唯有尽力做好眼前之事,不辜负娘娘和淑太后的抬举。”


    她的话语里没有怨恨,也没有感激,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仿佛在说,过去的已经过去,她现在只想做好眼前的事。


    戚太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中闪过几分恼色。


    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