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秘密
作品:《尸解仙》 井口之下,幽深的黑暗像一张无底的口,死死吞噬了从外界带下的一切光线。顾云紧攥着粗麻绳,指节早已发白。他的手掌已经被井口的苔藓蹭得隐隐作痛,但他不敢松手,只能一寸寸地往下挪。
脚尖终于触到实地时,他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井底不是泥水淤积的水潭,而是一个干燥的土石结构的底座,中央凹陷成一个圆口,隐约可见是人工凿成,像是连接着什么甬道的通道。
“姥爷……”他低声唤了一声,声音一出口便被井壁吞噬,不见丝毫回音。他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黄符,贴在胸口,在原地等了一会,眼睛能适应了井下面的黑暗。
洞里是斜斜向下的斜坡甬道,两侧满是苔痕石缝,地上则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土,每踩一步,都会带起尘屑与霉味。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的腥甜与腐臭,如同死水积久后的腐花味,令人作呕。
他咬牙低头钻入甬道,身后井口的光被一点点遮蔽,仿佛自己正走入另一个世界。
越往里走,脚下的温度越是诡异的升高。原本还冻得发颤的身体,此刻却开始出汗。他警觉地停下脚步,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对话声——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趴在某处盯着他。
顾云猛地停住,贴墙静听,片刻后,又是一阵幽微的呻吟声,从通道尽头传来。他不再犹豫,咬紧牙关,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去。
石厅之中,张连山神色阴沉。他盘膝坐在一块干净的青石上,面前几米处悬浮着一团不断扭动的红雾。雾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形的身影,忽隐忽现,仿佛一缕幽魂未散。
那怪物并未立刻动手,而是自顾自地拨弄着红雾,不紧不慢地围绕着张连山走动。它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在思索。
张连山已被这东西禁锢许久,四肢僵直,动弹不得,嘴唇却还能开合。他冷冷地盯着雾中人影,忽然道:“你不是人。”
那怪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咕咕”地笑了一声,声音像是小猪被剖开肚子时的低鸣,令人胆寒。
“你守在这下面,到底在等谁?”张连山试探着问。
“嘻嘻……等我老爷……醒来……”那声音悠长而飘忽,如怨鬼低语,“他还差一点……就醒了。”
张连山眯起眼,道:“你老爷是谁?”
那怪物停下了脚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敬畏与疯癫:“他姓陆……是个大人物……他把魂分了好几块……一块,一块就藏在这山里……我……就是守这块魂的。”
“魂?”张连山心头一紧,“照你这么说的话,在这山里面埋着的,是你老爷的墓?”
“不不不!这不是墓!”怪物神情忽地激动起来,“这是容器!是魂躯!他……他没有死……只是等着……等够了,他就要回来的!”
“回来干什么?”
“重塑肉身!”怪物顿了顿,“把那散落的魂聚起来,附在一个新身上……再……再造一个全新的他!”
张连山暗中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惊骇。他不由得想起那个雨夜,山神给他说过的关于尸解仙的事情,难不成这地方就留着一具“壳”?
他继续引诱:“你一个下人竟然知道这么多事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怪物低笑不止,嗓子像被沙子磨过:“我……是他养的……我没名字……只是个守魂的……”
张连山继续追问:“你刚刚放出的红雾,就是你收魂用的?”
“嘻嘻……对……收魂……让村里的人一个个……化成魂。”
“之后把你们的魂都放到树上面结出果子......呵呵呵呵!”
怪物又自顾自喃喃:“魂越多,老爷就醒的越快……”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张连山猛然沉声问,“你既然知道我姓张,还敢留下我?”
怪物的雾气停顿了一下,像是短暂的思考,然后轻声道:“老爷说过……张家人不能杀……是要留着的……有大用处。”
“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怪物声音低了下去,像是陷入某种混乱,“他没告诉我……但我不能碰你们张家人……”
张连山闻言,心中疑云更重——几百年前那个姓陆的怪人,为何连他们张家人的命运都预先算到了?是布下局势,还是因果牵连?
就在他打算继续套话之际,甬道那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一串奔跑的脚步打破了洞穴的死寂。
怪物猛地回头,雾气顿时剧烈翻涌!
张连山猛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甬道深处飞奔而来——正是顾云!
“小心——”张连山本能喊出声,却发现自己仍被束缚,嗓子发不出完整音节。
顾云手中握着一张黄符,冲刺的同时猛地催动符纸,口中默念口诀:“灵咒所附,万邪退散!急急如律令!”
符纸刹那间闪出一团金光,像是一团火焰般跳跃,带着尖锐的“滋啦”之音贴在那怪物的后背!
“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几乎震裂石壁,红雾被符纸点燃,怪物痛苦地翻滚着,背后被贴符之处顿时腐烂凹陷,像是被火灼的泥胎,露出里面扭曲不堪的骨节!
“嘶啦——嘶啦——”
怪物剧烈扭动,全身的雾气竟如溃堤般溃散!
张连山骤觉一股无形压迫从身体中退去,浑身一轻——他终于能动了!
他腾地起身,一把拉住顾云退到一旁,连声道:“干得好!”
顾云却已满头大汗,脸色发青:“姥爷,它……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连山没有回答,只冷冷盯着那怪物的身影。那东西正剧烈抽搐着,雾气不断从它体内逸散,嘴里却仍在呓语:
“不行,不行!不能伤害张家人!”
那怪物在哀嚎中拼命挣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顺着坑道跑没影了。
红雾已散,石室的阴气也随之淡去。可张连山的心却更加沉重。他明白,这东西不过是“看门的”,真正的邪祟,还埋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