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后，管家告诉你们大夫已经候着了。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端坐在椅子上，圆木桌子上还搁着他的药箱，看着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雕花屏风后，你将自己的病情一五一十地讲来，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期许：“大夫，我这失忆之症何时才能好？”


    一方丝帕搁在你的手腕上，老先生捻着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道：“少奶奶这病，非药石能医，如今只有仔细将养，若是……”


    话音未落，身后的洛明川接口道：“有劳大夫了，既是药石无效，那便开些滋补调理的方子吧。”


    你瞪了身后的男人一眼，身体前倾，迫切问道："若是什么？可是有尽快恢复的办法？"


    大夫望着你们二人，又看到洛明川压迫性的目光，“咳咳……若是静心调养，说不定很快就有转机，只是切不可心急啊。失忆之症并无对症的药方，我还是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吧。”


    说罢，他拿起狼毫笔，在药方上飞快地落下字迹，你丧气地垂下肩膀。


    老大夫被下人客气地送出府，拍了拍自己胸口，那里心跳剧烈。


    之前管家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若是我家少奶奶问起何时病愈，随便说几句话推诿搪塞即可，不必认真想法子，一切全看我家主人的意思。


    既然不必治愈又为何大老远地将他请来呢？瞧着那府中男主人对女主人隐隐控制的行为，大夫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罢了，高门大院本就多阴私，哪是他区区一个大夫管的过来？刚刚他可不仅仅是看到了对方微压的目光，就连袖中匕首的寒光也是晃得他一身冷汗。


    行医几十载，终究是抵不过怀中沉甸甸的银两的重量。实在是惭愧啊！


    不过他知道这银两不仅仅是诊金，更是封口费，那么他会对这一切都守口如瓶。


    毕竟——有时性命远比真相重要。


    府内，你焦虑地攥着裙角。请大夫来一趟，却什么用处都没有。


    “这个大夫可靠吗？不会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吧？”


    “娘子，他可是城中最好的大夫了，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见你表情失落，他将刚熬好的一碗药轻轻推到你面前，劝说着：“娘子乖，先喝药。记忆的事情，慢慢来。大夫也说了，此事不可心急。”


    记忆恢复的事情一点着落都没有，光喝些滋补的苦药又有什么用？你扭头，闷闷道：“不喝。”


    洛明川失笑地拿起药碗，盛起一勺吹凉后才递到你嘴边：“娘子乖，喝药可不能闹脾气。”他俯身凑近，嘴唇几乎要碰到你的耳垂，“不然我只能换个法子来喂你。”


    侧头正巧对上他调笑的眉眼，于是你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汤药苦得你直皱眉。


    洛明川忽然捧起你的脸，重重地吻上你的唇，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半晌，他才放开你，双手转而搭在你的腰上。


    “这药果然很苦，下次该让厨房多加些蜜糖，这样娘子嘴里就都是甜甜的味道了。”


    你被男子抱在怀里，羞得满脸通红。你用力推搡他，却只换来更紧的拥抱。


    洛明川看着你，眼睛里都是动情的春水，你好像要溺毙在这深情的目光里。


    “你整日守着我，难道店铺里生意不忙吗？”今日你在府中的花园闲逛，看着他寸步不离的身影，终于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娘子是嫌我烦吗？”亦步亦趋跟在你身后的男人失落地低下头。


    虽然你现在记忆全失，但是也没有人像他这般，紧张成这样。无论是你用膳、午睡还是闲逛，他都紧紧跟在你身后。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要因为我影响你店铺里的生意。”


    洛明川温柔一笑，“店铺的生意没有娘子的身体重要。娘子身体未愈，我只是希望多陪陪娘子。”


    他对你如此温柔体贴，将你的身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再赶他走就显得你不领情了。


    不过那之后洛明川渐渐出府去照看生意了，每日都早出晚归。


    你在府中闲来无事，整日四处晃荡。可就算这府再大，逛了这么些时日，府内的一草一木你也早就看腻了。


    也许可以出府看看，在街上遇到某个熟人，或者看到什么熟悉的物件，触景生情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什么。


    当晚你便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洛明川，他垂眸轻笑，“外面车马喧嚣，若是惊扰了娘子可怎么是好？”他将你圈入怀中，面色担忧。


    你固执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只是想出府看看，也许会有什么转机。”


    你轻柔的嗓音带着不容动摇的坚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随后他又笑着道：“那便依娘子的意思。只是明日出府，娘子一定要紧跟在我身侧，切不可乱跑离开我的视线。”


    你顺从地点头，他轻轻吻在你的发顶上，拥着你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你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来到了街上。你从马车中下来，在长街的青石板路上慢慢走。


    街上人很多，穿梭在熙攘人潮里，洛明川全程都将你护在怀里，仿佛你是易碎的瓷器。


    包子铺的香气蒸腾而出，卖糖画的大爷大声吆喝，茶铺里三三两两的客人，胭脂铺的老板娘热情地在门口揽客。孩童穿街走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你看着街上的一切，却没有产生任何联想。


    你越用力回想，发现脑子越是一片空白，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你浑身脱力，瘫倒在洛明川怀里。


    洛明川慌了神色，立刻将你抱入马车中。抚摸着你骤然苍白的脸颊，他的脸上浮现出心疼的神色。


    “傻姑娘，这里又不是锦城，怎么会有你熟悉的人或物呢？”


    你们从锦城出发，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到这里。此地距离锦城大约千里之遥，是对你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也是洛明川早就算到的一点。


    他将你抱到他腿上，爱怜地亲亲你的嘴唇，“别再想着找回记忆了，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低沉着嗓音喃喃自语，目光里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