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识还在浮沉，眼皮却好似千斤重，无论怎样都睁不开。


    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个人来回踱步，声音带着焦灼：“大夫，我娘子为何还不醒来？”


    “夫人脉象已经平稳，再等等看。”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都昏睡一整天了。若是再不醒……”他明明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意，尾音却在颤抖。


    朦胧间，你觉得有人用炽热的掌心轻轻抚摸着你的脸颊，好像有滚烫的眼泪落在你的脖颈处。


    你觉得你再不醒来，依那人的脾气就要砸了整座医馆。你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勉强撑开一条缝。


    却看见洛明川紧紧握着你的手，喉咙里溢出带着哭腔的一声低笑，“娘子……你可算是醒了。”


    你用指腹轻轻为他擦去眼泪，虚弱道：“我醒了，不要哭。”


    他将你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不知道在安慰你还是安慰自己，“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这次晕倒，你从早上一直昏睡到半夜，真是将府里的所有人给吓坏了。


    丫鬟说洛明川一直守在你床边，担忧地不得了，还险些要杀了那个庸医，还好你最后是醒过来了。


    丫鬟的这么一番话，你听了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只是晕倒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这样方寸大乱，你的心头又泛起一股又一股的暖意。


    “夫人，该喝药了。”丫鬟从外面端着药碗走进来。


    你拿着瓷勺问道，“他去哪里了？”


    “主人在书房呢，他说他忙完就过来。”


    你点头应着，发现嘴里的药居然不像之前那么苦涩。


    “这药怎么这么甜啊？”你开口问道。


    “主子说，夫人怕苦。所以在煎药的时候就多放了些蜜糖。”丫鬟笑着说道。


    你回想先前他和你调笑，感叹药苦，要厨房多加些蜜糖，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


    你捧起药碗，一饮而尽，感觉到从舌尖传来的丝丝甜味。


    这一刻，你很想见到这个对你关怀备至的人。


    你来到了从不曾踏入的书房，推开雕花木门，洛明川却并不在里面。


    书案上各种宣纸、书籍堆在一起，狼毫笔随意放在砚台上，晕开了墨痕。你走过去，稍稍理一下。


    将书籍一本一本地整理好，拉开抽屉时，却看到一枚墨色腰牌静静地躺在那里。


    你拿起来一看，这块腰牌整体呈长方形，上面刻着繁复花纹，周身圆钝，泛着温润的光泽，可见是被人长久佩戴过的。


    你看着这枚腰牌，觉得非常眼熟 心底也生出莫名的亲切，好似见到一个老朋友一般。


    你正打算仔细观察时，身后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躯。洛明川一手搂着你，然后不动声色地拿走你手上的腰牌，“娘子在看这个玩意儿啊？”


    他眼底暗潮汹涌，状似随意地开口：“前些日子我在店铺里拾到的，不知是谁遗落的，明天我再去问问。”


    “可我觉得这个……”你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将这腰牌揣进怀里，掌心覆住你的眼睛，“娘子，你该多休息，你昨日晕倒可是将为夫吓坏了。”


    洛明川三言两语搪塞你，你心中却始终存疑。那腰牌上的花纹繁复，可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刻进了你的脑子里，你闭着眼睛似乎都能画出来，这和你记忆最深的某处地方重叠。


    ——你好像要恢复记忆了，你心中突然有这么一个强烈的感知。


    你觉得应该再找找其他的线索，问洛明川肯定是问不到了。他担忧你的身体，不准你再去碰那些东西，以免你又受刺激。


    腰牌被他收起来了，不知放在哪里。也许你该去府外打听打听这腰牌到底怎么回事。


    日影穿廊，天气晴好，今天你想去府外问一问，可有人识得这腰牌的来历。却没想到门外的人阻拦了你的去路。


    两个小厮犹如一堵墙挡在你的面前，为首的管家赔笑道：“夫人，您如今还不能出去。”


    你生气地质问，“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夫人，外面风大，您身体还未好全，主子说您不能出门，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管家对你双手合十地哀求。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不你给我套一辆马车，然后我再多带几个丫鬟？”


    管家面露难色，但还是摇头拒绝。


    你气得转身就走，都这样了，他还不让你出府，你是他的妻子，又不是他关在笼中的雀鸟！


    明明这一切谜团都要解开了，你觉得真相近在眼前，可是他们却拦着你，不让你去找真相。


    他现在不在府里，你有气没处发，等他晚上回来了，再和他算账！


    你气冲冲地往回走，却突然顿住了。眼前的围墙大约三丈高，墙头生长着绿色的藤蔓。


    你后退几步，突然发力地向前猛冲，两脚脚尖沿着雪白的墙壁向上走，双手拉住墙头的藤蔓借力，一个纵身你已经翻上青瓦。


    借着墙外大树枝丫使力，你轻巧一跃，稳稳落地，连发丝都未乱几分。


    你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刚刚的动作好像已做过千百遍，竟然如此熟练，说是身轻如燕也不为过。江湖卖艺之人身手都如此灵活吗？你有些困惑了。


    但你马上就挣脱了这繁杂的思绪，猫着腰沿着墙根疾走，尽量不发出声响惊动他人，很快你就来到了大街上。


    你从怀中拿出画的腰牌的草图，在人群中踟蹰良久。你问当铺的老板，算账的账房先生，卖菜的小摊贩，两鬓斑白的老者，他们都摇摇头。


    “请您再仔细看一下。”你抓住一个书生的手，满眼都是最后的希冀。他却不耐烦地将你甩开。


    他们所有人都不认得这个腰牌的来历。


    你失魂落魄地走在长街上，心渐渐沉了下去，好像一潭死水。


    自己心心念念以为要解开的真相，却还是如一团迷雾，遮挡你所有的视线，将你困在迷茫之中。


    “沈捕快，是你吗？沈捕快！”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你身后响起。


    你回头一看，发现一位粗布麻衫的大娘正惊喜地朝你走过来。


    “你……你认识我？”你惊讶地问道。


    “您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忘了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