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慈祥、温柔无比的眼神落在意意的身上。


    意意挖着小勺子，像只可爱的小老鼠一样，钻进蛋糕里头吃得，满嘴都是奶油。


    “慢点吃，我的小宝贝儿。”老太太抬手，一边帮她擦了擦小脸一边宠溺地说道。


    小不点嘴里含着蛋糕和奶油，朝着老太太笑露出那一排可爱的小白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声音又脆又甜，“谢谢阿太。”


    “不客气。吃完了，阿太再给你买。”老人家对待小孙儿总是可以无底线地纵容。


    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和谐又温馨的场面，唐洛心中无法不去动容。


    有心酸，也有感动。


    其实当年，她是真的不想要留下意意的。


    她无法不去恨秦霄，更不想再与他因为孩子的存在而有任何牵连。


    可是，她又是矛盾的，毕竟那是她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


    已经有了心跳。


    曾经的她失去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再早一些来，就是她的日思夜想。


    那时候的她，整个人就处在这种难以抉择的矛盾中，不停地拉扯着。


    让她几近崩溃。


    后来，在医院里，还是因为老太太的一句话，让她改变了最终的决定。


    “世人皆以为是女子便能有孕。实则，育子从来并非易事。堕胎更是伤心伤身。如果，是因为要惩罚犯错的人而放弃自己在意的人，绝不是明智之举。”踏过生活的风浪，秦老太太早已阅遍人生百态。


    她很淡然，也很认真地问了唐洛一个问题：“如今，他就在你肚子里，也只有你有权决定他是否有机会能见一见这五彩斑斓的世界。洛洛，如果正如医生所说，失去这个孩子，以后的你很难再孕育自己的孩子，就真的不会遗憾吗？”


    这些极其现实的问题被老太太无比清醒地抛出来的时候，唐洛还是迟疑了。


    老太太阅人无数，睿智清醒。


    她早就抓准了唐洛的心思，对她说：“如果不想留下孩子，只是因为害怕再与秦霄有纠缠，奶奶觉得会有更好的方法，既可以留下这个小生命，也可以彻底斩断你和他的联系。”


    唐洛不傻，当然知道老太太这么做有她自己的私心。


    毕竟，她肚子里怀的是她秦家的骨肉。


    可是，却又何尝不是戳中了她本身的那点私妄呢？！


    当然，秦老太太并没有去强迫她什么，最后如何抉择都是她自己选的。


    她甚至害怕自己的决心会被动摇，直接预约提前了手术。


    可是，那一日，当她躺上冰冷的手术台，感受到身下被冰冷的器械扩张开来时，她还是反悔了。


    她失去过一个孩子，终是接受不了这一个刚刚附着在她子宫里不久已经有了胎芽胎心的小生命，活生生地被从她身体里吸拔出来，四分五裂……


    走上手术台是她坚定的选择，最后爬下手术台是她最后的抉择。


    她本就没有了父母姊妹，孤身一人。


    前半生的郁郁不得志，让她一度觉得自己是被生活抛弃的人。


    直到意意出生后，那鲜活的小生命，唯一与她有血脉之亲的人，让她仿佛在一夜之又活了过来……


    因为意意，她又有了满满。


    陪伴孩子的成长，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地长大，发现孩子的容貌、言行都开始一点一点渗透了自己的影子时，那种幸福与开心无与伦比。


    事到如今，唐洛觉得，留下孩子，是她人生中做得为数不多的最正确的决定。


    她亦是感激当年秦老太太的帮助与成全。


    “奶奶……”


    老太太一脸宠爱地看着小不点，唐洛看着老太太慈祥的侧颜，心绪复杂。


    老太太循声抬头，目光便撞进了她复杂、深意的眼眸。


    老人家笑了笑，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这小囡囡啊，太惹人稀罕了。光看着，我这心都化了……”


    老太太目光闪烁，忍不住又落在了正鼓着小嘴巴大口吞嚼着蛋糕的小不点身上。


    唐洛心里其实有什么话要说的，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意意吃完一整个蛋糕，咖啡也端了上来。


    老太太那被小不点牵绊的注意力才落到了唐洛的身上。


    “这些年过得好吗？洛洛？”老太太认真地看着唐洛。


    其实过得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唐洛实话实说：“挺好的。”


    有包容她的老公，有可爱的孩子，还有前景可观的事业。


    有时候，唐洛都觉得，自己前半生受的那些苦大概就是为了让她体验如今生活的甜的。


    老太太一边缓慢搅动着咖啡一边欣然地点了点头，“过得好，奶奶就欣慰了。”


    “我听说，这次回来不只有你和意意。”老太太试探地问。


    唐洛有些意外，不过没有隐瞒，“嗯。因为太久没有回来了。想留下来过完春节。所以，我先生也过来了。”


    老太太注意到了，她在说“她先生”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发光的。


    “还有……我的另一个宝宝，也一同过来了。”


    看着唐洛坦然地同她介绍自己的家人，听着她口中圆满的家庭构架，老太太竟是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失落。


    “真好啊。”老太太说。


    “下次有机会，带来奶奶见一见。”


    “嗯。”唐洛点头。


    彼时，唐洛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老太太倒也是大方，“就在这里接吧。”


    唐洛有些抱歉，侧身接了电话。


    “我这边已经结束了，你们三个出发了吗？”那头传来男人温柔的询问。


    “还没有，临时出来见一个长辈。”


    “那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四个一起。”


    “好。”


    两人长话短说。


    就在唐洛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意意挥着小手又萌又软，“妈咪，是我爹地吗？我要跟爹地说话。”


    说着就将唐洛的手机扒拉过来，“爹地。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头的人发出宠溺的轻笑，“已经在车上了，大约需要三十分钟就能见到喽。”


    “好。”意意嗲嗲地应道。


    看得出来，这母女俩真的被人照顾得很好。


    得知，唐洛的另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时，老太太心里的遗憾到达了顶峰，“要没有当年的那些事儿，你跟阿霄，也早已是儿女双全了……”


    “是阿霄没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