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谢宴川正坐在窗下看书，闻声抬头。


    烛光跳跃，勾勒出她纤细腰身和日渐玲珑的曲线。


    他眸光微暗，书页在指尖停顿。


    吕月明未察觉他的注视，走到妆台前梳理长发，兀自思忖着明日的安排。


    正出神间，一双手臂从身后轻轻环住她。


    她微微一怔，从铜镜中对上谢宴川深邃的眸。


    “别动。”他声音低哑，下颌轻抵在她发顶。


    吕月明便不动了。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包裹而来，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烦躁。


    谢宴川的手臂缓缓收紧，掌心看似随意地贴在她腰侧，指尖却极轻地丈量着那不堪一握的弧度。


    他记得尚琉羽先前炫耀过新得的云锦裁衣，还说吕月明穿得太过素净。


    他的明儿，合该用最好的料子，做最漂亮的嫁衣。


    吕月明被他搂得有些痒，忍不住轻笑：“怎么了？”


    “无事。”谢宴川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转而握住她的指尖，“只是觉得，你近日清减了些。”


    他语气平淡，耳根却泛起不易察觉的淡红。


    吕月明转身仰头看他，烛光下他眉眼清俊如画。


    她忽然想起今日他在坡地上静立的身影，虽未发一言，却如山岳般可靠。


    “宴川。”她轻声唤他，眼底漾开柔软的笑意。


    谢宴川凝视着她如水的眸，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万事小心。”他低声叮嘱，臂弯将她圈得更紧，“我虽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但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窗外月色朦胧，树影摇曳。


    吕月明倚在他怀中，嘴角的弧度渐渐放大。


    有他在，她便能安心。


    ……


    翌日，吕月明准时抵达李家村那片坡地，眼前的景象让她颇为满意。


    经过连日翻整，那片曾经布满盐粒，杂草丛生的荒地，如今已变得平整松软，垄沟整齐划一，排水渠也已挖通。


    几个早到的村民正蹲在地头，小声议论着土壤的变化。


    “奇了，这土摸着比先前软和多了。”


    “是啊，颜色也深了些，不像之前那么干巴巴的，看着倒像是一块好地。”


    吕月明走近，俯身抓了一把土在指尖捻开。


    的确，土壤的黏性和湿度都改善不少，灵泉水悄无声息的滋养已初见成效。


    她心中稍定，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平静道：“地是人养出来的，用心对待，总会有回报。”


    她挽起袖子，亲自下地检查垄沟的深度和间距，又沿着新挖的水渠走了一遍，确保引水通畅。


    日光渐烈，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却浑然不觉，专注的神情自有一股沉静的力量。


    李二狗今日格外卖力，抢着干最重的活，嘴里还不停奉承：“吕老板真是女中豪杰，这片荒地到您手里，简直焕然新生！”


    吕月明淡淡瞥他一眼，并不接话。


    她心知这人反复无常，先前还与陌生男子密谈，今日却又装作殷勤模样，其中必有蹊跷。


    到了晌午，开垦工作全部完成。


    吕月明站在坡顶望去，整片土地已初具规模，只待播种。


    她将村民召集起来，按约定结算了工钱。


    铜钱落到掌心的实感让众人脸上绽开笑容，纷纷道谢。


    吕月明趁机开口：“地已经整好了，接下来要播种，照料。我想长期雇几个人专门打理这块地，工钱按日结算，做得好另有赏钱。有愿意的，现在就可以报名。”


    这话一出，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


    长期工钱稳定，比零散打短工强多了，当下就有十几人踊跃举手。


    “我！吕老板，我种地是一把好手！”


    “算我一个，我干活仔细！”


    李二狗挤到最前面，满脸堆笑：“吕老板，这监工的活儿非我莫属啊！我最熟悉这块地了，肯定给您管得妥妥当当！”


    吕月明目光扫过他谄媚的脸，心中冷笑。


    若让他插手，只怕这块地永无宁日。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李二叔的热心，我心领了。不过……”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次雇人，我有个条件，只招本分种地的老实人，不要任何有偷奸耍滑前科，或是心思活络总想走偏门的。”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李二狗，语气渐冷。


    “李二叔，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只是有的事情还是莫要说的这么直白，免得落你颜面。我这种植花草最讲究踏实稳妥，实在不敢用心思太多的人，还请你见谅。”


    这话说得委婉，却字字戳中要害。


    周围的村民自然知道李二狗的品性，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看向李二狗的眼神都带了审视。


    李二狗脸上一阵青白交错，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在吕月明淡漠的目光下哑了口。


    他讪讪地退后两步，缩进了人群里。


    吕月明不再看他，转而对着其他村民，唇角微扬：“剩下报名的，我都记下了。明日一早，还是在这里集合，我们开始播种。”


    她语气笃定，安排得有条不紊，方才那点风波仿佛只是个小插曲。


    村民们领了钱，欢天喜地地散去，边走边议论着明日的活计。


    吕月明独自留在坡地上，夏末的风吹动她素色的衣裙。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松软的土壤，心中默默计算着空间里那些长势良好的幼苗何时移栽最合适。


    远处山峦叠翠，溪水潺潺，这片刚刚苏醒的土地，也许潜伏着未知的风雨。


    此时，京城，锦绣坊。


    谢宴川负手立于雅间内，日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的身下拉下一道灰黑的影子。


    掌柜正小心翼翼捧出几匹流光溢彩的云锦。


    “谢大人请看，这都是今年最新的花样，杭绸苏绣，最衬尊夫人。”


    谢宴川目光掠过那些华丽的锦缎，指尖拂过一匹正红色的软烟罗。


    他想起吕月明穿着素衣在田间的样子，日光下她鼻尖沁出细汗，侧脸线条柔美。


    她似乎鲜少穿颜色鲜艳的衣裳，但吕月明肌肤白皙，什么颜色都很衬她。


    “就这匹。”他声音清淡，凤眸深处掠过一丝柔一双，“按我所说的尺寸，做一身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