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文做好了饭。


    赵雅菲坐在没动，整整一天到现在的情绪都不高。


    其实苏文完全理解，死者为大。


    不论之前孙博做过什么，造成的威胁有多大，人一死，那些都不存在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赵雅菲和孙博都有过一段恋情，彼此还有了女儿，还是因为她说了那些刺激的话开车出事。


    虽然孙博的爸妈知道孙博的真实情况，没有追究什么，甚至还后悔自责。


    但站在赵雅菲的角度，多少也会内疚的。


    “吃饭吧。”


    苏文盛了一碗汤，“我打听了一下，大后天葬礼，这两天去把孩子接回来吧，毕竟她……”


    话没说完，意思已经到了。


    “嗯，那明天就接。”


    赵雅菲回过神，鼓动双腮轻吐浊气，挤出笑容，“吃饭。”


    这个晚上，苏文睡的沙发。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能用好事来形容，只能说赵雅菲母女以后的生活也少了一份干扰。


    实际上苏文倒是能想明白，孙博为什么不愿意治疗。


    他在国外经历了太多，遭受的那些屈辱成了病根，又不愿意失去牺牲所换来的一切。


    假如心理疾病的消息泄露，老早就会被劝退。


    等于来说已经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说什么都要抗住。


    只可惜这玩意儿不同于生理上的疾病，长期经受着内心的折磨，还要与之抗争努力扮演一个正常人，这样只会越来越严重。


    说句心里话，孙博能做到没彻底失去本心已经算是好事。


    世界上太多那种例子，最后崩溃了什么也不顾，甚至会报复社会。


    真到了那种局面，才是一个灾难。


    第二天苏文就陪赵雅菲回了老家接孩子，本来想当天就回的，却禁不住‘岳父岳母’的挽留住了一晚。


    到现在赵雅菲爸妈都还不知道真相，而是将他当成了女婿。


    这女婿第一次上门，总不能打个照面就走吧。


    当然总是这么瞒着也不是个事儿，最后都得坦白，至于赵雅菲什么时候告诉她爸妈，苏文也不方便多说。


    兴许是还没准备好吧。


    “爸，你和老妈不会是吵架了吧。”


    晚饭后蕊蕊嚷着要吃零食，还只让苏文陪着。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鬼精鬼精的笑屁丫头就是想单独和他出来。


    “没有啊。”


    “切，骗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俩情绪都不高，还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


    这……


    苏文有些苦笑不得。


    但是这丫头吧，的确比同龄人成熟多了，甚至比很多大好几岁的孩子心智上都要成熟。


    苏文找地方坐下，蕊蕊就挂在他身上，一边吃着雪糕。


    点上一支烟，苏文再犹豫。


    “爸，你这到底怎么了，不像平时的你，难道……”


    蕊蕊嘟着嘴，那双小眼睛非常认真，“你和妈妈不会是分开了爸，是因为……因为我亲爸吗？”


    问到最后的时候，赵蕊的声音很小声，也充满着忐忑。


    别看她人小，什么都能看明白。


    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孙博，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感情。


    不仅如此，她还想过当初为什么要抛下妈妈，到她五六岁的时候才冒出来。


    所以在蕊蕊内心深处就有了一种排斥，加上生活中一直将苏文当成是爸，有着一种先入为主的思想。


    “蕊蕊，你告诉爸，为什么不喜欢他啊。”苏文掐灭了烟头。


    吃了一口雪糕，蕊蕊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不起来，一种感觉吧，他没有你实在。”


    “可是……”


    “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亲爸。”


    蕊蕊手中的雪糕都掉了，那双小眼睛被眼泪迷糊，“所以你们真的腰分开了吗？就不能……”


    说着说着，她垂下了头。


    习惯了有苏文这个爸的生活，如果要适应另一个陌生的爸，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


    “他走了。”


    苏文吐出了三个字。


    “啊？”


    蕊蕊眼睛一亮，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走了就走了呗，嘻嘻嘻，那这样你和漂亮妈就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这丫头啊。


    苏文非常无奈。


    他擦着蕊蕊嘴角，认真的说道：“他去了天堂。”


    这一瞬间，蕊蕊就安静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原来这个走，是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得知孙博死了，在情绪上多少有些影响。


    “后天是他的葬礼，蕊蕊，你很早就懂事了，爸希望……”


    “回去吧，去送送他。”


    蕊蕊再次将苏文打断。


    看着这种没有巴掌大的小脸，苏文真有一种错觉，这哪里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根本就是一个成年人。


    “外公外婆不知道这事儿吧。”


    “嗯。”


    “那我就不说了。”


    蕊蕊从苏文身上下来，拉住了他的手，“咱们回家吧。”


    回到家，蕊蕊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看得苏文心里感触颇多，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却胜过了很多成年人。


    晚上蕊蕊嚷着还要和外公外婆睡，将单独的空间留给了苏文和赵雅菲。


    “爸妈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你说了？”


    “没有，以后再找机会吧。”


    现在已经感觉一团糟了，如果再告诉爸妈真相，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一切平稳了再说吧，给自己一个时间缓冲。


    “那丫头呢？”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觉得她会觉察不出来什么，我都告诉她了。”


    “那她……我知道了。”


    赵雅菲平躺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抱住苏文的胳膊。


    她没说话，苏文却能感觉出来她的身躯在颤抖，而且胳膊上的衣服也被浸湿了。


    苏文抚着她的头发，然后紧紧的拥住她。


    “这是命！”


    他只说了上辈子，心里又补充了下半句。


    这的确是命，是她的命，也是孙博的命。


    其实到了最后苏文对孙博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不是厌恶，不是害怕，更不是憎恨，而是同情。


    就算孙博有错，但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也许孙博有时候都在后悔，他当初强硬一点，就不听爸妈的安排，就要和赵雅菲在一起。


    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


    所以该怎么说呢，命这玩意儿真难准确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