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济安和魏行正二人，刚一跑出书院，就被玄七拦下。


    在此按下不表。


    皇宫，早上还晴的天近午时就变得灰蒙蒙，甚至下起雨来。


    雨下的不大，只将灰白地砖湿了一层，空气中漫着雨天特有的潮味。


    楚知昭撑过了二十大板，登时就吐出一口血来。


    她趴在行刑凳上，脸色惨白，眼白泛起红血丝。


    但她没事人一般，甚至还有力气问王公公话：“公公，陛下是不是要见我？”


    王公公看她这副样子无声叹了口气，于心不忍：“楚姑娘还请跟我来。”


    楚知昭应了声，撑起手肘，试图挣扎着起来。


    但才打了二十大板，如何起得来，她几乎是刚撑起手肘，就脱了力，又重重跌在行刑凳上。


    王公公年纪大了，到底心软，加上她送那瓶伤药，现在还在兜里揣着。


    他吩咐一旁的太监：“找副担架来，别误了主子爷的事。”


    太监刚要应是，就被楚知昭打断了。


    她淡声笑，道：“不用麻烦，我被打惯了，能站得起来。方才只是没控制住，脱了力。”


    说着，她又撑起手肘，起身，冷汗直流，硬生生站起。


    雨声毫无征兆的变大，又猛又急。


    冰冷雨滴覆上血淋淋的伤口，钻心的疼，楚知昭脸色更白一层，身形都晃了一下，咬着牙，站稳。


    她礼数周到，甚至在笑：“劳烦公公带路。”


    雨声哗啦啦，不讲道理。


    小太监早已有眼力见的替王公公撑着伞，王公公看着站在雨里的楚知昭。


    她的学士服往下滴血，血水混成一片，可她还礼数周到的笑。


    王公公心下叹一声。


    又是儒生。


    十八年前那个年轻人也是，打断两根肋骨，还要犟着自己站起来。


    穿这身皮的，总爱强。


    疼不死，就要站着走。


    “走吧。”


    王公公的叹息在雨里消失不见，转身。


    浮尘一甩，带出细碎声音。


    他不再回头，领着人往御书房走。    御书房。


    外面是稀稀落落的雨声，殿内却安安静静没什么声音。


    仙鹤香炉香炉袅袅，极重的檀香还夹着一丝血腥气。


    五皇子站在大殿中央，楚耀祖站于他身侧，稍后移。


    皇帝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盖，撇了撇茶沫。


    轰隆——


    殿外雷声起，御书房内明亮的一闪，烛火熄了几盏。


    小太监要去重新点上。


    “都退下。”皇帝却发话，风雨欲来。


    太监尽数退下。


    “说吧。”皇帝眼睑都没掀，语气沉得像下雨的天，却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殿内有两个人，皇帝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对谁。


    天色黑黑的，烛火还亮着光。


    五皇子和楚耀祖谁也不肯第一个开这个口，触霉头。


    “你说。”


    楚耀祖以为是皇帝说的是五皇子，微微掀起眼睑去看皇帝的表情。


    却正好对上了皇帝阴沉沉的眼。


    皇帝是让他说。


    没由来，楚耀祖咯噔了一下。


    他镇定道：“陛下，楚知昭虽是臣之女，却早已和臣脱离了父女关系。臣只当没这个女儿，她若是冲撞了陛下，陛下只管处置便是。”


    楚耀祖顾左右而言他，装作不知道楚知昭羁押的理由。


    而上首的皇帝脸色更沉，神色更深：“她私藏了二百弓箭。”


    “二百弓箭”楚耀祖还在演，如临大敌，十分害怕，慌忙就下跪磕头：“不关臣之事啊，臣多日前就和此女断绝关系，陛下明鉴！”


    老皇帝没让他起来。


    殿内只有门外哗啦的雨声，楚耀祖觉得不对劲。


    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楚爱卿，你说的话，你怎会不知？”皇帝坐于上首，阴沉沉。


    轰——


    楚耀祖脑子炸开，忙去看五皇子！    五皇子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


    啪——


    信封就砸在楚耀祖眼前。


    “你看他做什么！朕在问你！”皇帝将昨日那封信扔在楚耀祖面前。


    他掀了眼睑，压着怒火，盯着楚耀祖。


    楚耀祖铁青着脸，捡起地上的信封。


    赫然是，丞相举报......


    楚耀祖眼神一冷，接着，跪地磕头道：“陛下！臣未曾写过啊！臣一介书生，如何得知十里亭藏的东西，陛下明鉴啊！陛下！”


    他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一看五皇子这封信，他就知道五皇子想干什么。


    五皇子要逼他站队到明面上来。


    呵——


    他没那么蠢！当真就把把柄送上去。


    殿外的雨声大了起来，皇帝神色阴沉，又望向五皇子：“承儿，你如何说。”


    五皇子显然没想到，楚耀祖竟然会不认。


    他一向自大，楚娇娇既嫁了他，丞相府也只能站他。


    这个哑巴亏，不愿意也要硬吃下去！


    没想到，楚耀祖不承认！


    五皇子咬了咬牙，跪地道：“父皇，此信确是楚丞相呈递于我，儿臣没有说谎。”


    楚耀祖也跪地道：“陛下，明鉴，微臣没说过这话，臣若是知道，应当先呈给陛下，怎会先给殿下。求陛下明察啊！”


    一语中的！


    是了，若是知道，按照正常流程该是呈递给皇帝。


    甚至五皇子接到信，拆开来看，而不是呈递给皇帝。


    已经犯了忌讳！


    五皇子太过兴奋，太过莽撞，没想到此处。


    他忙跪地，道：“父皇，儿臣，儿臣也是想为父分忧！”


    五皇子和楚耀祖正焦灼，皇帝也阴沉沉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这时——


    王公公匆匆进来，躬身道：“主子爷，楚姑娘到了。”


    “到了？”皇帝脸色阴沉沉，声音不高不低：“进来。”


    楚知昭一身血气，湿漉漉，刚踏入殿门就跪下。    这是规矩，血气不能脏污圣驾。


    雨被风带进来，吹在她身上，她几乎没了血色。


    却依旧跪得笔直：“草民，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京武阁私藏二百弓箭，你作何解释。”皇帝不再管在一旁的五皇子和楚耀祖，转而阴沉沉的盯着楚知昭。


    淋了一路的雨，此时的雨冷的伤口发疼，楚知昭几乎没了力气。


    但她还是撑着一口气。


    她尽量大声：“禀陛下，京武阁的确造弓二百。”


    “造弓二百！大胆！你是想造反吗？”


    还没等皇帝发话，楚耀祖就先跳出来，力求将楚知昭一击毙命。


    他太清楚楚知昭是什么怪物了！


    她若不死，早晚有一天他就要死！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京武阁。


    私藏二百弓箭，那没查出来兵器或许更多。


    儿臣认为，此人危险不可小觑！还需尽早处理。”


    既然不能归顺，那便杀。


    五皇子和楚耀祖虽然各有齿唔，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楚知昭今天必须死。


    两人空前的一致，都是要楚知昭死。


    甚至皇帝想杀了楚知昭！


    秦衍昨日进宫没把她带出去！只有筹码，才会不能死，但是不管怎么活！


    他几乎是确定，秦衍与相府有交易！


    不管是什么交易！都太危险了！


    楚知昭必须死！


    天色越来越黑，雨越来越大，御书房内也越来越冷。


    所有人都想要楚知昭死。


    皇帝的视线阴沉沉落在楚知昭身上。


    楚知昭：“陛下，造弓二百乃是官府所令，连带着一起的还有甲胄二百。”


    甲胄可将士兵从头到脚包裹住，身穿甲胄的士兵，只有脖颈一处弱点。    是以，一甲胄将，可杀上百兵。


    民间也有说法，三甲进地府。


    只要私造三张甲胄，就是死刑。


    何况还是两百！


    “官府所令？哪个官府！”皇帝勃然大怒，眼底似乎都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