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就是个普通的头花。偏张二疼他媳妇，还嫌我的头花样式太旧，配不上他媳妇呢！”


    冯生嘴里虽抱怨着，脸上却全是笑容。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冯生一向信奉“对妻子好的人，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交友信条，虽与张二相交不多，但对张二还是很认可的。


    温游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只继续说：


    “张二叔跟您说的时候，真的没让婶子听见？这要是听见了，可就不是惊喜了。”


    “这你就放心吧！那天，看着张二媳妇拐了弯，我们俩才说话的。离那么远呢，指定听不见。”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冯生也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了。


    这少年怎么总问张二家的事儿？


    不过，他并未多想。


    他说得这些，也都是在大庭广众下发生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自那之后，您还见过张二叔家的婶子吗？”


    冯生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细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倒是没有。我这边离铜锣巷虽说不算远，可一般不是有特定目标的话，大家也不会来这边转。”


    燕县虽算不上富裕，但是也有很多城外村子里的人挑了菜来卖的。


    这些人并不会来店铺林立的大街，反而会走街串巷。


    一般，每条巷子里也都有那么一两个。


    毕竟，在燕州城里生活的人，条件基本都不差，也都习惯了在特定的摊位、市场买菜。


    像这些散户的菜，一般是很少有人会买的。


    “也是。这边看着人多，但要跟燕县的人口基数对比，好像也算不上什么。”


    这就是人口基数大的坏处，总让人感觉到处都是人。


    而实际上这样的经济条件，已经可以称得上萧条了。


    温游又简单跟冯生聊了几句，给小温池买了些新奇的小玩具，这才招呼着张二一道离开。


    冯生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心里全是疑惑。


    张二竟然还有能培养出这么两位翩翩风度公子的朋友吗？


    他们也相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而且，看张二的样子，显然对那两位公子很是恭敬，这可不像是长辈的样子。


    “冯生，冯生？干嘛呢？有人来了，赶紧招呼客人啊！别是变成木头桩子了吧？”


    住在附近的人，跟冯生都熟了。


    进了店，见冯生在发呆，便凑过去跟他开着玩笑。


    冯生回神，连忙笑着招呼客人，将刚才心里的疑惑都抛到了脑后。


    温游这次让张二带他去的，是前天张二遇见冯生，跟李氏分开的地方。


    这里离燕州城的南城门并不远。


    据张二所说，他们从城外回来后没多久，就碰见了冯生。


    但当时具体在哪儿遇见的，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温游也没催他，只让他仔细回想当时的细节。


    他自己则带着小温池从燕州城的南城门口开始，慢慢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燕州城的南城门，是归知州管的。


    毕竟，城门可是重要的军事、政治要地。没道理将一个州城的城门，也分了等级。


    过了城门，便是燕县的管辖范围。


    城门口的位置，虽然人来人往，但靠近城墙根下的地方，却防守严密。


    过了城门楼，便是各种店铺林立，人群也是各类人等混杂。


    挑着担子的老农，急匆匆来往的读书人，还有在路边讨饭吃的乞丐们。


    温游的目光从一张张脸、一家家店铺上一一划过，企图寻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目光对视间，有人轻轻颔首，有人下意识躲避，也有人眼含期待……


    温游都只是冷静地移开视线，继续往前。


    张二看着周围的一切，脑海中不停回忆着前日遇到冯生，然后与妻子分别时的情形。


    他和妻子进了城门，妻子说：


    “我娘今年种了这么多茄子，咱们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他笑着回应：


    “正好省下了菜钱，给你买块布，做身新衣裳。”


    “我穿什么新衣裳？我有衣裳穿。倒是要给孩子们做些新衣裳。两个孩子也该说亲了，还是要穿得体面些。回头我得找余婶子帮忙看看。”


    “不着急。孩子们要穿，你也得穿。你都多少年没穿过新衣裳了？每年都给孩子们做。今年听我的，给自己也做一身！就像那位夫人一样，穿得鲜鲜亮亮的，再好好打扮打扮。如今孩子们也大了，咱们也能享受享受自在日子了。”


    “你倒是想得美。等儿子娶了媳妇，还得给他看孩子呢！哪里就能轻松了？人家那是有钱人家，咱们不跟人家比。”


    对了！


    那位夫人当时好像是要进一家店铺，那家店铺有台阶。


    在哪儿呢？


    对了对了，在这里！


    之后他就遇见了冯生。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张二激动坏了。


    他忙去找温游的身影。


    一转头，便见温游和他弟弟从远处走了过来。


    阳光从他们身后照射过来，将张二记忆中没有注意到的一幕也照得清晰起来。


    张二激动地喊了起来:


    “大人！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温游忙带着小温池过来，一把按在张二的胳膊上，眼神严厉，嘴里却说着:


    “张二叔，您在喊谁呢？”


    张二被温游的目光看着，瞬间回过神来。


    他眼神朝四周看了看，倒是反应极快:


    “你这孩子，你不是叫温大仁吗？你就算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至于这么抗拒吧？”


    温游眼底的情绪缓缓散去，涨红着脸配合着:


    “张二叔，你怎么还说？！”


    “好好好，叔不说了。不说了。”


    周围人这才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向这三人的目光中，都带了几分探究。


    温游拉着张二的手腕，就转过了前面的巷子。


    巷子里并没有什么人。


    温游朝其他地方看了看，见没人再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问:


    “你刚才说想起来了。是想起什么了？”


    张二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可他的眼眶却红了:


    “那天，我就是在刚才的地方碰见冯生的。然后，我就让我媳妇先回去。我媳妇就是走得咱们现在在的这条巷子。后来，我跟冯生说话的时候，有两个人也进了巷子。那两个人我没看清楚脸。我们进城的时候，他们就在城门边上不远。那会儿太阳在他们后边儿。但那两人个子一高一矮，两人都很瘦。大人，我，我怀疑，怀疑……”


    张二说到这里，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他当时明明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为什么就是没有多想一下呢？


    “可是，那两个人那么瘦，我媳妇力气很大的。或许不是他们，应该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