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架子！”


    他没有再理会刘富贵，径直，带着人，走进了办公楼。


    刘富贵等人，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


    每个人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厂长办公室。


    门，开着。


    陈诚正坐在办公桌后，悠闲地，泡着茶。


    仿佛，根本不知道，外面，黑云压城。


    看到李局长一行人进来，他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脸上，挂着，客气而疏离的，微笑。


    “李局长，一路辛苦。”


    “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局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厂长。


    心里，也是，暗暗称奇。


    面对京城来的联合调查组，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要么，是无知者无畏。


    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陈诚同志，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李局长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我们这次来，是奉了部里的命令，对红星七厂，涉嫌‘恶意扰乱市场’，以及，‘巨额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进行，彻查！”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


    “从现在开始，红星七厂，所有账目，全部封存！”


    “所有生产活动，全部暂停！”


    “所有相关人员，必须，随叫随到，配合调查！”


    “你，陈诚，作为第一责任人，在调查结束前，不得离开石门市半步！”


    一道道命令，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尤其是“生产活动全部暂停”这一条！


    刚刚才点燃希望的生产线，又要停了！


    刚刚才上线的红烧肉罐头，还没来得及，铺向市场，就要，胎死腹中！


    这一招，太狠了！


    这是，釜底抽薪！


    “没问题。”


    陈诚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我们，全力配合调查。”


    他的反应，让李局长，再次，皱起了眉头。


    太镇定了。


    镇定得，有些，反常。


    “好。”


    李局长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了正题。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陈诚的对面。


    眼神，如鹰隼般，死死地，盯着他。


    “陈诚同志，我们接到举报。”


    “你，在上任后，未经任何请示，擅自，将厂里价值两个亿的罐头库存，以‘以旧换新’的名义，无偿，赠送了出去。”


    “有没有这回事？”


    来了！


    正题来了！


    刘富贵和阿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有。”


    陈诚的回答，干脆利落。


    承认了！


    他竟然，直接就承认了！


    “两个亿。”李局长加重了语气，“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这笔钱，可以，建两个红星七厂！”


    “你，一句话，就把它，送出去了？”


    “这不是国有资产流失，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审判般的，威严！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李局长，您先别激动。”


    陈诚端起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笔账，不能这么算。”


    “哦？”李局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你说说，该怎么算？”


    “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陈诚放下茶壶，不紧不慢地说道：


    “第一，那两个亿的库存，是账面价值。实际上，它们，已经积压了近一年，大部分，都快要过期了。如果，不尽快处理，它们，很快，就会变成一堆，一文不值的，垃圾。”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国有资产流失。”


    “我把它们送出去，至少，还换回了点东西。”


    “哦？”李局长眉毛一挑，“换回了什么？换回了那五百万个，一文不值的，破瓶子？”


    “没错。”陈诚点点头，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就是那五百万个，破瓶子。”


    他站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份，厚厚的，装订整齐的，文件。


    放到了李局长的面前。


    “李局长，这是我们，连夜，对那五百万个瓶子，进行分析后，得出的，一份报告。”


    李局长疑惑地，拿起了那份文件。


    “冀省罐头市场消费者行为分析报告？”


    他翻开了第一页。


    随即，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报告里，用无比详尽的数据和图表，清晰地，展示了：


    冀省市场，哪个品牌的罐头，销量最高。


    哪个口味，最受消费者欢迎。


    哪个价位，是市场的主流。


    消费者的购买频率，地域分布，甚至，是不同年龄段的，口味偏好……


    应有尽有！


    巨细靡遗！


    李局长也是搞经济出身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份报告的，巨大价值！


    在八十年代，市场经济刚刚起步的今天。


    这样一份，精准到，令人发指的，一线市场数据。


    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这，就是一份，在冀省罐un头市场上，无往不利的，作战地图！


    “这些……”李局长的声音，有些干涩，“都是从那些瓶子上，分析出来的？”


    “是的。”陈诚说道，“每一个瓶子，都代表着，一个真实的消费者，一次真实的购买行为。五百万个瓶子，就是五百万个，最真实的数据样本。”


    “李局长，您觉得，这样一份，价值连城的市场报告，用两个亿，即将过期的库存，去换。”


    “值不值？”


    李局长，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


    从商业角度看，这笔买卖，非但不亏。


    甚至，可以说是，血赚！


    “好。”半晌，李局长才点了点头，“就算，你在商业上，不算亏。”


    “但，你‘以旧换新’的行为，严重冲击了，整个冀省的市场秩序！导致，其他所有罐头厂，产品滞销，生产停摆！”


    “这是典型的，恶意竞争！是不正当手段！”


    “你又，作何解释？”


    “解释？”


    陈诚笑了。


    “李局长，我不需要解释。”


    “我只需要，让您看一样东西。”


    说着，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了第二份文件。


    那是一份，合同。


    李局长接过来一看，眼睛，再次，瞪大了！


    “合作协议？”


    “甲方：红星七厂。”


    “乙方：长城罐头集团？”


    “长城集团，自愿，成为红星七厂在冀省的，独家总经销商？！”


    李局长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