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个现场

作品:《追凶神探2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5月5日深夜,严鲤庭的高保真耳机里播放着郑钧的《灰姑娘》,不过他严肃认真的表情不像在欣赏音乐,倒像是在监听敌特信息一样。


    严鲤庭总是习惯地掩饰自己人性的一面,故意营造出一种冰冷威严的形象,让周围的人同他保持距离,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保护色。


    大多数人,都只把真实的自己留给最熟悉的人。


    用音乐振奋完心情之后,他从抽屉中掏出一个铁盒,从中取出一枚薄荷糖,含在口中,然后走进解剖室,继续处理繁琐的工作。


    他穿好无菌服,检查袖口、手套和口罩,反锁上门,调低室温,随后布置好记录用的摄相机。


    然后,他从一个黑色尸袋里取出庄波带来的那个存放汪海涛头颅的玻璃樽,捧在手中仔细观察,并用工作台上的电子秤称重。


    称完重量,严鲤庭将玻璃樽放置在解剖台上,轻轻转动它,让摄相机记录下它的每个面。


    他开口说道:“存放头颅的容器十分完好,无破损和泄漏痕迹,内部填充的是某种惰性气体。现在我将它打开。”


    严鲤庭用撬子小心翼翼地撬开玻璃樽边缘的胶条,取下胶条之后,整个拿起玻璃罩,将其倒置在解剖台旁边的支架上,并从防护服的口袋里取出两枚试管。


    试管中装满了蒸馏水,他把试管放进玻璃罩内,倒出蒸馏水,玻璃罩内的惰性气体便充满其中。随后他将试管密封,放置一旁。


    严鲤庭抱起这颗头颅进行观察,一边观察一边用语音记录下信息:“保存相当完好,皮肤略有脱水,无腐败痕迹。毛发附着完好,仅部分毛囊有萎缩迹象。眼球塌陷,是正常的脱水现象,用手指轻触,眼球完好,无明显的腐烂和玻璃化特征。颈部断面整齐,呈锯齿状,无生活反应,表明是死后用高精度工具切割。”


    观察完毕,严鲤庭先对皮肤、毛囊以及颈部断面的肌肉组织进行取样,样本分别放进试管,并在试管上贴了标签。


    然后他用固定架将头颅固定,先用镊子检查口腔、鼻腔、耳孔内是否存在异物,再检查眼球,之后用解剖刀沿着冠状切口,即从头顶两侧耳上方横向切开头皮。


    锋利的刀刃轻松划破皮肤表层,解剖过上千具遗体的严鲤庭立即察觉到了异常——皮肤的弹性和紧致度,完全不像是一颗存放多年的头颅该有的状态。


    当他分开皮肤的时候,又发现皮下连接有些松动,仿佛这层皮肤是“包裹”在这颗脑袋上的一样。


    “奇怪,太奇怪了!”严鲤庭喃喃道,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情况。


    经过一番思考,他拿起手术剪,再次对皮肤多处进行取样保存,同时截取深层肌肉组织和皮下脂肪,分别放入试管,以便进行更加详细的分析和化验。


    他继续解剖,沿着切口向两侧剥离皮肤,动作精准,然后将头皮完整地向下翻转,直到颈部,如同剥开一根香蕉。


    虽然这画面会让一般人呕吐起来,但对于他来说,把一副头皮完整地剥下来,心中会涌起一阵成就感。


    灯光下,裸露的头骨显得有些干燥,这同样是怪异的地方。


    他不着急下结论,打开颅骨锯,连着冠状缝进行切割,电锯锯开骨头的声音回荡在深夜的解剖室内,白色骨屑掉落在解剖台上。


    头盖骨被完整分离,严鲤庭用镊子轻轻拨动大脑,说道:“大脑完整,未见病变,虽然时隔六年,但仍能看见脑脊液,脑脊液轻微混浊……脑组织略呈樱桃红色。”


    这种颜色往往意味着,窒息或者中毒死亡。


    严鲤庭对基底节、海马体、脑干等关键部位分别进行取样,逐一置入标本固定液中,以便后续的毒理分析。


    随后,他继续深入解剖,将大脑半球逐块分离,小心翼翼地取出脑组织,每一块都规整地摆放在不锈钢托盘上。人类大脑单独放置在不锈钢托盘内,其实和猪脑看上去差不多。


    他仔细观察着切面,指尖轻触血管壁,发现脑内的血管扩张,且部分区域存在细小的出血点。


    严鲤庭喃喃道:“中毒死亡……”


    他再次对口腔内部的组织进行了取样,如果是口服毒药死亡,口腔内可能会有残余。当然,也只是“可能”而已。


    样本收集完毕后,严鲤庭深吸一口气,将头颅内的大脑组织复位,合上颅盖,用缝合线仔细缝合头皮,尽量恢复原状。


    他把头颅暂且存放进冷藏柜,组织样本则存放进实验室专用冰箱中。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该休息了,明天再继续吧。


    四个小时的睡眠之后,严鲤庭又坐在这间办公室内。


    他灌了一杯又浓又苦的咖啡,往嘴里送了一颗薄荷糖,稍稍提一下神。缺觉是每天的正常状态,睡到自然醒恐怕是婴儿时期的事情了,也许是由于缺觉,严鲤庭总是板着一张臭脸。


    各队警员陆续上门,催问尸检报告、证物鉴定进度,个个面色焦急。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此外,等待的时间也难免让人焦躁,埋怨声此起彼伏——


    “效率这么低?”


    “我案子都快结了,报告还没出?”


    “就不能再快点?”


    这种抱怨大家早已听得耳朵起茧,也没人再当回事。


    一队队长过来,声若洪钟地说:“严法医,上个月的抢劫案,报告出来了吗?”


    严鲤庭冷冷回答:“我不知道是哪个案子,你告诉我尸体的编号。”


    “就那个,高速路旁边,被人用锤子砸死的那男的。”


    “说编号。”


    “你到底有没有解剖啊?”


    “说编号。”


    “得,我回去问问,等会儿再来。”


    一队队长走了,严鲤庭叹息一声,揉揉被那大嗓门震疼的耳朵。


    随后,四队队长罗大龙进来,笑嘻嘻地打招呼,“有时间吗,严法医?”


    “直接说事。”


    “呃,出个现场方便么,高速路旁边,有个人被撞了。”


    “被撞死了?”


    “不太确定。”


    “是死是活,你确定不了?”


    “就是……”罗大龙尴尬地笑,“好像他被撞之前就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有车撞上了一具尸体对吧?”


    “嗯……怎么说呢……尸体是站着被撞的,非常诡异,司机以为见鬼了,差点被吓疯了。”


    “尸体现在在哪?”


    “呃,我们怕影响交通,给它挪到收费站去了……不过……”


    “你说话能痛快点吗?”


    “咳,整个撞碎了!”罗大龙苦笑道,“你没看到那画面,满地都是零件……”


    严鲤庭叹息一声,什么尸体他没见过,他实在没兴趣听别人添油加醋地描述。


    严鲤庭打断罗大龙的废话,“行吧行吧,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