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枝到的时候，周慕斌和西贝已经来了。


    两人坐在红色卡座，霓虹灯管滋滋作响，把群魔乱舞染成暧昧的炫彩。


    谢南枝把手机“啪”地放在嵌着铜铆钉的水晶桌上，她随意坐下，往皮质卡座里陷。


    “你们两个倒是快。”


    西贝是会火上浇油的，“这么精彩的热闹难得一见，我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过来。”


    只见周慕斌拿出一罐啤酒，泡沫溅在手腕上，他用手背一抹，视线扫过身旁两人幸灾乐祸的脸。


    “你们两个也算是人了？”


    他嗤笑出声，指尖敲了敲桌面，“崔晓不是不懂事的人，明天肯定会回来，大不了年底多给她两倍的分红。和陌生人共事，又要重新建立人际关系，还要重新开始，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谢南枝端起西贝给她倒的果酒，玻璃杯映出形形色色的人，她把调酒杯推到两人面前，青柠片在杯口转了个圈。


    视线搁在周慕斌身上没动，此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的冰珠，声音里带点嘲讽，“老周，你认识崔晓这么多年，她若是喜欢钱的人，不会留在律所这么久。”


    崔晓的能力再圈内都是有目共睹的，律所刚成立那会儿，周慕斌谈不下来的案子，崔晓出马一准能谈下来。


    崔晓陪着他参加过多少酒局，两人一起开疆扩土，可以说，周慕斌有今天的成就她功不可没。


    西贝阴阳怪气，“老周，这些年挖崔晓的公司不少吧，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大公司，给出的职位和待遇绝对比好，为什么崔晓始终不为所动？你当真不知道？”


    周慕斌没说话，只是抓起他的啤酒又灌了自己一大口。


    西贝大大咧咧，用自己的果酒跟他碰了下，发出“哐当”一声响，惊得旁边座位上的男人回头看了眼。


    西贝对着隔壁坐一笑，收回目光的时候瞪了周慕斌一眼，“老周，崔晓喜欢你，所以才愿意陪你到现在。”


    说完，西贝干杯。


    周慕斌也有点郁闷了，“所以，现在离职是不喜欢了呗？”


    语落，几人沉默了。


    只有舞台方向传来的吉他手试音的和弦，断断续续漫过摆满空杯的桌台。


    谢南枝掏出手机，找到那天崔晓用陌生号给她打的电话，“熟悉吗？”


    周慕斌看过来，端起杯子抿了口，杯壁外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没见过这个号码。”


    “我让你看的是时间，有没有印象。”


    周慕斌仔细打量，前天晚上的一个电话，他一脸茫然。


    谢南枝无语，“这是崔晓用别人手机给我打的电话，让我送她回家。老周，虽然我没细问，可我也知道，这件事八成和你脱不了干系。”


    猛然，周慕斌想起来了。


    那天在车里，崔晓说话难听，他让她中途下了车，然后他半路重新叫的代驾。


    玻璃窗被霓虹染成彩色，黏在玻璃上的雨水像融化的糖。


    周慕斌缓了好一会儿，“我说她怎么突然离职，原来是因为这事儿生我的气。呵，至于吗？她和小茉有点口舌之争，我让她中途下车也是为了和平处理，谁知道她的包会落在车上。”


    西贝呲牙，“呦呦呦，真有意思，那是人家的车，人家在工作之外给你们当司机，反而被你们赶下来？老周呀，你也不干人事啊。话说，你怎么不把白粥姐给赶下来？还不是你偏心。”


    西贝往嘴里塞了颗花生，含糊不清又说，“老周，崔晓的人品我是知道的，真有口舌之争也是你的白粥姐挑事儿再先。”


    头顶的吊灯突然闪烁了两下，把几人影子投在琉璃墙面，像三个张牙舞爪的皮影。


    周慕斌扯着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怎么就一口一个白粥姐，人家有名。”


    “我知道啊，可她不配让我叫名字。”西贝朝着谢南枝挪过去，挽着她臂弯，“南枝，要不咱们和他绝交好了，反正白粥姐早晚把咱们之间的关系搅黄。长痛不如短痛，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谢南枝配合的点头，“我看行。”


    话语间，目光掠过舞池里扭动的人群，他们的剪影在烟雾机制造的白雾里忽隐忽现，谢南枝看了又看，没看到她想看到的身影。


    索性又喝了一口酒，随口说了句，“老周，崔晓心里怎么想的，你心里明镜，你不回应就是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说难听点，你就是想白嫖人家对你的好，还不负责。”


    西贝竖起大拇指，满眼的赞许。


    反而是周慕斌被怼的鸦雀无声，皱了皱眉，吭哧半天，还是没说出话。


    谢南枝叹了一口气，“算了，终究还是你自己做主，我们不过是给你一点意见。”


    他们着急也没用，因为真的没办法去插手别人的感情。


    酒杯碰在一起的脆响裹着喧嚣声，把白天积攒的委屈泡在加了冰的酒里，慢慢酿成了带点苦、又有点暖的味道。


    舞台上的驻唱歌手终于拿起麦克风，沙哑的嗓音漫过嘈杂，这一刻，也分不清什么是虚，什么是实。


    酒吧外，魏弛争没进来，木林冒着雨跑过来，和他在车里大眼瞪小眼。


    木林干巴巴做了半个小时，实在是坐不住了，“二爷，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魏弛争的目光透着窗户看着门口的方向，冷声道，“你有事儿？”


    没事啊。


    可没事儿也不能这么干巴巴的待着啊。


    木林嘿嘿一笑，“二爷，您不是也没啥事吗？”


    魏弛争缓缓看向他。


    木林顿时就老实了，“二爷，您若是担心嫂子，就跟着嫂子一起去啊，干嘛等在车里。”


    “你以为我不想？”


    木林，“……”


    魏弛争当然想跟着一起去，可他又怕谢南枝觉得他太粘人了，一点自由都不给，万一厌恶他了怎么办？


    不要，魏弛争好怕老婆会讨厌。


    木林是搞不懂魏弛争的心思，哎，看来只能一起等嫂子出来了。


    突然，从车前走过去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魏弛争不经意看到了她的身影。


    这个女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猛然，他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