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孩童在追逐打闹，哪里还有折花的身影？


    “折花！”


    秦牧心中一紧，当即释放出封皇境的元神，如同潮水般笼罩整个极光城。


    元神扫过大街小巷，掠过屋顶树梢，终于在城南一处偏僻的平房内，感受到了那熟悉却又好似有些陌生的气息。


    他纵身跃起，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在街巷中，片刻后便来到平房前。


    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秦牧推开门，只见折花背对着他，站在屋内，肩膀微微颤抖，周身的气息却比之前冷了几分，多了一丝疏离。


    “折花，你怎么在这里？”秦牧快步上前，语气满是关切，“我还以为你……”


    折花缓缓转过身，眼眶通红，脸上却没了之前的活泼，眼神复杂地看着秦牧，轻声道：“折花已经走了。”


    “你开什么玩笑？”秦牧愣住了，伸手想去碰她的肩膀，却被她侧身躲开，“你不就在我眼前吗？什么叫走了？”


    折花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让人心慌：“我不是折花，我是段无瑕。”


    秦牧的笑容瞬间凝固，“段无瑕不就是折花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段无瑕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屋内的木桌。


    秦牧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桌上摆着两张黑色的遗像。


    左边那张，画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梳着双丫髻，笑容明媚，眉眼间竟与折花有七分相似，只是稚气更重；右边那张，画着一个中年男人，面容沧桑，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秦牧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叫赵折花，这是她十五岁时的样子。”


    段无瑕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叹息。


    “右边的，是她的父亲。”


    秦牧的脑袋突然剧痛起来，无数记忆碎片涌上心头，那年他和李天龙在武道广场生死斗，曾有一位名叫赵风的散修为女寻仇，杀到了李家的车辇前，却被李天龙踩在脚下狠狠羞辱。


    那折花难道就是……


    “折花性子刚烈，当年不堪受辱，在家中自尽而亡。只是她的残魂未灭，恰好那时我在修炼一门极其特殊的神魂功法，导致她的残魂误入了我的身体。”


    秦牧踉跄着后退一步，摇着头，嘴唇颤抖：“别说了！不……不可能的……你在骗我！折花明明和我一起去了云梦泽，去了雾隐山，她还说喜欢和我一起看风景……”


    “那是她的心愿。”段无瑕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本想驱散她的残魂，可听她说完遭遇，我心软了。我开始帮她调查赵风的下落，可等我的人赶到极光城时，赵山已经在那天守城的战斗中，被匪盗杀了。而她的仇人……李天龙、那些匪盗，全都被你杀了。”


    她顿了顿，看着秦牧痛苦的表情，继续说道：“折花爱上了你，她和我约定，帮我完善那部神魂功法，助我突破封皇境，代价是……等我神功大成，她的残魂会彻底消散，连入轮回的机会都可能没有。”


    “不！不不不！”秦牧猛地冲上前，抓住段无瑕的肩膀，眼中满是血丝，“你说谎！折花明明还在！她刚才还抱着我，还说今晚要告诉我真相……她怎么会是残魂？怎么会消散？”


    段无瑕看着他，眼中满是怜悯：“她只是借我的身体，完成自己的遗愿。和你一起游历的日子，是她这短暂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她怕你伤心，一直没敢告诉你真相，直到刚才，她的残魂消散，才让我把一切告诉你。”


    说着，段无瑕从怀中取出一片干枯的桃花瓣，和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纸，递给秦牧。


    “这花瓣，是她在桃花坞捡的，我用功法将她的一丝残魂气息封在了里面。倘若她有机会入轮回，你将来也碰巧有机会遇到她的转世，或许能通过这片花瓣相认。至于这封信，是她昨天晚上写的，让我务必交给你。”


    秦牧颤抖着接过花瓣和信纸，指尖冰凉。


    他看着那片桃花瓣，仿佛能看到折花在桃花坞欢笑的身影，他猛地啐出一口精血，滴在花瓣上，化作最雄厚的九龙灵力将花瓣层层包裹，小心翼翼地收进储物戒，他甚至不敢将其放进鸿蒙塔，生怕时间流速会加速气息的流逝。


    然后，他缓缓展开信纸。


    信纸是用粉色的笺纸写的，字迹娟秀，带着一丝稚嫩，正是折花的笔迹。


    “牧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啦。


    爹当年说，等他突破地煞境，就带我去云梦泽看雾，去雾隐山看日出，去桃花坞看漫山的桃花。可惜我们都食言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有你陪我去了。看到云梦泽的雾时，我好像看到爹在对着我笑；看到雾隐山的日出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看到桃花坞的花时，我想，要是能一直和牧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牧哥哥，谢谢你为我爹报仇，谢谢你陪我看遍了想看的风景，谢谢你让我觉得，我还是幸福的。


    我知道我走了以后，你会难过。


    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希望能早点遇见你，不用再借别人的身体，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怕你发现真相，就做一个普通的姑娘……和你度过快快乐乐的一生。


    牧哥哥，再见啦。


    折花绝笔。”


    秦牧握着信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信纸被泪水浸湿，字迹渐渐模糊。


    他蹲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宁愿折花还在骗他，也不愿接受，那个陪他笑、陪他闹、会对着他撒娇的折花，早已是一缕残魂，如今连最后一丝痕迹，都要消散在这天地间。


    段无瑕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带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了他。


    屋内，秦牧将信纸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折花写下这些文字时的温度。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地上，如同一片清冷的霜。


    他知道，折花走了，带着对他的眷恋，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彻底消散了。


    但他也知道，折花的心愿完成了，她走得没有遗憾。


    而他，会带着折花的希望，好好活下去，也会等着那渺茫的可能，或许在将来的某个时间，他能凭着那片桃花瓣，再次遇见一个可爱的姑娘，对她说一句：


    “我找到你了。”